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友玩够了,想要结婚生子,兄弟嗤笑:你怎么不等她二胎了再说

发布时间:2025-07-21 01:30  浏览量:1

因为拮据,周靳言始终绝口不提婚事。

直到那日,我看见他随手开了瓶红酒,价格抵得上我一年薪水。

原来金尊玉贵、醉生梦死,才是周靳言真正的模样。

他的发小叼着烟问:"装了五年寒酸鬼还没装够?打算什么时候收手?"

周靳言漫不经心掀起眼皮:"订婚宴那天吧。"

我没哭没闹,只在他订婚当日,独自搭上飞往异国的航班。

后来听说,周家那位小祖宗在订婚宴上突然反水,驱车狂飙至一处老旧出租屋。

见屋内空无一人,整个人像失了魂般癫狂。

刷朋友圈时,一张照片攫住我的视线。

掠过前排光鲜亮丽的宾客,后排有个年轻男人懒洋洋靠在沙发上,低头摆弄手机。

他撑在沙发上的手遮住半张脸,露出高挺的鼻梁与深邃眉骨。

我犹豫再三,点开相册里存的周靳言照片,反复比对了好几遍。

随后点开这位仅有点赞之交的大学同学陈佳妮的聊天框:"你好,能问下照片里这位是你朋友吗?"

我特意圈出那个模糊的身影发过去——不知为何,陈佳妮对照片角落做了虚化处理。

没想到她秒回:"江苒,大白天做什么梦呢?我老公在他跟前都搭不上话,你那个月薪几千的男友能跟他沾边?"

"怎么,现在清醒了,打算踹了你那个一无所有的男友?"

我打断她的冷嘲热讽,发了个卡通书包的感谢表情包:"就是觉得像,随便问问。"

陈佳妮向来争强好胜,自打大一野榜校花评选输给我的素颜照后,便处处与我较劲。

后来她嫁了上市集团公子,我则一门心思和周靳言这个"穷小子"谈恋爱,她才大发慈悲对我开放朋友圈。

切到与周靳言的聊天界面,我问:"快下班了吗?"

置顶的"AAA周宝贝"很快回复,发了张会议室办公桌的照片,加上一只歪头抹泪的小猫表情包:"还在加班,早点睡,不用等我。"

"辛苦啦,爱你~"我又补了个抱抱和亲亲的表情,安心揣起手机。

这才对。

这才是我认识的周靳言,两眼一睁就是几千块工资的社畜打工人。

和陈佳妮朋友圈里那些人,八竿子打不着。

2

到家时弹出消息,要送份文件去凌云会馆。

我习以为常转身,用公司报销软件打了车。

成年人的夜晚,鲜少完全属于自己。

除了献给爱情,大多被工作填满。

裹着寒风下车,抬头打量这座藏在胡同深处的四合院会馆。

朱漆大门两侧站着身着笔挺西装的侍者,我报上来意后,对方恭敬引我入内院。

来时已有心理准备,送完文件我主动端起假笑,挨个敬了圈酒。

这类酒局向来需要美人点缀,更何况是这种场合。

"吴总,这是我们技术部的小江,让她给您讲解,绝对专业!"

合作方领导的手指掠过我手背时,我垂下酒杯,不动声色侧身躲开。

很多时候,我没法硬气拒绝,哪怕要承受某些意味不明的注视。

几杯酒下肚,我找借口出来透气。

转过廊角,一扇虚掩的雕花木门泛着冷光,门簪上的雕花在夜色里若隐若现。

我轻扫一眼正要离开,门内突然飘出声音:

"笑死,你说江苒以为周靳言是没钱才不娶她?"

"该说不说,这姑娘挺实在。"

"我打听过了,她所有存款加起来一百九十五万四千六,全取出来付了婚房首付。"

"一百万?够买个厕所吗?"

脚步猛地顿住,我僵在原地,心跳如擂,脚却不受控制地往前挪了几步。

门内又有人倾身,随手开了瓶酒。

这个动作让他彻底暴露侧脸,连同身上的穿着。

我死死盯着眼前一幕,喉咙像被寒风哽住,发不出半点声音。

周靳言?他怎么会在这里?

今早他穿的羽绒服是两千多的新款,裤子是淘宝买的三五百块,脚上却是我找代购抢的巴黎世家3XL。

我低头看了眼自己,全身行头不到两千块。

或许是听错了,我攥紧衣角,摸出手机想拨电话。

下一秒,屋内对话清晰传来:

"你丫穿的都是什么破烂?哥们都出国一圈了,你这穷鬼扮演还没玩够?"

