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则天传:一代女皇的权力之路与时代印记

发布时间:2025-09-11 00:16  浏览量:3

在中国数千年的封建王朝史上,男性始终是政治舞台的绝对主角,帝王之位似乎是男性专属的象征。然而,武则天却以女子之身,冲破礼教的桎梏与世俗的偏见,在李唐王朝的基础上建立武周政权,成为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位正统女皇帝。她的一生,充满了传奇色彩,既有政治手腕的凌厉与智慧,也伴随着争议与谜团;她所处的时代,既是贞观之治的延续,也为开元盛世奠定了基础,她以一己之力,在男权主导的封建体系中刻下了属于女性的深刻印记。

一、初入宫廷:武家有女初长成

武则天出生于唐高祖武德七年(公元624年),其父武士彟本是山西文水的商人,在隋末天下大乱之际,审时度势,资助李渊起兵反隋,成为唐朝的开国功臣,先后担任工部尚书、荆州都督等职,封应国公。这样的家庭背景,虽非传统意义上的名门望族,却也为武则天提供了优于普通女子的成长环境——她无需像寻常闺阁女子那般只专注于针线女红,反而有机会接触到诗书典籍与官场文化,父亲在商场与官场中的周旋,也潜移默化地影响了她对权力与人际关系的认知。

贞观十一年(公元637年),14岁的武则天因容貌秀丽被唐太宗李世民召入宫中,封为五品才人,赐号“武媚”。这是她第一次踏入权力中心的核心地带——长安皇宫。对于入宫,武则天的态度与寻常女子的惶恐不同,据《旧唐书》记载,临行前,她对母亲杨氏说:“见天子庸知非福,何儿女悲乎?”这份超出年龄的冷静与胆识,预示着她绝非甘愿在后宫中默默无闻的女子。

入宫后的武则天,在唐太宗身边度过了十二年的才人时光。这段岁月,她并未获得唐太宗的格外宠爱,始终停留在五品才人的位份上。唐太宗是一位雄才大略的君主,他欣赏的是长孙皇后那般温婉贤淑、能为他打理后宫、辅佐朝政的女子,而武则天身上的锐气与主见,或许并不符合他对后妃的期待。相传,唐太宗曾得到一匹名为“狮子骢”的烈马,无人能驯服,武则天却主动请缨,提出“妾能制之,然须三物:一铁鞭,二铁楇,三匕首。铁鞭击之不服,则以楇楇其首,又不服,则以匕首断其喉”的驯马之法。这番话虽展现了她的果决与狠辣,却也可能让唐太宗对她多了几分忌惮,进一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不过,十二年的宫廷生活并非毫无收获。在唐太宗身边,武则天得以近距离观察这位帝王处理朝政的方式,了解唐朝的政治架构与权力运作逻辑,更结识了当时的太子李治。李治性情温和,略带柔弱,与唐太宗的刚猛、武则天的强势形成了鲜明对比。或许正是这种性格上的互补,让两人在日常接触中逐渐产生了微妙的情愫。而这份情愫,成为武则天在唐太宗去世后,得以摆脱“入感业寺为尼”的命运,重新回到宫廷的关键伏笔。

二、二次入宫:从昭仪到皇后的逆袭

贞观二十三年(公元649年),唐太宗李世民驾崩,按照唐朝制度,没有生育子女的后宫嫔妃需前往感业寺削发为尼,武则天也在此列。对于大多数嫔妃而言,感业寺便是她们人生的终点,意味着与宫廷权力彻底绝缘,但武则天并未放弃。她与李治之间早已埋下的情感种子,在此时成为了她重返宫廷的唯一希望。

永徽元年(公元650年),李治为祭奠唐太宗周年忌日,前往感业寺进香,与武则天重逢。两人相见,旧情复燃,武则天抓住这一机会,以泪水与深情打动了李治。此次重逢,让李治坚定了将武则天接回宫中的想法,却也面临着巨大的阻力——礼教的束缚、朝臣的反对,以及当时后宫中掌权的王皇后与萧淑妃的忌惮。

