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年入百万,故意穿几十块的旧衣去相亲,她不仅没嫌弃,还心疼地转我三千块,直到一个追求者的电话打来,我的伪装瞬间被揭穿
发布时间:2025-10-22 23:56 浏览量:2
面具之下,真心之上
相亲那天,我从衣柜最深的角落,翻出了一件棉质T恤,水洗的痕迹让它泛着一层灰蒙蒙的白。
牛仔裤的膝盖处磨损得厉害,露出几缕疲惫的棉线。脚上那双运动鞋,鞋边的胶水早已泛黄,像一段凝固的旧时光。
这一身行头,加起来恐怕都凑不齐两百块。
我是陆泽,一家互联网公司的技术总监,年薪税后一百八十万。
我只是想验证一个猜想——这一次的相亲对象,是否会像之前那些人一样,在看到我的瞬间,便将嫌弃清晰地写在脸上。
然而,她没有。
相亲结束,在她干脆利落地买单之后,我的手机竟收到一笔三千元的转账。
备注栏里写着一行温暖的小字:“去买几件时尚的衣服,对自己好一点。”
我的手指悬停在“退还”按钮上,一股陌生的情绪攫住了我,指尖竟有些僵硬,迟迟按不下去。
一个尖锐的问题在我脑海中浮现——
她究竟是单纯的善良,不谙世事?
还是早已洞悉我的伪装,正与我进行一场段位更高的心理博弈?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让我前所未有地确信了一件事:
在这座钢筋水泥的丛林里,最令人不寒而栗的,从来都不是赤裸的恶意。
而是那些包裹在善意糖衣之下的,你永远无法真正看透的人心。
01
我叫陆泽,二十八岁。
五年前,我从顶尖学府的计算机系毕业,一头扎进启宸科技,从最基础的研发工程师做起。
凭借着一股狠劲和几分天赋,三年升任技术主管,去年,我坐上了技术总监的位置。
税后一百八十万的年薪,杭州两套无贷的房产,以及一辆刻意选了最低调配置的德系车,构成了我全部的“硬性条件”。
按理说,这样的履历,在相亲市场上应当是炙手可热的。
但我连续五次,无一例外,全都以失败告终。
并非我眼光有多挑剔,而是我看得太过分明。
第一位姑娘,第二次见面便熟稔地将我领进奢侈品店的橱窗前。
她指着一个标价两万八的手袋,眼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光芒,回眸望向我的眼神里,期待几乎要溢出来。
我笑着回应“挺好看的”,她立刻亲昵地挽住我的手臂,声音甜得发腻:“那你送我嘛。”
我没有送。
当晚,她的朋友圈更新了一条:“有些人啊,有钱又怎样,抠得要死。”配图是那只手袋。
第二个则更为直接,微信通过的验证消息还没凉透,一连串的问题便砸了过来:几套房?什么牌子的车?父母退休金多少?
那不像相亲,更像是一场冰冷的人力资源背景调查。
第三个看似温柔体贴,但她母亲在初次见面时,便开门见山地谈及彩礼,开口就是三十万。
我并非无法承担,只是觉得,这段尚未开始的关系,已经被贴上了一张清晰的价签。
这些经历,像一根根微小的刺,在我心里扎下了根。
我开始怀疑,在这个快节奏的时代,是否还存在一个人,能够穿透我银行卡的余额,真正看到我这个人本身。
所以,当我妈再一次兴致勃勃地为我安排相亲时,我决定做一个实验。
一个关于人性的实验。
我翻出了大学时代那些廉价的衣物,精心挑选了其中最陈旧的一套。
白色T恤的领口已经松垮变形,牛仔裤的膝盖处留下时间的磨痕,运动鞋边缘那圈洗不掉的黄渍,是它陪我走过青春的勋章。
镜子里的我,活脱脱一个刚毕业不久,薪水在房租和温饱线之间挣扎的普通程序员。
很好。
我倒要看看,这次这位名叫宋暖的姑娘,会给我怎样的反应。
我妈在电话里对她赞不绝口:“顶尖设计公司的设计师,有才华,性格又文静,长得还特别俊俏。”
我口中敷衍地应着,心中却已认定,她大约也是冲着我的“条件”而来。
只是这一次,她即将看到的“条件”,恐怕会让她大失所望。
相亲地点定在周六下午两点,市中心的一家网红咖啡馆。
我刻意掐着时间,迟到了五分钟。
推开那扇沉重的玻璃门,一眼就看到了她。她坐在靠窗的位置,正低头专注地看着手机,午后的阳光穿过落地窗,在她柔和的侧脸上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
她穿着一条浅杏色的连衣裙,款式简约却在细节处透着设计感,乌黑的长发随意地披在肩上,恬静得像一幅画。
在我走近,她抬头看到我的那一瞬间,我清晰地捕捉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讶异。
但那讶异,仅仅持续了一秒。
下一刻,她便站起身,对我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微笑:“你好,我是宋暖。”
她的声音很轻柔,像拂过湖面的春风。
“抱歉,路上有点堵车。”
我拉开椅子坐下,目光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的每一个细微表情。
她的视线在我身上短暂停留了不到两秒,便自然地移开,没有流露出丝毫嫌弃或失望的神色。
“没关系,我也刚到。”
她将菜单轻轻推到我面前,“你想喝点什么?”