我想起今早周靳言的穿着,上衣是两千多的新款羽绒服,裤子是淘宝三五百的平价款,脚上却是我找代购抢的巴黎世家3XL。

我低头看了眼自己,全身行头不到两千块。

紧接着,周靳言的声音像冰锥扎进耳朵:"我有自己的安排,少管我。"

"得,您真行,装五年不腻?当初不是说无聊玩玩吗?难不成真看上灰姑娘了?"

周靳言点烟的手微顿,半晌哂笑:"说什么呢?"

"就算你有心,还能娶了她?赶紧断了抽身,别耽误人家,让人姑娘找个好人家嫁了。"

"高昱明——"周靳言吐出口烟,懒懒扫他一眼,"你话太多。"

"呵,"高昱明似笑非笑,"你下次再敢为了你那灰姑娘,大半夜让我下载拼夕夕砍一刀,我先砍了你。"

戴眼镜的年轻男生举手:"我觉得拼夕夕挺好用的,我的土豪勋章都满级了~"

没人接话,高昱明继续问:"打算什么时候摊牌?"

周靳言顿了顿:"订婚宴那天。"

"赵家定了?"

"嗯。"

"准备怎么说?这事你理亏。"

"不说,直接消失。"

"也行,要不是你故意,江苒那样的,一辈子也接触不到咱们这个圈子。"

"到时候给笔钱,陪了五年,别亏待人家。"

这些话像来自另一个世界,不管不顾地撞进我脑海里。

我望着周靳言,多希望他能开口说句不同。

说江苒不一样,说她是和你相处五年的正牌女友。

可他没有,他沉默着抽完那根烟,烟雾模糊了他所有的表情。

我僵在门口,寒风灌进四肢百骸,冻得肌肤发胀。

透过青雾,我看见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像陌生人般遥远。

窗外秃枝的海棠被积雪压弯,拼了命也直不起腰。
我颤抖着从包里翻找出那份一直随身携带的购房合同,泪水一颗接一颗地坠落在泛黄的纸页上。

慌忙抬手抹去,指尖在纸面小心摩挲,生怕洇湿半点字迹。

这些年我始终固执地相信,周靳言不敢提结婚,是因囊中羞涩,是怕过不了我父母的门槛。

那日母亲来电时,他分明将每个字都听得真切。

"你说他父母早逝也就罢了,学历比你低,工资没你高,没房没车,你图他哪点?就图那张脸?

"你这样的条件,想找什么样的找不到?

"回家来,妈给你介绍那些青年才俊,哪个不比他强?"

我捂着听筒小声辩解:"妈,他最近跟了个大项目,下个月就能涨薪了。再说他肯上进,对我也好,我就认定他了。

"买房的事您别愁,我们这些年攒的钱够付首付了,往后每月房贷,我俩公积金完全能覆盖,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挂断电话后,我蜷在床头翻出所有银行卡,一张张在床上铺开。仰头望着他:"咱们结婚吧,钱我攒够了,大不了我养你。"

周靳言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却只是垂眸说了句"再等等"。

那时我当他是要我等,等他再攀高峰,等他风风光光娶我进门。

如今才懂,他当时眼底闪过的,大约是嘲讽。

嘲讽我的天真幼稚,嘲讽我的满腔热忱,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场可笑的独角戏。

这些日子我满脑子都是如何给他一个惊喜,如何让我们的未来更圆满。

可我做梦也想不到,在我幻想与他共建温馨小家时,他正盘算着如何从这场情感骗局里全身而退。

这念头压得我几乎窒息,我攥紧合同一步步后退,费了好大劲才压住冲过去质问的冲动。指尖颤抖着按下拨号键,抬头时,正看见周靳言抬手示意,包厢里瞬间安静下来。

我强装镇定开口:"还没下班吗?"

听筒里传来他慵懒的嗓音:"还没,估计得再忙一两个小时,怎么还没睡?"

我吸了吸鼻子,声音带了几分哭腔:"我摔了一跤,现在在医院……"

余光里,周靳言猛地直起身子。

"哪个医院?"他朝同伴伸手,有人立刻把外套递过去。

电话挂断前,我听见烟头被按灭在烟灰缸里的声响。朋友问他:"嘛去?刚坐一会儿。"

"女朋友在医院,走了。"

"那算你哪门子女朋友……"