此时的后宫,王皇后与萧淑妃正为争夺李治的宠爱而斗得不可开交。王皇后出身名门望族,是关陇贵族集团的代表,虽位居后位,却无子嗣,逐渐失宠于李治;萧淑妃则因生下皇子李素节,深得李治喜爱,对王皇后的后位构成了直接威胁。在得知李治与武则天的私情后,王皇后为了打击萧淑妃,主动向李治提议将武则天接入宫中,她认为武则天出身不高,且曾是先帝才人,入宫后只能依附于自己,可成为对抗萧淑妃的棋子。这一决定,无疑是王皇后一生中最致命的失误——她低估了武则天的野心与能力,最终引狼入室,葬送了自己的后位与性命。

永徽二年(公元651年),武则天告别感业寺,再次踏入长安皇宫,被李治封为二品昭仪。此次入宫,武则天已不再是十二年前那个初出茅庐的才人,她深知宫廷斗争的残酷,也明确了自己的目标——不仅仅是获得皇帝的宠爱,更要在后宫中站稳脚跟,乃至掌控更高的权力。她一方面对李治温柔体贴,百般迎合,迅速取代萧淑妃,成为李治最宠爱的嫔妃;另一方面,她对王皇后表现得恭敬顺从,暗地里却在积蓄力量,等待时机。

永徽五年(公元654年),武则天生下长女。据《新唐书》与《资治通鉴》记载,王皇后曾前来探望小公主,在王皇后离开后,武则天为了陷害王皇后,竟亲手将自己的女儿闷死,随后用被子盖好。当李治前来探望时,武则天假装惊讶地打开被子,发现女儿已死,随即质问左右宫人,宫人皆称“皇后刚来过”。李治勃然大怒,认定是王皇后害死了小公主,从此便有了“废王立武”的想法。这一“小公主之死”事件,是武则天争夺后位过程中最具争议的一笔,虽有学者对其真实性提出质疑,但无论真相如何,这一事件确实成为了李治决心废后的直接导火索。

“废王立武”的想法一经提出,便立刻引发了朝廷上下的激烈争论。以长孙无忌、褚遂良为首的元老重臣(史称“关陇集团”)坚决反对,他们认为王皇后出身名门,废后之举不仅违背礼教,更会动摇关陇贵族在朝廷中的核心地位;而以许敬宗、李义府为首的中层官员,则因长期受到关陇集团的压制,希望通过支持“废王立武”来换取李治的信任,实现自身仕途的晋升,因此坚决拥护李治的决定。这场争论,表面上是关于皇后废立的后宫之事,实则是唐朝统治阶级内部不同政治集团之间的权力斗争——李治试图通过“废王立武”,打击手握重权的元老重臣,加强皇权;而武则天则成为了李治在这场权力斗争中的重要盟友。

为了推动“废王立武”,李治与武则天采取了一系列措施。李治曾多次召见长孙无忌等人,试图说服他们同意废后,甚至不惜以重金赏赐、封官许愿等方式拉拢,但均遭到拒绝。武则天则暗中联络许敬宗、李义府等人,让他们在朝堂上公开支持废后,形成舆论声势。同时,李治还援引“先帝遗诏”中“若有不可行之事,听朕(李治)随宜处分”的条款,强调自己拥有决定皇后废立的绝对权力。

永徽六年(公元655年),李治终于下定决心,将反对废后的褚遂良贬为潭州都督;随后,下诏废黜王皇后与萧淑妃的位份,将她们囚禁于冷宫;同年十一月,正式册立武则天为皇后。武则天登上后位后,并未就此收手,她深知王皇后与萧淑妃仍是潜在的威胁,也为了彻底震慑反对自己的势力,便向李治进言,将王、萧二人赐死。据记载,武则天对二人采用了“人彘”之刑,手段之残忍,令人咋舌,也让朝廷上下见识到了这位新皇后的狠辣。

与此同时,武则天与李治继续对反对“废王立武”的元老重臣进行清算。长孙无忌被削去太尉之职,流放黔州,最终自缢身亡;褚遂良、韩瑗、来济等重臣也先后被罢官、流放,关陇集团的势力遭到毁灭性打击。通过“废王立武”,李治成功加强了皇权,而武则天则不仅成为了皇后,更在这一过程中积累了政治资本,培养了自己的亲信势力,开始逐渐参与到朝政之中,为她日后掌控最高权力埋下了伏笔。

三、垂帘听政:二圣临朝的权力格局

成为皇后之后,武则天并未满足于后宫的掌控权,她凭借着李治的信任与自身的政治才能,开始逐步介入朝政。此时的李治,身体状况逐渐变差,常常头晕目眩,无法长时间处理政务,而武则天则因“性明敏,涉猎文史,处事皆称旨”,成为了李治处理朝政的重要助手。