我点了一杯菜单上最便宜的美式咖啡。
她则为自己点了一杯拿铁和一小份提拉米苏,然后十分自然地对我说:“这家的甜品口碑很好,要不要一起尝尝?”
“不用了,我喝咖啡就好。”
我摆了摆手,刻意表现出一副对价格敏感的局促模样。
她没有坚持,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交谈,顺畅得出乎我的意料。
她没有触及任何关于房子、车子、工作、收入的敏感话题,而是与我聊起了最近上映的电影和正在读的书。
她说话的时候,眼睛会不自觉地弯成好看的月牙状,笑起来时,唇边会漾开两个浅浅的酒窝。
我们聊到旅行,她说她最向往的地方是冰岛,梦想着能亲眼看一次极光。
我说我去过,那里的天空干净得仿佛能涤荡掉灵魂所有的尘埃。
她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你去过?那你一定拍了很多很美的照片吧?”
我下意识地点头,手甚至已经摸向了口袋里的手机,准备与她分享。
但我猛然惊醒,及时刹住了车。
此刻的我,人设应该是一个连出省旅游都要精打细算的普通上班族。
“拍了一些,不过都在旧手机里了,现在手机坏了,照片也找不到了。”
我用一个含糊的借口搪塞过去。
她的眼神里掠过一丝小小的遗憾,但很有分寸地没有再追问。
一个多小时的时光,在轻松的交谈中飞逝。
她看了一眼手机时间,带着一丝歉意说:“不好意思,我下午还有一个客户要见。”
“没关系,你先忙。”
我起身,做好了结账的准备。
服务员走过来的时候,她却抢先一步,将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屏幕上是付款码。
“这次我请吧,下次你再请回来。”
她对我笑着说,语气自然得不容拒绝。
下次?
她竟然提到了下次?
一股复杂难明的情绪在我心底涌动。
走出咖啡馆,我们在人来人往的街口告别。
她朝我挥了挥手,转身便汇入了走向地铁站的人潮。
我站在原地,目送着她那条浅杏色的裙摆,最终消失在人群的尽头。
心中那道因过往经历而垒砌的高墙,似乎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松动。
但我依旧在心底告诫自己,不要高兴得太早。
或许,她只是拥有极好的教养,懂得如何不动声色地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
回到车里,我刚准备发动引擎,手机屏幕便亮了一下,伴随着一声轻微的震动。
是微信消息。
来自宋暖。
我点开对话框,一个橙色的转账框赫然出现在屏幕中央。
金额:3000元。
转账下方,附着一行小字:
“陆泽,认识你很开心。这钱你拿着,去买几件自己喜欢的衣服吧。对自己好一点哦。”
文字的末尾,还跟着一个阳光般温暖的笑脸表情。
我盯着那个转账记录,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这是什么操作?
她难道不应该感到嫌弃吗?
难道不应该回去就立刻告诉介绍人,我们之间并不合适吗?
她为什么要给我转钱?
而且是三千块,这对我伪装的身份而言,不是一笔小数目。
我的手指,僵硬地悬停在“退还”那个冰冷的按钮上方,却无论如何也按不下去。
因为我突然意识到一个关键问题——
如果我退还了这笔钱,也就等于亲手切断了与她之间所有的可能性。
我将永远无法知晓,她做出这个举动的真正目的。
02
我没有立刻回复宋暖的消息。
我需要时间,让急速运转的大脑冷静下来。
驱车回家的路上,那个橙色的转账框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
三千块。
对她而言,这笔钱究竟意味着什么?
是源于一份不忍戳破的、纯粹的善意?
还是某种我尚未能理解的、更高明的社交策略?
回到家,我将自己重重地摔进客厅的沙发里,再次打开微信,反复咀嚼着那条信息。
“对自己好一点。”
这句话,有多久没有人对我说过了?
