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媳坐月子,我冲动打她一巴掌,5年后我去儿子家,开门的是别人
发布时间:2025-09-28 16:49 浏览量:1
本故事纯属虚构
那一巴掌,我用了五年的时间来后悔。
风裹挟着整个手掌的力量,清脆地响彻在产后虚弱的儿媳脸上。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只剩下她眼中瞬间熄灭的光,和襁褓中孙儿被惊醒的啼哭。
五年,像一条无法渡过的河,横亘在我与儿子、孙子之间。
我带着满心的愧疚与一丝侥幸,终于鼓起勇气,站在这扇熟悉的门前。
门开了,可站在里面的,却是一张全然陌生的脸。
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01五年前的那个午后,空气闷得像一团浸了水的棉花,压得人喘不过气。我,范玉珍,一个自认精明强干了一辈子的女人,在那天做了一件让自己后半生都活在悔恨里的事。
“妈,您别总盯着了,清悦她有自己的喂养方式。”儿子高文博一脸为难地挡在我跟前,试图给我和他媳妇钟清悦之间筑起一道人墙。
我隔着他的肩膀,死死盯着儿媳。她叫钟清悦,人如其名,长得清秀悦目,还是个高材生。可在我眼里,这些优点在孙子的口粮面前,一文不值。她正拿着一瓶温好的奶粉,准备喂给刚满月的孙子高思源。
“什么叫她有自己的方式?放着好好的母乳不喂,非要喂那没营养的奶粉,这不是坑孩子吗?”我的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嗓门也拔高了八度。我这辈子,最看重的就是子孙后代,我儿子文博就是我一口口奶大的,长得壮壮实实。到了孙子这辈,怎么能吃这种“洋玩意儿”?
钟清悦脸色苍白,产后的虚弱让她看起来像一朵快要凋谢的白兰花。她抬头看了我一眼,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只是固执地将奶瓶又往孩子嘴边送了送。
就是这个眼神,倔强、疏离,还带着一丝我读不懂的疲惫和哀伤,彻底点燃了我。“我跟你说话,你听不见吗?你是不是存心不想让我的孙子好过?”我一把推开儿子,冲到床边,想夺下她手里的奶瓶。
文博赶紧拉住我,“妈!您冷静点!清悦她身体不舒服……”
“不舒服?我看她就是懒!就是自私!不想为了孩子牺牲自己!”我气昏了头,脑子里全是那些老邻居说的闲话,说现在的年轻媳妇,为了保持身材,宁愿饿着孩子也不肯喂奶。我觉得钟清悦就是这样的人。
拉扯间,钟清悦的手一抖,几滴温热的奶液溅到了我的手背上。
那一瞬间,我所有的理智都断了线。我觉得自己作为婆婆的权威、作为奶奶的尊严,被她这一滴奶给彻底羞辱了。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响彻了整个房间。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只剩下孙子高思源被吓得声嘶力竭的哭声。
钟清悦没有哭,也没有闹。她只是缓缓地抬起头,那张原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上,清晰地浮现出五道指印。她的眼睛像一潭死水,没有愤怒,没有怨恨,只有一片空洞的死寂。她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儿子高文博惊呆了,他看着我,又看看妻子,嘴巴张了几次,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打完就后悔了。手心火辣辣地疼,心里更是像被挖了个大洞,冷风呼呼地往里灌。我想道歉,可那句“对不起”就像被水泥封在了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我范玉珍,要强了一辈子,从没跟谁低过头。
那天下午,钟清悦抱着孩子,一言不发地回了娘家。
一周后,儿子带回来一张签好字的离婚协议。
他说:“妈,我们分开了。”
从那天起,整整五年,我再也没见过钟清悦,也没能再抱一抱我的孙子高思源。那记耳光,不仅打在了儿媳的脸上,更打碎了我原本还算圆满的家。
这五年,我像个活死人。老伴走得早,儿子因为那件事对我心存芥蒂,一年到头也回不来几次。偌大的房子里,只有我和无边无际的悔恨。我常常在梦里回到那个午后,梦见钟清悦那双死寂的眼睛,然后一身冷汗地惊醒。
我老了,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医生说我再不动手术,可能就没多少日子了。我怕,我怕我就这么走了,到死都见不到孙子一面,到死都没能说出那句“对不起”。
于是,我揣着这些年给孙子攒下的所有积蓄,独自一人坐上了去往儿子所在城市的火车。我没有告诉文博,我想给他一个“惊喜”,更想给自己一个赎罪的机会。
站在儿子家那扇熟悉的防盗门前,我的心跳得像打鼓。我抬起那只曾经犯下大错的手,颤抖着,按下了门铃。
门,缓缓打开了。
可开门的,不是我的儿子,更不是我那离了婚的儿媳。
那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女人,面容温婉,气质娴静,嘴角还带着一丝礼貌的微笑。她穿着居家的棉布裙子,身上有淡淡的馨香。
她是谁?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难道文博……再婚了?这个念头让我如坠冰窟,手脚冰凉。我用一巴掌赶走了他的前妻,现在,他有了新的人生,一个新的女主人。
那我算什么?一个不请自来的恶客吗?
