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奕乃谢家玉树,我却是家中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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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玄奕乃谢家玉树,我却是家中庶女。
他为娶我。
在宫外跪了三日,求来两道圣旨。
一道赐婚,一道让嫡姐和离。
京城人人皆说他爱我如命。
我却长跪在皇后宫外,说我不嫁。
皇后不解:
「你能嫁谢家嫡长子已是极好,为何不愿?」
我沉默许久。
谢玄奕痴缠我三年,也苦求过嫡姐五年。
他赠我定情玉佩,也给嫡姐送过。
就连圣旨,也一式为二,为她求了一份。
他的确风光霁月。
是天上月,是堂前雪,是高岭之花。
可是。
爱是偏心,是独一无二。
所以谢玄奕,我不嫁你。
1
「你能嫁谢家嫡长子已是极好,为何不愿?」
皇后高坐上首,目带三分不解。
我俯跪在地,轻声道:
「臣女不愿嫁给谢玄奕。
「正如,谢玄奕不愿放下嫡姐。」
嫡姐陈婉宁是谢玄奕的青梅。
二人少年艾慕,爱得轰轰烈烈。
若非陈家遇难,嫡姐也不会另嫁他人。
皇后娘娘是知道这些事的。
她叹了一声。
「好孩子,你受委屈的。」
话锋一转,又道:
「但谢家那位心气高得很,断不会娶和离之身。何况,他为了你苦求陛下三日,你舍得吗?」
我垂目,心中酸涩得厉害。
若是以前,我定舍不得。
谢玄奕是谢家嫡长子,我却只是一介庶女。
谢父谢母不肯松口我与他的婚事。
他便求到皇帝面前,只为娶我回家。
但我永远不会忘记。
那日谢玄奕入宫求旨。
他的同僚促狭发问:
「你真要娶婉宁的小庶妹?那婉宁怎么办?」
谢玄奕的眉眼冷傲出尘。
只在听见婉宁二字时稍稍柔和。
「陈兰因很好。但,婉宁不一样。」
当年,也是谢父谢母逼他放弃嫡姐。
如今他们又逼他放弃我。
谢玄奕很不满。
故而他又道:
「婉宁好歹是嫡出,陈兰因却只是庶女。」
意味深长,字字凛冽。
原来,他大张旗鼓地求娶。
只是要让谢父谢母明白,嫡姐才是最好的。
我朝皇后娘娘叩了三个头,几乎是痛到难以呼吸。
却仍一字一字道:
「求娘娘成全。」
2
一走出宫殿,风雪如刀,刮在脸上生生地疼。
谢玄奕掌着一把伞朝我走来。
瞧见他,我有些怔然。
毕竟是退婚,故而我入宫前便知会过他。
谢玄奕说他官场忙碌,并无闲时。
可如今,却好端端出现在这。
他脸上也浮现一抹诧色。
「你怎会在这里?」
还未等我说话,一道火红的影子便朝他扑去。
「谢玄奕,我在这呢!」
大雪茫茫,模糊了谢玄奕的眉眼。
可我清楚看见。
他冷清的脸上露出一抹无奈又宠溺的笑。
这抹笑,是对陈婉宁的。
我垂目,自嘲一笑。
原来。
谢玄奕说的忙碌,只是对我。
「小心些。」
谢玄奕小心翼翼扶好陈婉宁,这才凝眸撇我。
「陛下刚允我恩赐,你莫再入宫叨扰帝后。婉宁便知书达理,今日央我一同入宫谢恩。」
谢玄奕的神情暗含不喜。
他似乎以为,我这是又来求恩典。
不知他忖到什么,又殷殷嘱咐道:
「婉宁乃金尊玉贵长大,只饮得惯毛尖,大婚那日你须另外备下一盏毛尖。陈兰因,你做好这些,我便不同你计较今日之事,如期娶你。」
陈婉宁朝我勾唇。
这是挑衅。
仿佛在说:瞧啊妹妹,你还是不如我。
我捂着心口。
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笑我竟信了谢玄奕的话。
信他不爱陈婉宁了。
可少年痴慕,辗转爱而不得。
又岂是说忘就忘?
