京中人人皆知,宁安侯世子有一宠妾,听着传闻,我只觉得可笑
发布时间:2025-07-14 21:27 浏览量:2
1
时光流转,春去冬来,不知不觉间,我已踏入侯府度过了两个春秋。
曾经那被海风无情吹打得发红皲裂的面颊,早没了往昔的痕迹。
侯府宛如一个温柔乡,那份贵气滋养着每一个身处其中之人。
仅仅两年,竟让我恍惚间快要忘却过去十几年在那渔村艰难求生的日子。
望着铜镜中那张似曾相识却又有些陌生的脸,我心中一阵异样,不愿再多看一眼,便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起身。
侯府规矩森严,每日的晨昏定省乃是必不可少的礼数。
我作为侯府的一员,无论寒暑,都必须按时去给世子妃和老夫人请安。
屋外大雪纷飞,我冒着严寒,匆匆赶往正院。
到了之后,却被告知世子妃去了老夫人的院子,让我直接过去。
我的院子与正院一南一北,距离颇远,这一趟走下来,着实花费不少时间。
若不是正院一早派人来催促,我本打算先去给老夫人请安的。
她这般折腾我,人又不在,心中的意图我又怎会猜不透呢?
等我赶到老夫人的院子时,已然迟了。
我心中暗暗叫苦,能想象得到接下来等待我的将会是什么。
一阵凛冽的寒风吹过,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喉咙也阵阵发痒,忙用手捂住嘴,轻声咳嗽起来。
丫鬟心疼地看着我,赶忙为我拢紧外衣,关切地说道:“夫人,您的鞋袜都湿透了,要不先回屋换一下再去给老夫人请安吧。
老夫人向来和善,想必不会怪罪您的。”
是啊,在外人看来,老夫人对谁都客客气气。
可只有我清楚,她打心底里厌恶我。
她认定是我抢走了她唯一的儿子,觉得我是红颜祸水,蛊惑霍思衡多次忤逆她,还和侯爷对着干。
还未走进屋子,远远地就听见屋里传来欢快的笑声。
只听老夫人说道:“还是你最合我的心意,哪像那个没规矩的乡下女人,看到她我就来气!都这个时候了,还不来给我请安!
要不是衡儿遭遇那场劫难,就她?哼!连给衡儿提鞋都不配,哪里能进得了侯府世子的后院。”
2
我原本是生活在南方渔村的养珠女,没读过什么书,但养珠的手艺却是一绝。
模样也算清秀,村里的人都夸我既漂亮又能干,还说谁要是能娶到我,那真是祖上烧了高香。
我爹娘总是笑着跟村里人说:“我们家乔乔可不嫁人,我们攒钱给她招个上门女婿。”
我从未想过自己会和霍思衡有交集。
还记得那天,是爹娘出海被海浪卷走的第十天,我在海边苦苦等了许久,最终也没能等到他们的尸首。
就在我满心绝望的时候,却发现了一个衣衫褴褛、被海水泡得有些发白的男人,他便是霍思衡。
他浑身是伤,为了救他,游医用了许多珍贵的药材。
看着大把大把的铜钱花在一个陌生人身上,村里的人都说我傻。
可我心里想,要是我的爹娘在外面遇到危险,也能有好心人出手相救该多好。
霍思衡在床上昏迷了一个月,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我本以为他醒了就会离开,没想到他却失忆了。
看着他孤苦无依的模样,晚上还时不时被噩梦惊醒,想起自己的爹娘,我动了恻隐之心,便让他留了下来。
平日里,他在院子里养伤,我则像往常一样养珠卖珠,想着早日攒够钱,招一个贴心的上门女婿,完成爹娘的心愿。
养了一段时间后,霍思衡的身体渐渐康复,脸上也有了血色,容貌愈发俊朗。
村里的人见状,纷纷改变了看法,说我捡了个帅气的夫郎回来,让我好好把握机会,别让他跑了。
起初我并没有这样的想法,毕竟他什么活都不会干,连烧火做饭、劈柴挑水这些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实在是派不上用场。
3
但日子久了,我发现自己已经习惯了有他陪伴在身边。
而且他无依无靠,倒是个上门女婿的合适人选。
算了,挣钱养家我自己也能行,就当养了个吃软饭的吧。
终于,在他又一次把灶屋给烧了之后,我半开玩笑地对他说:“阿福,你欠我的可不少了,你打算怎么还啊?”
阿福是我给他取的名字,寓意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他低着头,像一只委屈的小狗。我接着说道:“要不你以身相许,把自己赔给我吧?”
