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知青下乡结了婚,他独自返城,过了8年,妻子带着孩子找上门
发布时间:2025-07-01 17:00 浏览量:1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本文所用素材源于互联网,如有雷同实属巧合,部分图片非真实图像,仅用于叙事呈现,请知悉。
门铃声在周末的清晨突兀地响起。
李明昌拉开门,门口站着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女人,身边还有个男孩。
“明昌,我们可以进来吗?”女人的声音沙哑而坚定。
“你是谁?”李明昌下意识地问,目光却被男孩吸引,那双眼睛像极了年轻时的自己。
男孩怯怯地开口:“妈妈说,你是我爸爸。”
01
1969年的冬天特别冷,黑龙江的风刮在脸上像刀割。
李明昌和其他二十几个上海知青被分配到了北大荒的建设兵团农场。
当火车停在荒无人烟的小站时,十八岁的李明昌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棉袄,冻得直打哆嗦。
“上海来的吧?”一个农场的老职工看他们可怜,递给他一个绿水壶。
“谢谢,谢谢。”李明昌接过,感觉热乎的水温暖了他冰凉的手指。
第一天晚上,李明昌就发了高烧,躺在简陋的土炕上,听着窗外呜呜的北风声,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他想起了上海的家,母亲做的红烧肉,还有中学里那些朋友们。
“喝点热水,加了草药的。”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李明昌睁开眼,看到一张朴素但干净的脸庞,她叫赵桂芝,是农场会计的女儿,比李明昌大两岁。
“谢谢。”李明昌虚弱地说。
赵桂芝没说什么,只是帮他把被子掖好就离开了。
春天到来时,农场里的知青们已经适应了农村生活的艰苦。
每天凌晨四点起床,晚上十点才能休息。
他们开荒、种地、喂猪、挖沟,活儿又脏又累。
李明昌的手掌磨出了厚厚的茧子,皮肤也晒得黝黑。
一天,李明昌在田间休息时,赵桂芝送来了一壶凉白开。
“你们上海人真辛苦,来这种地方。”赵桂芝递给他一个搪瓷杯。
“习惯就好。”李明昌接过水,喝了一大口。
“听说你以前在上海读高中?”赵桂芝坐在田埂上,盯着远处的地平线。
“嗯,差一年就能毕业了。”
“真好,我只上到初中。”
此后,赵桂芝经常在李明昌干活的地方出现,有时带点自家种的蔬菜,有时送杯凉开水。
渐渐地,两人开始有了更多交流。
李明昌教她上海话,赵桂芝则教他如何辨认野菜、捕鱼和生火。
1970年的秋天,农场举办了一次篝火晚会,庆祝丰收。
在欢快的音乐声中,李明昌第一次牵起了赵桂芝的手。
“桂芝,我喜欢你。”李明昌鼓起勇气说道。
赵桂芝红着脸,没有回答,但也没有抽回手。
晚会结束后,李明昌送赵桂芝回家,两人在月光下慢慢走着。
“明昌,你真的会留在这里吗?”赵桂芝突然问。
“当然,我们不是来建设北大荒的吗?”李明昌故作轻松地回答。
“可你是上海人,总有一天会回去的。”
“那你跟我一起去上海。”
赵桂芝笑了,眼睛弯成了月牙:“你疯了吧,我一个农村姑娘,怎么可能去上海那种大城市?”
1971年春天,两人的关系受到了考验。
赵桂芝的父亲得知女儿与上海知青交往,极力反对。
“那些城里人迟早要回去的,到时候你怎么办?”赵父一边吸着烟袋一边说。
“爸,明昌不是那种人。”赵桂芝争辩道。
“哼,我见得多了,别到时候人走了,你哭都没地方哭。”
第二天,赵桂芝红着眼睛告诉李明昌父亲的态度。
“我去跟叔叔谈。”李明昌坚定地说。
李明昌在农场工作已有两年,表现出色,被评为先进生产者。
他带着荣誉证书和一斤珍贵的白糖来到赵家,正式向赵父提亲。
“叔叔,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保证不会抛下桂芝,我们会一起生活,不管是在这里还是在上海。”
赵父看着眼前这个瘦削但眼神坚定的年轻人,最终点了点头。
02
1971年冬天,李明昌和赵桂芝结婚了。
婚礼很简朴,就在农场的食堂里举行。
知青们帮忙布置了会场,赵桂芝穿着借来的红色外套,李明昌穿着唯一一件干净的蓝制服。
“桂芝,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新婚之夜,李明昌握着妻子的手承诺道。
“我相信你,明昌。”赵桂芝靠在丈夫的肩膀上。
婚后,两人住进了农场分配的一间小房子。
房子不大,只有十几平米,但对新婚夫妇来说已经足够。
李明昌下地干活,赵桂芝在场部帮忙做会计,两人的日子虽然清贫但充满希望。
1972年初,赵桂芝发现自己怀孕了。
她惊喜地等着丈夫回来告诉他这个消息。
“明昌,我有个惊喜要告诉你。”赵桂芝神秘地笑着。
“什么惊喜?”李明昌放下工具,好奇地问。
“我怀孕了,医生说已经三个月了。”
李明昌愣了一下,随即激动地抱起妻子,在原地转了一圈。
“太好了!我要当爸爸了!”