话没说完,周靳言扶着门框回头,眼神像寒夜里的深潭,冰得人脊背发凉。说话的人瞬间噤声,大气都不敢出。

我没去医院,直接打车回了家。

这间租来的一室一厅不大,入门处的书架上摆着几本书。

那是当年我逼着周靳言考成人本科时买的。

母亲说得对,他学历确实不高。初识时他说自己大专毕业,那时我们都年轻,我只觉得他聪明,人生还长,不该止步于此。

哪怕去养猪,本科生也比专科生每月多五百块。

我白天上班,深夜陪他复习刷题。早起并列刷牙时,还要争分夺秒点开英语软件,帮他巩固前一天的单词。

短短一个半月,我们就啃完了近十年的真题。考试通过那天,我们连吃火锅都要先翻遍所有优惠券。

可现在,我看着托陈佳妮打听来的消息,只觉荒唐透顶。

【什么周靳言,不是这三个字,但真实姓名我不能告诉你。】

【学历?听说在国内读的清华,后来去哈佛深造回来的,年轻得很。】

我瘫在沙发上,手掌用力抵着额头,胃里一阵阵抽痛。

门锁转动声响起,我抬头望去。周靳言风尘仆仆赶回来,手机上有无数未接来电。他撑着门框,呼吸还有些急促。

他一言不发走到我身边,双手捧起我的脸左右查看,紧绷的神经这才松了几分。

"摔哪了?"明知被耍了,他却不在意,只捏着我的手指轻笑,"我给你涂点药,不然伤口该愈合了。"

我安静地看着他,这副从容模样让我陌生。原来他从来都是这样,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

我曾以为这是贫寒岁月磨出的定力,是苦难里淬出的沉稳。却从未想过,这种闲适气度,更可能是权势滋养出的云淡风轻。

我抽回手,望着前方轻声说:"周靳言,我妈催我回家相亲了。"

他手指顿住,笑容还挂在脸上,却已凝固成冰。

"不过——"我转头看他,眼里带着惯有的温柔,泪却不受控地往下掉,"我跟她说,我这辈子非周靳言不嫁,我在等他娶我。"

我低头从包里翻出合同,声音发颤:"你看,我买房子的时候,加了你名字呢。"

周靳言,你怎么赔得起我这五年?赔得起这荒唐青春里,情真意切的五年?

你生来就在顶峰,多走一步都是多余。是不是在心里笑我?笑我能捧出的所有,不过是你纸醉金迷时随手挥洒的零头。

他手指翻着合同,良久才抬头:"苒苒,我……"

"怎么了?"我故意扬起笑脸,"是不是超大惊喜?这下你再也不用怕我妈嫌弃你了。"

周靳言方才的慌乱消失不见,又恢复成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是,我们家苒苒最能耐,说养我就养我。"

他的声音轻得像风,我险些错过那句:"别哭,没说不结婚……"

可周靳言,你以什么身份娶我?

我靠在桌边,低头拨了个电话。等待接通时,我静静望着厨房里忙碌的身影——他做饭的手艺,向来比我好。

"我想好了,我去美国。"

"时间?"电话那头问。我触到周靳言投来的目光,突然清醒:"1月28号,就那天。"

那天,是周靳言订婚的日子。
直到深夜,心口的钝痛再难抑制,从情绪蔓延至生理。

我蜷缩着按住揪痛的胃部,牙齿深深陷进手背皮肤。痛到意识开始模糊时,忽然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抄起。向来从容的脚步声里带着慌乱,低沉的嗓音在耳边震颤:"苒苒?"

往事如涨潮的海水漫过记忆。

与周靳言相识这些年,感情路并非坦途,也曾有过彻底崩裂的时刻。

那是相恋第二年的盛夏,毫无征兆地,他提出分开。

彼时我正趴在桌上为难得的假期出游做攻略,闻言只觉得荒谬。他垂眸看着我,目光像隔着层毛玻璃:"我给不了你想要的。"

分明前一刻,他还捧着我烫红的手背自责半天。

我脑子乱成一团,除了经济拮据,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能击垮我们。

"没事啊,我们一起扛。

"我们还这么年轻,只要肯拼,该有的都会有的。

"而且我从来不在乎你有没有很多钱……"

他忽然伸手揉了揉我的发顶,指尖带着离别的凉意:"江苒,抱歉,你会遇见更好的人。"

那年我们都太年轻,骨子里带着傲气,总以为谁离了谁都能活。

于是我不哭不闹,强装镇定:"周靳言,说到底是你怯懦,是你没那么爱。

"既然这样,就到此为止吧。"

若真心炽烈如火,怎会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

我自诩清醒理智,最擅长权衡利弊。可这些准则遇到周靳言,全成了废纸。

分开后他消失得彻底,我以为此生不会再有交集,命运却将我们重新推到聚光灯下。

那是个我绝不可能踏足的场合,却在转角撞见西装革履的周靳言。

他端着酒杯站在立柱阴影里,看见我时手指无意识地摩挲杯沿:"我……司机在等,挺巧。"