他的脸瞬间红透了,连脖子根都泛起了红晕,双手紧张地捏在一起,在我的注视下,羞涩地点了点头。
就这样,我们结了婚,他成了我的上门女婿。
婚后我才发现,他表面上腼腆害羞,实则内心腹黑,那看似并不强壮的身躯,却总能把我折腾得下不了床。
每次我佯装生气打他,他总是红着眼眶向我保证会改正,可下次还是照旧。
我本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平静地过下去。
直到有一天,我从镇上的医馆回来,看到家门口停着好几辆华丽的马车,院子里站着一群穿着光鲜亮丽、举止文雅的人。
一个身着锦衣华服、头戴珠翠的贵妇,拉着阿福的手,泪流满面地说道:“儿啊,娘终于找到你了,这一年多你到底去哪里了啊?
你知道整个侯府都在到处找你吗?
你可是堂堂宁安侯世子啊!既然还活着,为什么不回家?
还寄来那样一封断绝关系的信,你这不是伤娘的心吗?”
那一刻,我才知道,我这个便宜的上门女婿夫郎竟然是侯府的世子。原来他恢复记忆了。
我不知道侯府世子的地位究竟有多高,只明白我和阿福的缘分到此为止了。
我默默地把手中的安胎药藏到了身后。
“妾给老夫人请安,给世子妃请安。”屋里,我跪在地上,许久都没有人让我起身。
4
尽管屋里烧着银炭,温暖如春,但那股寒意还是从地面渗透进来,钻进了我的骨头缝里。
我强忍着喉咙的痒意,闭上眼睛,趴在地上,只盼着时间能过得快一些。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全身都僵硬了,冷绮罗终于开口道:“既然娘不喜欢她,就让她在门外站着吧,省得在这里惹娘不高兴。”
我被赶到门外罚站。自从进了侯府,罚站对我来说早已是家常便饭,以前是在烈日下,如今换成了大雪中。
今年的大雪比去年早来了半个月。去年下雪的时候,孩子还在我肚子里。
仅仅一盏茶的工夫,我的头上和身上就落了一层雪,整个人摇摇欲坠。
“夫人,奴婢去把世子请来吧,您自从小产之后,身子一直很虚弱,再这么站下去,奴婢怕您撑不住……”
“没关系。” 霍思衡知道了又能怎样呢?和他娘大吵一架?
去正院大闹一场?然后被孝道伦理束缚?他出于愧疚给我买些金银珠宝?还是每晚留在我的房间里反抗他的爹娘?
可之后呢……每天早晚,我还是要去请安,该罚站还是罚站,只会让老夫人对我的怨恨更深。
好在,用不了多久,我就能离开侯府,重新做回自由自在的养珠女二乔了。这点寒冷,又怎能比得上心寒呢。
忽然,一片完整的雪花飘落在我手上,我刚想仔细看看,屋里就传来下人的祝贺声。冷绮罗有喜了。
“还好当初那个贱人没能得逞,娘总算盼到你有孩子了,你好好养着,到时候给衡儿生个大胖小子。”
“娘,儿媳担心那个村妇会记恨我,毕竟她的孩子没保住……”
“你放心,她翻不起什么风浪。
她的孩子没保住是她自己没福气,再说了,我不会让她生下那个孽种的,衡儿也不会的,我了解他,他不会让自己背上这么大的污点……”
耳边的声音变得模糊不清,原来我视作珍宝的孩子,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个污点罢了。
手中的雪花渐渐融化成了水,我苦笑着,再也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葵水快一个月没来了,我心里隐隐有了预感,但又怕空欢喜一场,所以没有立刻告诉阿福,打算等确定了再说。
最近阿福总是心事重重的,整个人的状态和以前大不一样。
我以为这是成家之后的正常变化。
要是我真的怀孕了,或许能让他开心一些。
可我出门一趟回来,阿福就变成了侯府世子霍思衡。
侯府世子怎么能做上门女婿呢,我和阿福的缘分就此终结。
我悄悄地把手上的安胎药藏到了身后。
“乔儿……” 霍思衡看到我后,挣脱了他母亲的手,快步走到我面前,焦急地问道:“你都听到了?
