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吃什么鱼,都留给我孙子;婆婆,带着你孙子回自己家吃去
发布时间:2025-09-10 17:53 浏览量:2
我叫林晚,是个自由插画师。
自由,听着挺好,实际上就是把家当成了工作室。
我先生周明,在一家不大不小的公司做项目管理,朝九晚六,偶尔加班。
我们的女儿,月月,今年五岁,刚上幼儿园中班。
一切看起来,就是城市里最普通不过的一个三口之家,温馨,平淡,直到我婆婆搬来和我们同住。
起因是公公前阵子扭伤了腰,婆婆要照顾他,我们不放心,就把二老接了过来。
公公性子随和,话不多,大部分时间都在房间里休养。
问题出在我婆婆身上。
那天中午,我特意去市场买了条新鲜的海鲈鱼,清蒸给月月吃。
小孩子补充营养,鱼肉细嫩,最合适不过。
鱼刚出锅,淋上蒸鱼豉油,撒上葱姜丝,香气一下就满了整个屋子。
我正把鱼肚子上最嫩的一块肉夹到月月碗里,婆婆端着一碗汤从厨房走出来。
她的视线在桌上那盘完整的鱼身上停了两秒。
“这鱼做得不错。”她放下汤碗,随口说了一句。
我笑了笑,“月月喜欢吃,我特地挑的。”
婆婆没接话,反而拿起桌上的空饭盒,用筷子直接从盘子里夹鱼。
她专挑鱼肚子上肉最厚、刺最少的地方夹。
我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问,她已经把饭盒装了小半。
“妈,您这是?”
“哦,乐乐爱吃鱼。”她头也不抬,继续夹,“这鱼好,没什么小刺,正好给他送过去。”
乐乐,我小叔子家的儿子,今年六岁。
我心里的温度,顺着她夹鱼的动作,一点点凉了下去。
“妈,这是我给月月做的。”我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什么波澜。
婆婆的动作停了。
她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旁边正小口吃着鱼肉的月月。
“丫头家家的,吃什么鱼,尝个味儿就行了。”
她语气自然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乐乐是男孩,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得吃好的。这鱼,都留给我大孙子。”
她说完,盖上饭盒的盖子,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哒”声。
那声音,像一把小锤子,轻轻敲在我心上。
我看着月月,她好像感觉到了气氛不对,停下了筷子,有点不安地看着我。
我深吸一口气,把一抹即将浮上来的情绪压下去。
“妈,”我重新拿起筷子,又夹了一大块鱼肉,放进月月碗里,盖住她碗里原有的那块,“月月也是长身体的时候。”
我的动作很慢,很稳。
婆婆看着我,眉头皱了起来。
“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乐乐是咱们周家唯一的孙子,金贵着呢。月月一个丫头片子,以后总是要嫁出去的,能一样吗?”
我没说话,只是对着月月笑了笑,“宝宝,快吃,鱼凉了就不好吃了。”
月月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奶奶,小声说:“妈妈,奶奶是不是不喜欢我?”
童言无忌,却最是伤人。
我心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难受。
我摸了摸她的头,“怎么会呢,奶奶是心疼弟弟。”
这话我自己说出来,都觉得没什么说服力。
婆婆大概是觉得我没反驳,就是默认了。
她拎着那个装满了精华鱼肉的饭盒,心满意足地换鞋出门了。
门关上的那一刻,我看着桌上那条被挑得七零八落的鱼,再看看女儿小心翼翼的眼神,突然就没了胃口。
周明晚上回来,我把这件事告诉了他。
他当时正在换鞋,听完后,也就是“哦”了一声。
“妈就是那样的人,老思想,你别往心里去。”他把外套挂在衣架上,语气轻松。
“这不是老思想的问题,周明。”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心平气和,“她当着孩子的面说那些话,月月会怎么想?”
“小孩子懂什么。”他走到客厅,打开了电视,“再说了,她是我妈,我能说什么?为了一条鱼,跟她吵一架?”