当晚,李明昌特意到市场买了两个鸡蛋和半斤猪肉,给赵桂芝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以后你要多吃点,孩子需要营养。”李明昌心疼地说。
“傻瓜,我还要下地干活呢,不能太娇气。”赵桂芝笑着说。
怀孕后的赵桂芝经常感到恶心,但她依然坚持工作。
李明昌每天都尽可能多地承担家务,减轻妻子的负担。
夜里,他会轻轻地摸着妻子的肚子,想象孩子的模样。
“你说,孩子会像谁?”李明昌问。
“肯定像你,聪明又倔强。”赵桂芝笑着回答。
就在这平静的日子里,一个意外的消息打破了他们的生活。
1972年3月的一天,李明昌收到了上海家里的来信。
信中说,因为特殊政策,他有机会返回上海工作。
这对当时的知青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
“真的吗?我们可以回上海了?”李明昌激动地对赵桂芝说。
赵桂芝的脸色却变了:“我们?明昌,这个政策只针对上海知青,我不能跟你一起走。”
李明昌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赵桂芝是当地人,没有上海户口,按照当时的政策,她不能直接落户上海。
更何况,她现在已经怀孕三个月了,长途旅行对她和胎儿都不安全。
“那我不回去了,我留在这里陪你。”李明昌握着妻子的手说。
“不行!”赵桂芝坚决地说,“这是难得的机会,你必须回去。等孩子生下来,我再带着孩子去找你。”
“可是...”
“没有可是,明昌,想想你的父母,他们需要你的照顾。”赵桂芝打断他,“再说,上海的条件那么好,孩子将来在那里能接受更好的教育。”
李明昌沉默了。
他知道妻子说得对,但想到要分离,他的心像被刀割一样疼。
后来,两人开始准备李明昌的返城事宜。
赵桂芝帮他洗干净了所有衣服,甚至省吃俭用,给他准备了一些路上的干粮。
03
离别的那天,整个农场的人都来送行。
知青们羡慕地看着李明昌,赵父则严肃地叮嘱他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女儿。
“明昌,你一定要来接我们。”在候车室,赵桂芝紧紧握着丈夫的手。
“我保证,最多半年,我就把一切都安排好,来接你和孩子。”李明昌郑重承诺。
火车进站了,李明昌不得不上车。
他透过车窗,看着站台上的妻子,心里又是激动又是不舍。
“桂芝,照顾好自己和孩子,等我的信!”李明昌对着窗外喊道。
“我会的!你也要照顾好自己!”赵桂芝捂着嘴,勉强笑着回应。
火车慢慢启动,赵桂芝的身影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视线里。
李明昌靠在座位上,闭上眼睛,感觉自己像是被撕成了两半。
回到上海后,李明昌立刻去见了久别的父母。
他们已经年迈,看到儿子安全返回,喜极而泣。
“明昌,你终于回来了。”母亲握着他的手,泪流满面。
“妈,我回来了。”李明昌心里却想着远在北大荒的妻子。
当李明昌告诉父母自己已经结婚,妻子还怀有身孕时,他们的反应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热烈。
“什么?你在那边结婚了?”父亲震惊地问。
“是的,爸,她叫赵桂芝,是个好姑娘。”
“那她...是城里人吗?”母亲小心翼翼地问。
“她是当地人,但很聪明,会做会计。”
父母交换了一个担忧的眼神。
“明昌,你现在回来不容易,户口、工作都要安排。如果再带一个农村媳妇和孩子回来...”父亲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很明确。
“爸,我答应过她,一定会接她来上海。”李明昌坚定地说。
“我们不是反对,只是现在条件太难了。”母亲叹了口气,“先解决你自己的问题吧。”
回到上海后,李明昌疲于奔命。
他需要办理户口迁回,申请工作岗位,还要准备接妻子和即将出生的孩子来上海的各种手续。
很快,他发现母亲说得对,当时的政策下,想要让农村人口迁入上海几乎是不可能的。
李明昌通过关系,好不容易在一家机械厂找到了工作。
工资不高,但至少能维持基本生活。
他给赵桂芝写信,承诺正在想办法接她来。
“亲爱的桂芝,上海的生活比我想象的要困难。但请你相信,我一定会尽快接你来...”
