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是蓝星》导演朱翌冉:“中国式太空美学”的创新书写
发布时间:2025-09-24 22:30 浏览量:2
由中央广播电视总台首次领衔出品,朱翌冉导演的中国首部由我国航天员在太空拍摄的纪录电影《窗外是蓝星》自9月5日上映以来,取得了票房和口碑双丰收,迄今票房已破3500万元,引发广泛热议。日前,中央戏剧学院电影电视系教授、中国广播电视协会纪录片工作委员会副秘书长、中国高校影视学会纪录片专业委员会理事、纪录电影《人间世》导演陶涛,对朱翌冉进行了专访。
《窗外是蓝星》导演朱翌冉
01
以创新为动因的创作实践
《中国电影报》:在学界看来,《窗外是蓝星》作为中国首部太空实拍纪录电影,不仅是影像事件,更是一次新质生产力介入纪录片生产的实践。您认为,这部作品最核心的创作驱动力在哪里?它是否可以与“高质量发展以创新为本”的逻辑相对应?
朱翌冉:创作的根源是创新,所有起点始终也是创新,无论是视角、技术还是制作模式与形态。例如,在宏大叙事中尝试用女性个体视角去完成整体表达;以太空为真实的拍摄场景,让航天员承担摄影工作展开自反式拍摄,把宇宙纳入纪录电影创作的版图等等,对纪录片而言,创新不是炫技,是方法也是目标,是思考如何在新质生产力条件下,建立起事实性与文化性兼具的新的太空影像语法。
《中国电影报》:《窗外是蓝星》由航天员亲自担任摄影师,这意味着导演无法直接掌控现场,在生产关系被重新塑造的情况下,您是否要为航天员提供拍摄指南?与航天员又是如何沟通与协作的?
朱翌冉:的确与地球上拍摄纪录片不同,我无法在现场直接把控镜头语言,我当时能做的,就是在神舟十三号乘组出发前与他们短暂沟通,确立一个关于电影内容调性的基本共识。因为我也没去过太空,也无法抵达现场,所以不可能提前写出详尽的脚本。最可行的方式,就是为他们准备一份可控性的执行任务清单。然后我会通过写邮件的方式上传到中国空间站,航天员看完邮件开始对着任务清单进行拍摄。其实最重要的邮件大概有三四封,提供不断更新的具体任务列表,还有一些参考的画面和视频。
02
“中国式太空美学”的人文表达
《中国电影报》:您在筹备《窗外是蓝星》时是否参考过西方太空纪录片?在您看来,中国与西方在太空纪录片的创作上有哪些区别?
朱翌冉:我确实研究过国际空间站的一些拍摄经验。但中国空间站与国际空间站的影像气质差异明显。中国的影像更强调日常性、文化性与生活气息,而不仅仅是科学实验或精英化知识的传播。比如我常说的“味道”,并不是饮食习惯,而是一种整体的生活方式与文化气质。这种“太空中的人本日常”,我愿意称之为“中国式太空美学”。它让太空叙事从冰冷的科技展示,转向温暖的人文言说。
《中国电影报》:影片的确花了大量篇幅呈现航天员的日常生活,以太空Vlog的记录方式,将航天员的日常生活直接呈现为“生活世界”的原初景观,让观众与其共处一个具身化的感知场域,在内容形态实现了从“外部呈现”到“内在自述”的创新跃迁。您认为这部纪录片与《流浪地球》这类科幻作品,是否共同在形成一种矩阵式“中国太空影像美学”的表达?
朱翌冉:过去人们往往关注飞船的推力有多大、速度有多快,而这部影片我更愿意把“中国式太空美学”视为一个逐渐成型的文化母题。比如《流浪地球》提出的是“极端环境下中国人如何应对”的哲学命题;而《窗外是蓝星》更在意的是在一个充满冒险的环境里,中国人究竟是如何过日子。正如刘慈欣所说,如今我们更关注的是人在太空中如何保持地球人的生活,保持中国人的方式。因此,影片确立的主题是“无论飞得多远,中国人依然秉承的生活方式与文化传统”。虽然与《流浪地球》的故事片创作方式不同,但两者内在都强调了文化与家园的不可替代性。未来,如果有“中国式太空美学矩阵”,那一定是把集体主义、家庭情感与文化延续置于太空叙事的核心地位。
《中国电影报》:航天员王亚平与女儿“摘星星”的约定为影片注入强烈的情感力量,您为什么选择这样一条个人化、家庭化的情感线索贯穿始终?这条线索是在后期从素材中独立提炼出来的,还是在前期创作中就已经设定?