女人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询问:“您好,请问您找谁?”
她的声音很温柔,却像一把刀子,扎得我心口生疼。我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童声从屋里传来。
“沈老师,是谁呀?”
伴随着声音,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女人身后探出头来。
那是我的孙子,高思源。
五年不见,他长高了,眉眼间依稀有文博的影子,但那张小脸上,却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疏离和警惕。
他看着我,这个陌生的、满脸风霜的老妇人,眼神里没有一丝亲近,只有全然的陌生。
而更让我心碎的是,他叫那个陌生的女人……老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这个女人不是文博的新妻子,那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又为什么我的孙子,会对她如此依赖?
02“您是……高文博的母亲吧?”那个被孙子称为“沈老师”的女人打量了我几眼,语气温和地开了口。
我僵硬地点点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心里五味杂陈,既有见到孙子的激动,又有对自己不请自来的尴尬,更多的,是对眼前这诡异场景的困惑。
“快请进吧,阿姨。”她侧身让开一条路,脸上依旧是那种职业化的、挑不出错的微笑,“文博刚去公司开个紧急会议,很快就回来。”
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挪进了屋子。
屋子还是原来的格局,但里面的陈设变了很多。没有了钟清悦喜欢的那些花花草草,取而代之的是一些看起来很专业的儿童书籍和益智玩具。整个客厅整洁得有些过分,像个样板间,缺少了一点家的烟火气。
孙子高思源躲在那个“沈老师”的身后,只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警惕地打量着我。那眼神,像一只受惊的小鹿,让我心头一刺。我记忆里的他,还是那个躺在襁褓里,挥舞着小拳头的奶娃娃。
“思源,叫奶奶。”沈老师蹲下身,柔声对我的孙子说。
高思源抿着小嘴,往她身后缩了缩,摇了摇头。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了,疼得喘不过气。他……不认我。也是,五年了,他怎么可能还记得我这个只在他满月时出现过,还亲手打跑了他妈妈的“恶奶奶”。
“没关系,孩子有点怕生。”沈老师站起身,对我抱歉地笑了笑,然后 deftly 领着思源到一旁的沙发上,拿出一本绘本,低声地给他讲起故事来。
我局促地站在客厅中央,像一个多余的摆设。我带来的大包小包,里面装着给孙子买的最新款的玩具车、小衣服、还有各种零食,此刻显得那么讽刺。我以为物质可以弥补一切,却忘了,孩子最需要的,是陪伴和爱。
“阿姨,您请坐吧,喝点水。”沈老师一边给思源讲故事,一边还能分神招呼我,显得游刃有余。
我机械地在离他们最远的单人沙发上坐下,眼睛却一刻也离不开我的孙子。他很安静,安静得不像一个五岁的男孩。别家这个年纪的孩子,早就上蹿下跳,闹得人头疼了。可他只是乖乖地坐在那里,听着故事,小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我忍不住开口,声音干涩:“孩子……他,平时也这么文静吗?”