赵桂芝的回信总是充满乐观:“明昌,我和孩子都很好,你不用担心。你先把自己的事情安排好,我们可以等。”
时间一天天过去,李明昌的生活逐渐步入正轨,但接妻子来上海的事情却毫无进展。
每次他提出申请,都会被各种理由拒绝。
政策、户口、住房,一道又一道的障碍让他感到绝望。
“明昌,隔壁王家的女儿今年二十三了,挺不错的,你要不要见见?”一天,母亲试探性地问。
“妈,我已经结婚了。”李明昌皱眉道。
“可是...都快一年了,你媳妇还是没法过来,总不能这么耗着吧?”
“妈!请你不要再提这件事!”李明昌罕见地对母亲发了火,转身离开了家。
他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看着身边的人来人往,心里却想着千里之外的妻子。
她现在怎么样了?孩子出生了吗?是男孩还是女孩?
这一刻,李明昌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和无力。
04
1973年秋天,上海的街道上洋溢着节日的气氛。
李明昌坐在机械厂的车间里,专注地调试着一台新的车床。
三年了,他已经从一个学徒工成长为厂里的技术骨干,工资也从最初的三十六元涨到了五十二元。
“李师傅,这台机器又出问题了。”年轻的学徒小王急匆匆地跑来。
“别急,我看看。”李明昌起身跟着小王走到另一台机器前。
经过仔细检查,李明昌很快找出了故障原因,并指导小王如何修理。
这是他日常工作的一部分,解决各种技术难题,培养新人。
“李师傅,你真厉害!”小王佩服地说。
“多动手就会了。”李明昌笑了笑,“下班了,回家吧。”
离开工厂,李明昌骑着自行车穿过热闹的马路。
上海的傍晚总是那么繁华,霓虹灯闪烁,人群熙攘。
这些景象曾经让他感到新奇和兴奋,如今却习以为常。
回到家,父母已经准备好了晚饭。
这是一个标准的上海工人家庭的晚餐:咸菜、炒青菜和一小盘红烧肉。
“明昌,吃饭了。”母亲招呼道。
“来了。”李明昌放下工具包,洗了手,坐到桌前。
“今天厂里怎么样?”父亲例行公事地问。
“还行,忙了一天。”
“对了,隔壁李阿姨说,她外甥女要来上海,人挺好的,家庭条件也不错。”母亲状似不经意地提起。
李明昌停下筷子:“妈,我说过多少次了...”
“我知道,我知道,”母亲打断他,“可是都五年了,你那边的妻子连个影都没有,你总得为自己的生活考虑吧?”