我的父母认为我足够强大,早已不需要他们无微不至的关心。
我的朋友们觉得我年薪百万,物质上无所欠缺。
似乎没有人想过,我或许并不真正快乐,并不在意那些外在的标签。
可是她,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相亲对象,却仿佛看透了我刻意营造的窘迫,并给予了温柔的回应。
这种建立在“误解”之上的关心,竟让我的鼻腔涌起一阵久违的酸涩。
我点开了她的朋友圈。
权限设置是“最近三天可见”。
最新的一条动态,是她分享的一篇关于色彩心理学的专业文章,配文极其简单:“温暖的颜色,治愈人心。”
再往前翻,便是一片空白。
我像一个笨拙的侦探,试图从这极其有限的线索中,拼凑出一个完整的她。
设计师的身份,意味着她拥有良好的审美;能随手转出三千元给一个陌生人,说明她的经济状况至少是独立的;而她的言谈举止,则无不透露出温和与善良。
但,这就是她的全部面貌吗?
我盯着手机屏幕,指尖在输入框上犹豫了许久,最终打下一行字:
“钱收到了,谢谢。不过……这不太合适吧?”
点击发送。
心跳,竟然有些不受控制地加速。
几分钟后,她的回复来了:
“没什么不合适的呀。就当是朋友之间的一点心意。我觉得你人很好,值得更好的。”
朋友的心意?
值得更好的?
这几个字,让我心头的疑云愈发浓重。
她到底是善良到了不食人间烟火的境地,还是正在对我进行某种更为复杂的“压力测试”?
我的手指在屏幕上悬停良久,最后决定以退为进:
“那……这样吧,钱我先收下。就算是我借你的。你看你什么时候方便,我请你吃个饭,到时再当面把钱还给你。”
这个借口,听起来有些笨拙。
但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一个能再次见到她的,最合乎情理的办法。
这一次,她的回复快得惊人:
“好呀。”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后面跟了一个OK的手势表情。
我瞬间感到,自己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下来。
“那明天晚上怎么样?我知道有一家创意菜餐厅,环境和口味都相当不错。”
我立刻趁热打铁。
“明天晚上可以的。”
“好,那我稍后把地址发给你,我们明晚七点见?”
“嗯,七点见。”
约定,就这么达成了。
我放下手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但紧接着,一个新的难题摆在了我的面前。
明天的约会,我该穿什么?
继续穿着今天这身去?
那未免显得太过刻意,目的性太强。
可如果换上我平日里那些带有明显品牌标识的衣服,又等于直接戳破了我的伪装。
我在衣帽间里来回踱步,最终,选择了一套折中的方案——一件质感上乘的纯色衬衫,一条剪裁合身的休闲裤,再配上一双设计简约的皮鞋。
没有任何显眼的logo,整体看起来有一定品位,但又不会给人一种价格昂贵的压迫感。
就是这套了。
第二天晚上,我提前十五分钟抵达了那家餐厅。
环境确实清雅别致,柔和的灯光为每一桌客人都营造出了私密的空间,非常适合交谈。
七点整,宋暖的身影准时出现在餐厅门口。
她今天穿了一件烟粉色的针明亮的针织衫,搭配一条纯白色的阔腿裤,整个人显得既温柔又知性。
看到我时,她的眼睛微微亮了一下:“等很久了吗?”
“没有,我也是刚到。”
我起身,很自然地为她拉开了对面的椅子。
落座后,她的目光在我身上轻轻扫过,嘴角漾起一抹笑意:“今天这身,很好看。”
她究竟是看出了什么,还是仅仅出于礼貌的夸奖?我无法判断。
“谢谢。昨天……也谢谢你。”
我略带生硬地提起那笔钱。
她却轻松地摆了摆手:“别再提那件事啦,我们先点菜吧。”
点菜的过程异常顺利,她熟稔地推荐了几道餐厅的招牌菜,事实证明她的品味极佳。
我们之间的氛围,比昨天在咖啡馆时更加放松和自然。
她跟我聊起她的工作,聊她遇到的那些奇葩客户,聊她在构思设计方案时的灵感与纠结。
我也挑选了几个工作中发生的趣事与她分享,当然,巧妙地隐去了我的公司和具体职位信息。
我们就像是两个一见如故的老朋友,总有聊不完的话题。
晚餐接近尾声,我放下筷子,拿出手机,决定正式面对那个问题:“宋暖,那三千块钱,我必须还给你。”
她正小口地喝着果汁,闻言抬起头,俏皮地眨了眨眼:“不是说好了是借的吗?哪有债主这么快就催债的。”
“这不是催债。”
我无比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你的心意我心领了,真的非常感谢。但这笔钱,我不能要。”
她注视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的意味,然后忽然就笑了:“好吧,我理解。那你还我两千九百块吧。”
“啊?”