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我刚恢复记忆不久,我真想和你好好过日子,不想回去,你相信我。”
他母亲的手还悬在空中,眼神里充满了对我的敌意。
霍思衡最终还是没能留下来,他母亲以死相逼,他只好妥协。
霍思衡说要带我回侯府,他发誓这辈子只爱我一个,还说我是他唯一的妻子。
一开始我拒绝了,我深知我们之间的身份差距犹如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我养的珍珠再漂亮,和那些深海里的珍珠比起来,也会显得黯淡无光。
但我怀孕的事情还是没能瞒住。
他本来就舍不得和我分开,看到我孕吐后更是心疼不已。
果然,当他得知我怀孕的消息时,欣喜若狂,一把抱起我转了好几圈。
我心里也有些高兴,感觉霍思衡还是那个深情的阿福,或许我应该试着相信他。
镇上的大夫说我身体虚弱,这胎需要好好调养,不能大悲大喜,也不能过度劳累。所以才给我开了安胎药。
侯府的医生也是这么说的。为了孩子着想,等胎儿稳定后,我答应和他一起回侯府。
回到侯府后,我才知道他早就有了婚约,未婚妻是当朝太傅的嫡长女,大家闺秀,声名远扬。
两个人门当户对,如果不是失踪了一年多,早就成为一段佳话了。
回府那天,他先下了马车,正要伸手扶我。
突然,一个穿着鹅黄色裙子的女孩朝他扑了过来,娇声说道:“思衡哥哥,你终于回来了,绮罗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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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看到我后,脸色瞬间变了,质问道:“思衡哥哥,她是谁?你怎么能有别的女人呢?还是个下贱的乡下女人!”
霍思衡严厉地呵斥道:“绮罗,不得无礼,这是我的妻子。”
女孩先是一脸震惊,眼泪止不住地流,然后失魂落魄地跑开了。
我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感觉自己像是抢走别人姻缘的坏人。
再次见到冷绮罗时,她摆出一副大家闺秀的高傲姿态,言行举止无可挑剔。
霍思衡说他已经和太傅家退婚了,等我生下孩子,就会为我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
他还说他把冷绮罗当作妹妹,没有任何男女之情,已经说服她了,让我不要担心。
可就是这个他口中善良的人。
在骗过所有人后,竟然想强行给我灌堕胎药。
幸好霍思衡提前派人暗中保护我,我才逃过一劫。
然而,冷绮罗并没有就此罢休,她把堕胎药掺在茶水里喝了下去,然后哭着去找老夫人告状。
老夫人派人来叫我时,我才知道那不是堕胎药,而是绝育药。
她对自己真是狠心啊。
虽然抢救及时,她并无大碍,但太傅还是上门讨说法,质问如果他女儿以后不能生育怎么办?
霍思衡不相信我。他还是要娶冷绮罗。
他向我保证,这辈子只爱我一个,冷绮罗虽然是正妻,但只是个名义上的,他不会去正院的。
可现在,冷绮罗怀孕了。恐怕没人会记得半个月后是我那未出世孩子的忌日了吧。
猛地从梦中惊醒,我额头满是汗水。
我已经很久没有梦到过去了。我想抬手擦擦汗,却发现手臂已经被压麻了,原来是霍思衡枕在上面。
“乔儿,你醒了,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摇了摇头,想说话,却发现喉咙痛得像要裂开一样,根本说不出话来。
霍思衡从下人手里接过药碗,说道:“你已经高烧三天了,昨晚才退烧,嗓子肯定难受,喝了药就会好的。”
我刚喝了两口,冷绮罗就来了。
霍思衡皱了皱眉头,把药碗递给丫鬟,说:“乔儿,我去去就回。”
是啊,冷绮罗怀了他的孩子,他当然着急了。
我不知道的是,在外面,冷绮罗看到霍思衡,高兴地迎上去,却被他一把掐住了喉咙。
冷绮罗的奶嬷嬷急忙说道:“世子这是干什么?就算您生气,也不能对夫人这样啊,夫人现在已经怀孕一个月了!”
“怀孕?”
“是的,世子爷,这可是您的孩子啊……”
不等她们喘口气,霍思衡手上的力气又加大了,冷笑道:“我从来没碰过你,哪来的野种说是我的孩子!”
冷绮罗被他甩到一边,缓过神来后,顾不上疼痛,抬头看着他。
“就是一个月前那次,我偷偷给你下了药,趁夜进了你的房间,孩子就是那时有的!”
霍思衡又是一阵冷笑:“一个月前我被下药那晚是在乔儿这里过夜的,所有下人都知道,谁知道你那晚和哪个男人鬼混去了!”
冷绮罗瘫倒在地上,她知道霍思衡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难道那晚她真的认错人了?
如果真是这样,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婆婆知道。
霍思衡看穿了她的心思,拔出剑指着她,警告道:“想把这件事瞒住。
以后就收敛点你的坏心思,否则……太傅的女儿和别人私通还怀了孩子,你想想后果会怎样?”
冷绮罗惊讶地看着他,随后苦笑道:“为了她,你竟然做到这种地步!我才是你明媒正娶的正妻啊!”
霍思衡冷冷地说:“我要娶的正妻从来都不是你!你以为当年的事情我不清楚吗?
只恨我当时势力薄弱,被我爹和你爹逼迫罢了,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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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思衡迈进屋子时,我已然喝完了药。
“这药味道清苦,吃颗蜜饯润润嘴吧。”他把蜜饯递到我面前。
我别过脑袋,淡淡说道:“良药苦口利于病,况且我这一年天天喝药,早就习以为常了。你难道忘了吗?”