「不要。」
谢玄奕的脸色僵了一僵。
我轻轻望向他,又说了一遍:
「谢玄奕,你不值得。」
谢玄奕。
我不是贪得无厌之人。
更不是死缠烂打之人。
诚如众人所言。
你是天上月,是堂前雪,是高岭之花。
所以。
我决计放过自己。
也放过你。
3
我与谢玄奕不欢而散。
他恼极了,撂下狠话:
「一日不给婉宁准备毛尖,我便一日不娶你。」
何必那么麻烦呢?
我原也不想嫁他。
回府后,我将婚契和定情玉佩一并退回。
又着手收拾起行囊。
皇后娘娘的确允我不嫁。
但她还有一个条件:
让我下江南,为她的侄家捎一句话。
纵使母仪天下,也有万般不能。
我便是最好的人选。
皇后还笑趣道:
「本宫的侄子俊美无俦,你见了定心生欢喜。」
是了。
北有谢玄奕,南有傅玠白。
一个冷若高悬月,一个艳如镜中妖。
都是众人心向往之的俊容。
但我尚有自知之明,亦为谢玄奕伤神。
又谈何风月?
故而只道:「娘娘说笑了。」
父亲陈学义还不知我擅自退婚。
家里上上下下一片喜气。
阖府满目的红,倒是刺眼极了。
可他们都忘了,今日是我娘的祭日。
4
谢玄奕曾说过。
不论他有多忙,都会在这日抽出时间来陪我。
但,他没有。
婢女安慰我:
「小姐,姑爷兴许只是忘了。」
我却不语,静静地给我娘烧金元宝。
谢玄奕没有忘。
无非是白月光和离,他心心念念的只有嫡姐罢了。
「娘,我不嫁给谢玄奕了。」
曾经有多欢喜,如今便有多难过。
如斯刻骨铭心。
我才终于明白,娘亲当年有多么痛。
烟灰弥漫,灰烬落下时烫了我的指尖。
我知道,阿娘也想我了。
我立时泪眼婆娑。
那声娘亲还未唤出口,却猛然被人浇了一大桶水。
我被淋成了落汤鸡,地上的金元宝也被浇得湿透。
陈婉宁笑盈盈的。
「陈兰因,你娘那个小贱人也配在我陈家悼念?你娘只是个贱妾!」
我冷漠看向她,心中有憎恨,也有厌恶。
「你很清楚,你嫡出的位置是怎么来的。」
5
明明我娘才是原配,为供这个爹考取功名。
刺瞎了双眼,将自己熬到油尽灯枯。
可她临了,却没有见到陈学义最后一眼。
连带着七岁的我,也成了伯府小妾的女儿。
入府后我才知,陈学义和嫡母早有苟且。
陈婉宁竟比我大了三岁。
多可笑。
在我娘为他刺瞎双眼的时候。
他在和嫡母寻欢作乐。
最后让我娘做小,倒真是应了那句——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若非为了阿娘的遗愿,我也不愿在伯府苟活。
陈婉宁最怕人戳破她并非嫡女的事实。
她气得狠,当即往我脸上甩了好几个巴掌。
「小贱人,敢编排我娘,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后悔!」
我并不明白她话中之意。
陈婉宁扬了扬腕,露出一抹幽浓的绿。
一串佛头绿。
我定睛望去,顿时目眦尽裂。
这是我娘的遗物!
