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白露：30 首绝美古诗词，带你读懂秋意渐浓的诗意与清凉

—【01】—

白露纷如雨，林深落有声。

蝶沾裙绣湿，花濯粉光明。

—— 明・屈大均《白露》

秋日的晨雾里，白露像细密的雨丝纷纷落下。

走进幽深的林子，能听见露水滴落在叶片上的轻响。

林间的蝴蝶沾湿了，如同沾染了刺绣般的华丽；

那些秋日的花朵被露水洗过，粉白的花瓣显得格外鲜亮。

白露时分，此刻的林子像被谁悄悄撒了一把碎银。

—【02】—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 先秦・《诗经・蒹葭》

河岸的芦苇长得愈发苍翠，白露凝结成薄薄的霜花，覆在苇叶上。

我心中惦念的那个人，就站在河水对岸。

沿着曲折的河岸寻她，道路又远又难走；

顺着水流朝她的方向去，她却像在水中央，看得见却摸不着。

这白露凝成的霜，竟也染透了寻人的心事，又凉又怅。

—【03】—

戍鼓断人行，边秋一雁声。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有弟皆分散，无家问死生。

寄书长不达，况乃未休兵。

—— 唐・杜甫《月夜忆舍弟》

边疆的鼓声敲断了行人的路，秋日的边塞里，一只孤雁正哀鸣。

从今夜起，白露就要白得更明显了；可这月亮啊，还是故乡的最亮。

我的弟弟们都散在各处，连个能打听生死的家都没有。

寄出去的信总到不了他们手里，更何况这战乱还没停下。

白露沾了衣襟，凉的是皮肤，更凉的是想家的心。

—【04】—

露沾蔬草白，天气转青高。

叶下和秋吹，惊看两鬓毛。

养羞因野鸟，为客讶蓬蒿。

火急收田种，晨昏莫辞劳。

—— 唐・元稹《白露八月节》

白露沾在蔬菜和野草上，把它们染得发白；天空也变得又清又高，没了夏日的闷热。

树叶在秋风里簌簌落下，抬头看见镜中的自己，两鬓竟已冒出了白发，不由得吃了一惊。

野鸟忙着储存过冬的食物，而我这在外漂泊的人，望着满地蓬蒿，满心茫然。

农人们正急着收割田里的庄稼，从早到晚都不敢歇着 ——

白露一到，秋天的脚步就快了，谁都得跟着时节赶。

—【05】—

灞原风雨定，晚见雁行频。

落叶他乡树，寒灯独夜人。

空园白露滴，孤壁野僧邻。

寄卧郊扉久，何年致此身。

—— 唐・马戴《灞上秋居》

灞原上的风雨终于停了，傍晚时看见一队队大雁频繁飞过。

落在地上的，是他乡的树叶；亮在屋里的，是照着孤独人的寒灯。

空荡荡的院子里，只有白露滴落在地上的声音，清晰得让人发慌；

隔壁只有一位山野僧人，陪我守着这冷清的屋子。

我在这郊外的柴门里住了这么久，什么时候才能实现自己的抱负呢？

白露的凉，混着孤愁，漫过了整个秋夜。

—【06】—

金陵夜寂凉风发，独上高楼望吴越。

白云映水摇空城，白露垂珠滴秋月。

月下沉吟久不归，古来相接眼中稀。

解道澄江净如练，令人长忆谢玄晖。

—— 唐・李白《金陵城西楼月下吟》

金陵的夜晚静悄悄的，忽然吹起一阵凉风，我独自登上高楼，望着吴越的方向。

白云映在水里，连带着空城都跟着摇晃；白露像珠子似的垂着，一滴滴落在秋月下。

我在月下徘徊沉吟，久久不愿回去 —— 自古以来，能懂我心意的人实在太少了。

想起谢朓曾说 “澄江静如练”，把江水写得那样干净；

如今这白露映着秋月的景，也只有他那样的诗人，才配与我共赏吧。

—【07】—

莫道秋江离别难，舟船明日是长安。

吴姬缓舞留君醉，随意青枫白露寒。

—— 唐・王昌龄《重别李评事》

别再说秋天的江上离别有多难舍，明天我的船就要往长安去了。

吴地的歌女缓缓跳着舞，想留我多喝几杯酒；

可我望着窗外的青枫树，看着白露沾在叶上，只觉得一阵寒意漫上来。