我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有些无力。
在他眼里,这只是一条鱼。
可在我看来,这不是鱼,是尊重,是公平。
这件事,就像一颗小石子,投进了我们原本平静的生活,虽然没激起太大的浪花,却留下了一圈圈荡开的涟漪。
从那以后,婆婆的行为就好像找到了一个合理的出口。
家里买了什么好吃的,水果、零食、酸奶,她总会第一时间分出一大半,然后说:“给乐乐留着。”
我开始有意识地买双份。
一份放在明面上,给她拿去送人情。
另一份,我藏在房间里,等她不在的时候,拿给月月吃。
我觉得自己有点可笑,在自己家里,给自己的女儿吃点东西,竟然要像做贼一样。
周明对此毫无察觉,或者说,他察觉了,但他选择了视而不见。
他信奉“家和万事兴”,认为只要我不跟婆婆起正面冲突,一切就都好。
可他不知道,有些东西,正在这种无声的忍让中,慢慢被消耗殆尽。
又过了一阵子,小叔子一家要出去旅游,就把乐乐放在我们家,让婆婆带几天。
家里一下子热闹起来。
乐乐是个被宠坏了的孩子,很霸道。
他一来,就把月月的玩具都翻了出来,看上哪个就抢哪个,月月不给,他就直接上手推人。
月月被他推倒在地上,哭了。
我闻声从书房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婆婆抱着乐乐,正在哄他。
“不哭不哭,我的大孙子,是姐姐不好,不给你玩具,奶奶说她。”
她甚至都没看一眼还坐在地上发愣的月月。
我走过去,把月月扶起来,拍了拍她身上的灰。
“妈,是乐乐抢月月的玩具,还推了她。”我指着那个被乐乐扔在一边的变形金刚,那是月月最喜欢的。
“哎呀,弟弟还小嘛,他不懂事。”婆婆轻描淡写地说,“月月是姐姐,就应该让着弟弟。一个玩具而已,至于吗?”
“至于。”
我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
“在我的家里,没有谁应该让着谁的规矩。只有对错。”
我把月月拉到身边,对乐乐说:“乐乐,把姐姐的玩具抢过来,还推倒姐姐,是你不对。你要跟姐姐道歉。”
乐乐躲在婆婆怀里,冲我做了个鬼脸。
婆婆的脸拉了下来,“林晚,你什么意思?跟一个孩子计较?你还有没有点长辈的样子?”
“我首先是月月的妈妈。”我看着她的眼睛,“我得教她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别人家的孩子我管不了,但我女儿,不能平白无故受了欺负,还要被教育说‘你要大度’。”
那天的气氛很僵。
晚上,周明回来,婆婆又跟他告了一状。
周明把我拉进房间。
“你就不能让着点妈吗?她年纪大了,就认那个理。乐乐也就来住几天,忍一忍就过去了。”
“周明,我问你,如果今天被推倒的是乐乐,哭的是乐乐,妈还会这么说吗?”
他沉默了。
“她不会。”我替他回答,“她会立刻指责月月,说她不懂事,欺负弟弟。你信不信?”
他当然信,因为那就是他妈妈的行事风格。
“可那不是没发生吗?”他试图辩解。
“是,没发生。因为被区别对待的,永远是我的女儿。”我看着他,觉得心里的某个角落,又塌了一块。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敏感?都是一家人,分那么清楚干什么?”