提及我喝药的缘由,霍思衡的身子猛地僵了僵。
片刻之后,他又露出笑脸,说:“我这就吩咐大夫给你配些没那么苦的药。”
说罢,他拿出一张府宅设计图来。
图纸上密密麻麻地标记了许多字,其中池塘的设计格外显眼,规划得十分大。
“我记得你养珠的手艺特别棒,到时候这个池塘都留给你养珠。还有后院,我打算仿照咱们在渔村的那个家来设计。
以后要是有客人来,就让他们住在前院,后院就咱们俩住,就像以前在渔村时那样过日子,你觉得咋样?”
我没有回应,只是呆呆地望着这张图。
终于,在他满含期待的目光下,我开了口:“霍思衡,一切都太晚了,你已不再是阿福,我们也回不到从前了。
你就放过我吧。”
霍思衡的表情瞬间僵硬,接着勃然大怒,一把将图纸撕得粉碎。
“不可能!我绝对不会放你走的!”
我转过头去,实在不忍看到他顶着阿福的脸露出这般神情。阿福向来不会对我发脾气。
过了一会儿,霍思衡调整好情绪,讨好地说:“乔儿,快了,再给我最后一点时间,之后就没人能约束我了。
我以后一定会好好护着你,绝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你会再给我一次机会的,对不对?”
我没有给出答复。
霍思衡离开后,他的手下送来了一张新府的构造图。
“世子说夫人可能不喜欢他之前的设计,特意让属下送来一张空白图纸,夫人有什么想法直接写在上面就行,一切都按照夫人的喜好来。”
我盯着那张图看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有改变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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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天争吵过后,霍思衡便再也没来过。
他不仅没来看我,还整日忙于公务,连侯府的大门都没踏进过。
直到计划实施的那天,我都没再见到他。
有些可惜,我原本还想在离开前再见阿福一面。
算了,从此以后,相忘于江湖,各自安好便是。
“乔儿,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就等你行动了。
我在你院子里人的食物里下了迷药,他们不到第二天是醒不过来的。
到时候一把火点燃,灵堂就会化为灰烬,和灵堂一同消失的还有宁安侯世子霍思衡的宠妾。”
站在我面前的是个皮肤黝黑、身材高大健壮的男子,他是我在渔村时的邻居阿哥。
当初我和霍思衡离开渔村时,他外出做生意去了。
后来他来到京都看望我,恰好目睹了我小产的惨状。
那天,整个侯府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侯府世子大婚,十里红妆,场面极为壮观。
我喝下下人端来的热汤后,顿时腹痛难忍,不到半个时辰就下身见红。
一直伺候我的那个丫鬟吓得大哭,哭着要去叫霍思衡,让我一定要撑住。
可她连院子的门都出不去,守卫不仅不让她出去,还满脸讥讽地说:“今日是世子大喜之日,老夫人有令,不管出什么事都不能打扰世子。
不过是个乡下村妇,孩子没了就没了,我们世子出身如此高贵,自然该由冷小姐那样的人来延续血脉。”
外面的红绸红得刺眼,就像我身下不断涌出的鲜血一样。
我睁大眼睛,听着外面热闹的锣鼓声,感觉四肢渐渐失去温度。
孩子已经五个月大了,并非一摊血水能轻易流掉,他还留在我的肚子里。
我心想,算了,既然无法好好生下他,那就陪他一起走吧。
就在我觉得自己快不行的时候,我听到了阿哥的声音。
“乔儿,乔儿!二乔!你给我醒过来啊!
是我没能完成叔叔婶婶的嘱托,是我没照顾好你,我早该来找你的!”
我感觉自己被人抱了起来。我寻思,阿哥会带我回家吧?
然而,当我醒来时,却发现自己仍在侯府。
我没死,但我的孩子死了。原本隆起的腹部变得平坦。
我发疯似的捶打、撕咬霍思衡,质问他为何要救我。
我多次试图寻死,都被他阻拦下来。直到他以阿哥的性命威胁我,我才放弃了寻死的念头。
“霍思衡,你太无耻了!”