离别本就愁人，这白露的凉，更把不舍衬得又深了几分。

—【08】—

白露暧秋色，月明清漏中。

痕沾珠箔重，点落玉盘空。

竹动时惊鸟，莎寒暗滴虫。

满园生永夜，渐欲与霜同。

—— 唐・雍陶《秋露》

白露让秋天的景色变得更温暖（注：“暧” 此处指柔和温润），月光清亮，漏壶里的水静静滴着。

露水沾在珍珠帘子上，把帘子压得沉甸甸的；

偶尔有几滴落在玉盘里，转眼就没了踪影，只留下一点湿痕。

风吹动竹子，惊飞了停在上面的鸟；

莎草被白露打凉，藏在草里的虫子暗暗叫着。

这满园的白露，陪着漫漫长夜，慢慢就快要和霜一样凉了。

—【09】—

华发离披卧满头，暗虫衰草入乡愁。

枕前人去空庭暮，又见芭蕉白露秋。

—— 唐・刘言史《病中客散复言怀》

我满头的白发散乱着，躺在床上；暗处的虫子叫着，衰败的草儿晃着，都把乡愁勾了出来。

枕边的人走了，庭院空荡荡的，天色也晚了；

转眼又看见芭蕉叶上沾着白露，才惊觉秋天已经这么深了。

病中的人本就脆弱，这白露秋景，更把想家的滋味熬得又苦又涩。

—【10】—

中庭淡月照三更，白露洗空河汉明。

莫遣西风吹叶尽，却愁无处着秋声。

—— 宋・陈与义《秋夜》

院子中间，淡淡的月光照着三更天的夜；

白露把天空洗得干干净净，连银河都变得格外明亮。

千万别让西风吹把树叶都吹落了 ——

要是叶子都没了，这秋天的声音（比如露滴、虫鸣），又该落在何处呢？

原来这白露，不只是凉，还是秋声的 “家” 啊。

—【11】—

十里青山远，潮平路带沙。

数声啼鸟怨年华。

又是凄凉时候，在天涯。

白露收残月，清风散晓霞。

绿杨堤畔问荷花：记得年时沽酒，那人家？

—— 宋・仲殊《南柯子・十里青山远》

十里之外的青山隐隐约约，潮水退了，路上带着沙粒。

几只鸟儿叫着，像是在埋怨时光过得太快。

又到了这凄凉的秋天，我却还在天涯漂泊。

清晨的白露把残剩的月亮 “收” 了去，清风吹散了天边的朝霞；

我站在种着绿杨的堤岸边，问荷花：你还记得去年这时，来这儿买酒的那个人吗？

白露带走了残月，却带不走回忆，连荷花都该替我记得，那些旧时光吧。

—【12】—

碧水惊秋，黄云凝暮，败叶零乱空阶。

洞房人静，斜月照徘徊。

又是重阳近也，几处处、砧杵声催。

西窗下，风摇翠竹，疑是故人来。

伤怀！增怅望，新欢易失，往事难猜。

问篱边黄菊，知为谁开？

谩道愁须殢酒，酒未醒、愁已先回。

凭栏久，金波渐转，白露点苍苔。

—— 宋・秦观《满庭芳・碧水惊秋》

碧绿的江水被秋天惊起了波澜，黄色的云彩凝在傍晚的天上，败落的叶子散乱地落在空无一人的台阶上。

深屋里安安静静的，我在斜着的月光下走来走去。

眼看重阳节又要到了，到处都能听到捣衣的声音，催着人想家。

站在西窗下，风把竹子吹得摇晃，我竟以为是老朋友来了。

真是伤怀啊！越望越觉得惆怅 —— 新的欢乐容易失去，过去的事也猜不透。

问一问篱笆边的黄菊，你是为谁开得这么好呢？

别说发愁了就该喝酒，酒还没醒，愁绪就先回来了。

我靠着栏杆站了很久，月亮慢慢转着，白露已经悄悄落在了青苔上。

这白露，像极了藏不住的愁，轻轻一点，就把心事染凉了。

—【13】—

白露初垂叶，轻阴渐着衣。

幽虫近床语，黄叶到阶飞。

暮雨村常暗，秋风客未归。

短檠还有意，凉满读书帏。

—— 宋・周紫芝《初凉》

白露刚要垂落在叶子上，淡淡的阴云就把凉意漫到了衣服上。

藏在暗处的虫子靠近床边叫着，黄色的叶子飘到台阶上。

傍晚下着雨，村子里总是暗暗的；秋风都来了，在外的人还没回来。

还好有一盏矮矮的灯陪着我，连带着读书的帐子，都被这白露的凉填满了。

初凉的秋夜，有灯有书，倒也不觉得孤单，只是这白露，总让人想起远方的归人。

—【14】—

明朝交白露，此夜起金风。