“敏感?”我重复着这个词,忽然觉得有些想笑。
当不公降临到你头上,你试图反抗,试图讲道理,换来的却是“你太敏感了”。
这大概是世界上最省事的指责了。
因为它直接把所有问题,都归结到了你的“心态”上,而那个真正制造问题的人,却可以安然无恙,继续心安理得。
那几天,我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着月月。
乐乐再想抢东西,我就会立刻介入,然后温和但坚定地告诉他:“这是姐姐的,你想玩,要征求姐姐的同意。”
婆婆在一旁看着,脸色越来越不好。
她大概觉得,我是在跟她作对。
其实我不是,我只是想保护我的女儿,在一个她本该最有安全感的地方,不必感到委屈和害怕。
乐乐走的那天,婆婆给他收拾了一大包东西。
吃的,穿的,玩的。
其中有一件粉色的公主裙,是我刚给月月买的,月月一次都还没穿过。
“妈,这裙子是月月的。”我指着那个袋子。
“我知道。”婆婆把裙子叠好放进去,“乐乐他们邻居家有个小姑娘,跟月月差不多大,家里条件不好,我寻思着拿去送给她,也算咱们家积德了。”
我看着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拿我女儿的新衣服,去给你孙子做人情,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我走过去,从袋子里拿出那条裙子。
“妈,做好事我支持。这裙子一百九十八,您要是真想送,可以把钱给我,我再买一条送过去。但是这一件,是月月的。”
婆婆的脸涨得通红。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一条裙子你也要跟我算钱?我可是你婆婆!”
“正因为您是我婆婆,我才跟您好好说话。”我把裙子收好,放回月月的衣柜,“如果您是外人,我可能直接就报警了。”
这话可能说得有点重。
婆婆气得直哆嗦,指着我说不出话来。
周明刚好下班回家,一进门就看到这剑拔弩张的一幕。
“又怎么了这是?”他一脸疲惫。
婆婆看到他,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立刻开始哭诉,说我怎么不尊重她,怎么小气,为了一条裙子跟她计较。
周明听完,又是那套说辞。
“林晚,你少说两句,妈也是好心。”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很累。
这种累,不是身体上的,是心里的。
我没有再跟他争辩,只是平静地说:“周明,你有没有想过,你口中的‘好心’,对我,对月月,是一种什么样的伤害?”
他愣住了。
我继续说:“你总是让我忍,让我让。可你想过没有,凭什么?就因为她是长辈?长辈就可以不讲道理,就可以随意践踏别人的感受吗?就因为对方是孩子,孩子的自尊和物权感,就不需要被尊重吗?”
“我今天守住的是一条裙子,但实际上,我守的是我女儿心里的一份安全感。我得让她知道,她的东西,是属于她的,她的人,是值得被尊重的。而不是因为她是个女孩,就活该被忽视,被牺牲。”
那天晚上,我和周明谈了很久。
我第一次,把我心里积压的所有感受,都说了出来。
从那条鱼,到那个玩具,再到这条裙un。
我告诉他,我不是在跟他妈妈作对,我是在守卫我们这个小家的底线。
周明一直沉默地听着。
最后,他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了,以后我会注意。”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知道了。
但那之后,婆婆确实收敛了一些。
至少,她不会再当着我的面,把月月的东西拿给乐乐了。
我以为,生活会就此恢复平静。
但事实证明,我太天真了。
有些观念,是刻在骨子里的,不会因为一两次的争执就轻易改变。
真正的爆发,是在一个月后,月月的五岁生日。
我提前半个月就开始准备。
订了她最喜欢的冰雪奇缘主题蛋糕,买了很多装饰用的气球和彩带,还邀请了她幼儿园里最好的几个小朋友来家里开派对。
生日那天,我起了个大早,去海鲜市场买了一只大龙虾,还有一条东星斑。
都是月月爱吃的。
我想让她过一个开开心心,被爱包围的生日。
小朋友们下午三点到,我从中午就开始在厨房里忙活。
婆婆大概是看着我为了月月的生日这么大张旗鼓,心里又不舒服了。
她在我身边转来转去,一会说我浪费钱,小孩子过什么生日。
一会又说我瞎折腾,把家里搞得乱七八糟。
我都当没听见。
今天是我女儿的好日子,我不想被任何事情影响心情。
下午,小朋友们陆续来了,家里一下子热闹非凡。
孩子们在客厅里追逐打闹,笑声清脆得像银铃。
我看着月月脸上灿烂的笑容,觉得一切辛苦都值了。
晚饭时间,我把精心准备的菜肴一一端上桌。
那盘清蒸东星斑,放在最中间,红色的鱼身,衬着白色的瓷盘,特别喜庆。
“哇,好大的鱼!”