我点头示意,目不斜视地走过他身边。

但心底有个声音在叫嚣——错过这次,或许真的再无可能。

向来冷静的头脑第一次败给感性,我猛地顿住脚步,拨开人群往回跑。

他仍站在暗处,直到我冲到面前,才发现那双眼睛从未离开过我。

我就这样仰着头,声音撞在空旷的大厅里:"周靳言,我只问一次,要不要复合?拒绝的话,这辈子别再相见。"

只有这次,我愿为爱卑微到尘埃里。

他沉默着垂眸,半晌举起酒杯,轻轻碰了碰我抬起的额头:"傻姑娘。"

是够傻的,听不懂"给不了"的潜台词,看不穿他拙劣的伪装。

再次睁眼已是凌晨四点,窗外有鸟鸣穿透雾霭。

周靳言倚在床边,苍白的肤色在晨光里近乎透明,眼底泛着青灰:"胃病不是调理好了?怎么突然疼成这样?"他温热的手掌贴上我小腹,轻轻打着圈揉按。

床头柜摆着个陌生保温壶,我这才想起,家里最近总出现些没见过的物件。

他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外卖点的粥,要是能喝就垫垫?"

我收回目光,动了动指尖:"你知道胃是情绪器官吗?或许是我心里生了病。"

他轻笑出声:"谁惹我们苒苒了?告诉我,替你出气。"

还是那套说辞。从前总觉得他不过是个出苦力的普通人,能替我出什么头?

直到见他一脚踹翻骚扰我的同事,我才明白有些委屈不必硬咽。我们负担不起冲动后的赔偿,所以我总把委屈往肚里吞。

唯独那次职场性骚扰,我冒着被开除的风险收集证据,却被反咬一口。崩溃边缘,他随口一问,我便哭着倒尽苦水。

后来事情竟出现转机,公司启动内部调查,警方带走作恶的经理,我也递了辞呈。

掀开被子要下床,他拦住我手腕:"去哪?"

"上班。"我撑着床沿抬头,扯出笑意:"请假一天要扣850呢。"

"江苒,别胡来……"

"你也去。"我推了推他:"不准请假。"

他起身去找医生,身后跟着穿白大褂的人。那些被我忽略的细节突然清晰——比如这碗香气扑鼻的粥,比如同事送的自酿酒,比如市面上难寻的手工糕点。

清晨出车库时,一眼看见周靳言等在路边。

他说过讨厌开车,所以这辆代步车平时都停着。可此刻有辆黑色路虎停在他面前,司机躬身拉开后座车门。

车子没往他公司方向开,穿过二环拐进一处戒备森严的住宅区。

我远远停在警戒线外,看着那辆车消失在岗亭后。

坐在驾驶座上,想起帮他改简历的那些夜晚。每份简历的求职意向、工作经历、个人优势,都是我逐字推敲润色,而非海投模板。

他的简历总能通过初筛,却总在面试环节折戟。哪怕我押中八成面试题,陪他模拟无数次,最后只剩现在这家毫不起眼的小公司。好在五险一金交得足,工资卡也早早交到我手里。

从前以为是相濡以沫,如今才懂是云泥之别。

车停在常去的老面馆,老板热情招呼:"老样子?今儿怎么一个人?"

这家面馆承载着我整个青春,后来总带周靳言来吃。

"他有事,肉酱面加双份葱花香菜。"

吃到一半,我状似随意地问:"前两年不是说要拆迁?怎么又开起来了?"

老板擦着汗笑:"我也纳闷,突然通知回来继续营业。要不凭我现在的身家,哪还稀罕开面馆。"

我低头搅着碗里的面,终于明白为何楼道感应灯坏了总能及时修,为何姥姥住院时能住进特护病房。

回家翻出压箱底的几个包,突然不想再自欺欺人。

周靳言第一次送我时,我只当他不懂品牌,为了护他自尊,特意背着去公司炫耀。同事拿起包端详:"这个款配货都要两百万,你是隐藏富婆?"