灯下倚孤枕，篱根语百虫。

梧桐何处落，杼轴几家空。

客意惊秋半，炎凉信转蓬。

—— 元・仇远《秋感》

明天就要到白露了，今晚已经吹起了秋风（注：“金风” 即秋风）。

我在灯下拉着孤单的枕头，听着篱笆根下成百只虫子在叫。

不知道梧桐叶会落在何处，又有多少人家的织布机空着（指无衣可织，生活清贫）。

我这在外漂泊的人，被这秋意惊到 —— 原来秋天已经过了一半了。

人世的冷热就像随风飘的蓬草，不定啊，就像这白露，说凉就凉了。

—【15】—

瘦影亭亭不自容，淡香杳杳欲谁通？

不堪翠减红销际，更在江清月冷中。

拟欲青房全晚节，岂知白露已秋风。

盛衰老眼依然在，莫放扁舟酒易空。

—— 元・刘因《秋莲》

秋莲的影子又瘦又直，连自己都觉得难掩憔悴；

淡淡的香气飘得远远的，却不知道要传给谁。

本来就受不了绿叶红花渐渐凋零，偏偏又处在江水清、月亮冷的秋夜里。

本来想在青色的莲蓬里守住晚节（注：借莲喻人，表坚守本心），

哪知道白露已经落下，秋风也吹起来了，终究还是挡不住秋天的凉。

我这双看过盛衰的眼睛还在，可别让小船里的酒轻易空了 ——

对着这白露秋莲，总得喝几杯，才能把这岁月的滋味咽下去。

—【16】—

白露下蒹葭，秋汀尚有花。

数峰回晚色，一雁落寒沙。

菰熟供炊具，鲈肥上钓槎。

月明吹笛去，隔水是渔家。

—— 明・永瑛《秋浦》

白露落在蒹葭上，秋天的水边长满了芦花。

几座山峰映着傍晚的天色，一只大雁落在冰凉的沙滩上。

茭白熟了，可以拿来做饭；鲈鱼肥了，刚从渔船上钓上来。

月亮亮起来的时候，有人吹着笛子离开；

隔着一条河，就能看见渔家的灯火。

这白露秋景里，藏着满满的烟火气，倒让人觉得暖融融的。

—【17】—

昨日白露降，今朝鸿雁鸣。

人能重出处，谁敢背时情。

田上禾皆熟，林端叶渐轻。

自当乘两屐，拱手谢时名。

—— 明・王邦畿《昨日》

昨天白露刚降，今天早上就听见鸿雁在叫。

人要是能重视自己的进退（注：“出处” 指做官与归隐），谁还敢违背时节的情意呢？

田里的庄稼都熟了，树林顶端的叶子也渐渐变轻（要落了）。

我该穿上木屐，拱手告别世间的名声 ——

白露都来了，秋天该藏，人也该学着放下啊。

—【18】—

旷野碧云暮，园林白露秋。

水花清瑟瑟，窗竹冷修修。

索莫惟禁酒，踌躇欲上楼。

相思不相见，多病益多愁。

—— 明・石沆《秋思》

旷野上的碧云渐渐暗了，园林里的白露告诉人们，秋天到了。

水里的花清清冷冷的，窗边的竹子也透着寒气。

我闷闷不乐，只能靠禁酒来打发时间；犹豫着要不要上楼，怕看见更愁的秋景。

想念的人见不到，身体又不好，愁绪就像这白露，越积越多，越积越凉。

—【19】—

白露甫三日，阑干著意凉。

偶然飞雨至，花亦点头忙。

—— 清・洪亮吉《偶成》

白露刚过了三天，栏杆就变得格外凉。

偶尔有一阵小雨飞来，花儿也忙着点头，像是在迎接这秋凉。

连花儿都懂白露的意，这秋天的小惊喜，倒让人觉得格外可爱。

—【20】—

汀月寒溪水，风回白露清。

雁惊秋叶落，犬吠夜渔声。

—— 清・刘霖《夜静》

水边的月亮让溪水变凉，风一吹，白露显得更清透了。

大雁被落下的秋叶惊到，远处传来狗叫，还有夜里捕鱼的声音。

这安静的秋夜，只有白露、雁鸣、犬吠、渔声，干净得像一幅画。

—【21】—

昔日谈王霸，今朝学圃农。

鸡豚时自牧，饮啄与人同。

痛哭空怀古，狂歌拟送穷。

夜来白露至，已满菊花丛。

—— 清・魏裔介《雨中吟》

以前还谈着王道霸业，如今却学着种菜的农夫过日子。

偶尔自己放放鸡和猪，它们吃喝的样子，倒和人没什么两样。

痛哭着怀念过去，又狂笑着想把穷神送走。

夜里白露来了，转眼就落满了菊花丛 ——

不管以前多热闹，如今这白露秋菊，才是我的安稳日子啊。