我一时没能跟上她的思路,愣住了。
“昨天咖啡馆的那顿,就算我请你的。账单是一百块,所以你还我两千九就好啦。”
她伸出手指,煞有介事地计算着,模样认真又可爱。
我再一次被她这清奇的脑回路给彻底打败了。
她看着我呆愣的样子,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跟你开玩笑的啦!快收回去!”
她伸出手,似乎想按住我举着手机的手,但在即将触碰到我的前一刻,又迅速地收了回去。
一抹不易察 baixinde 红晕,从她的脸颊上一闪而过。
空气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然发酵,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我心里某个被严密防守的角落,突然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不行。”
我坚持着,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操作,点击了“退还”。
“转账已退还”的系统提示,清晰地出现在我们的对话框里。
她看着手机,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固执啊。”
“这不是固执,这是原则问题。”
我说。
她单手托着腮,歪着头打量着我:“好吧,陆泽,你真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有意思?
如果她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和最初的动机,还会觉得我有意思吗?
结账的时候,我抢在她之前把单买了。
她笑着说:“说好了的,下次我请。”
下次。
这个词,又一次让我的心湖泛起了微微的涟漪。
走出餐厅,夜晚的凉风迎面吹来,带着一丝惬意。
我们沿着路边的人行道慢慢地走着,谁也没有主动提出要打车离开。
路灯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时而交叠,时而分离。
气氛很好。
好到让我觉得,是时候,可以稍微坦白一点了。
我清了清嗓子,鼓起勇气:“宋暖,其实我——”
我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她的手机铃声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头不自觉地微微蹙起:“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她走到旁边几米远的地方,背对着我接听。
我站在原地,晚风中隐约传来她对话的碎片。
“妈……我知道了……您别担心我……”
“钱的事情我会想办法的,您放心……”
“您就好好照顾自己就行了……相亲?就那样吧……他人挺好的,但是……”
她说到这里,仿佛是下意识地,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们的目光,在夜色中不期而遇。
她立刻转回头去,似乎是刻意压低了声音。
但我还是清晰地听到了那句,足以将我所有幻想击得粉碎的话:
“感觉他的经济条件可能……不太行,现实问题还是挺多的。”
03
那句话,像一桶冰水,从我的头顶毫无征兆地浇了下来。
方才所有的温暖与美好,瞬间凝固成冰,寒意刺骨。
经济条件不太行?
现实问题?
原来,她并非如她表现出的那般,完全不在意这些。
那么,昨天那笔突如其来的转账,今天席间的温柔体贴,又算是什么?
是出于一种居高临下的同情?
还是,她在用一种更高明的方式,对我进行着一场更为复杂的测试?
我的大脑,再一次陷入了混乱。
一种被愚弄的愤怒感,夹杂着巨大的失望,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她挂断电话,走回来的时候,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不好意思,家里的一些事情。”
“没事。”
我的语气,不自觉地冷淡了许多。
她似乎敏锐地察觉到了我的情绪变化,有些不安地看着我:“你刚才……是想说什么吗?”
我想说什么?
我原本想对我的欺骗行为道歉,想告诉她,我其实并没有那么穷困潦倒。
可是现在……这一切似乎都变得毫无意义了。
我看着她在路灯下显得有些单薄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
“没什么。”
我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到地铁站吧。”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解释些什么,但最终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好。”
剩下的一小段路,我们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到了地铁站入口,她停下脚步,低声说:“那我先进去了。”
“路上小心。”
我回应道,声音干涩。
她转身,刷卡进站,那道烟粉色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通道的拐角处。
我站在原地,久久没有离开。
心里像是堵了一团浸了水的棉花,又闷又沉,难受至极。
我拿出手机,翻到昨天她给我转账的那条记录。
那句温暖的“对自己好一点”,和刚才电话里那句冰冷的“经济条件可能不太行”,在我脑海里反复交错、碰撞。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她?
手机铃声打破了我的沉思。
是我最好的哥们儿,赵磊。
“喂,泽哥,昨天相亲战况如何?”
他在电话那头一如既往地咋咋呼呼。
“人没跑,还倒贴了我三千块钱。”
我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啥玩意儿?真的假的?快跟哥们儿详细说道说道!”
“一句两句说不清楚。你现在在哪儿?”
“老地方酒吧,过来喝一杯!”
“等我。”
我挂断电话,深吸了一口夜晚微凉的空气。
或许,是时候找一个局外人,来帮我梳理一下这团剪不断、理还乱的麻了。
到了酒吧,赵磊已经点好了一打啤酒。
我坐下来,将这两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原原本本地向他复述了一遍。
赵磊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憋出一句:“我滴个乖乖……泽哥,你这哪是相亲啊,你这是在拍悬疑片啊!”