我扯着包带大笑:"莆田货,不值钱。"

后来拐弯抹角提醒他:"高仿也不便宜,别浪费钱。"

他瞥我一眼,漫不经心:"收着吧,说不定有用。"

确实有用,我攒五年工资买不起的房,现在只需两三个包。

眼眶突然发烫,那些萦绕不去的情绪终于破土——是不甘,蚀骨的不甘。

周靳言,你若只是玩弄感情,我未必如此介怀。

可你在谎言里掺了真心,究竟想困住谁?
8

我会怅惘,会为我义无反顾的青春而怅惘。

当这个念头涌上心头时,我想,我该在坠入深渊前,完成那些未完成的梦。

从卧室到厨房到客厅,我沿着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路径,一点点抹去存在过的痕迹。

可这间租住的小屋,承载了太多温热的记忆与浓烈的爱意。

暮色漫进卧室,暖黄的灯光摇曳,男人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将我困在怀里缠绵至死方休。

是雪夜里放声大笑着往家跑,急切地推开门,而后抵着门板吻到几乎缺氧。

是掰成两半的西瓜偏要用勺子抢着吃,冷落了另一半;是十二块钱的鸡尾酒喝到微醺,我捧着他的脸细细密密地亲吻,直到整个人嵌进他怀里,齐齐倒在沙发上,听着他胸口传来的闷笑震颤。

就在这一刻,我下定决心让回忆永远封存在回忆里。

门锁转动的声音响起,我回头望去,玄关处站着个陌生的周靳言。

尽管他像以往千百次那样望向我,可我知道,这不是他。

他缓步走到我身旁,屈膝蹲下,目光落在我脚边的行李箱上:“要出差?”

我摇摇头:“收拾些没用的旧物,腾腾地方。”

他今天的穿着比昨天更随意,外套不到五百块,裤子两百多,内裤倒是贵些——我向来注重贴身衣物的品质,给他挑的是三十九块一条的。

或许他金尊玉贵的前二十几年,吃过最大的苦头就是无聊时招惹了个穷姑娘。

不仅要降低生活水准,还得不厌其烦地编织谎言。

这么算来,我也不算吃亏。

男朋友除了爱说谎,有颜值有身材有本事,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周靳言,明天陪我去试婚纱吧?”

他的眉眼在灯光下像蒙了层薄霜,即便皱眉也难掩那股清贵。

他笑了笑,语气里带着点无奈:“苒苒,结婚的事我还在……现在试婚纱是不是太急了?”

“试试而已,又不一定要结婚,你怕什么?”

或许是我第一次把“不结婚”三个字说得这般轻佻,仿佛真的一点都不在意。

周靳言愣了愣,磨蹭着将我圈进怀里,嬉皮笑脸地哄:“生我气了?”

“我只是在想,这条路还没走到头呢,谁也不知道终点会是什么样。

“说不定,我们根本不合适,说不定我的余生会是另一个人……”

他捏紧我的手指,气到笑出声:“闭嘴,我陪你去,陪你去还不行吗?”

我没有像从前那样,立刻反身搂住他,而是低下头继续收拾东西。

陈佳妮在微信上发来消息,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解:“你最近怎么总在打听他?”

还劝我:【就算要出轨,你也挑个够得着的,老打听这位做什么?人家前阵子都陪未婚妻去米兰挑婚纱了,你别给母校丢脸。】

我这才明白,原来他说“出差”的那段时间,是陪着另一个女人去试婚纱。

婚纱店是临时约的,约在晚上。

整个白天,我哪儿都没去,就静静坐在客厅,直到天色暗下来,周靳言下班回来。

和周靳言结婚,曾是我整个少女时代的执念。

我幻想过无数次,披上洁白婚纱,手捧鲜花走向他的画面。

就像现在这样,在人来人往的店里,我会看着他,红着眼眶问:“我好看吗?”

他一定会说好看,毕竟穿婚纱的女孩都美得发光,那是她们一生中最美的时刻之一。

可周靳言没有开口,他转头看向窗外。

风雪裹挟着行人,人间多疾苦,这是他从前绝不会放在眼里的景象。

在他余光可及的地方,站着一个只为他穿上婚纱的姑娘,可他忽然没了回头的勇气。

周靳言,回头看看她吧。

这大概是最后一次,她将不再属于你。

9

周家的订婚宴,宾客如云,高朋满座。

陈佳妮是第一次走进这个传说中的家族,不过也不是外人进不去的老宅。

这场订婚宴设在一家高档酒楼,贵气逼人又私密性极佳。

她挽着丈夫的手臂,终于正眼看清了江苒日日打听的那位周家公子。

男人一身剪裁考究的手工西装,暗红色领结衬得那张贵气的脸多了几分性感。

她自然没机会和他搭话,就连多看一眼都显得不够得体。

走到院子里透气时,她又透过人群,瞥见那位周公子接起了电话,眉头皱得紧紧的。

陈佳妮握着镶钻的手包,把路上听来的八卦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突然有个名字钻进耳朵。

她不可置信地扯了扯丈夫唐寂白的衣袖:“你刚才说江苒?他们说的周公子在外头养的女孩是叫江苒?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和我同校的?”