显庆五年(公元660年),李治因风疾发作,无法亲理朝政,便正式委托武则天代为处理。这是武则天第一次全面接触唐朝的核心政务,她凭借着出色的政治手腕,将朝政处理得井井有条,不仅赢得了李治的进一步信任,也让朝臣们逐渐认可了她的政治能力。此后,李治虽仍在位,但朝政大权已逐渐向武则天倾斜,形成了“天下大权,悉归中宫,黜陟、生杀,决于其口”的局面。

然而,武则天的专权也引起了李治的不满。麟德元年(公元664年),李治因不满武则天“专作威福,上欲有所为,动为后所制”,便与宰相上官仪商议,打算下诏废黜武则天的皇后之位。上官仪当即起草废后诏书,却不料消息被武则天的亲信得知,迅速报告给了武则天。武则天得知后,立刻前往李治面前哭诉,陈述自己多年来辅佐朝政的辛劳,以及对李治的深情。李治本就性格柔弱,又念及武则天的功劳与两人的感情,顿时心生悔意,竟将责任全部推到上官仪身上,称“我初无此心,皆上官仪教我”。随后,武则天便以“谋大逆”的罪名,将上官仪及其子上官庭芝处死,家产抄没,亲属流放。经此一事,李治彻底失去了与武则天抗衡的能力,此后,他对武则天更加依赖,朝廷政务几乎全部由武则天决断。

上元元年(公元674年),李治加号“天皇”,武则天加号“天后”,史称“二圣”。此时的武则天,虽然名义上仍是皇后,但实际上已与李治平起平坐,掌握了唐朝的最高权力。在“二圣临朝”期间,武则天提出了著名的“建言十二事”,包括“劝农桑,薄赋徭”“给复三辅地”“息兵,以道德化天下”“南北中尚禁浮巧”“省功费力役”“广言路”“杜谗口”“王公以降皆习《老子》”“父在为母服齐衰三年”“上元前勋官已给告身者无追核”“京官八品以上益禀入”“百官任事久,材高位下者得进阶申滞”。这十二项建议,涵盖了农业、军事、吏治、文化、社会伦理等多个方面,既符合当时唐朝社会发展的需求,也体现了武则天的政治远见。其中,“劝农桑,薄赋徭”有利于促进农业生产,缓解百姓负担;“广言路”“杜谗口”有助于拓宽言路,防止奸臣当道;“父在为母服齐衰三年”则提高了女性在社会伦理中的地位,为她日后称帝争取女性支持奠定了基础。“建言十二事”的提出与实施,不仅推动了唐朝社会的稳定与发展,也让武则天的威望进一步提升,得到了更多朝臣与百姓的支持。

在掌控朝政的同时,武则天也开始着手培养自己的势力,为日后的权力交接做准备。她重用许敬宗、李义府等亲信官员,让他们担任宰相、尚书等重要职务,掌控中央行政权力;同时,她还通过科举制度,选拔了一批出身寒门、具有真才实学的官员,如狄仁杰、姚崇、宋璟等。这些官员因得到武则天的提拔,对她忠心耿耿,成为了她日后推行改革、巩固统治的重要力量。此外,武则天还重视对皇子的教育与培养,尤其是对太子李显、李旦的教育,希望他们能够成为合格的继承人。然而,由于武则天对权力的掌控欲极强,她与太子之间的关系也充满了矛盾与冲突。上元二年(公元675年),太子李弘因与武则天在政治理念上存在分歧,且同情被武则天迫害的萧淑妃之女义阳公主、宣城公主,被武则天毒杀于洛阳合璧宫。李弘死后,李治立次子李贤为太子。李贤聪慧过人,颇有才干,曾召集学者注释《后汉书》,在朝廷中拥有较高的声望。但他与武则天之间的矛盾也日益加深,武则天认为李贤对自己的权力构成了威胁,便以“谋反”的罪名,将李贤废为庶人,流放巴州,后又派人将其逼死。李贤被废后,李治立第三子李显为太子;弘道元年(公元683年),李治驾崩,李显即位,是为唐中宗,武则天被尊为皇太后,临朝称制,掌握了实际的朝政大权。