朱翌冉:这条情感线不是后期才提炼出来的,而是在前期就已经设想好。我们从一开始就不想把《窗外是蓝星》拍成一部纯粹的科普纪录片,而是希望影片能带有温度和情感。因此,三位航天员都确定要建立各自的情感表达线索。之所以突出王亚平,是因为女性身份和个人经历使得她的情感故事颗粒更细腻,更适合被呈现与共情。所以根据她的真实生活记录来形成主线结构,后期我们再围绕这条主线穿插飞行的相关支线内容去整体贯穿。在宏大国家话语之外,我也希望观众能看到另一层维度,女性视角不仅为航天叙事注入温情的力量,也在故事层面制造了某种视点反差,这使影片更具情感张力,为中国太空影像构建了一种更具人文情怀的立意表达。
《中国电影报》:在影像美学的层面,太空纪录片总要面对“如何拍摄地球”这一母题。现在高清摄影机技术可以创造超越人类日常视野的“超视”视点,直至形成从“以物观之”到“以道观之”的“超观”哲学表达,您在影片中安排的那个展示地球生态景观的壮美的蒙太奇段落,创作时是如何考虑的?
朱翌冉:在太空拍摄纪录片,俯瞰地球是航天影像最核心的母题之一,但我们并不满足于常规的肉眼视角,在设计段落时,特别选用了在不同时段展现一些极具象征性的世界地标。我个人更喜欢地球夜空亮起的那一刻,用长焦镜头望下去,可以捕捉到人类文明的痕迹,金色的灯火像是一种来自地表的集体呐喊。那一刻,我感觉影像所传递的不仅是视觉奇观,更是一种深远、悠长、明亮的文明回声。正如您所说,这可能就是从“超视”到“超观”的影像实践,通过技术与叙事的组合,把宏观的人类星球景观转化为能触动观众情感与思考的文明符号。
03
航天科技与电影工业的跨界合作
《中国电影报》:在影视生产的技术语境里,机位的布置往往不仅仅是一个拍摄手段,更涉及到“观看结构”的建构。《窗外是蓝星》中既有航天员出舱的第一视角,也有空间站内部的固定机位。您能否谈谈在极端环境下,如何在有限条件下构建这种“观看结构”?特别是出舱行走这样极具象征性的段落,是如何实现的?
朱翌冉:的确,在太空这种极端环境下,机位的设置本身就是一种创作选择。因为舱外环境过于严苛,根本无法临时布置专业摄影装置,所以我们只能依靠航天员飞行服上的主观镜头,结合他们的实时语音对话来营造“在场感”。舱内则配备了两台随天舟货运飞船运上去的国产8K摄影机,其中一台作为主机,一台作为备份,以确保拍摄万无一失。至于空间站内部自带的监控机位,因为画质有限,最终并未进入影片。可以说,这种“观看结构”的形成,并非导演在地面预先设计,而是被环境约束、被航天员的身体经验共同塑造出来的。
《中国电影报》:学界常用“跨界协同”来描述不同行业学科的联动创新。您如何理解《窗外是蓝星》背后“航天科技+电影工业”的跨界合作?这种全新的生产模式对未来中国电影产业的发展,是否具有某种启发意义?
朱翌冉:我认为最大的意义就在于,它迫使我们把“非常态经验”转化为可控的创作资源。太空拍摄本质上是航天工程,但当它进入电影叙事时,就必须被编织进艺术的生产逻辑。这种跨界协同不仅拓展了纪录电影的可能性,也启发我们去想象:什么时候可以在太空中真正拍摄故事片?什么时候导演、摄影师甚至演员都能进入太空,把它作为一个新的创作场域?在此意义上,《窗外是蓝星》是一个开端,它让纪实类作品因其非虚构的真实美学而保持长青,同时也为未来虚构类作品在太空的拓展积累了实践经验。换句话说,它为中国电影工业提供了一个新的坐标——让太空不仅是科学实验的场所,也是电影生产的新前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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