唐寂白弹了弹烟灰,漫不经心:“大概是吧,不清楚。”

陈佳妮想起这些日子,江苒总向她打听周靳言的事,这世上的事就是这么巧。

她这一路走来,早把这段风流韵事听了个七七八八。

“所以,你们这个圈子里的人都知道了?知道他装穷骗了人家姑娘五年?”

“都听说过几句,不过没人在意,反正就是玩,早晚得回家。”

这时,周靳言脚步匆匆地往外走。

陈佳妮突然提高嗓门喊住他,怒气冲冲:“站住!”

唐寂白被吓了一激灵,赶紧拉住她:“姑奶奶,你发什么疯?你不是不喜欢江苒吗,逞什么能?”

“我是不喜欢她——”陈佳妮盯着周靳言,“但不代表我不能同情她,五年啊,整整五年的青春,不是五个小时,不是五天,是一个女人最宝贵最灿烂的五年。你们这些有权有势的人,是不是不糟蹋点东西,就觉得人生特没劲……

“我就说呢,江苒长那样,能力又强,在学校里追她的人能从宿舍楼排到校门口,校外的富商砸钱请她吃饭都请不动,怎么一毕业就跟被下了降头似的,身边连个追求者都没了,天天守着个穷小子,原来是您一早就把人截胡了啊!”

唐寂白扯了扯她的衣角:“陈佳妮,少说两句,咱家那工程快被你搅黄了。”

陈佳妮反手给了他一肘子:“我看不起你,周先生。你们都在笑话江苒,可我笑话你,你是个懦夫。”

周靳言没有动怒,只是平静地看着她:“她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陈佳妮没说话,周靳言也不追问。

他刚才接到了房东的电话:“你们这房子不是说今天退吗?我来验房了,怎么没人?”

他有更急的事要做,几天前,他欲言又止地叮嘱过她:“等这次出差回来,我们好好聊聊。”

那时候,江苒眉眼温柔地应着“好”,她太乖太安静了,用身体困住了所有歇斯底里的呐喊。

周靳言刚迈出半步,又回头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女士说:“如果我一开始就坦坦荡荡,故事或许只有五秒,而不是五年。”

一句没头没尾的话,陈佳妮没听懂,她记在手机备忘录里打算回头复述。

车子像离弦的箭冲向出租屋,却在半路突然打方向盘。

随即,疯了似的往机场方向驶去。
10

航班已进入登机流程,空乘人员用温软的嗓音问候每位旅客。我默默在所有社交平台将周靳言的联系方式彻底屏蔽,把过往的点点滴滴封存在那间逼仄的出租屋里。或许此刻他已察觉异样,又或许正忙于应酬宾客,待仪式落幕才会腾出手处理这些琐事。

果不其然,飞机准时冲上云霄。当银翼刺破云层的刹那,引擎的轰鸣吞没了所有声响。那些悬而未决的情节,那些世俗偏见的凝视,都被举过头顶又轻轻搁置。

登机前最后一通电话来自陈佳妮,她的声音裹着怒气:"你躲什么?是他辜负了你,不哭不闹就算了,关掉手机就逃到国外,做错事的又不是你!要是我,管他周公子李公子,今天就开车撞翻他的订婚宴,谁也别想体面!"

"再不济你撒泼打滚闹一场,他那样的家世,手指缝漏点出来,你们家三代都不用愁钱。钱都不要是不是傻?"她越说越激动。

我原以为她向来看我不顺眼,此刻倒盼着她能冷嘲热讽几句。

"谢谢你,佳妮。"我轻声却坚定地说,"尽管遭遇了不堪,但我不想否定那五年光阴。那是我倾注全部真心的五年,不该以狼狈收场。"

电话那头陷入沉默。她比谁都清楚,有些事不是不想闹,而是闹了也无济于事。明明所有人都知道真相,却没人在意真相。即便去闹又如何?他们早把这场闹剧当茶余饭后的谈资,何必再送上门去丢人现眼。

在那样的圈子里,就算众人皆知我受了委屈,也不会有人替我主持公道。更何况,对周家而言,小打小闹是情趣,真要闹到折损颜面,后果远非我这等普通人能承受。

11

在美国的半年里,我重新踏入实验室,找回了最熟悉的节奏。邀请我前来的方既明学长曾感慨:"为什么要把五年时光浪费在别处?你本可以更早做出成就的。"

我握着移液枪记录数据,轻描淡写地笑道:"人生总要走些弯路,及时回头就好,不是吗?"