沈老师讲故事的声音顿了顿,她抬头看向我,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又被温柔的笑意掩盖:“思源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只是不太喜欢说话。”
“不太喜欢说话?”我心里咯噔一下。这话说得太委婉了。从我进门到现在,除了那句“沈老师,是谁呀?”,他没再说过一个字。
我越看越觉得不对劲。思源的眼神总是有些飘忽,很少与人对视。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墙,将所有人都隔绝在外。
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着我。
一个小时后,高文博回来了。
他看到我,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随即化为深深的疲惫。“妈,您怎么来了?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他的语气里没有惊喜,只有一种被打破了常规的无奈。
“我……我想思源了。”我呐呐地说道,像个等待宣判的犯人。
“沈老师,今天辛苦您了。”高文博没有再理我,而是先转向那位沈老师,语气里带着客气和尊重。
“应该的。思源今天状态还不错,能主动开口问问题了。”沈老师合上绘本,站起身,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那我先回去了,明天再过来。这是今天的观察记录,您看一下。”她递给文博一个本子。
我看着他们之间这种公事公办的交谈,心里的疑云越来越重。这个女人,绝对不是文博的新妻子。她更像一个……一个家庭教师?或者……
“妈,我给您收拾一下客房。”文博送走沈老师后,对我说道,态度依旧疏离。
“文博,”我终于忍不住,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急切地问道,“那个沈老师,她到底是谁?思源他……他到底怎么了?”
高文博的身体僵了一下。他转过头,看着我,那双曾经清澈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眼神里是我看不懂的痛苦和挣扎。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了。
“妈,”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有些事,您还是不知道的好。”
他越是这样说,我心里的恐慌就越甚。我感觉自己像是站在一个巨大谜团的边缘,只要再往前一步,就会坠入万丈深渊。这个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我那可怜的孙子,到底经历了什么?而这一切,是不是都和我五年前那一巴掌有关?
03“什么叫我还是不知道的好?文博,我是你妈,是思源的亲奶奶!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瞒着我?”我激动地抓住儿子的手臂,指甲因为用力而有些泛白。
高文博挣脱我的手,脸上的表情更加疲惫,他揉了揉眉心,似乎不想在这个问题上与我纠缠。“妈,您坐了那么久的车,先休息吧。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
说完,他便转身走进了厨房,留给我一个决绝的背影。那是一种无声的抗拒,一道他亲手划下的,我无法逾越的界线。
我瘫坐在沙发上,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
客厅里,孙子高思源依旧安静地坐在地毯上,摆弄着一堆积木。他没有看我,也没有理会我和他父亲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他小小的世界里,只有那些五颜六色的方块。
我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心如刀绞。一个五岁的孩子,本该是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年纪,可我的孙子,却像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娃娃,沉默,孤僻。
晚上,文博给我收拾好了客房,一床崭新的被褥,却透着一股生分的凉意。他跟我道了声晚安,便回了自己的房间,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我躺在陌生的床上,辗转反侧,一夜无眠。
隔壁房间里,偶尔传来孙子几声模糊的梦呓,和文博低声安抚的声音。我竖起耳朵,却什么也听不清。这栋房子里充满了秘密,而我,是那个被排斥在外的局外人。
第二天一早,我顶着两个黑眼圈走出房间,想做点早饭,缓和一下气氛。却发现文博已经做好了三明治和热牛奶,摆在了餐桌上。
“妈,您吃点东西吧。我今天得送思源去机构,然后上班。”他说话的语气依旧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什么机构?”我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
“一个……早教机构。”他含糊地回答。
我看着正在小口小口吃着三明治的孙子,他吃饭的动作很慢,很秀气,不像其他男孩子那样狼吞虎咽。我心里一酸,把一个剥好的鸡蛋放进他的盘子里,“思源,多吃点,长高高。”
他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没有碰那个鸡蛋。
高文博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送思源出门的时候,我坚持要跟着去。文博拗不过我,只好同意了。
那家所谓的“早教机构”,坐落在一栋安静的写字楼里。门口的牌子上写着“星语儿童心理咨询中心”。
看到“心理咨询”这四个字,我的心猛地一沉。我再迟钝,也明白了。我的孙子,不是不喜欢说话,他是……生病了。心理上的病。
一路上,我的脑子都是嗡嗡的。
走进咨询中心,文博熟门熟路地跟前台打了招呼,然后领着思源进了一间有单面玻璃的房间。房间里布置得像个儿童乐园,沈老师已经在里面等着了。她看到思源,脸上露出温暖的笑容,牵着他的手,开始玩一些看起来很简单的游戏。
我和文博则站在玻璃墙外,像两个窥探者。
“他……这是怎么了?”我颤抖着声音问,不敢看儿子的脸。
高文博沉默地看着房间里的儿子和沈老师,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痛苦:“选择性缄默症。还有轻微的自闭倾向。”
这几个陌生的医学名词,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我喃喃自语,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好好的孩子,怎么会得这种病?”