小朋友们都发出了惊叹。
我笑了笑,拿起公筷,正准备给孩子们分鱼肉。
婆婆突然开口了。
“这鱼先别动。”
她的声音不大,但在嘈杂的环境里,却异常清晰。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看向她。
她站起身,从厨房里拿出一个大号的保温饭盒,走到桌边。
然后,当着所有孩子的面,她用勺子,开始把那条完整的东星斑,往饭盒里装。
动作,和上次装那条海鲈鱼时,如出一辙。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
所有的血液,好像瞬间都涌上了头顶。
月月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她看着奶奶的动作,眼圈一点点红了。
其他小朋友们,也都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妈,您在干什么?”我的声音在发抖,但我努力克制着。
“乐乐今天有点不舒服,没过来。”婆婆一边装鱼,一边理所当然地说,“这么好的鱼,得给他留着补补身子。”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像是说给我,又像是说给在场的所有人听。
“丫头吃什么鱼,尝尝味道就行了。这好东西,都得留给我孙子。”
一模一样的话。
一模一样的场景。
只是这一次,是在我女儿的生日派对上,当着她所有好朋友的面。
那一瞬间,我心里的那根弦,彻底断了。
我再也无法用“她是长辈”“她没有恶意”“她只是老思想”这些话来麻痹自己。
我走上前,一把按住了她装鱼的手。
我的力气可能有点大,她“哎哟”了一声。
“林晚,你干什么?疯了你!”
我没有理会她,而是看向周明。
他站在一边,一脸的为难和不知所措。
“周明,你今天要是还让我忍,还让我让,我们俩,就到此为止。”
我的声音很冷,冷得我自己都觉得陌生。
周明被我的眼神震住了。
他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我转过头,看着婆婆,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
“第一,今天是我女儿的生日,这桌上所有的菜,都是为她和她的朋友们准备的。谁都没有权利动。”
“第二,乐乐是你的孙子,不是我的。他身体不舒服,该由他的父母来关心。你如果心疼他,可以自己花钱去买,而不是在这里,抢我女儿的东西。”
“第三,”我深吸一口气,看着她那张写满了错愕和不解的脸,“这里是我的家。在我的家里,我的女儿,就是第一位的。没有什么‘丫头片子’,也没有什么‘赔钱货’,她是我林晚的宝贝,谁也别想欺负她,轻视她。您也不行。”
我说完,从她手里拿过那个保温饭盒,把里面的鱼,全部倒回了盘子里。
盘子里的鱼,已经不成形了。
就像我们这个家,被她搅得支离破碎。
“你……你反了天了!”婆婆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的鼻子,“周明,你看看你娶的好媳妇!她要赶我走!”
周明终于动了。
他走过来,拉住我的胳膊,“林晚,少说两句,妈也是……”
我甩开他的手。
“也是什么?也是为了我们好?也是好心?”我看着他,忽然笑了,“周明,你每一次的和稀泥,都是在默许她对我和月月的伤害。你每一次的‘算了’,都是在告诉她,我们是可以被牺牲的。”
我不再看他,而是转身,对着那些不知所措的小朋友们,露出了一个尽量温柔的笑容。
“对不起啊,小朋友们,让你们看笑话了。奶奶年纪大了,有点糊涂了。来,我们不理她,我们吃蛋糕好不好?”
