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镇西:守城川军全部阵亡——拙著《浴血中国》节选

发布时间:2025-09-02 21:58  浏览量:1

昨天下午,我来到成都市人民公园,这是当年川军誓师出征的地方。我再次瞻仰了川军阵亡将士纪念碑和“无名英雄”雕像,向我的英雄前辈致敬。

纪念碑前有人们自发献上的鲜花,还有母亲带着孩子来拍照。

在公园里,有几尊铜像,形象地展现了当年四川父老乡亲们送川军出川的悲壮场面。

穿过雕塑的小森林,我看到公园的茶馆内,人们开心地喝茶打麻将,湖面游船荡漾,不由得再次向当年为保卫国家而捐躯的川军将士们表示深深的敬意!

今天的内容选自拙著《浴血奋战》中写王铭章的章节,讲的川军是如何和日本鬼子决一死战的。

一、血肉长城

当邓锡侯以总司令的身份率第一纵队(后改称二十二集团军)经川陕公路开赴抗日前线时,王铭章正是其麾下第四十一军第122师师长。

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不远万里来到山西,却屡遭嫌弃。

川军的装备一直很差,身着单衣,脚穿草鞋,枪支不足,弹药欠缺,有时甚至连吃饭都困难,可山西战场的主官阎锡山却不分给他们粮食和棉衣,更不给他们提供军需。没办法,川军只好自己想办法,办法就是去抢——这都是为了生存而被逼出来的“办法”啊!阎锡山便向蒋介石告了一状,说他们是“抗日不行,扰民第一”的“三流部队”。蒋介石将22集团军又派往河南河北的第一战区,结果程潜也不要。

这时候,日军正从津浦铁路南北两面向徐州推进,战局岌岌可危。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急需人手,他表示愿意接纳邓锡侯的22集团军,他明确表示:“阎锡山不要,我们要!”其实,李宗仁当时并没特别看好这支“叫花子部队”。当蒋介石问他要不要这支被第一战区和第二战区嫌弃的队伍时,李宗仁微微一笑:“只要是打日本,再烂的部队我也要!”。他晚年在回忆录中提起要这支部队的初衷:“诸葛亮用草人当疑兵,他们总比草人好些吧。”

于是,第22集团军转战第五战区,参加了台儿庄战役,怀着对李宗仁的知遇之恩,更怀着对国家民族的忠诚,川军在滕县保卫战中浴血杀敌,打出了川军的声威,打出了第五战区最有血性的一战,用生命和鲜血在中国抗战历史上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台儿庄战役,是抗战初期中国军队对日军进攻战役的第一次挫败,对日军而言,这也是他们侵华战争以来的首次败退,“日军不可战胜”的神话破灭了,这极大地鼓舞了抗日军民的士气。而作为台儿庄战役的序幕,滕县保卫战至关重要。

日军侵占南京之后,便企图通过占领陇海铁路包围武汉,然后攻占陇海铁路和津浦铁路的交汇点——徐州。一旦敌人占领了重要战略要点徐州,必将给我军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而滕县是津浦线上最后一个能够守卫徐州的军事重镇,如果滕县失守,日军便可顺津浦铁路,长驱南下至台儿庄,直接威胁徐州,乃至中国大后方。

为了保卫徐州,李宗仁在徐州东北部的台儿庄部署了三个师的重兵进行防守,试图延缓攻势正猛的日军。而位于台儿庄西北部的滕县,是日军进攻台儿庄的必经之路。

正是在这关键时刻,国民革命军陆军少将王铭章奉命率部坚守滕县。

王铭章,字之钟,1893年生,四川新都人。早年投身保路运动,并参加了保路同志军的反清作战,二次革命时,参加过讨伐袁世凯战争,以其禀性正直、骁勇善战而享誉军旅。当然,作为川军将领,在四川军阀对川陕革命根据地发起“三路围攻”时,王铭章曾任左纵队总指挥,担任主攻,被红四方面军击败。此后,曾数次与红军交战。