高文博猛地转过头,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那眼神里,有痛苦,有怨恨,有五年积压下来的所有复杂情绪。
“妈,”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如针,扎进我的心脏,“你真的不知道,他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吗?”
我的身体晃了一下,几乎站立不稳。
“五年前,你那一巴掌,打在钟清悦的脸上,也打碎了思源整个世界。”
“清悦当时,根本不是你以为的自私、懒惰。她得了很严重的产后抑郁症。她整夜整夜地失眠,掉头发,甚至会产生幻觉,觉得孩子随时会离开她。医生说,她的情况已经不适合母乳喂养,药物和情绪都会影响乳汁。她不告诉我们,是怕我们担心,她一个人死扛着。”
“那天,你那一巴掌,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她抱着孩子离开后,精神就彻底崩溃了。离婚,是为了让她能安心接受治疗。而思源,在最需要母亲陪伴的时候,目睹了最亲的人之间的暴力,然后又突然失去了母亲……他把自己关起来了。”
高文博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将我伪装了五年的坚硬外壳层层剥开,露出里面血淋淋的、腐烂的伤口。
原来,我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我的自以为是,我的蛮横無理,我的那一记冲动的耳光,亲手将我的儿媳推向崩溃的边缘,也亲手毁掉了我孙子的童年。
我以为我失去的只是一个儿媳,原来我差点失去了一切。
“那……钟清悦呢?她现在……在哪里?”我用尽全身力气,才问出这句话。
高文博的眼神黯淡下去,他转回头,继续看着玻璃墙内的儿子,声音轻得像一阵风。
“她在哪里,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很快就会知道?难道……难道她要回来了?还是说,她出了什么更可怕的意外?
04高文博的话像一个投入湖面的石子,在我心里激起千层涟漪。
“她要回来?她现在好吗?”我急切地追问,声音里带着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和期盼。
高文博没有回答我,只是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了我一眼,然后说:“妈,思源的情况,需要一个安静稳定的环境。我希望您……能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
这句看似平淡的提醒,却像一记无声的耳光,打得我脸上火辣辣的。是啊,我这个情绪不稳定的始作俑者,现在还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呼小叫?
我闭上嘴,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把所有翻涌的情绪都咽回了肚子里。
从咨询中心回家的路上,我们三个人一路沉默。车里的空气压抑得让人窒息。我几次想开口说些什么,但一看到儿子那紧绷的侧脸和孙子空洞的眼神,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回到家,文博接了个电话,似乎是公司有急事,他叮嘱了我几句,让我好好照顾思源,便匆匆离开了。
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下我和孙子两个人。
这是五年来,我第一次有机会和他单独相处。
我笨拙地尝试着靠近他,拿出我带来的玩具车,在他面前的地板上滑来滑去,嘴里发出“呜呜呜”的模拟声。
高思源只是静静地看着,既不伸手来拿,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我又打开零食袋,把五颜六色的糖果堆成小山,“思源,看,这是奶奶给你买的糖,甜不甜?”
他依旧不为所动,只是默默地转身,走回自己的小角落,继续搭他的积木。
我所有的努力,都像是打在了棉花上,无声无息,得不到任何回应。挫败感和巨大的悲伤将我淹没。我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看着孙子小小的、孤独的背影,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我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几乎要在这无望的沉默中崩溃。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我以为是文博回来了,连忙擦干眼泪,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一个我既熟悉又陌生的女人。
她穿着一身得体的职业套装,头发利落地盘在脑后,脸上化着精致的淡妆。她的身形依然纤瘦,但早已不是五年前那个产后虚弱、满眼哀伤的憔悴模样。她的眼神明亮而坚定,浑身散发着一种自信、干练的气场。
是钟清悦。
我的儿媳……不,是前儿媳。
我愣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绪都打了结。我设想过无数次与她重逢的场景,或是在菜市场擦肩而过,或是在某个街角偶然遇见。我想过她可能会对我冷眼相向,也可能视而不见。我甚至准备好了一肚子道歉的话。
可我从没想过,她会以这样一种姿态,主动出现在我面前。
她也看到了我,眼神里的惊讶一闪而过,随即恢复了平静,平静得像一汪深潭,看不出任何波澜。
“妈。”她开口了,声音平稳,却比叫“阿姨”还要疏离。这一声“妈”,喊的不是亲情,而是基于高文博和高思源存在的一种无法抹去的身份联结。
我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卡了一块炭,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妈妈!”