“少废话,赶紧帮我分析分析。”
我烦躁地晃动着手中的酒杯。
赵磊摸着下巴,摆出一副“名侦探”的架势:“首先,我们可以排除她是个纯粹的拜金女。如果是,她看到你那身行头,别说给你转钱了,不当场拉黑你就不错了。这不符合基本的经济学原理。”
我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第二,我们也可以排除她是个圣母心泛滥的傻白甜。如果是,她在接到她母亲电话,提到现实问题的时候,就不会说出‘经济条件不太行’这种话。”
“没错。”
赵磊的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那么,问题就来了。一个在意经济条件的理智女性,为什么会对着一个看起来‘经济条件不太行’的相亲对象,进行一笔看似毫无回报的‘风险投资’呢?”
我注视着他,等待着他的答案。
赵磊猛地一拍桌子:“除非,这笔投资,在她看来,是有潜在回报的!她看到了你的‘潜在价值’!”
“潜在价值?”
“你想啊,你虽然穿得破,但人长得不赖吧?名校毕业,搞技术的,未来可期,这叫潜力股。而且你们聊天很愉快,说明有情绪价值。这些,算不算价值?”
赵磊掰着手指头,分析得头头是道,“她可能不是看中你现在的财力,而是看中了你这个人本身。所以她想用那三千块钱,既是表达善意,也是进行一种情感投资,放长线钓大鱼。”
我似乎有点明白了。
“当然,还有一种更腹黑的可能……”
赵磊话锋一转,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她是个顶级玩家。先用这种与众不同的方式,成功地引起你的注意,让你觉得她跟外面那些妖艳贱货完全不一样。等你慢慢上钩,彻底陷进去之后,再……”
他做了一个收网的动作。
我的心,猛地一沉。
“那我听到她在电话里说的那些,又该怎么解释?”
“两种可能。”
赵磊分析道,“一种,是故意说给她妈听的,安抚老人家,免得她妈催得太紧。另一种可能,是她确实有现实层面的考量,但目前还处在犹豫和观察期。毕竟,谁谈恋爱结婚,能完全不考虑现实条件呢?”
他最后这句话,像一根细细的针,不偏不倚地扎在了我的心上。
是啊,我凭什么要求别人,对我完全不考虑任何现实条件呢?
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
“所以,我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简单啊。”
赵磊耸了耸肩,“继续接触,继续观察。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
他凑近我,挤了挤眼睛:“不过泽哥,说句实在话,这姑娘段位确实高,也确实有意思。不管她最终目的是什么,这过招的过程本身,就挺刺激的,不是吗?”
我不得不承认,赵磊的话有几分道理。
宋暖就像一本装帧朴素,但内容却引人入胜的悬疑小说。
翻开了第一页,就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看到最后的结局。
和赵磊分开后,我开着车在夜色中漫无目的地行驶。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是宋暖发来的微信消息:
“到家了吗?”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让我的心跳,又不争气地漏跳了一拍。
我盯着屏幕,犹豫着应该如何回复。
最终,我打出:“到了。你呢?”
“我也刚到。”
对话,似乎又将陷入“好的,早点休息”的尴尬终结。
我想起赵磊的话,想起她给我转账时那句“对自己好一点”。
一种莫名的冲动涌了上来。
我删掉了输入框里那句干巴巴的客套话。
重新打字:
“今天谢谢你的推荐,菜很好吃。下次,换我来找地方,保证不让你再‘破费’了。”
我刻意在“破费”两个字上加了引号,带上了一点调侃的意味。
她的回复来得很快。
是一个捂着嘴偷笑的表情符号。
然后是一行文字:
“好啊,那我可记下了。期待陆先生的‘不破费’大餐。”
后面,还跟着一个流着口水的小狗的动态表情。
看着那个可爱的表情,我竟然对着手机屏幕,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
心里的那片阴霾,似乎被驱散了一些。
不管她的真实目的究竟是什么,至少在这一刻,和她聊天,是开心的。
这就够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
然而,我万万没有想到。
就在我决定暂时放下戒备,尝试着去了解一个更真实的宋暖时。
一个完全在我意料之外的人,以一种极其戏剧化的方式,强行闯入了我和宋暖之间。
让整个局面,瞬间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04
接下来的几天,我和宋暖在微信上保持着一种不咸不淡的联系。
聊今天的天气,分享工作中遇到的趣事,偶尔会发一首彼此都喜欢的歌。
就像所有处于暧昧期的男女一样,我们都在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对方的边界,谨慎而缓慢地靠近。
我们很自然地约好了这个周末再次见面。
为了表示诚意,我挑选了一家极具特色、需要提前一周才能预定到的私房菜馆。
我想,这一次见面,或许可以更坦诚一些。
然而,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周五下午,我正埋头于一个复杂的技术方案,办公桌上的手机嗡嗡地震动起来。
来电显示,是我妈。
“小泽!你猜我今天在万达广场碰见谁了?”