四、废唐建周:从皇太后到女皇帝的跨越

唐中宗李显即位后,试图摆脱武则天的控制,掌握朝政大权。他即位不久,便打算任命自己的岳父韦玄贞为侍中(宰相之一),这一决定遭到了宰相裴炎的反对。李显大怒,说道:“我以天下与韦玄贞,何不可!而惜侍中邪!”这句话被裴炎报告给了武则天,武则天认为李显昏庸无能,且有脱离自己掌控的迹象,便决定废黜李显。

光宅元年(公元684年),武则天在洛阳宫乾元殿召集百官,以李显“欲以天下与韦玄贞”为由,下令将其废为庐陵王,流放房州。随后,武则天立第四子李旦为皇帝,是为唐睿宗。李旦虽然名义上是皇帝,但实际上被武则天软禁在宫中,不得干预朝政,所有政务均由武则天以皇太后的名义决断。

废黜李显、软禁李旦后,武则天的权力达到了顶峰,但她并未满足,称帝的野心逐渐显露。为了实现称帝的目标,武则天采取了一系列措施,从舆论、政治、军事等多个方面为自己造势,清除反对势力。

在舆论方面,武则天利用宗教与祥瑞之说,为自己称帝制造合法性依据。她大力扶持佛教,将佛教的地位提升到道教之上(李唐王朝尊道教为国家宗教),并命僧人法明等撰写《大云经疏》,宣称武则天是“弥勒佛下生,当代唐为阎浮提主”,为她称帝披上了宗教的外衣。同时,全国各地不断上报“祥瑞”,如“洛水出宝图”“嘉禾生”“凤凰集”等,这些祥瑞被解读为“上天示警,当由女主掌权”的征兆,进一步营造了武则天称帝的舆论氛围。

在政治方面,武则天继续打击反对自己的势力,巩固自己的统治。光宅元年(公元684年),英国公徐敬业(徐世勣之孙)因不满武则天专权,在扬州起兵反叛,号称“匡复庐陵王”,拥兵十余万。武则天迅速任命李孝逸为扬州道大总管,率军平定叛乱。徐敬业的叛乱虽然声势浩大,但由于内部矛盾重重、战略失误,仅持续了三个月便被平定,徐敬业兵败被杀。平定徐敬业叛乱后,武则天以“谋反”为由,大肆诛杀与徐敬业有牵连的官员,包括宰相裴炎(裴炎因反对武则天临朝称制,被诬与徐敬业通谋)。通过此次事件,武则天进一步清除了朝廷中的反对势力,巩固了自己的权力。

此后,武则天为了加强对朝政的控制,创立了“铜匦”制度,即在洛阳宫门前设置四个铜匦,分别对应“延恩匦”(接受臣民献赋颂、求官爵的表疏)、“招谏匦”(接受臣民对朝政的批评建议)、“伸冤匦”(接受臣民的冤屈申诉)、“通玄匦”(接受臣民关于天象、灾变、军机等方面的报告)。铜匦制度的设立,一方面拓宽了言路,让武则天能够及时了解民情与朝政动态;另一方面,也为武则天打击异己提供了便利,鼓励臣民告密,使得朝廷上下人人自危,不敢轻易反对武则天。在这一背景下,武则天重用索元礼、周兴、来俊臣等酷吏,大兴告密之风,对反对自己的官员进行残酷迫害。这些酷吏发明了多种酷刑,如“定百脉”“突地吼”“死猪愁”等,让受刑者生不如死,许多官员被冤杀,一时间,唐朝的政治氛围变得极为恐怖。不过,酷吏政治只是武则天巩固权力的手段,当她的统治稳定后,便逐渐将索元礼、周兴、来俊臣等酷吏处死,以平息民愤,缓和政治矛盾。

在清除了内部反对势力、营造了有利的舆论氛围后,武则天称帝的时机逐渐成熟。载初元年(公元690年)九月,武则天授意亲信大臣与僧俗百姓上表劝进,请求她称帝。在多次“推辞”后,武则天最终“顺应天意”,接受了众人的请求。九月九日,武则天在洛阳则天门登基称帝,改国号为“周”,改元“天授”,定都洛阳(改称“神都”),自称“圣神皇帝”。同时,她追尊自己的父亲武士彟为太祖孝明高皇帝,立自己的侄子

武则天传:一代女皇的权力之路与时代印记(续)

立自己的侄子武承嗣为魏王、武三思为梁王,将李唐宗室子弟贬为庶人或流放边疆,彻底斩断了李唐王朝复辟的直接可能。至此,武则天完成了从皇太后到女皇帝的跨越,成为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位正统女皇帝,开启了长达十五年的武周统治时代。