而下一瞬,她纵身跳入湖中。
6
我心神俱裂。
等我再度反应过来时。
谢玄奕紧紧扼住了我的腕。
一旁还有一篮不同款式的纸钱。
他死死盯着我,双眸几乎要喷火。
「陈兰因,我为了你寻遍全城的纸钱,你却在这里推婉宁入水!我竟没有看出你是如此蛇蝎心肠!」
一瞬间,我仓惶落了泪。
谢玄奕恍惚一刹,力度也松了松。
适时,陈婉宁咳了起来,梨花带雨道:
「玄奕哥哥,你不要怪妹妹...她必定是无心。」
谢玄奕忙松开我的手,去扶他的小青梅。
我无心与二人争执。
只厉声喝问:
「陈婉宁,你要死便死,把我娘的遗物还给我!」
谢玄奕的脸色顿时难看至极。
「婉宁,你还是太心善,像她这种歹毒的女人,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我的身形晃了晃,心头酸涩起来。
相识八年,欢喜三年。
所以我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咒我千刀万剐。
我稳住身形,一字一顿道:
「谢玄奕,若我说,是她先辱我娘亲,又将我娘的遗物一齐丢入湖中呢?」
提及我阿娘的遗物。
谢玄奕的脸色终究缓和起来。
他知道的,娘亲对我多么重要。
以至堂堂谢家玉树,熬了一个月为我写下千卷书。
每一行、每一字,密密麻麻都是他对我的心意。
我感动至极。
谢玄奕只郑重承诺:
「兰因,我知你过往不易,故而我在伯母灵堂前起誓——若我负你,天诛地灭。」
可是谢玄奕。
你的誓言不灵验。
我如溺水之人,抱木沉浮,无比希冀地望着我最后一分希望。
好在。
谢玄奕到底信了我的话,面露三分愧。
「婉宁只是脾气不大好,与你顽闹罢了。你莫要同她计较,好不好...」
然而他话音未尽。
「咚」一声,陈婉宁竟晕了过去。
7
谢玄奕立时慌了,将人横抱起便要走。
「站住!将遗物还给我!」
我拦住人,眼底蔓延血红,一字一字艰难逼出。
谢玄奕的眉眼陡然一沉。
甩开我的手,疾言厉色:
「陈兰因,你莫逼我取消婚约!你为了陷害婉宁,真是什么话都诓的出口!」
哈。
陷害?诓他?
字句萦绕在耳,如钝刀子般一下下磨在心头。
磨到鲜血淋漓,磨到遍体鳞伤。
如众人所言,谢玄奕以前的确对我很好。
以至于我甫一回神,便忍不住委屈。
我望着谢玄奕,仍倔强轻声道:
「好啊,我们退婚。」
好啊。谢玄奕。
我不会再嫁给你。
这样,你满不满意?
谢玄奕的脸色顿时晦涩难看。
许是老天帮我,那串佛头绿竟从陈婉宁身上掉出。
我猛的一喜。
然而。
谢玄奕却先我一步捡起。
唇齿森森,冷傲绝决。
「陈兰因,这些年我将你宠得太过,以至教你随意提出退婚。」
他将佛串扯开,狠狠丢在地上。
散落一地。
我的心陡然沉如深渊。
痛到极致,便是麻木。
我如一个提线木偶般,弯下腰,将深绿佛珠一颗颗捡起。
谢玄奕睥睨我,轻声道:
「兰因,这是给你的惩戒。你嫡姐便比你好多了,至少,她听话。」
我死死捂着心口,自嘲一笑。
轻飘飘的两句话,痛得让人想落泪。
多好,我彻底死了心。
8
我病倒了。
抱着我娘的遗物,病倒在春日。
牗外一大片一大片早已枯了的海棠。
似我早已沉寂的心。
好在,离皇后娘娘说的日子越来越近,我的精神也一日日好了起来。
令我没想到的是,谢玄奕会先低头。
他给我做了一串一模一样的佛头绿。
「兰因,你太倔强了。」
谢玄奕轻叹一声,将佛头绿放在我床边。
「罢了,婉宁同我说女子便是天生爱呷醋,让我来哄哄你。」
他顿了顿,眸犹带三分笑意。
「你若是允我娶婉宁为平妻,我便上奏让你娘也变成平妻。婉宁说她乃和离之身,不会妨碍你。」
谢玄奕还想继续解释,我却径直打断:
「好啊。」
我淡淡望着他。
横竖我不嫁他。
娶不娶的,与我何干?
