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花婆，追魂魄

用文字记录人间百态。

——彭斋

【一】

观前申明，不过是道听途说的故事，做不得真。

黔地各处，都有以占卜算卦、给人断前世今生为业之人。

称谓各不相同。

今天说的是观花婆。

何谓观花？

皆因古时人们以为，人在阴间有独属于自己的一棵生命之花，花的情况既代表了人的情况。

花开人活，花死人灭。

观花，其实观的人本身。

故也有人死后，需由亲族后辈，以艳丽纸花相送，是为花祭。

更有破地狱时，有亲友担任送花人，给亡者唱悼词相送。

送的自不是花，而是人。

却说这观花婆，乃观人的前世今生。

然则观花婆的观法也各有不同。

今天要讲的，是以水观花。

主家来到观花婆处后，需说明自己名姓及所求，其余信息皆可不必讲。

观花婆自取一碗清水，燃香画符箓，观香灰落入碗中走势。

只待香灰不动，便可窥乾坤一二。

我幼时常在老家，隔壁阿婆就是做这营生的。

不过她每天给三个人看，看完即止。

有回还瞧见过客人来晚了，以千金相求，观花婆还是没应。

听观花婆同长辈讲，盖因她所做之事乃道破天机，本就逆天而行，多则生变。

却说那回，我同隔壁阿哥躲在房间里扇洋画，外头正巧来了个客人。

我因好奇，悄悄拉开门缝偷看。

【二】

一行三人，有男有女。

两位女性年长，那名男性倒是年轻些。

“阿婆，又来叨扰了！”穿白T恤的女性先开口，恭敬坐在观花婆对面，听口音不是本地人。

“谁要看？”

观花婆已八十有余，个子瘦小，精神却挺好。

来人说了男人姓名和所求之事。

观花婆开始观花。

几分钟后，观花婆开始说起男人生平。

五岁有大祸，不过命大无碍。

“是了是了！他五岁那年从三楼摔下来，幸好下面有泥沙，只摔断条腿。”

观花婆点点头，继续看香灰走势。

十六岁家中突遭变故，不过天降横财，转危为安。

那女子啧啧称奇：“这您也能看得出来？那年家中破产，不想他爸买了张彩票，又好起来！”

观花婆再观，说的往事皆中。

快说到现在时，观花婆眉头一皱：“他犯了杀孽，才丢了两魂三魄，近来寝食难安，经常做噩梦？”

这话却是过重，女人不敢搭话。

观花婆也不在乎，只继续看。

若杀孽不清，今后必将大难临头，恐有性命之忧。

男人突然嚷嚷起来：“什么杀孽？老子要是杀了人，早被警察抓去了，还能跑这儿来听你胡扯？”

观花婆不恼不怒，低头继续看：“去年，长发，个子偏胖，北方人却喜吃辣，是你情人？”

男人闻言，脸色一白，从墙角来到炉灶前，坐在观花婆旁边，着急问：“我可没杀我前女友啊，她人可还好好的！”

观花婆继续瞧，摇摇头：“她怀了你骨肉，你却将她推下楼，大人没事，孩子流了……”

这话一出，男人哪还有不信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着喊着求观花婆搭救。

原来，因他无心之失将前女友推下楼，当即就流血，赶紧送去医院。

大人没事，孩子没了。

男人方知他前女友怀有身孕，当天来劝他改邪归正，就是想说这事。

不曾想还没来得及开口，就从二楼被推下。

那孩子被生父所害，怨念不散，缠上了男人。

这半年来，男人诸事不顺。

赌钱从没赢过。

刚谈好的活计也总会莫名其妙被人抢。

就连新交的女朋友也告吹。

观花婆沉默不语，半天才搭话。

只道那孩子对生父有怨，需先化解后，才能送去轮回。

男人只差没给观花婆跪下。

观花婆取来符纸、笔、针。

划破右手指腹，以血为墨，在符纸上写写画画，边写边振振有词。

听不懂说些什么。

不说时，符已成。

观花婆又拿来火机将符纸烧尽，纸灰全放进那碗清水中，让男人全喝完。

接着又开始画平安符，让男人随身携带。

诸事完毕，收下答谢礼金，还叮嘱男人，四十九日内若还做噩梦，尽管来找她。

【三】

大概一个多月后，我在门口玩时，又瞧见那三个人过来。

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礼盒。

一进门，就对观花婆千恩万谢。

原来打那日后，男人当天就睡了个好梦，此后诸事也顺遂起来。

当然，这事究竟是真是假，无从深究。

诸位权且当听个乐子，消磨时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