我把蛋糕推到桌子中间,插上蜡烛。
月月看着我,眼里的泪水还在打转,但她没有哭出声。
她走到我身边,紧紧抱住我的腿。
那一刻,我知道,我做对了。
婆婆还在那里叫嚷着,说我不孝,说周家娶了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我恍若未闻。
我点燃蜡烛,关上灯,和孩子们一起,给月月唱起了生日歌。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黑暗中,烛光跳跃,映着女儿挂着泪痕却努力微笑的脸。
我的眼眶,也湿了。
生日派对不欢而散。
小朋友们被各自的家长接走,临走时,那些家长看我的眼神,都有些复杂。
我不在乎。
等所有人都走了,家里只剩下我们一家三口,还有公公婆婆。
客厅里一片狼藉,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婆婆坐在沙发上,还在抹眼泪。
公公在一旁唉声叹气。
周明低着头,一言不发。
我把月月哄睡着后,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我没有去看他们,而是开始默默地收拾东西。
我把婆婆和公公的换洗衣物,叠好,放进行李箱。
把他们的洗漱用品,装进一个袋子里。
还有婆婆常吃的降压药,公公用的药酒,我都一一找出来,放在一起。
我的动作很轻,很慢,但每一下,都像是在宣告着什么。
“林晚,你这是在干什么?”婆婆停止了哭泣,声音尖锐地问。
我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
“收拾东西。”我回答。
“你要赶我们走?”
我终于停了下来,直起身,看着她。
“妈,我不是赶您走。”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我只是觉得,我们可能真的不适合住在一起。”
“您的心里只有您的孙子,这我理解,也无权干涉。但您不能要求我和我的女儿,为您的偏心买单。”
“这个家,太小了,容不下您对孙子的那份‘大爱’。您住在这里,不舒心。我们,也过得压抑。”
我转向周明,“明天,我们送爸妈回去。那边我会请一个护工,专门照顾爸的起居。钱,我来出。”
“林晚!”周明终于抬起了头,眼神里满是恳求,“别这样,行吗?有话好好说。”
“我已经在好好说了。”我看着他,“周明,结婚七年,我自问在孝顺公婆这件事上,没有做错什么。但是,孝顺不代表没有底线。我的底线,就是我的女儿。”
“今天这件事,不是偶然。它是一次又一次累积的结果。我累了,我不想再过这种每天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去捍卫我女儿应得的尊重和爱护的日子了。尤其是在自己家里。”
我拉上行李箱的拉链。
“所以,就这样吧。”
我看着婆婆,她脸上的表情,从愤怒,到震惊,再到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她可能从来没想过,一向在她面前还算温顺的我,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婆婆,”我最后开口,语气里没有怨,也没有恨,只是一种陈述事实的疲惫,“您想怎么疼您的孙子,是您的自由。”
“但是,请您带着您的孙子,回您自己的家去疼。”
“我的家,我女儿最大。”
说完这句话,我拉着行李箱,把它放在了门口。
然后,我走回房间,关上了门。
我没有去听门外发生了什么。
我只是靠在门板上,捂着脸,任由积攒了许久的泪水,无声地滑落。
我不知道我做的对不对,我只知道,我不能再退了。
因为我的身后,站着我的女儿。
第二天早上,我起床的时候,周明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他一夜没睡,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茶几上,放着一个燃尽的烟灰缸。
他很少抽烟,除非是真的遇到了什么难以抉择的事情。
看到我出来,他站了起来。
“晚晚,我们……真的要这样吗?”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他:“爸妈呢?”
“在房间里,还没起。”
“嗯。”我点点头,走进厨房,开始准备早餐。
我像往常一样,煮了小米粥,煎了鸡蛋,热了牛奶。
我把月月的那份儿童早餐摆好,上面用番茄酱画了一个笑脸。
做完这一切,我才回头看向还站在原地的周明。
“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样?”我问他。
他走过来,从背后抱住我。
“我知道你受委屈了。是我不好,我没有处理好。”他的下巴抵在我的肩膀上,声音闷闷的,“可是,她毕竟是我妈。我们就不能……再给她一次机会吗?”
我没有动,任由他抱着。
“周明,你知道机会是什么吗?”我轻声说,“机会是给那些知道自己错了,并且愿意改正的人的。”
“你觉得,妈她知道自己错了吗?”