电话一接通,她那压抑不住的兴奋声音便传了过来。
“看见谁了?”
我一边盯着屏幕上的代码,一边心不在焉地问。
“看见小暖了呀!就是宋暖!”
我妈的声调拔高了几度,“哎呦喂,那姑娘真是越看越招人喜欢!我跟她打招呼,她特别有礼貌,‘阿姨、阿姨’地叫得可甜了!”
我敲击键盘的手,猛地顿了一下:“您……跟她打招呼了?”
“对啊!我看她一个人在逛街,就主动上去聊了两句。”
我妈笑着说,“我顺便帮你探了探口风,问她觉得你怎么样。她说你人挺好的,就是……”
我妈故意在这里卖了个关子。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就是什么?”
“就是感觉你工作好像不太稳定,收入可能也一般般。”
我妈压低了声音,用一种传达秘密的口吻说,“她说她不是嫌弃你啊,你别多心。她就是觉得,以后要是真能在一起,现实生活的压力可能会比较大。她还跟我说,她自己家里的条件也挺普通的,她妈妈身体好像还不太好,需要常年吃药,所以她希望未来的另一半,是一个能和她共同分担的人。”
我的手指,彻底离开了键盘。
心里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拧了一下。
原来,那天电话里那句轻描淡写的“现实问题”,背后指的是这个。
她的母亲身体不好,需要长期的经济支持。
所以,她需要寻找一个经济条件足够稳固的伴侣,来共同抵御未来生活中可能出现的风雨。
这有错吗?
站在她的立场上,这没有任何错,甚至可以说是理智和负责任的表现。
可为什么,我的心里会感到如此的不舒服?
“儿子?你还在听吗?”
我妈的催促声将我从思绪中拉回。
“嗯,在听。”
“要我说啊,小暖这姑娘的想法特别实在,一看就是个会过日子的人。”
我妈开始语重心长地对我进行说教,“你也别怪人家现实,谁过日子不得考虑柴米油盐酱醋茶啊?你呀,赶紧找个合适的机会,跟人家姑娘交个底儿!”
交个底儿?
告诉她我年薪一百八十万,她所担心的所有“现实问题”在我这里都根本不是问题?
然后呢?
然后看着她可能露出的,那种如释重负、欣喜若狂的表情?
那我之前所做的这一切,又算是什么?一场自导自演的滑稽剧吗?
“妈,我的事情您就别操心了。”
我有些烦躁地打断了她的话。
“你有什么数?你有数还能让人家好好的姑娘产生这种误会?”
我妈又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我才终于找借口挂断了电话。
我盯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代码,却一个字符也看不进去了。
宋暖。
她通过我妈,向我传递了一个无比明确的信号。
她在意经济条件。
因为她家庭的实际情况,迫使她必须在意。
这很合理,很符合逻辑。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那股挥之不去的失落感,却愈发浓重。
下班后,我心情复杂地开着车,在晚高峰的车流中缓缓移动。
刚走进小区电梯,手机又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我犹豫了片刻,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喂,是陆泽吗?”
电话那头,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语气里带着一股不加掩饰的冲劲。
“我是,请问你是哪位?”
“我叫王瀚!是宋暖的……朋友!”
他特意在“朋友”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话语中透着一种莫名其妙的敌意。
王瀚?
我迅速在脑海里搜索了一遍这个名字,可以确定,宋暖从未向我提起过。
“有事吗?”
“我警告你,离宋暖远一点!”
王瀚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明显的怒气。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是什么条件,穿得跟个捡破烂的似的,也配去追小暖?你知不知道她家现在是什么情况?她需要的是一个能帮她、能给她依靠的男人!不是你这种一穷二白的穷酸程序员!”
我握着手机,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这段话的信息量,有点大。
这个叫王瀚的人,不仅知道我去和宋暖相亲了,还知道我当天的穿着打扮很“穷酸”,甚至对宋暖的家庭情况也了如指掌。
看来,他和宋暖的关系,非同一般。
至于他如何得知我的穿着,大概率是从我妈或者介绍人王阿姨那里辗转听说的。
我心里那股因为宋暖的“现实”而产生的失落和郁闷,瞬间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挑衅者,点燃成了熊熊的怒火。
但我没有立刻发作。
我只是用一种冰冷的语气,淡淡地回应:“我配不配,好像还轮不到你说了算。”
“你!”