谢玄奕愣了愣,显然没想到我会答应的如此爽快。
他漆眸沉沉凝我许久,才又叹一声。
「兰因,你莫要生气了,如今我心里只有你一人,我只不过不放心旁人来照顾婉宁。」
当真是可笑。
原来所谓的照顾,便是要姐妹同娶。
「随便你。」
瞧出我的讥诮,谢玄奕眉眼莫名蔓过欢喜。
他似乎以为,我在为陈婉宁吃醋。
可惜,并没有。
他还想再与我说些什么,一个婢女便匆匆来禀:
「不好了谢大人,我家小姐又咳嗽起来了——」
谢玄奕顿时急了起来。
步履匆忙,又忽然一顿。
「兰因,她是你嫡姐,你不会怪我吧?」
我含笑:
「自然不会。」
即便我说我要怪他,他也不会停下脚步。
毕竟我与陈婉宁之间,谢玄奕只会选她。
我望着他的背影。
将他亲手做的东西狠狠掷在地上。
而后,将烛火推倒。
院外。
我看着熊熊燃起的大火,只有一个念头:
谢玄奕。
我们死生不再相见。
9 谢玄奕视角
我曾经以为,我这辈子只爱婉宁一人。
直到我见到陈兰因。
彼时她被陈父赶到晋阳,我恰巧在此地散心。
她是我的邻里,一个很静谧的女子。
她喜欢在海棠树下读书。
清风蝉鸣,女子依依。
抬眸时恰好落入我眼中。
一瞬心动。
得知她是婉宁的庶妹后,我有过犹豫。
但心动战胜了理智,我开始日日在她门口徘徊。
陈兰因的戒备心很重。
她不信我,更不信与婉宁有过纠葛的我。
但她娘亲祭日那天,我顶着风雨陪她祭拜了一整日。
回来后烧得人都糊涂了。
小厮阿宁抱怨道:
「郎君还从未如此对待一个女子。」
陈兰因抿了抿唇,不语,却一直尽心照顾我。
那一刻,我知道她心软了。
此后我将兰因带回京城,向众人宣告:
这是我喜欢的女子。
陈兰因很好。
懂我的诗词,懂我偶然的惆怅,也懂我的志向与抱负。
可是,婉宁给我写了一封信。
她诉说她的夫君对她一点都不好。
而且,她很想我。
同僚们也笑说:
「玄奕,你的眼光可是越来越差了。以前好歹喜欢婉宁这个嫡出,现在竟喜欢个庶女。」
我很想反驳。
却莫名想到从前婉宁明媚张扬的模样。
与静谧的兰因浑然不同。
我莫名哑声。
不禁发了昏地去想,兰因的确是一摊死水。
请旨帮婉宁和离后,我与她仿佛回到了从前。
有时看着兰因伤心的眼神,我也会有愧疚。
但同僚们都说三妻四妾乃男子天性。
我想,定是我和婉宁的爱轰轰烈烈,结束地却如此悄无声息,所以我才会如此耽溺。
只要兰因再宽恕我一些时间,再一些时间便好。
我会处理好一切,再与兰因长相厮守。
可是。
她再也没给我这个机会。
看见满天大火时,我极力稳住心神,却怎么都站不稳脚。
下一瞬,我呕出一口鲜血,彻底晕厥。
晕过去前,我想:
吾爱兰因,可还安好?