他沉默了。
答案,我们都心知肚明。
在她看来,她没有任何错。
错的是我,是我这个儿媳妇,不大度,不孝顺,甚至敢顶撞她。
“她不会改的。”我说,“她的观念,已经根深蒂固了。我们住在一起,类似的矛盾,只会一次又一次地发生。直到有一天,月月长大,她会开始怀疑自己,会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就不如男孩子,是不是真的就不值得被爱。”
“我不能让我的女儿,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
我轻轻推开他,转过身,看着他的眼睛。
“所以,这不是在赌气,也不是在威胁谁。这是一个母亲,在保护她的孩子。”
周明看着我,眼神复杂。
有无奈,有疲惫,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
许久,他才点了点头。
“好,我明白了。”
他转身,走到了公婆的房门前,敲了敲门。
“爸,妈,起来吃早饭吧。吃完,我送你们回去。”
他的声音很平静,但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决绝。
那一刻,我心里那块一直悬着的石头,好像终于落了地。
早饭桌上,气氛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婆婆没吃饭,一直沉着脸。
公公喝了两口粥,叹了口气,也没再动筷子。
只有月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开心地吃着她的笑脸早餐。
小孩子的世界,就是这么简单。
吃完饭,周明去楼下开车。
我把昨天收拾好的行李,拿了出来。
婆婆看着那个行李箱,眼神里充满了怨怼。
“行,你们能耐了。”她冷冷地说,“我辛辛苦苦把儿子养大,给他娶了媳妇,到头来,连在儿子家住的资格都没有了。”
“妈,您言重了。”我平静地回答,“这里永远是周明的家,自然也是您的家。您随时可以来看我们,或者让我们过去看您。只是,我们不住在一起,对大家都好。”
“说得比唱得还好听!”她拔高了音量,“不就是嫌我碍眼,嫌我偏心乐乐吗?我告诉你们,我就是偏心!孙子是给我们周家传宗接代的,能跟丫头片子一样吗?”
我没有再跟她争辩。
和认知不在一个层面的人讲道理,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周明把车开到了楼下。
他上楼,和公公一起,把行李搬了下去。
临走的时候,婆婆走到月月面前。
月月正坐在地垫上玩积木。
我心里一紧,下意识地想把月月护在身后。
但婆婆只是看了月月一眼,然后对我说:“林晚,你别得意。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我不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是后悔今天把她“请”走,还是后悔生了一个女儿。
我只是蹲下来,抱了抱月月。
“宝宝,跟爷爷奶奶说再见。”
月月很乖,冲着他们挥了挥手,“爷爷奶奶再见。”
公公应了一声,婆婆却把头扭到了一边。
他们走了。
门关上的那一刻,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我看着空荡荡的客厅,忽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周明送完他们回来,已经是中午了。
他脱了鞋,走到我身边,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地抱住了我。
我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我知道,他心里也不好受。
一边是生养自己的母亲,一边是和自己共度余生的妻女。
做出这样的选择,对他来说,是一种撕裂。
“对不起。”他把脸埋在我的颈窝里,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你没有对不起我。”我拍了拍他的背,“你只是做了一个丈夫和父亲,该做的选择。”
那天下午,我们俩谁也没说话,就那么静静地坐在一起。
阳光从窗户里照进来,暖洋洋的。
月月在房间里睡午觉,呼吸均匀。
一切,都好像回到了最初的模样。
生活,终究要继续。
我给公公请了一个口碑很好的男护工,有专业的护理知识,人也老实勤快。
每周,我都会和周明一起,带着月月回去看望他们。
我们会买很多菜,我亲自下厨,做一桌他们爱吃的饭菜。
婆婆对我的态度,依旧不冷不热。
但她不再当着我的面,说那些让我不舒服的话了。