全面抗战爆发后,和其他川军将领一样,王铭章深为自己过去打内战而感到愧疚,决心在反抗日本侵略军的战场上,洗刷自己的耻辱,证明自己一颗热爱民族、报效国家的心。

在滕县保卫战中,王铭章用热血写就了他生命中最悲壮也最辉煌的篇章。

担任滕县保卫战川军总司令为孙震,下辖两个军:第41军、第45军。而王铭章当时以第41军代理军长的身份指挥第122师、第124师。

大体来说,滕县保卫战分为两个阶段:激战外围和死守县城。

第一阶段,第45军以滕县为据点,在界河东西的外围一线占领阵地,构筑工事,阻击日军进犯,并于1938年1月中旬和下旬主动出击,夜袭日军,给敌人以重大杀伤。

2月14日,正值农历正月十五元宵节,那天下着小雪,事先得到可靠情报的127师七五七团,提前秘密进入邹县至曲阜公路两侧的伏击阵地——分别埋伏在小雪村和凫村附近。上午10时许,日军3辆汽车进入伏击圈。经半小时激战,七五七团全歼了这股日军,并缴获轻机枪2挺、步枪3支、手枪3支,汽车3辆,军用地图、文件、作战资料等文件。而我军无一人伤亡。

本来日本人是没有把中国军队放在眼里的,更别说杂牌之外的杂牌川军了,但滕县外围的激战,让日军见识了川军的厉害。据日军俘虏讲:“我们只知道川军武器低劣,缺少迫击炮和机枪,更无山炮野炮。不知你们非常勇猛,宁战死也不退却,真是出乎意料。”

川军抗战的表现赢得了老百姓的拥护。一时间,他们纷纷给川军送礼物。川军多穿草鞋,百姓心中不忍,因此除送来大量的食品外,还向士兵赠送鞋袜、手套乃至冻疮药。川军官兵感慨道:“为民族而战争,能得民众如此爱戴,可以死而无恨了!”

3月9日,日军向滕县进攻,用飞机、大炮狂轰滥炸,多次组织冲锋,均被国军打退。1938年3月10日,孙震总司令调整部署,加强守备,将二线部队122师师部及其364旅旅部调进滕县城,并命122师王铭章师长为第四十一军前方总指挥。

孙震总司令来前线视察,向王铭章传达最高统帅部的命令:“巩固津浦线北段,确保徐州,打破敌人贯通津浦线的企图。在战略上,力阻优势敌军之攻击,获得时间之余裕,俾我主力军得以适时赶到,从容部署对敌反攻。期于滕县地区给敌以致命打击。战术上,以持久的手段,达到防御的目的。”

说完,孙震紧紧握着王铭章的手:“41军就由你全权指挥,滕县的守卫战我就托付你了。”

王铭章的回答是:“竭己之力,努力杀敌。不成功,便成仁。”

至此,早就摩拳擦掌的王铭章终于盼来了他期待已久的时刻——正式走进滕县保卫战的硝烟之中。

其实,王铭章当时很清醒自己所对面临的巨大困难。且不说敌人在军事装备和后勤补给上的优势是我军完全无法企及的——面对敌人的飞机、大炮,我们只能用四川造的七九步枪、大刀、手榴弹和为数很少的土造轻重机枪、迫击炮与之对抗,就“地利”而言,我们也不占优势。鲁南地势开阔仅有岗陵起伏,铁路与公路并行,敌人的骑兵、炮兵、装甲部队可以快速通行,他们的新式武器能充分发挥其威力,以绝对优势压倒我军。

王铭章对战壕里的官兵们说:“人人都要抱着有敌无我,有我无敌的决心,以勇敢、智慧和鲜血与敌人死拼,与阵地共存亡!”

但日军的强悍和战斗的惨烈,依然超出了王铭章及其官兵的想象。

3月14日晨,日军在10架飞机的助阵下分四路向我进攻。我左翼124师370旅石墙阵地守军拼死反击,激战数小时,我军伤亡甚众,不得不退守季寨、大山、小山一带。

接着,上午9点,右翼黄山阵地也被敌人攻占。三次反击均未成功。第四次反攻时,周刚营长自愿率全营官兵担任敢死队,与敌人肉搏。后续部队及时赶来,将黄山阵地收复,但周刚所率全营无一人生还,全部壮烈牺牲。敌人再次用山炮猛轰,飞机猛炸,坚守黄山阵地的所有战士全部牺牲,最后,黄山阵地再次被敌人攻占。

敌人不断向城垣推进,王铭章依然指挥官兵以低劣的武器顽强抗击着机械化装备的敌人,拒敌于城外。

孙震再次来到滕县,他召集团以上军官开会,说:“据可靠情报,日军已经调集三万大军,另有野炮百余门,重炮30余门,战车40辆,飞机10架,向滕县席卷而来。日军的目的就是要夺取我军事重镇徐州。委员长已经下令调集大军保卫徐州,护卫武汉。现在援军尚未到来,徐州空虚。委座要我们务必死守滕县3日,迟滞敌军,以待大军专员,巩固徐州防务。大家有什么困难吗?”