李明昌放下碗,起身离开了餐桌。
他走到自己的小房间,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破旧的信封。
里面是赵桂芝最后一次寄来的照片,照片上的她抱着一个婴儿,站在农场的田间,脸上带着疲惫但幸福的微笑。
“桂芝,对不起...”李明昌轻声说。
他记得孩子出生时,赵桂芝写信告诉他那是个男孩,取名李小军。
那时李明昌激动地连夜写了回信,承诺一定会尽快接他们来上海。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承诺变得越来越飘渺。
户口问题依然无解,上海的住房也紧张得令人窒息。
李明昌的回信越来越少,最终几乎停止了联系。
1976年,李明昌被提拔为车间副主任。
同事们为他庆祝,厂里还给他分了一间十二平米的单身宿舍。
这在当时是很不错的待遇。
“李主任,恭喜啊!”同事们举杯祝贺。
“谢谢大家,这都是集体的功劳。”李明昌微笑着说。
席间,一位女同事特别热情,不停地给李明昌夹菜倒水。
她叫张丽,是办公室的文员,年龄比李明昌小两岁,长相清秀,性格活泼。
“李主任,听说你还是单身?”张丽大胆地问。
李明昌的笑容僵住了:“我...已经结婚了。”
“啊?是吗?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太太?”张丽惊讶地说。
“她...在外地。”李明昌简短地回答,随即转移了话题。
这样的场景在之后的日子里经常发生。
随着职位的提升,李明昌接触的人越来越多,其中不乏对这个能干的单身汉有好感的女性。
每次面对这种情况,李明昌都会短暂地回应“已婚”,但从不多做解释。
05
时间进入1978年,随着改革开放的逐步推进,上海的面貌开始悄然改变。
李明昌的工厂引进了新设备,产量提高了,工人们的收入也增加了。
他如今已经是厂里的骨干,每个月有七十多元的工资,在单位里也颇有声望。
有一天下班后,李明昌在路边的邮筒旁停下了脚步。
李明昌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上面写着赵桂芝的名字和地址。
这是他半年来第一次给妻子写信,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把信投进了邮筒。
之后的日子,李明昌开始频繁参加单位组织的各种活动。
在一次厂里组织的舞会上,他再次遇到了张丽。
“李主任,好久不见。”张丽穿着一件淡蓝色的连衣裙,看起来格外清爽。
“张小姐,你今天很漂亮。”李明昌礼貌地说。
“谢谢。听说你最近很忙?”
“是啊,工厂订单多,加班加点的。”
“要不要跳支舞放松一下?”张丽大胆地邀请。
李明昌犹豫了一下,最终点头同意。
在舞池中,张丽的身体靠在他的胸前,淡淡的香水味萦绕在鼻尖。
李明昌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亲密地接触一个女人了。
舞会结束后,李明昌主动送张丽回家。
在昏暗的路灯下,张丽突然停下脚步。
“李主任,我可以问你一个私人问题吗?”
“请说。”
“你真的已经结婚了吗?为什么从来没有人见过你的妻子?”
李明昌沉默了片刻:“是的,我结婚了,但...很复杂。”
“她不在上海?”
“嗯,她在黑龙江。”
“你们...分居多久了?”
“八年。”李明昌低声说,这个数字让他自己也感到震惊。
张丽没有再追问,只是轻轻地说:“如果需要有人陪伴,我随时都在。”
之后的日子,李明昌和张丽开始频繁见面。
他们一起去公园散步,去电影院看电影,一起吃晚饭。
李明昌发现自己越来越依赖这种陪伴,但每当张丽暗示更进一步的关系时,他总会本能地退缩。
“明昌,我们都是成年人了,你不需要有负担。”一天晚上,在送张丽回家的路上,她主动挽住了他的手。
“我不能这样对不起她。”李明昌叹了口气。
“可她已经八年没有来找你了,你们的婚姻还存在吗?”
这个问题像一把利刃,刺进李明昌的心脏。
回到家,李明昌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他想起了赵桂芝怀孕时的样子,还有那个从未见过面的儿子。
这些记忆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遥远而模糊。
第二天早上,李明昌决定给赵桂芝写一封长信,甚至考虑申请探亲假,回黑龙江看看妻子和孩子。
信写到一半,厂里的电话打来,说有紧急订单需要处理。
李明昌匆匆出门,把未完成的信留在了桌上。
忙碌的工作,逐渐淡化了李明昌的这个念头。
日子一天天过去,那封未完成的信依然躺在抽屉里,无人问津。
1980年春天,改革开放的步伐进一步加快。
李明昌的工厂开始引进国外技术,他作为技术骨干,被派去北京参加为期一个月的培训。
临行前,张丽送他到火车站。
“明昌,回来后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张丽神秘地说。
“什么事?”
“等你回来再说吧。”
在北京的日子,李明昌全身心投入到学习中。
06
回到上海的那天,李明昌直接回了家。
父母看到他回来,脸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明昌,你回来得正好,有一封信,从黑龙江来的。”母亲递给他一个略显破旧的信封。
李明昌愣住了。
八年来,赵桂芝的来信越来越少,最近两年几乎没有了。
为什么突然又寄来了信?
他颤抖着手拆开信封,信很短,只有简单的几行字:
“明昌,我和小军要来上海看你。二十日到,火车站见。桂芝。”
李明昌的心脏猛地跳动起来。
二十日?那不是明天吗?