五、武周新政:铁腕治世与民生考量

登基之后,武则天深知“打天下易,守天下难”。为了巩固武周政权,她以铁腕手段稳定政治秩序,同时推出一系列兼顾统治需求与民生发展的新政,试图在维护皇权权威与推动社会进步之间找到平衡。

在政治层面,武则天首要任务是解决“武氏掌权”与“李唐旧臣”之间的矛盾。她一方面继续重用此前提拔的寒门官员,如狄仁杰、娄师德、姚崇等,让他们担任宰相、尚书等要职,这些官员大多务实能干,不纠结于“李武之争”,更关注朝政实效,成为武周政权的核心支柱。狄仁杰尤为武则天信任,他曾多次直言进谏,甚至敢当面反驳武则天的不当决策,如反对武则天立武承嗣为太子,主张“姑侄之亲不如母子之亲”,为日后李唐复辟埋下伏笔。

另一方面,武则天对潜在的政治威胁保持高度警惕。她虽已打压李唐宗室,但仍担心有人暗中谋反,因此保留了“铜匦告密”制度,不过不再像此前那般依赖酷吏,而是将其作为震慑手段。对于贪赃枉法、结党营私的官员,无论其出身武氏宗族还是寒门,均严惩不贷。例如,武三思曾试图拉拢官员结党,被武则天察觉后严厉斥责,责令其闭门思过,此举既维护了皇权的绝对权威,也避免了武氏宗族因特权而腐败堕落。

在人才选拔上,武则天进一步改革科举制度,打破门第限制,为寒门子弟开辟更多上升通道。她首创“殿试”制度,由皇帝亲自出题考核考生,既保证了人才选拔的公正性,也让考生直接对皇帝产生归属感;又设立“武举”,选拔军事人才,弥补了科举制度偏重文才的不足,为武周军队培养了一批优秀将领。此外,武则天还鼓励地方官员举荐人才,规定“凡有一技之长者,皆可举荐”,即便举荐不当,也不追究举荐者责任,极大调动了地方官员举荐人才的积极性。在她统治期间,朝廷人才济济,除了狄仁杰、姚崇,还涌现出宋璟、张柬之等名臣,这些人不仅支撑了武周政权,更成为后来开元盛世的重要奠基人。

经济方面,武则天延续了“劝农桑、薄赋徭”的政策,将农业生产作为国家稳定的根本。她下令编撰《兆人本业记》,详细记载农业生产技术与农时规律,颁发给地方官员,指导百姓耕作;又推行“均田制”,打击豪强地主兼并土地,保障农民的土地权益;同时减轻赋税,对因灾荒而流亡的百姓,免除其赋税徭役,并由官府提供种子与农具,鼓励他们返乡务农。这些措施使得武周时期的农业生产稳步发展,粮食产量逐年增加,据史料记载,武则天统治末期,全国粮食储备充足,地方粮仓“仓廪丰实,百姓安乐”,为社会稳定提供了坚实的经济基础。

在社会治理上,武则天注重缓和社会矛盾,改善民生。她下令废除苛捐杂税,禁止官员欺压百姓;对鳏寡孤独、老弱病残等弱势群体,由官府提供救济;又兴修水利,在关中、河南等地修建了数十处水利工程,解决了当地灌溉问题,减少了水旱灾害对农业的影响。此外,武则天还提高女性社会地位,除了此前推行的“父在为母服齐衰三年”,还允许女性参与社交活动,甚至可以担任一些低级官职,这在男权主导的封建时代,无疑是一大突破。

不过,武周新政也存在一定争议。为了巩固统治,武则天曾大规模修建寺庙、佛像,如在洛阳修建白马寺、龙门石窟卢舍那大佛等,耗费了大量人力物力,加重了百姓负担;同时,她为了打击反对势力,也曾制造过一些冤假错案,导致部分官员与百姓无辜受难。但总体而言,武周时期的社会仍处于稳定发展的状态,人口数量从唐高宗时期的380万户增加到武周末期的615万户,这一数据足以证明武则天的统治取得了显著成效。

六、储位之争:李武博弈与晚年抉择

随着年龄增长,武则天逐渐面临一个棘手的问题——储位归属。此时的她已年过七旬,身体日渐衰弱,必须尽快确定继承人,以避免自己死后政权陷入混乱。而储位之争的核心,便是“立武氏子侄”还是“立李氏儿子”。