王瀚似乎被我这种冷静的态度激怒了,“姓陆的,你别给脸不要脸!我今天就跟你明说了吧,我喜欢小暖很多年了,我们两家的父母也都认识,关系好得很!你一个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相呈对象,凭什么跟我争?”
哦,原来是青梅竹马的戏码。
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单方面的苦情追求者。
我大概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估计是从宋暖或者她父母那里听说了我的存在,又通过某种渠道打听到了我的“寒酸”形象,所以沉不住气,跑来对我宣示主权了。
幼稚得可笑。
“说完了?”
我的语气,依旧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王瀚在电话那头愣了一下。
“那我也告诉你,王瀚。”
我打断了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第一,我和宋暖之间的事情,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
“第二,我穿什么,是我的自由。我有没有能力给她依靠,也不是靠你一张嘴来判定的。”
“第三,”
我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你既然喜欢她这么多年,两家父母还都认识,这么得天独厚的条件,她为什么没有选择你,反而要来跟我这个你口中的‘穷酸程序员’相亲?你是不是应该,先从你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电话那头,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我甚至能清晰地听到王瀚那粗重的、压抑着怒火的喘息声。
过了好几秒,他才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行!陆泽!你有种!咱们走着瞧!”
啪!
他狠狠地挂断了电话。
我走出电梯,站在空旷安静的楼道里,透过窗户望着远处城市的璀璨夜景。
心里,乱成了一锅粥。
宋暖那现实而无奈的考量。
王瀚这突如其来的挑衅。
这一切,都像是一团团浓重的迷雾,将我和宋暖之间本就脆弱的关系,笼罩得更加严密。
我原本打算,在周末的那场约会里,尝试着向她更坦诚一些。
可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这个王瀚的出现,让我意识到,事情的复杂程度,可能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
我拿出手机,点开和宋暖的微信对话框。
我们昨天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互道晚安。
那个流着口水的小狗表情,看起来依旧是那么的无辜而可爱。
我的手指在屏幕上动了动,打下一行字,又迅速删掉。
再打,再删。
如此反复了几次之后,我最终只发送了一句看似不经意的话:
“对了,周末要去的那家餐厅,需要穿正装吗?”
我想看看,在经历了王瀚这个意外的插曲之后。
在我和她之间那层关于“经济现实”的窗户纸,几乎已经被捅破了之后。
她,会如何回应我这个,看似简单,实则暗藏机锋的问题。
而她的回答,将直接决定我下一步的行动,该怎么走。
消息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响起。
我盯着手机屏幕,看着那句“需要穿正装吗?”
这个问题,像一把钥匙。
它即将打开一扇门。
门后等待我的,要么是我内心深处期盼的答案。
要么,是一个我或许并不愿意面对的,冰冷的真相。
手机提示音再次响起。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回复了。
我深吸一口气,点开了那个熟悉的对话框。
屏幕顶端,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
那几个字,闪烁了大约三秒钟。
然后,一行文字,清晰地出现在了我的屏幕上——
05
屏幕上,那行文字缓缓地浮现了出来:
“不用啦,随意一点就好。我又不是去看你的衣服。”
在这句话的末尾,还跟着一个俏皮地吐着舌头的表情符号。
我盯着那句话,愣了整整三秒钟。
“我又不是去看你的衣服。”
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是真的在表达她并不在意我的外在穿着打扮?
还是在用一种委婉的方式暗示我,她在意的是其他更重要的东西?
我的手指悬停在屏幕上方,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复。
就在这时,她的第二条消息紧跟着发了过来:
“对了,你订的那家餐厅,人均消费是不是挺高的?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吧?我知道有一家性价比很高的小馆子,环境虽然普通了点,但味道特别好。”
我的心,在那一刻,重重地沉了下去。
她果然是在意的。
她在意我的经济能力是否能承担得起那家餐厅的消费。
所以,她才会如此体贴地,主动提出要换一家更便宜的餐厅。
这究竟是单纯的体贴,还是某种更为高明的试探?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然后打字回复:
“不用换,就那家吧。既然是我约的你,就肯定不会让你破费的。”
发送。
她很快回复:“好吧,那就听你的安排。”
后面,是一个规规矩矩的微笑表情。
我放下手机,整个人向后靠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宋暖,宋暖。
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而我,又到底应不应该,向你坦白那被我刻意隐藏起来的一切?