他再次确认信封上的邮戳,发现信竟然是两周前寄出的,因为地址有误,辗转了几个地方才送到。
“怎么了,明昌?”父亲察觉到儿子的异常。
“爸,桂芝...她要来上海了,带着孩子。”
父母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
八年过去,他们早已默认儿子的婚姻已经名存实亡。
如今突然得知儿媳要来,一时间不知如何反应。
“那...我们要准备一下吧?”母亲犹豫地说。
李明昌点点头,心里却乱成一团。
他想起张丽说的“重要的事”,难道是要正式确定关系?这下该怎么办?
夜深人静,李明昌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
明天,他将面对八年未见的妻子和从未谋面的儿子。
这个想法让他既紧张又害怕。
他到底该如何面对这一切?
1980年5月20日,上海火车站人头攒动。
李明昌提前一个小时到达,在候车室焦急地来回踱步。
他穿着平时上班的蓝色工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里攥着一小束刚买的康乃馨。
“北京至上海的列车即将进站,请旅客做好准备。”广播里传来播音员平静的声音。
李明昌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他站在人群中,眼睛紧盯着出站口。
列车缓缓停靠,乘客们陆续走出来。
李明昌急切地搜寻着赵桂芝的身影,却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面孔。
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出站口的人流逐渐稀少,仍不见赵桂芝的踪影。
李明昌开始担心,她是不是坐错了车?还是出了什么意外?
“小军!别乱跑!”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
李明昌抬头望去,看到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女人快步走来。
“桂芝...”李明昌站起身,不知所措地喊道。
赵桂芝在距离他两步远的地方停下,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对视着,仿佛时间凝固。
“明昌,好久不见。”赵桂芝最终打破了沉默,声音平静得不带一丝波澜。
“好久不见...”李明昌不自觉地重复道,随即举起手中的花,“给你的。”
赵桂芝接过花,转向儿子,“小军,这是你爸爸,叫爸爸。”
“爸爸好!”男孩响亮地说,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好,好...”李明昌蹲下身,再次打量着这个小男孩,心中百感交集。
“我们先去你家吧。”赵桂芝提议。
李明昌点点头,接过赵桂芝手中的行李。
一个破旧的帆布包,一个小竹篮,就是他们全部的行李。
三人默默地走出火车站,李明昌拦了一辆三轮车。
“去沪西南路。”他对三轮车夫说。
在颠簸的车上,李明昌想开口问些什么,但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八年的时光,太多太多的话堵在喉咙,却不知如何表达。
07
三轮车在一栋老式公寓楼前停下。
到了家门口,李明昌深吸一口气,转动钥匙开门。
门一开,父母紧张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爸,妈,这是桂芝和小军。”李明昌介绍道。
“爷爷奶奶好!”小军响亮地喊道。
老两口面面相觑,最终挤出笑容:“好好好,快进来坐。”
客厅里的气氛有些尴尬。
老两口坐在沙发的一边,小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家。
“你们路上累了吧,先休息一下。明昌,带他们去你房间。”父亲说。
李明昌点点头,引着赵桂芝和小军走向自己的房间。
房间不大,只有一张单人床、一个书桌和一个衣柜。
“你们先休息,我去买点菜,晚上做顿好的。”李明昌说完,匆忙离开了房间。
走出家门,李明昌长舒一口气,他需要一些时间整理思绪。
在市场上,李明昌买了很多菜,他想通过这顿饭,弥补一些内心的愧疚。
回到家,“你买这么多干什么?”赵桂芝看到他拎着的大包小包,皱眉道。
“难得你们来,多买点好的。”李明昌讪笑道。
“我们不习惯吃太油腻的东西。”赵桂芝平静地说,继续低头择菜。
李明昌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饭后,李明昌坚持洗碗,让赵桂芝和小军休息。
当他擦着盘子回到客厅时,看到赵桂芝正在翻看一本相册。
那是他这些年在上海的照片,有工作的,有旅游的,还有一些单位聚会的。
“看起来你在上海过得不错。”赵桂芝轻声说,目光停留在一张照片上。
那是去年厂里的春游,李明昌和张丽站在一起,笑得灿烂。
照片上,他们靠得很近,张丽的手搭在他的肩上。
“是...同事。”李明昌急忙解释,声音里带着一丝慌乱。
“我知道”赵桂芝轻轻抚过照片上两人亲密的姿态,然后啪的一声合上相册,起身时脸上很平静。
“明昌,我们需要谈谈了。”
她的语气没有责备,没有愤怒,甚至没有悲伤。
李明昌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好的,我们出去走走吧。”
把小军交给父母照顾,李明昌带着赵桂芝来到附近的小公园。
夜晚的公园安静而宁谧,几对老人在散步,远处传来收音机的声音。
“明昌,我不是来找你复合的。”赵桂芝开门见山地说。
李明昌愣住了:“什么?”