王铭章表情严峻,如实汇报:“困难的确很大。第一,城内没有守城部队;第二,前线弹药将尽,急需补充。”

其实,即使王铭章不说,孙震也知道滕县面临的严峻形势。他说:“李宗仁长官已经答应马上给我们运一车皮手榴弹来。守城部队问题,城内城外可以互相配合。41军城外部队可伺机调进城。死守3天,援军即到。”

3月15日,天刚破晓,日军就开始向滕县进攻。天上有飞机盘旋,公路上有坦克驶过,铁路上有装甲车碾过。日军出动万余步兵、骑兵、炮兵向滕县外的龙山、普阳山、石墙、大坞等我军阵地进攻,另外还有两千余人的机械化部队直向北沙河进犯。

又是一番奋力抵抗,殊死激战,多个阵地被敌人攻占,形势更加危急。

到了晚上七点,王铭章向总部拨通了电话:“喂,总司令吗?我王铭章,我向你紧急报告,敌人攻城在即,请求总部速派援兵!”

但孙震大吼道:“我哪有援军?你把41军全部从城外调进城里,县城一定要死守!刚才李长官又转达了委座电令:‘滕县务必死守,争取时间,以待友军之到达。’”

王铭章说:“我早就下了死守滕县的决心,但城外各部队正在与敌人胶着作战,根本调不进城,而我们的子弹已经打光。”

孙震迟疑一下,说:“那这样,总部现在只有一个特务营,我留下一个连作总部警卫,其余全部给你。同时,刚运来的一车皮手榴弹也全给你。”

王铭章稍微松了一口气。

最后,王铭章与滕县县长研究了城内老百姓的疏散问题,要求立即动员居民全部出城,撤到安全的地方。

王铭章最后清点了一下自己所拥有的守城兵力,截至3月15日深夜,城内战斗部队共有两千五百人,此外还有地方武装警察和保安团约五六百人,合计共有武装力量三千人。王铭章将其中真正具备实战经验两千五百人交给团长张宣武直接指挥,并任命他为城防司令。

至此,王铭章完成了死守滕县的最后部署。他决意和这三千弟兄,“把我们的血肉筑起我们新的长城”。

二、与城同在

1938年3月16日早晨7点50,滕县东关外传出激烈的枪声。八点,敌人在滕县以东的东沙河附近高地用12门山炮,以密集的火力向东关、城内和西关火车站猛烈轰击,同时,12架飞机盘旋于县城上空,进行轰炸和扫射。

敌人的进攻开始了。

王铭章当然不怕死,但他不愿意让官兵们做无谓的牺牲。他很清楚敌我双方的力量对比——以城内两三千人的战斗部队与敌人数万强敌对阵,近乎以卵击石。

他想,守城的目的是迟滞日军向徐州进攻,那我们在城外与敌人周旋,咬住敌人拖住敌人,不一样可以迟滞敌人进攻吗?于是他大胆向孙震提出建议:“不如留一个营在城内,把其余部队全都撤到城外机动作战。”

但这个建议立刻被孙震否决:“委员长的命令很明确,就是死守滕县,以待援军。”

军人以服从为天职。王铭章只好服从。他把自己的指挥所由城外搬入了城内,以示自己的守城死志。

然后,他再次对城内全体官兵下令:“我们决定死守滕城。我和大家一道,城存与存,城亡与亡。立即把南、北两城门屯闭堵死,东、西城门暂留交通道路,也随时准备封闭。没有我的手令,谁也不准出城,违者就地正法!”

3月16日上午,东关、城内和西关火车站共落下炮弹三千余发。敌人集中火力向东关南半部寨墙的突出部予以猛烈轰击,随着几声巨响,寨墙被炸开了一个二十来米宽的豁口。敌人随即正面集中数十挺轻重机枪,对准豁口猛烈射击,以掩护其步兵攻城进入。

当时,守卫在此的是严翊营长所率的部分官兵。他们知道敌人掩护步兵进攻的机枪会暂停,所以都一起涌上豁口两侧,随时准备反击来犯之敌。果然,敌人的机枪声刚停,五六十名日兵便从豁口跳了进来。严翊手下的弟兄们并不急于射击,因为他们缺乏机枪火力,而且步枪质量也极差,很难打中敌人。但他们早已准备好了几百箱手榴弹,准备伺候敌人。