他声音沙哑,满眼痛苦地说:“我只希望你能活着。”
从那以后,霍思衡派了亲信监视我,直到我开始正常生活,才撤掉了大部分人,只留下门口的两个守卫。
我和阿哥精心谋划了大半年,终于想出了这个能帮我逃脱的办法——假死。
阿哥在乱葬岗找来一具身形和我相似的尸骨。
等大火燃起,我和阿哥远走高飞,这具尸骨就代替我成为乔夫人,葬身灵堂。
8
“夫人,世子妃来了,非要见您,奴婢实在拦不住。”
我让阿哥藏起来,然后对着门外说:“让她进来吧。”
原本我打算悄无声息地离开,可冷绮罗偏偏自己找上门来,那就别怪我要为死去的孩子讨回点公道了。
冷绮罗很快进了屋。她脸上不再是往日的趾高气扬,望着我的眼神里竟带着一丝讨好。
“听说妹妹身体不好,这是我陪嫁的一些珍贵药材,放在我那儿也是浪费,不如拿给妹妹补补身子。”
“冷绮罗,你难道不清楚我身体为啥不好吗?”
我一步一步逼近她,脸上带着森然寒意,将她逼到墙角,“你是不是忘了。
明天是我孩子的忌日,你还敢这个时候来找我,就不怕半夜被阎王索命吗?”
冷绮罗这才想起日子,回忆起那天一个陌生男子抱着浑身是血的我闯进喜堂的场景。
不禁打了个寒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慌慌张张地逃走了。
等她离开后,我也跟着走出房门,在所有丫鬟小厮的注视下,双眼通红地朝小灵堂走去。
我留意到他们眼中满是怜悯和同情。
霍思衡,我都死了,这次你会为我和孩子讨个说法吧?
半夜时分,我院子里的人都中了迷药,沉沉睡去。
我也趁机给霍思衡派来的人吃了带迷药的食物。院子里一片死寂。
阿哥把那具已经腐烂得不成样子的尸骨放进灵堂,然后在四周倒满烈酒。
等侯府里其他人发现我院子里燃起熊熊大火时,我已经抱着未出世孩子的牌位,坐在城外的马车上了。
突然,一个人骑着快马从我的马车旁飞驰而过,速度极快,差点惊到了我的马。
还好马夫技术精湛,很快就稳住了马,嘟囔道:“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哥,大晚上还在拼命策马。”
我好像想到了什么,掀开帘子往后看,却连人和马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9
霍思衡得知我院子起火的消息后,立刻骑马拼命往回赶。但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等他回到侯府时,灵堂早已烧成一片废墟,一具被烈火焚烧过的尸骨刚被人抬出来。
仵作上前验尸,确认是一名年轻女子的尸骨。
经过对院子里其他人的排查,不难推断出,死去的人是世子的宠妾乔夫人。
霍思衡双眼通红,怒吼道:“到底怎么回事?
一群没用的东西,连夫人都看不住!刚起火的时候,为什么不去救人?”
霍思衡留下的守卫跪在地上,说道:“世子赎罪,夫人给我们吃了带迷药的晚饭,院子里所有人都睡着了,夫人她……”是抱定了必死的决心啊。
就连灵堂都建在空旷的地方,起火也没波及到其他院子。
霍思衡愤怒地拔出佩剑,环顾四周,发现除了丫鬟小厮和侍卫,府里连一个管事的人都没来。
他一直都知道乔儿在府里过得不好,总以为大家会看在他的面子上尊重她几分。
现在想来,乔儿所受的一切苦难不都是因他而起吗?
是他害死了她。
霍思衡悲愤交加,吐出一大口鲜血,随后昏了过去。
院子里顿时乱成一团。
一直没露面的侯爷和侯夫人终于出现了。
“我的儿啊,你这又是何苦呢?不过是个乡下村妇,值得你如此用情吗?”
侯府世子一夜之间头发全白了。
他昏迷醒来后,眼中毫无生气,形销骨立,不吃不喝,明显是一心求死。
10
“夫人,侯爷,恕我直言,世子殿下的身体一直不见好转,是因为他心灰意冷,没了求生的欲望。
或许可以找些他在乎的人或事刺激一下,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宁安侯一脸严肃,侯夫人掩面哭泣:“他在乎的人已经死了……早知道这样,我就该对那个村妇好一些。”
“对了,绮罗有身孕了,衡儿还有个孩子,快把世子妃叫来,见到她,衡儿或许就愿意活下去了。”
正院,冷绮罗缩在床上,自从得知我葬身火海后,她就知道自己完了。
本以为霍思衡会一刀杀了她,没想到他自己却倒下了。
下人来通报时,她不想去,借口说胎儿不稳不能下床。
但这个借口只用了一天,头发花白的霍思衡提着刀来到她的院子,直接向她砍去。
“冷绮罗,那晚你到底跟乔儿说了什么?
为什么你走后,她就寻死了?当初你吞药陷害乔儿的时候,我就该一刀砍了你!”
第一刀没砍中,霍思衡抬手又是一刀。被匆忙赶来的太傅拦住了。
“霍思衡你疯了吗?为一个女人要死要活也就算了,你现在还想杀发妻?
