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传奇——古瓶传奇

金溪县邮路亭一带，住着两个胡姓汉子，乡里人唤作胡甲、胡乙。二人皆是猎户出身，惯常结伴入山打猎，手脚也算利落。

这年秋末，天刚蒙蒙亮，二人又扛着弓箭往深山里去。行至一片荒草坡，忽听得草叶“簌簌”作响，一只通体雪白的兔子从草丛里窜了出来，毛发光亮得像裹了层霜。胡甲眼疾手快，当即拉满弓弦就要射，那白兔却似通了灵性，蹦跳了几步，竟凭空没了踪影。

二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慌了神。这深山里虽常见野兔，却从没有这般白得扎眼的，更别说说没就没了。胡甲蹲在地上琢磨半晌，忽然拍了下大腿，对胡乙道：“这兔子浑身雪白，怕不是‘义’兆？”

胡乙一时没明白，胡甲又解释：“你忘了？咱乡里人都说，要是得了地下藏的银子，就叫‘得义’，说是这利钱来得合情理。先前也听老人讲，有人见着白乎乎的东西，后来就挖到了白银，说是毛色相近，是银子幻化来的。依我看，这白兔说不定就是引路的，咱得记着这地方！”

胡乙听着也觉得在理，便捡了块尖石头，在旁边的老松树上刻了道深痕，又往四周打量了几眼，把地形记牢了。

待到日头西斜，山里没了行人，二人揣着铁锹又摸了回来。照着早上记的位置往下挖，没挖多深就碰到了硬东西——竟是一座老坟。坟里的棺材早就烂得没了踪影，只剩下些碎砖头、断石碑，依稀能看出是座古冢。胡乙不死心，又往旁边挖了挖，竟挖出一口大缸，掀开盖子一看，里面放着两只古瓶、一方砚台。

二人本想着能挖出金银，见只有这些破烂玩意儿，顿时泄了气。胡甲更是气得脸红，抓起旁边装土的竹筐就砸向一只瓶子，“哐当”一声，那瓶子当场碎成了几片。胡乙急忙拉住他：“别砸！好歹拿一只回去当养花的罐子，总比空着手回去强吧？”说着，便把剩下的那只瓶子和砚台揣进怀里，拉着胡甲出了山。

回到家后，胡乙把砚台随手扔在桌角——那砚台是泥做的，做工粗糙，看着平平无奇，实在没什么稀罕。倒是那只古瓶，他洗干净后放在了窗台的几案上，想着日后插些野花也好。

谁知过了几天，胡乙发现那古瓶竟有些异样。每天清晨，都有淡淡的雾气从瓶口飘出来，像山间的云气似的，绕着瓶子转几圈才散。他心里纳闷，却也说不出缘由。

这天，他从院里折了枝带花的蔷薇，想着试试这瓶子能不能插花。他没往瓶里加水，直接把花枝插了进去。可奇了怪了，那蔷薇不仅没蔫，过了两天竟还冒出了新芽，枝头上的花苞也慢慢绽开了，连根须都在瓶口处盘绕着，像在土里长着一般结实。胡乙这才惊觉，这瓶子竟是件宝贝！

打那以后，他越发爱惜这瓶子，平日里都小心摆在桌上，不敢轻易挪动。可没等他高兴多久，变故就来了。

某天午后，原本晴朗的天忽然变了脸，乌云像墨汁似的往一块儿聚，风刮得门窗“吱呀”作响。不多时，豆大的雨点砸了下来，雷声滚滚，闪电把屋子照得亮如白昼。胡乙正坐在屋里编竹筐，忽然听得“轰隆”一声巨响，一道霹雳从屋柱旁边炸开来，屋顶的瓦片被掀飞好几片，烟尘瞬间弥漫了整个屋子。

一家人吓得缩在角落里，好半天才敢抬头。等烟尘散了，胡乙第一时间就往桌案那边看——那只古瓶已经被雷劈得四分五裂，碎片散了一地，再也没了先前的灵气。他捡起一块碎片，只觉得手里冰凉，心里也空落落的，这才明白，这般宝贝，终究不是凡人能留得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