一声带着惊喜的、清晰的呼喊从我身后传来。
我猛地回头,看见我的孙子高思源,那个对我冷漠疏离、沉默不语的孙子,此刻正像一只小鸟一样,张开双臂,跌跌撞撞地朝着门口扑了过来。
他扑进了钟清悦的怀里,把小脸紧紧地埋在她的颈窝里,用尽全身的力气抱着她,仿佛抱着全世界。
“妈妈,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思源好想你。”他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依赖和委屈,与之前的沉默判若两人。
钟清悦蹲下身,紧紧地回抱着儿子,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因为妈妈也想思源了啊。”
我站在一旁,看着这幅母子情深的画面,感觉自己像一个闯入别人幸福世界的恶毒小偷。原来,我的孙子不是不会说话,他只是……不愿意和我们说话。他的声音,他的笑容,他的拥抱,都只留给了他的妈妈。
钟清悦安抚好儿子,站起身,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
“我们谈谈吧。”她说,语气不容置喙。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她是要来跟我算五年前那笔账吗?还是……她要带走思源,让我永远都见不到我的孙子?
我跟着她走进客厅,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钟清悦让思源自己去房间玩,然后在我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我们之间隔着一张茶几,却像隔着千山万水。
她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推到了我面前。
“这是什么?”我颤声问。
“思源的抚养权变更协议,”钟清悦看着我,眼神锐利如刀,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已经签好字了。我准备,彻底放弃思源的抚养权。”
“你说什么?”我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死死地盯着桌上那份薄薄的文件。
“放弃抚养权?”这六个字像晴天霹雳,在我脑子里炸开。
钟清悦怎么可能放弃思源?看她刚才抱着儿子的样子,那种爱意是装不出来的。一个如此深爱自己孩子的母亲,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这背后一定有我不知道的原因!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的声音都在发抖,“是因为我吗?如果你是怪我,你冲我来!打我骂我都行!别拿孩子出气!他不能没有妈妈!”
钟清悦看着我激动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小丑。“你觉得,现在还有资格跟我谈孩子的未来吗?”
她的话像一盆冰水,从头到脚将我浇了个透心凉。是啊,我有什么资格?我这个亲手毁掉孙子童年,把他母亲逼上绝路的罪人。
“我……”我颓然地坐下,浑身无力。
“我之所以这么做,不是因为你,而是为了思源。”钟清悦收起脸上的冷漠,眼神里流露出一丝痛苦和无奈,“我的工作需要长期在国外出差,根本没有办法给他一个稳定的成长环境。而且……我的抑郁症,虽然控制住了,但医生说,不能保证在巨大压力下不会复发。我怕……我怕会再次伤害到他。”
她的声音很轻,却每一个字都重重地砸在我的心上。
我这才注意到,她虽然看起来光鲜亮丽,但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原来,她这五年,也过得并不轻松。她不是不爱儿子,而是爱得太深,深到宁愿忍受骨肉分离的痛苦,也要为他选择一条她认为最好的路。
“那……那你也不能就这么不要他了啊!”我急得口不择言。
“我不是不要他,”钟清-悦打断我,“我只是把他的监护权,完全交给文博。我会定期回来看他,承担他所有的抚养和教育费用。我今天来,是想跟文博商量这件事的,没想到你也在。”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变得冰冷而尖锐:“不过,既然你在这里,那正好。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只要我能做到,我都答应你!”我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我的条件就是,”她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从今以后,你,范玉珍,不准再出现在高思源面前。一步也不行。”
我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不让我见孙子?这比杀了我还难受!
“不行!绝对不行!”我几乎是吼出来的,“他是我孙子,我凭什么不能见他?”
“凭什么?”钟清悦冷笑一声,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就凭你五年前那一巴掌,让我的儿子到现在还活在阴影里!就凭你的愚昧和偏执,差点毁了我!范玉珍,你以为你道个歉,流几滴眼泪,就能抹掉你造成的伤害吗?”