“八年了,我们早就不是当初的我们了。”赵桂芝看着远方,“我知道你在上海有了新的生活,可能还有新的感情。”
“不是这样的,桂芝,我...”
“不用解释,我理解。我来上海,只是想让小军认识他的父亲,让他知道自己是有爸爸的。”
李明昌感到一阵刺痛:“对不起,这些年我...”
“不用道歉。”赵桂芝打断他,“一开始我很怨你,后来我想通了。城里人和乡下人本来就不是一路的。”
“那你们以后怎么办?”
“我们准备在上海待一周,然后回去。我已经找好了学校,小军可以转学。”
“不行!”李明昌突然大声说,“你们不能走!小军是我儿子,我不能让他在那种条件下长大。”
赵桂芝苦笑:“你八年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现在又凭什么要求留下他?”
“我可以弥补,我可以...”
“太晚了,明昌。”赵桂芝的声音很轻,但字字如刀,“除非你愿意跟我们一起回黑龙江。”
08
李明昌沉默了。
回黑龙江?放弃在上海的一切?他不确定自己能做出这样的牺牲。
“给我点时间考虑,好吗?”他最终说。
赵桂芝点点头:“好,我们还有一周时间。”
两人默默地走回家。
进门时,看到小军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小小的身体蜷缩着,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
“他很喜欢你。”赵桂芝轻声说,“从小就问爸爸在哪里,为什么别的孩子有爸爸,他没有。”
李明昌感到一阵心痛,轻轻抱起儿子,正要放到自己的床上。
小军就醒了:“爸爸妈妈,你们终于回来了。”
“你快睡吧。”他对小军说。
第二天一早,李明昌请了假,带赵桂芝和小军去了外滩。
小军兴奋不已,不停地问这问那。
赵桂芝则保持着一种礼貌的距离,像是一个普通的朋友,而不是妻子。
晚上回家时,小军已经累得睡着了,李明昌背着他走在前面,赵桂芝跟在后面。
“明昌,你父母是好人。”赵桂芝突然说。
“嗯,他们很喜欢小军。”
“但他们从来没有认可过我,对吗?”
李明昌不知如何回答。确实,父母从未真正接受过这个农村媳妇,尤其是在他回上海后。
“没关系,我理解。”赵桂芝继续说,“城乡差距太大了,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别这么说,桂芝。”
“这是事实。看看今天,小军多兴奋啊,这些在农场根本看不到的东西,在上海却是司空见惯。如果让他留在乡下,他的未来会受限制。”
李明昌惊讶地看着她:“你的意思是...”
“我想让小军留在上海,和你一起生活。”赵桂芝平静地说,但眼里闪烁着泪光,“他应该有更好的教育,更好的未来。”
“那你呢?”
“我回黑龙江。等户口政策松动,再考虑过来。”
李明昌停下脚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愿意和儿子分开?”
“为了他的未来,我愿意做任何牺牲。”赵桂芝的声音坚定而平静。
李明昌深深地看着这个女人,心中充满敬佩和愧疚。
她比他想象的要坚强得多,也伟大得多。
周五晚上,当小军已经睡下,李明昌和赵桂芝坐在客厅里,谈论小军留下的安排。
“学校我已经联系好了,可以转学。”李明昌说,“户口的事情也在想办法。”
“嗯,那就好。”赵桂芝点点头,“小军需要一个稳定的家,你...”
她的话没说完,门铃突然响了。
李明昌疑惑地去开门,门外站着张丽,手里拿着一个小蛋糕。
“明昌,生日快乐!”张丽兴奋地说,随即看到了客厅里的赵桂芝,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这是...”李明昌不知如何介绍。
“我是赵桂芝,明昌的妻子。”赵桂芝站起身,平静地说。
张丽的脸色刷的一下变白了:“我...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关系,请进来吧。”赵桂芝礼貌地说。
张丽尴尬地站在门口,眼神在李明昌和赵桂芝之间来回。
09
“明昌,你没有告诉我你妻子来了。”
“我...我忘了跟你说...”李明昌结结巴巴地回答。
赵桂芝看了看手表:“时间不早了,我先去休息了。你们聊。”说完,她转身走向卧室。
客厅里只剩下李明昌和张丽,空气凝固得令人窒息。
“所以...这就是你的秘密?”张丽轻声说,眼中含着泪水。
“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告诉你。”
“八年了,李明昌,八年来你从未提起过她的存在,我以为...我以为那只是你的借口。”
“我没有想到她会突然出现。”
“那个孩子...也是你的?”