我想,我错了。
我不该帮婉宁和离,不该去探望婉宁。
更不该,这般伤害兰因。
10
去往江南的船途遥远。
路上,我偶然听闻有人挤眉弄眼笑道:
「谢家那位醒没醒呀?」
「醒了,三日前就醒了,只不过和陈家那边闹得不可开支。」
「自然是不好看的。听说谢家那位十指都快把郑府挖空,手指都磨烂、磨得血淋淋的,忒吓人。」
「谢郎君当真是爱惨了陈家的小庶女,也不知道他为何如此?」
「谁知道呢?」
皇后娘娘派来的嬷嬷将地址予我。
临走时,又多嘴问了一句。
「陈姑娘,你当真不后悔?」
我望着船外微澜的碧波,心中平静得很。
「嬷嬷,前尘往事已了,从此后我不是陈家女,我随娘姓,从此只是兰因。」
假死脱身不是为了旁人。
更不是让谢玄奕后悔到呕出心肝。
那样太不值,也显得我太过可笑。
我从来不是旁人的玩物。
更不想与旁人的情绪挂钩。
谢玄奕好不好都与我无关。
我要的山高海阔。
从此往后,我便自由。
可我想到实在太简单。
时值隆冬,物资匮乏。
山匪拦道,恰好,拦了我。
11
我出行向来低调,何况是假死脱身。
故而我只带了六个侍卫随行。
山匪不知我是何人,火光冲天里,他们杀红了眼。
我吓得发抖,却只能闻见血腥味离我越来越近。
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离我这么近。
可世上没有后悔药。
我只能竭力稳住身形,死死握住身后的钗子。
山匪一步步靠近。
我闭上眼,将钗子高高扬起。
可还未等我将钗子刺进去。
几滴鲜血便飙溅在我脸上。
懵然间睁开眼,我看见几个郎君朝我挑眉。
其中两个郎君吊儿郎当。
「你便是姑母派来送信的小丫头?」
「看样子约莫是了。」
一个则冷淡朝我望了一眼,微微颔首。
「皇后娘娘派我来接陈姑娘。我便是傅玠白。」
12
这三人都是昭陵傅家的公子。
其中,傅大公子傅玠白闻名天下,为圣上谬赞。
此番我带来的消息便是:
圣上年迈,近来疑虑过重,皇后娘娘望傅玠白早日成婚,最好是家世不显的女子。
对此,傅玠白只说了一句:
「明白了。」
我颔首,本想离开。
他却忽然唤住我。
「兰因姑娘」
傅玠白顿了顿,黑亮的眸子朝我撇来。
「我可以这么唤你吗?」
「自然可以。」
傅玠白眸中莫名浮现几许笑意。
「姑母派你来,想必你也知道是何意。」
我默然不语。
皇后娘娘凤仪天下,她的承诺是无价之宝。
怎可能是传一个讯息如此简单?
左不过是看我模样好,性情也佳。
更重要的是,我的家世也不显。
所以,她想让我嫁给傅玠白。
以保全她的侄家。
但我刚逃离陈家和谢玄奕,目下并不想言论婚嫁一事。
不知过了多久,傅玠白率先打破沉默。
「兰因姑娘,我不会勉强你。」
他将一块绣帕递给我,凝视我道:
「早年间我也去过晋阳,听闻兰绣娘的绣艺天下无双,故而我也买了一方绣帕。
「听闻你娘去世后,我原想托姑母将这绣帕转赠予你,却未料到姑母派你来了这儿。」
我娘去世的消息被陈学义一直捂住。
——他不想别人深究我娘,更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我娘才是原配。
直到今年我议亲,他瞒无可瞒,才在陈府奉上了牌位。
但我嫌脏,故而将牌位借由送走。
我信傅玠白的品性,他乃无双兰君,不至诓我这个小庶女。
接过绣帕,上面的针脚果然是我阿娘的手法,我的眼眶更加湿润。
我抬头,真心实意朝傅玠白道:
「多谢傅公子。
「以及,兰因会好好考虑的。」
13
我在傅家借住三个月。
傅家人虽是皇后娘娘的子侄,却无京城中世家子弟的纨绔气息。
反倒个个彬彬有礼,待我极好。
傅二郎君和傅三郎君性子率真。
同我熟识后,便对我挤眉弄眼。
「兰姑娘,你当真不知道兄长对你的情谊?」