连伦理纲常都不顾了吗?何况绮罗肚子里还怀着你的孩子!”
冷绮罗听到父亲提到孩子,知道自己彻底完了。
她哀求地看着霍思衡,希望他不要说出真相。但霍思衡根本没看她。
他冷笑着说:“我的孩子?我从没碰过她。
太傅与其指责我不顾伦理道德,不如先管管你的宝贝女儿吧。”
身后的侯爷和侯夫人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但比起不断为自己辩解、神色慌张的儿媳,他们更愿意相信自己的儿子。
这真是天大的丑闻啊。
霍思衡收起刀,突然觉得与其一刀杀了冷绮罗,不如让她就这么活着,让她一下子死了太便宜她了。
让她尝尝亲爹的嫌弃、公婆的责骂、京城人的唾骂,这都是她应得的。
霍思衡让人抬着我的棺材离开。他昏迷这段时间,侯爷和侯夫人也不敢发丧下葬,就怕儿子醒来发现尸骨已经入土又闹起来。
知道他要走,侯爷和侯夫人急忙追到门口,手里拿着下人刚送来的断亲书,喊道:“霍思衡你疯了吗?
为了一个女人连爹娘都不要了。”
霍思衡抱着我的牌位,头也不回地说:“我早就疯了,在你们一次次的父权压制、孝道逼迫下就疯了!
我以为只要听你们的话,就能和心爱的女人在一起,可我错了。
我从一开始就该反抗你们,做个叛逆者。
我早该明白,只有自己有了权力,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不是一味地顺从!
从今天起,我与侯府恩断义绝,不再姓霍,随我发妻姓林,以后京城里再没有霍思衡,只有丧妻的林思衡。”
侯爷痛苦地说:“就算你不要我们了,那世子之位你也不要了吗?”
林思衡依旧没有回头,继续往前走,说:“不要了。”
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地走着,还抬着棺材,走在前面的是个白发少年。很快就引起了百姓的注意。
林思衡并不想隐瞒,让手下把府里发生的事传遍了京都的大街小巷。
他不在乎京都人怎么看他,他就是要让那些人不好过。
他在新家为我设了灵堂,亲自为我守孝。
又选了一块风水好的地方把那具尸骨下葬。
分别的时候,他抚摸着墓碑,久久不肯离去。
“乔儿,如果早知道那次是我和你见的最后一面,我就不发脾气了,我应该多看看你,再多看几眼……我原以为我们以后还有很多时间的……”
11
怕被霍思衡察觉异样追上来,我和阿哥从陆路改走了水路。
也许是在京都住了两年,变得娇弱了些,我居然晕船了。
只有站在船板上,闻着那带着腥味的海风,情况才会稍好点,可还是止不住地呕吐。
“姨姨,你肚子里是不是有小宝宝啦?”
一个软糯可爱的小女孩凑到我跟前说道。
“我娘亲肚子里也有小宝宝了,她也吐呢,不过吃了这个酸果子就好了,你吃点,吃完就没事啦。”
听了小女孩的话,我愣住了,想着自己例假的日子,又联想到自己这段时间身体的种种变化。
难道,我怀孕了?
我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双手捂着脸痛哭起来。
小女孩被我吓得慌了神,一个劲儿地安慰我,见我还是不停地掉眼泪,她也跟着哭了起来,哭声甚至把女孩的娘都引了出来。
可我实在没办法止住泪水,女人轻轻拍了拍我的后背,留下一块手绢,然后哄着小女孩离开了。
“娘亲,欣欣是不是说错话惹姨姨不高兴了呀?”
妇人摇了摇头。
“那姨姨为什么一直哭呢?”
“那个姨姨可能是想起了什么伤心的事儿,哭一哭或许心里能好受些。”
一晃五年过去了。
我在江南安了家,做起了小买卖。
我主要经营人工养殖的珍珠,虽说品种比不上野生珍珠,但胜在价格实惠、品质不错,所以生意还挺红火,日子过得也挺富裕。
我还有了一个儿子,名叫林珍。
这个“珍”,既是珍宝的“珍”,也是珍珠的“珍”。
他聪明懂事又可爱,三岁就能背诵诗词了。
阿哥总夸他是科举的好苗子,说他以后肯定能当个大官。
可每次看到他那张和那个人极为相像的脸,阿哥的话就说得有些犹豫了,毕竟以后说不定还会和那个人碰面。
我觉得阿哥是想多了,小珍儿还小,就算以后入朝为官,那也是好些年后的事儿了,而且京都那么大,他们不一定会遇到的。
未来几十年的事儿,就等几十年后再操心吧。
没想到,变故来得这么突然。
这天,阿哥急匆匆地赶回家,让我这几天千万别出门。
我还没来得及问怎么回事,门外就传来了那个人的声音。
我赶忙找地方藏起来,霍思衡就进了屋。
“阿哥见了我就跑,这是为何呀?”