“我告诉你,不可能!你带给思源的,只有痛苦和恐惧!为了我的儿子能健康成长,我必须让你从他的世界里彻底消失!”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地插进我的心脏。
我无力反驳。因为她说的,全都是事实。
“清悦……我求求你……”我老泪纵横,所有的尊严和要强在这一刻都碎成了粉末,“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就是别不让我见思源。我……我没多少日子了,我就想在走之前,能多看他几眼,听他……听他叫我一声奶奶……”
我把医生的诊断书从包里拿了出来,颤抖着递给她。
钟清悦的目光落在“癌症晚期”那几个字上时,瞳孔猛地一缩。她脸上的冰冷出现了一丝裂痕,但很快又恢复了坚硬。
“这是你的事,与我无关。”她撇开视线,声音依旧冷硬。
就在我们两个对峙,气氛僵到极点的时候,高文博回来了。
他看着我们,又看了看桌上的文件,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清悦,你这是干什么?”
“我干什么你看不懂吗?”钟清悦把矛头转向了他,“高文博,你就是个懦夫!五年前你护不住我,五年后你连自己的儿子都照顾不好!你看看思源被你养成什么样了?你妈一来,他连话都不敢说了!”
“我……”高文博被她骂得抬不起头,满脸愧疚。
“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钟清悦下了最后通牒,“第一,接受这份协议,让你妈从这里消失。第二,我带思源走,我们去国外,你这辈子,也别想再见到他!”
高文博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我看着儿子左右为难的样子,心疼得无以复加。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是我,把我的儿子逼到了如此绝望的境地。
不,不能再让他为难了。
我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站了起来,走到钟清悦面前。
“好,我答应你。”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走。我再也不出现在你们面前。只要……只要你别放弃思源。”
说完这句话,我感觉自己所有的精神气都被抽空了。我最后看了一眼从房间门口探出小脑袋、一脸不知所措的孙子,转身,踉踉跄跄地朝着门口走去。
就在我的手即将碰到门把手的时候,一只小手,突然拉住了我的衣角。
我回头,是思源。
他仰着小脸,看着我,那双黑漆漆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除了陌生和警惕之外的情绪。那是一种……困惑和不解。
然后,他抬起头,看向他的妈妈,用一种我从未听过的、带着哭腔的声音,问出了一句话。
“妈妈,你也要像爸爸赶走你一样,赶走奶奶吗?”
钟清悦的身体明显一僵,她没想到儿子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她蹲下身,与思源平视,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痛苦,有挣扎,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思源,妈妈不是要赶走奶奶,只是……只是有些事情,需要我们去面对和解决。”她试图用孩子能理解的语言解释,但显然,这样的解释对于一个五岁的孩子来说还是太过复杂。
思源的小手依然紧紧抓着我的衣角,他的眼神在我和钟清悦之间来回游移,似乎在寻找一个答案,一个能让他安心的答案。
我看着孙子那张稚嫩的脸庞,心中的愧疚和痛苦如潮水般翻涌。我蹲下身,轻轻握住他的小手,试图用我最后的温暖去安抚他。
“思源,奶奶要离开一段时间,但是奶奶会想你的。你要听妈妈的话,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等奶奶好了,再回来看你,好不好?”我的声音哽咽,几乎无法说出完整的话。
思源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紧紧地盯着我,那双眼睛里充满了不舍和疑惑。然后,他突然扑进了我的怀里,用小小的手臂紧紧抱住了我。
“奶奶,你不要走……”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小小的身体在我怀里颤抖。
这一刻,我所有的坚强和决绝都崩溃了。我紧紧地抱着他,泪水夺眶而出。我多么想告诉他,奶奶不走,奶奶会一直陪在他身边。但是我知道,我不能。为了他的未来,为了他能有一个健康的成长环境,我必须离开。
钟清悦看着我们祖孙俩相拥而泣的场景,眼中的冰冷终于有了一丝融化。她走过来,轻轻拍了拍思源的背。
“思源,妈妈答应你,不会让奶奶永远离开。只是现在,我们需要给她一点时间,让她去处理自己的事情。等她处理好了,就会回来看你的。”她的声音柔和了许多,带着一种母性的温柔。
思源抬起头,用泪汪汪的眼睛看着她,似乎在确认她的话是否真实。然后,他又看向我,那双眼睛里充满了期待和依赖。
我点了点头,强忍着泪水,对他露出了一个微笑。“思源,奶奶答应你,会尽快回来的。”
最终,思源在我的怀里慢慢平静了下来。他松开了我,用小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然后看向钟清悦,点了点头。“妈妈,我相信你。”
我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我生活了多年的家,还有我深爱的孙子和儿媳。然后,我转身,迈出了那沉重的一步,离开了这个充满回忆和痛苦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