我怔了怔。
傅二大笑。
「兰姑娘以为我兄长当年为何会去晋阳?又为何姑母卖你这个人情?」
傅三也啧啧连叹。
「若非圣上对傅家起疑,我们阖府搬迁至这里,只怕兄长早就按捺不住了。」
二人话中有话,我不禁忖到傅玠白这些日子的确异常。
住了三个月,便邀约我出门二十次。
他生得打眼,时不时便有小姑娘盯着他看。
后来他与我出门时遮了面容,不再示人。
我好奇问过,「为何如此?」
傅玠白一双漆眸笑了起来。
惊起满池涟漪。
「只许你看。」
彼时我只以为傅玠白是轻佻了些。
感情,是他媚眼抛给了瞎子看。
忖至此,我的脸微微发烫。
婢女也时常感慨:
「小姐当真命好,离开了谢家那位,迎来的是更好的郎君。傅郎君待您和谢家那位不同,他是真心视小姐为珍宝的。」
我的脸赧色更深。
然而下一瞬,婢女的脸色又变得奇怪。
「小姐,您看外头....」
我一抬头便愣住。
是谢玄奕。
14
这些日子我时常能听见谢家的消息。
无非是他悲痛欲绝,病了整整一个月都没能起榻。
以及陈婉宁想嫁给他为妻,他却三番四次推阻。
陈婉宁性子高傲,在谢玄奕面前却也低头数次。
当真是一段青梅竹马的佳话。
忖至此,我不禁觉得有些可笑。
再看谢玄奕,他清癯许多。
眉眼间犹带七分悲痛,三分惊喜。
仿佛,是为寻我耗费了无数精力。
他身边还站着陈婉宁,眉眼含笑。
陈婉宁娇声道:
「妹妹啊,你怎么一声不吭就来了这里,可急坏我们玄奕了。」
她亲昵地扯了扯谢玄奕。
「这事便是妹妹做得不对,你说是不是啊,玄奕?」
谢玄奕囫囵点了个头,眼睛却黏在我身上。
陈婉宁不满起来,一声声唤他。
玄奕、玄奕。
喊得真亲密。
我无言望向谢玄奕,唇角的弧度十分讽刺。
犹记得崔家女也爱慕谢玄奕。
但她不过喊了一声玄奕公子。
便被谢玄奕当众嘲讽。
迄今为止,我也只唤他一声谢小郎君。
他的例外,向来只对陈婉宁。
谢玄奕发现我身旁的两位傅家郎君后,脸色立马阴沉下去。
15
傅家郎君们凑近我,小声问:
「这人是谁?好大的脸面,该不会是那个姓谢的吧?」
我「嗯」了声,本想立即回房。
毕竟我和他,没什么好说的了。
怎料,谢玄奕却冲了上来死死攥住我的腕。
「陈兰因,你怎么那么狠的心?」
「你怎么敢说走就走,还特意选在你的婚宴之前,你是故意要让我难堪吗!」
我还未说话。
一道人影就挡在我面前,将他的手指一根根掰开。
「谢大人,请你放尊重点。
「不然,傅府的侍卫可不是吃素的。」
傅玠白不知何时站在我面前。
他俯身朝我低头,带着安抚性道:
「别怕。」
傅玠白容貌天下闻名。
世人皆言,天下色分十分,傅谢二人独占八分。
故而陈婉宁立即认出是傅玠白。
谢玄奕的脸色也变得奇差无比。
陈婉宁惊讶道:
「好妹妹,你才假死奔逃多久,怎么就攀上了傅公子?莫非,你们早就相好,故而才背弃玄奕?」
16
啧。
从前我就不喜欢陈婉宁,不是因为谢玄奕对她另有青眼,而是她这个人本身就令人讨厌。
睥睨我和我娘,又偏爱搅弄是非。
如今看来,我的直觉没有错。
可是我和谢玄奕的事情,从不需要其他人插手。
我对谢玄奕道:
「谢玄奕,落子无悔。之前,也是你默认退婚的。
「我娘的遗物也是你亲手毁掉的,所以,我们永无可能。」
谢玄奕似乎很想让我回家。
他尽量无视傅玠白,放软了语气,哄孩子般。
「兰因,你究竟怎么了?为何要同我闹脾气?你娘的遗物我给你重新做了一串,也好慰藉自己。」
我冷然片刻。
我以为再见到谢玄奕,我多多少少会有些涟漪。
可偏偏,我的心掀不起一点波澜。
许是时间拉得太久,让我几乎快要忘记这个人。
许是就连求和,他也是和陈婉宁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