我们之间,像是隔了一层透明的玻璃。
彼此都能看见,却不会再轻易触碰。
小叔子一家,后来也知道了这件事。
弟媳妇还特意打了个电话给我,话里话外,都在指责我小题大做,不孝顺。
我只是安静地听着,然后告诉她:“如果你觉得你婆婆做得对,那我祝你以后也能有一个像我这样的儿媳妇。”
然后,我挂了电话。
道不同,不相为谋。
我没有时间和精力,去跟每个人解释我的立场和感受。
我只想关起门来,过好我自己的小日子。
半年后,我的一个插画系列作品,意外地火了。
一家知名的出版商联系我,要给我出画册。
紧接着,各种商业合作也找上门来。
我的收入,一下子翻了好几倍。
我用这笔钱,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付了首付,在月月未来要上的那个重点小学的旁边,买了一套学区房。
房子不大,但格局很好,有一个朝南的大阳台。
我和周明商量,等装修好了,我们就搬过去。
周明没有意见,他全力支持我。
这段时间,他变了很多。
他会主动分担家务,会花更多的时间陪伴月月。
我们之间,好像又找回了最初恋爱时的那种感觉。
他不再是那个只会说“算了”的男人,而是一个真正意义上,可以和我并肩站在一起的伴侣。
有一天,我们去看新房的装修进度。
回来的路上,他突然对我说:“晚晚,谢谢你。”
我有些不解,“谢我什么?”
“谢谢你当初没有放弃我,也没有放弃我们这个家。”他握住我的手,认真地说,“是你让我明白,一个家的核心,不是无原则的忍让和妥协,而是彼此的尊重和守护。”
我笑了。
原来,有些改变,真的在悄无声息地发生。
搬家的那天,婆婆也来了。
她看着宽敞明亮的新房子,眼神有些复杂。
“这房子,得不少钱吧?”她问。
“还好,大部分是我出的。”我回答得很坦然。
婆婆沉默了。
她可能没想到,她一直看不起的,认为要“赔钱”的儿媳妇,现在却有能力撑起这个家。
那天,我们在新家吃了一顿饭。
饭桌上,我依然做了一条鱼。
我把鱼肚子上最嫩的那块肉,夹给了月月。
然后,又夹了一块,放到了婆婆碗里。
婆婆愣了一下,抬起头看我。
我冲她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我不是在示好,也不是在炫耀。
我只是想告诉她,我记仇,但我更懂得感恩。
她毕竟是周明的母亲,是月月的奶奶。
血缘,是无法割断的。
我能做的,就是守住我的底线,然后,用最大的善意,去维持这份来之不易的和平。
吃完饭,婆婆主动提出要帮我洗碗。
在厨房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她一边洗碗,一边状似无意地问我:“你……还打算要个二胎吗?”
我擦着盘子的手顿了顿。
“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还是得要个儿子。”她叹了口气,“不然,周明的根,谁来续啊?”
我看着她,忽然觉得有些释然。
看,她还是那个她。
一点都没变。
但我,已经不是过去的我了。
我笑了笑,把擦干的盘子放进橱柜。
“妈,周明的根,是他的品行,是他的责任感,是他这个人本身。而不是一个需要别人来延续的虚无缥缈的符号。”
“至于我,”我转过头,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一字一句地说,“我的女儿,就是我生命的延续。她会读书,会工作,会拥有独立的人格和精彩的人生。”
“她不需要成为谁的附属品,她只需要成为她自己。”
“而我,会是她最坚实的后盾。”
婆婆没有再说话。
或许,她听懂了。
或许,她没有。
但这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我已经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也明确了自己要走的路。
送走公婆后,周明从背后抱住我,和我一起看着窗外的夜景。
“刚才,我妈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我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温暖的体温,“就是随便聊聊。”
我不想再因为这些事情,去影响我们现在的生活。
有些战争,打赢一次,就够了。
剩下的,是漫长的,需要用智慧和耐心去经营的和平。
“月月睡了?”我问。
“睡了,睡得跟小猪一样。”周明笑着说。
我们相视一笑。
万家灯火,我们是其中平凡的一盏。
但这一盏灯里,有爱,有尊重,有我们共同守护的幸福。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