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忆南下接管平江之初,新兵打死两人,死者家属却要求从宽发落
发布时间:2025-09-06 20:40 浏览量:1
不知道你见没见过那种盛夏里的雷雨天,人们在屋檐下望着雨珠滴滴砸落,总觉得天气快要变了,心头却还盘着没着落的大事。1949年那个七月,齐寿良大半夜睡不着,就是这种心情。他带着一支南下队伍,骨碌碌穿了七省、爬了无数山道,将近四个月,总算一脚踏进了平江县城,那地方三省交界,旧事太多,老区气息重。外人或许只觉地势险、路难行,可齐寿良明白,这脚下不知埋了多少革命青年的热血。进到城门时,他回头看看自己带来的这些小伙子们,一群山西来的,衣角上还沾着路上捡来的泥灰,他叹口气,也庆幸,终于算是活着盼来了新世界。
说到平江这地方,那绝不是谁都能管得了的。你看,湘、鄂、赣的交界一带,从来都是兵家必争,地形险峻得逼人,一个转弯山就挡住视线,风声鹤唳都是常有的事。早些年,平江闹过轰动半边天的起义,也动过人人闻之色变的大案。说句难听的,这里的土壤混着汗水也混着泪水。齐寿良落脚的第一宿,乡里杂役灰头土脸过来搭话,说自家祖辈就是这里的“红军根子”,要不是这个地儿当年五万多壮丁跟着红军上了前线,恐怕今日的平江还真守不住这份红。
他遇见过一位老汉,踩着布鞋送菜进城,指着山那头讲:“以前我们家有两个儿子都去了大山。一个在红四军,一个后来走散了,说不准埋在哪片地里。”人前也好,夜里自个也罢,这种故事在街头巷尾添油加醋地流传着。老城里既出过百名将军,也养出了不少从书香门第走出来的专家学者——当地人开的烟纸店后头,有块褪色的木匾,上头还隐约看得到“新生之家”的字。那些还没逃走的国民党旧部,跟一些慌不择路的土匪搅到一起,把县里搅得乌烟瘴气。齐寿良晚上睡觉,窗外时不时传来脚步飘忽,一会儿是担心有人来造谣生事,一会儿又怕哪户老百姓闹出乱子。他心里明白,想叫老百姓服气,单靠口号恐怕办不成,还得拿点真东西出来让人信了你。
第一件急事,是稳住大家的心思。有亲戚在杨家弄卖豆腐的老张头,一听“新政权”要进城,赶紧锁门带孙子躲去了后山,不少人本打算收拾点细软投奔外地亲戚。那阵子,街头巷尾贴着崭新的布告和八条标语,齐寿良让会写大字的副手亲自誊抄,然后一条街一条街地贴过去。杨家弄有个会吹口哨的小伙子白天帮着招呼大家来听传达,说“现在讲政策,谁有冤屈谁先说,别闭门找不痛快!”新旧交接里,说实话,多半人不信什么“新政策”,心里想着胳膊拧不过大腿。齐寿良干脆带人下到市口,和老婆孩子一块讲:"咱们不拉外省兵来折腾乡亲,都是自家人,有话当面讲。"
进城第二天,接踵而来的却不是热烈欢迎,而是家家拉门慢着把财产往后院藏。可说来也怪,历次大乱都难得消停,可这会儿短短几天,安定的景象慢慢显出来。遇见老红军家属来寻亲,或是烈士的弟弟妹妹提着篮子来打探消息,齐寿良总是亲自接待。傅秋涛那一支血脉,弟弟傅启涛一见齐寿良,眼里带着家长里短的思念,“哥哥托付过的,还请多照应。”后来,有个妇女带着三个孩子,央求“烈士塔一定不能忘了建。”你看,前头走得再远,都有家里人牵着心。