豁口两侧守着六七十个士兵,每人拿上四五枚手榴弹准备投掷。当冲过来的日军逼近至二十米之内时,两三百枚手榴弹在几秒内同时投入敌群。敌人被炸得鬼哭狼嚎,除几个日本兵逃走外,其余全部当场毙命。

过了一会儿,敌人以更猛烈的炮火和机枪火力,对豁口进行射击。严营官兵仍同上次一样,隐伏于豁口两侧,沉住气暂时按兵不动,任大炮和机枪嚣张,静候时机。这次,进攻的敌人由五六十名头戴钢盔、两手端着刺刀枪的步兵组成,他们沿着寨壕向豁口内冲锋。像上次一样,就在敌人将要爬上豁口的瞬间,几百枚手榴弹像雨点一样投掷过去,敌人再次被炸得鬼哭狼嚎,陈尸壕沟。

敌人连续发起两次冲锋,每次除了在城下抛下一些尸体外,寸步难进,一无所得,不得不终止攻击。

经过几个小时的苟延残喘,下午两点,敌人再次进攻。这次他们把攻击重点对准了东关的东北角。套路依然是先用炮火炸开一个缺口,再以密集的机枪火力掩护其步兵冲锋。而我军的反击也和上午一样,等敌人进入豁口时,手榴弹伺候,且管饱管够。

就这样,敌人连续四次冲锋,都被我军打退,他们每次都留下三五十具尸体。当然,我军伤亡也不小,但毕竟没能让敌人破城。

下午5点,敌人发起第三轮进攻。依然是炮火开路,而且炮火更加密集疯狂,同时敌机枪火力也比先前猛烈,飞机则以每批次十架以上的规模轮番进行轰炸和扫射。当天,落在东关、城内和西关车站的敌炮弹估计在万发以上。从东城门内张宣武的团指挥所到东关严翊的营部,一里路不到,但电话线已被炸断了二十五次。

与两次进攻时敌步兵都是站成一排进行逐次攻击不同,这次是一次三排,每排相距百米左右,前后重叠,以此形成波浪式攻击。当敌人冲锋时,最先一波日本兵虽然被手榴弹弹雨消灭得所剩无几,但敌人随之而来的猛烈炮火和机枪火力,也同样令守卫东寨门及其两侧附近的官兵几乎牺牲殆尽,而且第二拨日兵又冲锋而至。

别无选择,只能与之展开肉搏。

可拼刺刀,川军缺的不是勇气,而是步枪和刺刀的长度。我们的武器的确落后——步枪枪身和刺刀加一起,要比日军三八大盖短得多。因此,肉搏中,往往你刺不到他,他刺得到你,非常吃亏。同时川军刺刀的钢火也不行,面对面与日军肉搏时,刺刀戳进去再抽出来马上就弯了。一场惨烈的肉搏战打下来,虽然将第二拨日本兵予以全部格杀,但我军全连也只剩下一二十名士兵,其余一百多人全部壮烈牺牲。

晚上八点,战斗停止,双方休战。

敌人还在增兵,而我军损失巨大,援军也迟迟未到。想到第二天将有更激烈也更残酷的战斗,与王铭章共同守城的124师师长税梯青对官兵们说:“血战不可避免,但我们不能退缩半步。要叫日本鬼子知道,四川军队是硬钉子,不好碰!王师长和我已经下定决心,死守滕县,城在我在,城亡我亡。希望大家严守纪律,服从命令,立功受赏!”

两千来守城士兵抵抗着数万攻城日军,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就是王铭章,这就是川军!

1938年3月17日清晨六点,敌人以五十六门山野炮对滕县进行空前猛烈的狂轰滥炸,二十余架敌机也对着县城密集扫射和投弹。炮弹和炸弹如倾盆大雨一样落在大街小巷。城内火光冲天,屋倒墙塌,有的地方弹片与碎瓦已经积到了一尺多高。硝烟与尘土遮天蔽日,本来风和日丽的滕县,竟成为暗淡昏黄的世界。

长达两个小时的轰击,使得东关围墙出现许多豁口。炮击一结束,敌人即以十余辆坦克为前卫,掩护两百余步兵向东关冲来。他们还将一部炮火延伸至东关全线和城内,特别是向东城门内外附近施行遮断射击,用以牵制守军的临时调动以及阻止预备队的增援。与此同时,敌机乌鸦似的满天乱飞,疯狂地进行低空轰炸、扫射。