他的声音比以前沙哑了许多。
阿哥镇定了一下,没好气地说道:
“我不想见到你不行吗?谁看见仇人还会笑眯眯地迎上去啊?
我自知身份卑微,比不了你们侯府这样的高门大户,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怎么?你害死了乔儿还不够,现在还想害我吗?那你现在就杀了我吧,不然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给乔儿报仇的!
“你赶紧滚,我家不欢迎你这种背信弃义的小人!”
霍思衡这些年一直在找阿哥的下落。
当年办完丧事,他回了趟小渔村,想向阿哥赔罪。
村里人告诉他,阿哥已经两个月没回家了。
而两个月前,正是侯府起火的日子。
他心里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也许乔儿还活着,她跟着阿哥走了。
所以在街上看到阿哥的身影时,他立刻追了上去。
可希望破灭了,霍思衡整个人好像丢了魂似的,失落地往屋外走去。
“娘亲娘亲,今天夫子家里有事,放学早,我自己回来啦。”
林珍嗓门大,老远就开始喊。
我的心猛地一紧。
林珍跑得太快,和出门的霍思衡撞在了一起,疼得他捂着鼻子。
阿哥赶紧跑出去,看到林珍挡住了大半张脸,稍微松了口气。
“珍儿,快到爹爹这儿来。”
阿哥一把抱起林珍,让他背对着霍思衡。
“看什么看,这是我儿子,难不成你还丧心病狂到对一个小孩子下手吗?”
霍思衡的心也“咯噔”一下。
看了一会儿,他转身离开了。
“回大人,属下查过了,那院子里住着一个寡妇,带着一个四岁的遗腹子,寡妇名叫……
“林二乔。”
下属跪在地上,不敢看霍思衡。
他不敢想象霍思衡会有多疯狂。
他也没想到夫人居然还活着。
“要属下把夫人带回来吗?”
霍思衡摇了摇头,干裂的嘴唇动了动,“不用了,你下去吧。”
下属欲言又止,既心疼又无奈。
他们大人本是天之骄子,如今却成了皇上在朝堂上最锋利的一把刀。
这些年树敌无数,那些达官显贵都想除掉他,他好几次都徘徊在生死边缘。
12
就算是因为以前犯了错,他觉得也该受够惩罚了。
我正在收拾行李,打算第二天就带着林珍离开。
我不可能再回到侯府那个牢笼般的地方,过去的一切对我来说就是一场噩梦。
“娘亲,我们真的要走吗?我不想离开……”
林珍从小就在这里长大,没离开过。
我摸着他的头说:“我们不是永远离开,是去看欣欣姐姐,看完姐姐,娘亲不喜欢的人应该就离开江南了,到时候我们再搬回来。”
我不知道霍思衡会有什么反应,等我进里屋时,他已经走了。
我轻轻叹了口气。
事已至此,再纠缠下去,只会增添烦恼。
可我们还没出发,嫂嫂哭着来到了我家院子。
“阿嫂,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乔儿,你阿哥被官兵抓走了!”
我心中的怒火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霍思衡,你为什么总是用我在乎的人来威胁我?
我打听到霍思衡住的宅院,气冲冲地就去了。
府门口站着的是个熟人。
他看到我很是惊讶,随后神情变得很复杂。
“林大人还在忙,如果你不着急,可以进屋等他。”
林大人?
我还没来得及问,他就不见了,显然不想和我多聊。
我看着书房里冷冷清清的布置,坐在一旁等他。
蜡烛烧了一半,外面终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乔儿……”
“你……”
他没想到我会主动来找他,很是惊喜。
我看到他一头白发,愣住了。
突然,我想起听书时说京都有个年少白头的凶狠罗刹林大人,杀人不眨眼,一旦被他盯上就很难活命。
离开京都后,我刻意不去打听那边的消息,而且京都每天都有新的话题。
我确实不知道我走后宁安侯府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会变白头发。
还有冷绮罗,虽然我小小地报复了她一下,但她肚子里毕竟有侯府的血脉。
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儿。
我自嘲地笑了笑,在他期待的眼神中开始解腰带。
霍思衡的笑容瞬间消失了,额头上青筋暴起,“你这是干什么?”
“自然是做你想让我做的事。
“霍思衡,你还是那么无耻,只会用我亲近的人来威胁我。
“你抓了阿哥不就是为了逼我出现吗?现在我来了,你可以放人了吧?”
霍思衡气得满脸通红,“原来你是这么看我的?”