李明昌点点头:“是的,他叫小军,七岁了。”
张丽深吸一口气,把手中的蛋糕放在桌上:“我明白了。祝你生日快乐,李明昌。”说完,她转身走向门口。
“丽,等等!”李明昌追了上去。
“不用解释了,我明白的。”张丽的声音冷淡而疏远,“你有你的家庭,我不会再打扰。”
看着张丽离去的背影,李明昌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感。
他关上门,转身看到赵桂芝站在卧室门口,静静地注视着他。
“对不起,我不知道今天是你生日。”赵桂芝平静地说。
“没关系...”
“她是个好姑娘,很爱你。”
李明昌无言以对。
是的,张丽是个好姑娘,这两年来一直默默陪伴他,从未抱怨过他的犹豫不决。
“明昌,我想通了。”赵桂芝深吸一口气,“我们离婚吧。”
“什么?”
“八年了,我们早就分道扬镳。你有你的生活,我有我的。小军可以留在上海跟你一起,我相信你会好好照顾他。”
“不,桂芝,我不能这样对你。”
“这不是对不对的问题,而是现实。”赵桂芝的声音很平静,“明天我们去办手续吧。”
那晚,李明昌彻夜未眠。
他坐在阳台上,回想着这八年来的点点滴滴。
初到黑龙江时的艰苦,与赵桂芝相爱的甜蜜,婚后的幸福,返城后的迷茫,与家人的冲突,工作的压力,对赵桂芝的亏欠,对张丽的感情...
所有这些纠缠在一起,让他痛苦不堪。
天亮时,李明昌做出了决定。
他去厨房,开始准备早餐。
当赵桂芝和小军起床时,看到桌上摆着丰盛的早点。
“吃完饭,我们一家三口出去走走。”李明昌说。
赵桂芝有些惊讶,但没有多问。
10
三人吃过早饭,李明昌带他们来到了黄浦江边。
江水滚滚东流,远处的高楼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小军兴奋地指着江面上的船只,而赵桂芝则静静地看着远方,让她回想起当年两个人的模样。
“桂芝,我想了一晚上。”李明昌开口道,“我有一个提议。”
赵桂芝转过头,等他继续说。
李明昌深吸一口气:“我想去黑龙江看看,住一个月,如果适应了,我就留下来;如果不适应,我们再考虑让小军留在上海。”
赵桂芝惊讶地看着他:“你愿意回去?”
“我欠你们太多了,桂芝。八年来,你一个人抚养小军,承受了我应该承担的责任。我不能再这样自私下去。”
“可是你在上海的工作,你的家人...”
“工作可以辞掉,家人...他们会理解的。”李明昌坚定地说,“何况现在农村也在变好,听说大队里办起了工厂,也许我可以去帮忙。”
赵桂芝的眼里闪烁着泪光:“你是认真的吗?”
“我从未如此认真过。”李明昌握住她的手,“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做一个真正的丈夫和父亲。”
赵桂芝的泪水终于落下来:“明昌,谢谢你。”
小军虽然不太理解大人们的对话,但看到母亲流泪,担忧地问:“妈妈,你怎么了?”
“没事,妈妈是高兴。”赵桂芝擦干眼泪,蹲下身抱住儿子,“小军,爸爸说要和我们一起回家,我们三个人一起生活。”
“真的吗?太好了!”小军兴奋地跳起来,抱住李明昌的腿,“爸爸,我们一起回家!”
李明昌抱起儿子,与赵桂芝相视而笑。
八年的分离,造成了太多的伤痛和遗憾,但未来的日子还长,他们可以一起走下去,弥补过去的缺失,创造新的回忆。
江水依旧向东流去,阳光照在三人身上,投下长长的影子,连成一体,再也不分彼此。
李明昌知道,无论前路如何,他终于做出了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
他要回到最初的起点,重新开始,做一个真正的丈夫,一个合格的父亲。
那个被他遗忘多年的承诺,如今终于要兑现了。
“我们回家吧。”李明昌握着妻子的手,坚定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