以武承嗣、武三思为首的武氏宗族,极力主张武则天立武氏子侄为太子。他们认为,武则天建立武周政权,若传位给李氏儿子,无异于将政权归还李唐,武氏宗族将失去一切特权,甚至可能遭到清算;而传位给武氏子侄,才能保证武周政权延续,武氏宗族也能长久富贵。为此,武承嗣多次在武则天面前进言,甚至联合一些官员上表,请立自己为太子,还暗中打压主张立李氏的官员。

而以狄仁杰、李昭德为首的大臣,则坚决反对立武氏子侄,主张立武则天的儿子李显或李旦为太子。狄仁杰曾对武则天说:“陛下立子,则千秋万岁后,配食太庙,承继无穷;立侄,则未闻侄为天子而祔姑于太庙者也。”这句话点中了武则天的要害——在封建宗法制度下,只有儿子才能将母亲的牌位供奉在太庙中,侄子绝不会为姑姑祭祀。此外,狄仁杰还指出,天下百姓仍心向李唐,若立武氏子侄为太子,必然引发百姓不满,甚至可能导致叛乱,危及武周政权。

武则天对此犹豫不决。一方面,她建立武周,自然希望政权能由武氏掌控;另一方面,狄仁杰的话让她意识到,立子侄不仅不符合宗法制度,还可能引发社会动荡。此外,她也深知武承嗣、武三思虽有野心,却无治国之才,若传位给他们,武周政权难以长久;而李显、李旦虽为李氏,但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传位给他们,自己身后的地位也能得到保障。

在犹豫期间,武则天曾试图调和李武矛盾,让李氏子弟与武氏子侄联姻,如让李显的女儿永泰公主嫁给武承嗣的儿子武延基,让李旦的女儿新都公主嫁给武三思的儿子武崇训,希望通过联姻巩固李武联盟,避免自己死后双方互相残杀。但这种联姻并未从根本上解决矛盾,武承嗣、武三思仍未放弃争夺储位,多次陷害李氏子弟。

最终,一场意外事件让武则天做出了决定。长安元年(公元701年),永泰公主、武延基因私下议论武则天的男宠张易之、张昌宗,被武则天赐死。这件事让武则天意识到,武氏子侄的野心已难以控制,若继续偏袒他们,不仅会激化李武矛盾,还可能危及自己的统治。同时,狄仁杰、姚崇等大臣也多次进谏,恳请武则天立李显为太子。

长安二年(公元702年),武则天终于下定决心,派人前往房州,将被流放的李显接回洛阳。长安三年(公元703年),武则天正式册立李显为太子,彻底结束了储位之争。这一决定,既符合宗法制度,也顺应了民心,为日后李唐复辟铺平了道路。

七、神龙政变:落幕与身后事

立李显为太子后,武则天的身体愈发衰弱,精力大不如前,逐渐将朝政交给男宠张易之、张昌宗兄弟处理。张易之、张昌宗本是无才无德之辈,凭借武则天的宠爱,开始干预朝政,陷害忠良,甚至擅自任免官员,引起了朝廷上下的不满。大臣们担心,若武则天去世,张易之、张昌宗兄弟可能会发动政变,篡改遗诏,危及太子李显的地位,因此纷纷密谋除掉二人,拥立李显提前登基。

神龙元年(公元705年)正月,宰相张柬之、崔玄暐,将领敬晖、桓彦范、袁恕己等人,联合太子李显,以“诛杀张易之、张昌宗,拥立太子复位”为名,率领禁军闯入洛阳宫,发动政变,史称“神龙政变”。政变军队迅速控制了皇宫,斩杀了张易之、张昌宗兄弟,随后包围了武则天居住的集仙殿,恳请武则天退位,传位于太子李显。

此时的武则天已年过八旬,无力反抗,只能接受现实。正月二十四日,武则天颁布诏书,正式退位,将皇位传给李显,李显再次登基,恢复国号为“唐”,史称“唐中宗复辟”。至此,长达十五年的武周政权结束,李唐王朝重新恢复统治。