接下来的事就像摆摊赶集,哪头热闹先去哪头。一个本地老乡隔三差五敲门想打听新任官员底细,镇上纷纷议论着谁来管事。齐寿良顺势组织了大大小小的见面会,县里有头有脸的老人、文化人、退伍兵都被请来坐在一条大板凳上,有人讲自家的革命故事,有人小心翼翼地问新政权该怎么走。城区里那位从外地刚回来的工程师,手里握着自己家的地契忧心忡忡,齐寿良就耐着性子解释政策,有一回甚至和人家磨了半宿,直谈到鸡叫头。
南下干部辛苦归辛苦,最怕莫过于失误闹出乱子。记得进城不久后,有一桩麻烦事摆在眼前:解放军某部的卫生员,因为半夜接诊慌乱,扎错了针,害得一位老人没能救过来,本地流言那叫一个凶。反动分子正愁没机会,立刻造谣,说军队乱来。街坊邻居看风声不对,拖家带口往城外跑。齐寿良知道,这回再不处理妥当,怕是信任就要碎一地。他没有犹豫,找上军队官兵跟着前去给老人办丧事,追悼会间当众让那卫生员下跪谢罪。白发人哭红了眼,倒抢先说:“是命里该有这劫,孩子也没恶意。”有人悄在一边辩解:“也是个可怜人。”于是风向倒转,谣言在灯下慢慢熄了。
在这种千头万绪的时候,齐寿良忙得脚不沾地。政权架子搭起来,县、区、乡各级干部要调派,却光靠南下来的六十多人全然不够。怎么办?他跟梁书文一合计,得让本地人担起来。哪怕是参加过早年游击队、后来隐退了的,只要为民做过实事,一律征召;就连一向低调的烈士遗孀,这回也捧着家里小孩来了,主动请缨。不少干部半天前还在田头种地,一夜成了区委书记、组织委员。齐寿良怕他们怯场,每周都亲自下去给大家讲课,跟老革命故事掺着家长里短,哪怕有人只认得十二个字,也能听懂个中深意。
其实刚上手的新干部,心里没底气,更别说遇到棘手事。记得那会儿,有两个曾在大抗战时随游击队走南闯北的妇女主动回来参加培训,成了乡政权的骨干。谁家诞生个新领导,晚上邻居都来道喜,说“苦日子该有头了。”就这样,一批批年轻人和旧骨干撑起了整个县的基层政权。不少后来能干的人物当初也不过是村口的放羊娃——像龙光启刚上任时还是个初中没毕业的后生,几年后已能独当一面。你说新社会给不给人机会?就看谁敢扛得起。
有人说老区多是复杂人情世故,确实如此。有些当年红军大队骁将,如今却成了地头的“老好人”;更有些人早年革命后来脱队,难免人言蜚蜚。齐寿良掂量着“人心事大”,不愿一刀切,而是让老干部轮流动员,再联合村里长者、进步教师一道商量着用人。判断“骨头硬不硬”,有的放得开,有的还得多磨两遍。他常挂在嘴边:“得看老账,更要看新账!”或许这就是人情微妙处,既要有筋骨,也要讲点烟火气。
你看那年清明,平江市口临时支个杉木台子,村里老人和稚子凑一块儿祭奠烈士。齐寿良带头默哀,现场有人抹泪,也有小孩悄悄学吹军号。还有一个细节,县政府门口,抓出一个破旧布袋,里面都是烈士家属自家存的老照片和纪念章,齐寿良吩咐人专门找出一间屋,当做“革命屋”,谁家有旧物有故事都可来存放。钟期光那些将军路过时总爱停脚,要看一眼这群老去的、活下来的红军子弟。群众谁见了不慨叹:“新平江总算盼来个人做事!”
可苦日子从未真完结过,谁都知道路还长。南下干部和本地骨干常围坐一桌夜话,“多亏大家拧成一股绳!” 你说,那些流血牺牲的人,是否想得到家乡最后还是属于自家人?谁又能说得准。只知道齐寿良进城那天,天上乌云浓得压人,南方人的汗如雨下,老区的故事却正在翻开新的篇章。后来这新平江怎么样了?也许我们自己心里,都早已隐隐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