—【22】—

白露老蒹葭，西风旅雁斜。

未曾舒远翮，先已下寒沙。

细草梳清渚，丹林带暮霞。

平安今有信，烦尔寄还家。

—— 清・戴梓《塔湾落雁》

白露让蒹葭变得苍老，西风里，旅雁斜着翅膀飞。

还没来得及展开翅膀飞向远方，就先落在了冰凉的沙滩上。

细草长在干净的水边，像梳过一样整齐；红色的树林带着傍晚的霞光。

如今大雁来了，正好托它们带封信回家，告诉家人我一切平安 ——

这白露里的雁，倒成了最贴心的信使。

—【23】—

白露收残暑，清风衬晚霞。

蝉声犹未断，叶色已堪嗟。

—— 清・胤禛《白露》（注：雍正帝胤禛，其诗多写日常景物）

白露把夏天最后的暑气收走了，清风衬着傍晚的晚霞，格外好看。

蝉还在叫，声音却没那么响了；树叶的颜色已经开始变了，让人忍不住感叹时光快。

夏天刚走，秋天刚来，这白露，就是季节换班的 “信使” 啊。

—【24】—

白露湿萤火，清霜凌兔丝。

空庭一摇落，此夜复何之。

—— 清・陈维崧《秋夜》

白露打湿了萤火虫的翅膀，清霜落在兔丝草上（注：兔丝为缠绕草本植物）。

空荡荡的院子里，树叶一摇就落了；

这秋夜这么长，我又该往哪里去呢？

白露的凉，混着孤单，把夜衬得更静了。

—【25】—

白露滋园菊，秋风落井桐。

何当一瓢酒，聊得百忧空。

—— 清・顾炎武《秋怀》

白露悄悄滋养着园子里的菊花，让花苞透着水润的光；秋风一吹，井边的梧桐叶就簌簌落了下来。

什么时候才能有一瓢酒啊？哪怕只有这一瓢，也想借着酒劲，把所有的忧愁都冲散。

白露秋景本就容易勾人愁绪，可这菊花的生机，又让人盼着能有一点甜，把苦日子熬过去。

—【26】—

白露点疏篱，秋声入短扉。

寒螀鸣露草，晚蝶绕荆扉。

—— 清・沈德潜《白露》

白露轻轻点在稀疏的篱笆上，一点一点，像撒了层碎玉；秋天的声音（风响、虫鸣）飘进矮小的门里。

天凉了，螀虫（注：即寒蝉）在沾着露水的草里叫着，声音带着颤；傍晚的蝴蝶还绕着柴门飞，只是翅膀没了夏日的轻快。

这小院的白露，把秋的细碎与温柔，都装了进去。

—【27】—

白露下庭芜，秋声起高树。

空斋对残灯，独夜谁与语。

—— 清・施闰章《秋夜》

白露落在院子里的杂草上，把草叶染得发白；秋天的声响从高高的树上飘下来，是叶动，是风吟。

空荡荡的书斋里，只有一盏快灭的灯陪着我；这漫长的秋夜，又能和谁说话呢？

白露的凉，残灯的暗，把孤独衬得格外清楚，连呼吸都带着秋的冷。

—【28】—

白露沾我衣，秋风惊我心。

所思在远道，之子方沉吟。

—— 清・吴伟业《感秋》

白露沾在我的衣服上，凉丝丝的；秋风一吹，突然就搅乱了我的心。

我想念的人在很远的地方，而他此刻，大概也在低声思索着什么吧。

这白露秋风，最是容易牵动人的念想，明明隔着千山万水，却像把彼此的心事，都系在了这秋意里。

—【29】—

白露时催节，丹枫日渐疏。

客愁连蟋蟀，乡梦绕鲈鱼。

—— 清・王士祯《白露》

白露按时节催着秋天往前走，红色的枫树叶子，一天比一天稀疏。

在外的愁绪连着蟋蟀的叫声，越听越烦；梦里全是家乡的鲈鱼，鲜美的滋味，是忘不了的念想。

白露一到，想家的念头就像疯长的草，连梦里都是家乡的味道。

—【30】—

白露零阶砌，秋风动薜萝。

疏星临砌冷，残月挂檐多。

—— 清・查慎行《秋夜即事》

白露落在台阶上，一点一点，把石阶浸得发凉；秋风拂过薜萝（注：攀援植物），藤叶轻轻摇晃。

稀疏的星星照着台阶，连光都是冷的；残缺的月亮挂在屋檐上，显得格外孤单。

这秋夜的白露与星月，没有热闹，只有安安静静的凉，却让人忍不住想多望一会儿 ——

原来秋天的温柔，藏在这清冷淡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