退位后的武则天,被迁往洛阳上阳宫居住,李显尊她为“则天大圣皇帝”,仍保留皇帝尊号。虽然失去了权力,但李显对武则天仍保持着表面上的尊重,每月都会前往上阳宫探望。不过,武则天的内心十分落寞,她一生追求权力,如今却沦为无权无势的“太上皇帝”,加之身体衰弱,精神状态日渐消沉。

神龙元年(公元705年)十一月二十六日,武则天在上阳宫病逝,享年82岁。临终前,她留下遗诏:“去帝号,称则天大圣皇后;与高宗合葬乾陵;赦免王皇后、萧淑妃二族,及褚遂良、韩瑗等诸臣的亲属。”这道遗诏,既是武则天对自己一生的总结,也展现了她最后的政治智慧——去掉帝号,以皇后身份与高宗合葬,既避免了自己死后被李唐宗室清算,也顺应了宗法制度;赦免旧敌亲属,则是为了缓和政治矛盾,为自己留下一个相对宽容的身后名。

武则天去世后,李显按照她的遗诏,将她与唐高宗李治合葬于乾陵。乾陵前,武则天为自己立了一块“无字碑”,碑上没有刻写任何文字。关于“无字碑”的含义,后人有多种解读:有人认为,武则天觉得自己的功绩太大,无法用文字概括;有人认为,她自知一生争议颇多,功过是非留待后人评说;也有人认为,她以无字碑表示对李唐王朝的愧疚。无论如何,这块无字碑,成为了武则天一生最独特的注脚。

八、功过评说:一代女皇的历史印记

武则天的一生,充满了传奇与争议。她以女子之身,冲破礼教束缚,登上权力顶峰,建立武周政权,在男权主导的封建时代,书写了一段独一无二的历史。对于她的功过是非,后世评价不一,既有褒扬,也有批判。

从功绩来看,武则天的统治对唐朝的发展起到了重要的承前启后作用。她延续了贞观之治的政策,重视农业生产,推动经济发展,让社会保持稳定;她改革科举制度,选拔寒门人才,打破了门阀贵族对官场的垄断,为唐朝培养了大批优秀官员;她打击豪强地主,维护均田制,保障了农民的利益,促进了人口增长;她重视军事,加强边疆治理,巩固了唐朝的疆域。可以说,武则天的统治,为后来的开元盛世奠定了坚实的基础,若没有她的过渡,贞观之治的成果可能难以延续,开元盛世也未必能如期到来。

从争议来看,武则天的统治手段也存在明显缺陷。她为了夺取权力,不惜杀害亲生女儿(虽有争议)、毒杀太子李弘、逼死太子李贤,手段残忍;她重用酷吏,大兴告密之风,制造了大量冤假错案,导致许多无辜官员与百姓受难;她晚年宠信张易之、张昌宗兄弟,让他们干预朝政,引发政治混乱;她大规模修建寺庙佛像,耗费了大量人力物力,加重了百姓负担。这些行为,不仅给当时的社会带来了负面影响,也成为后世批判她的重要依据。

不过,评价历史人物,应放在具体的历史背景中。在封建时代,女性想要参与政治,甚至登上皇位,必然要付出比男性更多的代价,使用更加强硬的手段。武则天的残忍与狠辣,既是她个人性格的体现,也是当时政治环境的必然结果。若她像长孙皇后那般温婉,绝无可能在激烈的宫廷斗争中存活下来,更不可能登上权力顶峰。

从长远来看,武则天的历史贡献远大于她的过错。她的统治,推动了唐朝的发展,为开元盛世打下基础;她打破了性别偏见,提高了女性的社会地位,为后世女性树立了榜样;她的政治智慧与手段,也成为后世统治者学习的对象。正如现代历史学家郭沫若所说:“政启开元,治宏贞观;芳流剑阁,光被利州。”这句话,精准地概括了武则天的历史地位。

如今,随着时代的发展,人们对武则天的评价更加客观、理性。人们不再仅仅关注她的性别与手段,而是更多地看到她作为统治者的能力与贡献。她的一生,告诉我们:无论性别如何,只要有才能、有抱负,敢于冲破束缚,就能在自己的时代,书写属于自己的传奇。而她留下的无字碑,也在默默诉说着:真正的历史,不是由统治者自己书写的,而是由时间与人民共同评判的。

武则天的故事,早已超越了个人的兴衰荣辱,成为中国历史上一段永恒的记忆。她以自己的方式,在封建王朝的画卷上,留下了一抹最浓烈、最独特的色彩,至今仍被后人不断提及、探讨与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