我允许漫长旅途中出现荆棘丛,哪怕跨越时会鲜血淋漓。谁说这不是通向新生的必经之路?只要仍有勇气,自当大步向前,前路漫漫终会迎来灿烂。

日子忙得脚不沾地,连思念的时间都被挤占。直到某个清晨,国际快递叩响房门。时隔半年,我收到这份无名包裹。

拆开烫金封套,竟是两份写着我名字的全款购房合同。一份是核心金融街的万悦华府,另一份是当年只付了首付的"婚房"。

此刻栖身的公寓格外安静,尤其是深夜。初来乍到的头两个月,我几乎夜夜难眠。从不否认自己有过期待,甚至卑微地幻想过,他会不会在某个转角突然出现。异国街头的某个瞬间,或许回头就能看见他的身影。

有时深夜听到轮胎碾过地面的声响,总会下意识掀开窗帘,却只望见空荡荡的街道。而后才清醒,他那样的人,从不会为谁失去理智。那五年于他不过是偶然坠落凡尘,早该回归原位。

他的人生太圆满,失去的不过是无关紧要的碎片。轻轻拾起,随意搁置,才是他的作风。

我将两份合同原样锁进柜子,始终没有联系他。

12

早知美国之行不会长久,却没想到来得这样快。方既明反复确认:"时机成熟了,现在回国是最优选择。准入许可刚批下来,下次不知要等到何时。"

我点点头:"那就回去吧。"

方既明的公司选址上海,我们降落在虹桥机场。依托原有产品基础和大笔资金注入,各项事务推进神速。进度越快,需要的人手越多。

我正埋头审核简历时,方既明突然说:"投资人要见你。"

"奇怪,他点名要见技术负责人。"

我拨弄着笔帽欲言又止:"可以不去吗?"

方既明咬牙:"其他人我都能替你挡,这位不行。"

从未设想过重逢会是这般场景。就像他朋友说的,若无刻意安排,我们永远是旋转门的两端,此生难有交集。

"小苒,这位是周先生。"

"周先生,这是我们技术总监江苒,多亏她去年加入,项目才能推进这么快。"

眼前的周靳言与记忆中判若两人。合体西装像道无形的结界,将他与过往割裂。仍是那副随意散漫的模样,却多了生人勿近的疏离。唯有眼神依旧锋利直接,带着审视的意味。

我伸出手保持得体微笑:"初次见面,周先生,我是江苒。"

他双手插兜纹丝不动,目光如炬将我从头到脚打量一遍,毫不掩饰探究:"方先生,借一步说话。"

方既明张了张嘴,默默退出房间。开门瞬间撞见两双眼睛,高昱明冲他使眼色。

"言哥被限制出境,这是把人诓回来的招数?"

"有戏吗?"

"月华姨那关,这姑娘脱层皮都过不了。以前是没当回事,现在放话了,不结婚可以,但不能随便结婚。"

周靳言朝我伸手,毫无芥蒂,似乎我只是像往常一样出去旅游了一趟。

"消气没?能不能和好?"

我皱着眉,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这件事,是我错了,我跟你道歉。"他习惯性地捏了捏我的手指,我眼睛缓缓向下,扫过他的十个手指。

其实最初时,有许多话想问,比如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五年。

可后来一想,很多话问了也没有意义。

"周靳言,我想我们早就分开了。

"我早放了你自由,你不用苦恼如何装下去,也不用苦恼怎么合理地消失。"

虽然我早已分不清,你伪装和真心的界限在哪里。

"我没有同意过你的决定……"

"不需要你的同意,就像当年我也没有同意过你用那样的方式进入我的生活!"

时间会淡化伤痛,可需要的时间很长很长。

起码,短短一年的时间,我日日难以入眠的一年,并不足以淡化伤痕。

"你不要再来找我,算我求你。"我一步步往后退,"我们之间,到这里最体面。"

"如果我——"他一步步逼近,指腹温和地拭去我眼角的泪水,"偏要强求呢?"