得知我还活着后,霍思衡设想过很多我们再次见面的场景,或开心,或冷漠,或争吵,或动手,但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局面。
他抢过腰带,帮我系上,“我没抓你阿哥。
“如果我真的无耻,我完全可以闯进那院子,把你抢走,然后关起来。”
我着急地说:“可阿哥确实是被官府抓了!”
霍思衡派人去查。
原来阿哥不是他抓的,是县令抓的,说阿哥私自售卖官珠。
霍思衡这次来江南,是奉皇上的命令,查办贡珠、官卖珠走私的案子。
县令听说他来了,连夜抓了一批人当替罪羊。
“阿哥卖的都是我养的小珠子,不可能是官卖珠。
“你不相信我?”
霍思衡看了我很久,最后叹了口气,“我信你,你先回家吧,明天一早阿哥就没事了。”
我不想就这么走,我不相信霍思衡,“我跟你一起去,我知道城里哪些商户私下卖官珠。”
霍思衡雷厉风行,得到我的线索后,连夜派人把那些富户的家翻了个底朝天。
还顺着线索,端掉了一个王爷的养珠场,市面上流通的珍珠都是从这里来的,这个王爷卖珠养兵,图谋不轨。
后面的事就和我没关系了。
县衙门口,我和霍思衡站在一起。
不一会儿,阿哥走了出来,除了脸上有点淤青,其他都还好。
阿哥看到我和霍思衡站在一起,顿时火冒三丈。
他几步上前,抓住霍思衡的衣领。
“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又用我威胁乔儿了?
“你当年害乔儿还不够惨吗?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乔儿和孩子早就没命了!
“到现在我都记得那满床的血!你洞房花烛夜春风得意,她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和孩子死去!
“我带乔儿走,就是因为你违背承诺,没让她过上好日子,侯府就是个金笼子,看着富贵,实际上让人痛苦不堪,你现在还想把她带回去吗?
“当年你还是世子的时候都保护不了乔儿,现在你成了白发罗刹,树敌无数,你觉得你能保护好她吗?
“还是说你非要乔儿死了你才满意!”
13
霍思衡一脸痛苦,脸色惨白,他的属下想动手,被他拦住了。
“珍珠案办完我就回京都,以后不管是侯府世子霍思衡还是白发罗刹林思衡,都不会再出现在你们面前了。”
他失落地离开了。
他的属下没走,双眼通红地看着我们。
“你们不知道!大人这些年过得也很苦……
“夫人,你就不能可怜可怜他吗?”
我拉着阿哥走了。
这些年他过得不好,我也过得不开心,他的痛苦不能抵消我的遭遇。
霍思衡来江南的第十三天,珍珠案彻底破了,坏人也受到了惩罚,他踏上了回京都的路。
我和儿子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
可能是因为他来办案的缘故,城里的说书人都在讲他的事儿。
说他出身尊贵,是宁安侯世子。
说他才华出众,年纪轻轻就连中三元。
说他文韬武略,就算和侯府断绝关系后,还凭借一身武艺成了威名赫赫的白发罗刹。
“说到他就不得不提他的那段风流韵事了,据说宁安世子有个宠妾。
他非常宠爱,连青梅竹马的未婚妻都比不上这个宠妾,可惜她早早自焚而死了。”
侯府夫人恨我抢走了她唯一的儿子,觉得我是红颜祸水,多次挑唆霍思衡和她作对,还经常和侯爷闹矛盾。
我从不同的说书人那里,了解到了我走后发生的事儿。
原来他白头发是因为我啊。
可时光飞逝,我离开侯府已经五年了。
一切都回不去了。
大燕四十八年,冬天。
天上零星地飘着雪花。
不知道什么时候,巷子尾搬来了一个瘸腿老人,少了一条腿,一只手也不太灵活。
他无儿无女,孤苦伶仃,生活很艰难。
时间久了,大家发现这个老头看着一点都不老。
虽然头发全白了,但脸看起来也就四十多岁。
我经常能听到轮椅从门前经过的声音。
“伯伯,今天下雪了,路容易结冰,就走到这儿吧,我推你回家。”
林珍已经是个半大小伙子了,推轮椅不算费劲。
阿福努力控制着情绪,低着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和他相似的脸,声音哽咽地说:
“谢谢你了。”
两家离得不远。
邻居看到他们热情地打招呼:“阿福大爷,你回来啦?我就说今天别出门了,路滑,小心摔倒。
“阿珍小哥今天放学早啊……诶,你们俩长得还挺像的。”
林珍掩饰住眼中的异样,抬头坦然地说:“天下人这么多,长得像很正常,阿福……伯伯,你到家了,我就回去了。”
从那以后,轮椅声还是每天都响,我有点烦了。
我终于忍不住,让林珍去叫他。
“今天饭做多了,我娘说粮食来之不易,不能浪费,你进屋和我们一起吃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