但守城将士依然顽强反击。当东南城墙被炸开一个大豁口后,百余名日本兵在七八辆坦克的掩护下向豁口进行冲锋,守备东城的张宣武团第二连马上投去了大量手榴弹。敌兵被炸死五六十人,但二连也死伤殆尽,无力再对敌进行阻止,结果导致五六十名敌兵登上了城角,第一营营长王承裕立即调上预备队,派一连反击突入之敌。他们用全团仅有的两挺轻机枪进行火力掩护,向敌猛扑过去,他们先投手榴弹,继而抡起大刀猛砍。激战至中午,突入城角之敌被全部消灭,一连原有一百五十人,除十四人幸存外,连长张荃馨、副连长贺吉仓等一百三十六人均在战斗中壮烈牺牲。

经过上午五六个小时的激战,两路进攻之敌均被击退,不得不暂时中止攻击。但王铭章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休战,更惨烈的大战即将到来。说好的汤恩伯援军迟迟不到,心急如焚的他再次说:“如果支援的部队还不来,滕县可能就保不住了。”

可是到了17日下午,日军源源不断地从用炮火轰开的城墙豁口中冲进滕县,滕县已经陷落,仅剩的川军还在拼死抵抗,可支援的汤恩伯部队还是不见踪影。这支援军去了哪呢?

其实,当时汤恩伯所率的第85军,15日就到了滕县附近的临城,因为路上遇见了日军一部阻击,就不敢冒进。17日时,去支援滕县的军队看到源源不断的日军猛攻滕县外围,判断滕县守不住,无视城内浴血奋战的川军将士,将部队以“机动作战”为由,迂回向滕县东北峰山以东的地区开进,导致滕县守军孤立无援,陷入日军的四面包围中。

王铭章知道援军无望,他决定背水一战,给孙震发了第三封电报:“决心死拼,以报国家。”

下午五点,西城门即以南城墙全部失守。城内早已陷入无人指挥、人自卫战的状态。王铭章决定缒城而出,转移到西关或西关车站,以便继续指挥那里的总预备队与敌作战。

但王铭章刚一出城,即被西城门楼上的敌人发现,日军居高临下用重机枪对准王铭章师长一阵猛烈扫射。弹雨中,王铭章师长和他的参谋长赵渭宾、副官长罗甲辛等10余人都应声倒下。王铭章师长腹部中了两弹,他往后倒下靠在城墙下,身上血流如注,墙砖上都染满了鲜血,他大声疾呼:“抵住,抵住,死守滕县!” 鬼子又一阵机枪打来,他靠着的墙被日军打得洞孔密布,鲜血淋漓。

一代名将王铭章师长壮烈牺牲,倒在了滕县城下。他的热血与忠骨铸进了死守滕县的城墙。

师长阵亡的消息传来,仅存的川军官兵悲痛万分,也更加士气高涨。当时滕县内城所有的士兵和零星小队加起来不过三四百人,他们都已身负重伤,但他们放弃了突围,继续在城墙上与敌人肉搏,或展开巷战,枪声彻夜未绝。

3月18日上午,大规模的敌人冲进城,结果处处遭遇抵抗,所以伤痕累累的战士失去了统一的指挥,却各自为战,与敌人逐街、逐巷、逐屋、逐点地进行拼杀肉搏,直至全部壮烈牺牲。

(写到这里,我眼泪夺眶而出。)

滕县保卫战无一俘虏,整个战场尸横遍野,滕县城硝烟蔽空,一片焦土。

此役,共毙伤日军军官320余人,击毙敌兵1500余人,击伤敌兵5700余名。川军阵亡官兵3000余人,负伤官兵5700余人。

滕县守城将士们血没有白流。若无滕县血战,中方的第二线兵力就来不及布置;第二线兵力来不及布置,则运河防线吃紧;运河吃紧,徐州防线也必然吃紧;徐州吃紧,别说难以取得而后台儿庄战役的胜利,就连武汉的安危都会受到影响。

所以,川军以他们巨大的牺牲,阻滞了敌人的前进,换来了整个战局的胜利,无怪乎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在回忆录中写道:“若无滕县之固守,焉有台儿庄之大捷!滕县一战,川军以寡敌众,不惜重大牺牲,阻敌南下,完成了战斗任务,写出了川军抗战史上最光荣的一页。”

毛泽东挥毫写挽联哀悼王铭章——

奋战守孤城,视死如归,是革命军人本色;

决心歼强敌,以身殉国,为中华民族争光!

蒋介石为王铭章写下四个字——

死重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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