我没有想过这样的假设,所以我慌乱地思考可能的对策。

他却突然无声地笑了,抬手盖住我紧张乱转的眼睛:"别怕,我不会那样对你。

"只是江苒,你还欠我一个愿望,只要你愿意。

"我就答应你,我们之间……"

他到底说不出,任何恩断义绝的话。

早该料到有这一步,只是一拖再拖,想要寻找破局之法。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没再见过周靳言。

可欠他愿望这件事,却像一根无形的线,始终拉扯着两端。

他迟迟不来,我迟迟不兑,就好像只要牵扯着,就还能有结果。

在等待的时间里,我和陈佳妮见过一面。

意外的是,她离婚了。

"想不到吧?"她坐在我对面,神色淡淡,"我也想不到,我从来不怀疑他爱我,只是他爱我,也不妨碍他爱别人。

"所有人都劝我,这种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权握在手中才最要紧。

"外面的那些,不过是男人消遣的东西,这个圈子里哪个男人没有一两个。

"但我陈佳妮不行啊,我忍不下的,我眼里容不下一点沙。"

她说自己分走了一半的财产,往后余生都是潇洒。

可是在那样的圈子里,没有真切地爱过,又怎么会容不下一点砂砾呢?

后来时间又过了很久,久到人间溢满秋色,我接到了周靳言的信息。

我想起那些年,每次给他过生日时,他几乎不会许愿。

他只会将蛋糕推到我面前,让我许愿,那时我通常会很大声地念出一个愿望。

比如:那就祝周靳言和江苒永远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离。

他从来是无欲无求的,这世上没有他需要向上求取的愿望。

所以我猜不出,他要我实现的是什么。

直到,我再次走进那间出租屋。

一动未动的格局布置,就连阳光洒下的斜角都是一样的位置。

桌上摆着几道菜,厨房传来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

我下意识走过去,无数次的肌肉记忆牵动着我,倚靠在门框上,看向厨房里的人。

他没有回头,就像从前一样,头也不回地说:"还有一个菜,马上就能吃饭了。"

周靳言的厨艺其实并不好,只是比起我来说,好歹可以入口。

我一道菜一道菜地夹过去,他不动筷,只是看着我吃。

就像那些年里,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一天,却因为离别有了末日的意味。

"你从前就会做饭吗?"我问出了一个困扰许久的问题。

"不会。"他摇摇头,"刚开始都是赵姨……就是从小带我的保姆教的,那天我回去跟她说要学做饭,她吓得摸我额头。"

"其实你做的饭,一点都不好吃。"

"可你每次都吃得很开心。"

房间渐渐暗了下去,谁也没去开灯,我们坐在沙发地毯的一角。

"我该走了。"我说。

"苒苒,这些年,我不是全然没有真心。"

我蹲下身子,伸出手指一寸寸描摹他的眉眼:"那我们会结婚吗?"

不会的,所以你只是哑然,而给不出承诺。

他发了一张会议室办公桌的照片,加上了一个小猫歪头抹眼泪的表情包。

"("""你比谁都知道, 结局是既定的, 只是过程不同。"

"我有时候希望, 这世上真的有一个周靳言。"

他将我搂进怀里,一个仿佛要将彼此融进骨血的拥抱。

一步错, 步步错,有些人原本就不该相识、相知、相恋。

可你非要打破壁垒, 冲到筋疲力尽, 最后头破血流。

他放开我, 轻轻拍了拍我的头:"给你的东西,你留着。

"这样以后, 找的男朋友身家稍差些也不会跟着他受苦,但他不能仗着你有钱,好吃懒做, 不求上进。

"在一起之前, 好歹打听打听他家里情况, 问问工资收入,打听不到的,你托人给我说一声,不要什么都不问, 一头扎进去。"

"我会的。"

我知道他在看着我,但我没有回头,背对着他, 一步步往前走去。

手机响起, 我接了起来。

"从前我拿棍子在后面打, 你都不肯分手, 你多稀罕啊, 现在说分就分了, 是不是他欺负你了?"

"没有, 他没有欺负我, 只是不合适了。"

"是因为钱的事?妈想过了,没钱就没钱吧,你真以为妈天天唠叨这些是因为嫌贫爱富?我就是怕你跟着他吃苦。"

"妈, 分手后不怎么联系, 我也找不到他了。"

"怎么会呢……"

怎么不会呢, 有些人只是路过,只是因为分量太重太沉。

却成了人生篇章里, 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注定经年难忘。

周靳言不是死缠烂打的人, 有些人留不住, 放手更体面些。

然而,失去是一个过程,会在日积月累中洞穿思绪。

尽管他没有任潮湿的情绪,肆意蔓延。

只是那天, 很凑巧地,赵姨突然高兴地问他:"你那个小姑娘还吃枣泥酥饼不?今儿院子的枣落了,我捡了一点,做出来肯定新鲜。"

他停住了脚步, 失去的遗憾如潮水涌来,心口一点点地漫上细密的疼痛。

"没有了。

"赵姨,再也没有一个爱吃枣泥酥饼的小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