周末,如约而至。
我最终选择了一套剪裁合体、质感上乘的深色西装。这套衣服没有任何明显的品牌标识,但懂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其不菲的价格。
站在镜子前,我审视着这个介于“穷酸程序员”和“年薪百万总监”之间的自己,心中涌起一丝自嘲。
这大概,就是我此刻最真实的状态。
进退两难,骑虎难下。
当我到达餐厅的时候,宋暖已经在门口等我了。
她今天穿了一条设计简约的黑色连衣裙,外面搭了一件米色的风衣,平日里披散的长发,被一丝不苟地挽成了一个优雅的低马尾。
与平日里的温婉相比,今天的她,多了几分干练与成熟的气质。
“等很久了吗?”
我快步走上前去。
她抬起头看向我,当她的目光触及我今天的装扮时,眼中明显闪过了一丝惊艳,“你今天……很帅。”
“谢谢。”
我笑了笑,“我们进去吧。”
餐厅的环境确实无可挑剔,私密性做得极好。
我们被服务员引领到一个靠窗的包厢,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可以俯瞰外面璀璨的江景。
点完菜,服务员躬身退下。
偌大的包厢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气氛一时间有些微妙的安静。
最终,还是宋暖先开了口:“陆泽,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她的表情,显得有些严肃。
我的心,不由自主地一紧:“什么事?”
她停顿了片刻,似乎是在组织语言:“关于我家里的情况,我觉得,应该让你有一个更清楚的了解。”
来了。
她终究还是决定,要主动向我坦白了。
“我妈妈的身体一直不太好,有慢性病,需要长期服药维持。”
她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玻璃杯壁,“我爸爸在几年之前,因为一场意外……已经不在了。所以,家里的所有经济压力,基本上都落在了我一个人的身上。”
她抬起头,目光直视着我的眼睛,眼神坦诚而又带着一丝无奈:
“我知道,现在跟你说这些,可能有点过于现实了。但我不是那种只看重物质的人,可我也不能假装这些现实的问题不存在。”
“如果你觉得,这会成为一种负担,那么现在退出,还来得及。我……我不会怪你的。”
当说完这些话之后,她像是终于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静静地等待着我的审判。
我看着她,心里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原来,她这段时间,也一直在纠结着这件事。
原来,她主动提出要换一家便宜的餐厅,是怕我会有经济上的压力。
原来,她当初给我转那三千块钱,或许真的是因为,她觉得我可能真的需要那笔钱。
原来,从头到尾,她都没有欺骗过我,也没有试探过我。
反而是我,一直在用自己那套可笑的理论,欺骗着她,揣测着她。
我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就在这时,包厢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粗暴地推开了。
一个穿着一身名牌西装的年轻男人,带着一脸不屑的表情,走了进来。
是王瀚。
他看到我和宋暖,脸上立刻露出了一个充满讥讽的笑容:
“哟,这不是我们启宸科技的陆总监吗?怎么,今天终于舍得换一身像样点的衣服了?”
宋暖惊讶地站了起来:“王瀚?你怎么会在这里?”
王瀚径直走到我们的餐桌前,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我:
“小暖,你知道吗?你眼前这位,你以为的‘穷酸程序员’,其实是启宸科技的技术总监,年薪一百八十万。”
他的声音并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我的心上。
宋暖愣住了,她难以置信地看向我,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他说的……是真的吗?”
我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在这一刻,什么都说不出来。
王瀚冷笑一声,继续补刀:
“他啊,就是故意穿得破破烂烂地来跟你相亲,就是为了测试你,想看看你是不是个拜金女。怎么样啊,陆总监?这次的测试结果,还满意吗?”
宋暖的脸色,在那一瞬间,变得惨白。
她看着我,眼里的光,一点,一点地熄灭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浓得化不开的失望:
“所以……那天相亲,你是故意的?”
“所以……我给你转的那三千块钱,在你眼里,从头到尾就是一个笑话?”
“所以……我刚才跟你说的那些掏心窝子的话,你是不是也觉得,很可笑?”
她的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不是的,宋暖,你听我解释——”
我猛地站起来,想要去拉她的手,向她解释这一切。
她却像触电一般,向后退了一大步,眼眶已经完全红了:
“不用解释了。我全都懂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
“原来在你的眼里,我就是那种会因为钱,而随时改变自己态度的人。”
“原来从头到尾,你都没有用一颗真心,来对待过我。”
她说完,决绝地转过身,快步走出了包厢。
我想立刻追上去,却被王瀚一把拦住了去路:“让她走吧。陆泽,你不配。”
我一把将他狠狠推开,冲出了包厢。
但长长的走廊里,早已空无一人,再也看不到宋暖的身影了。
06
我站在餐厅门口,晚风吹在脸上,冰凉刺骨。夜色中的街道车水马龙,却衬得我愈发孤单。
宋暖已经走了。
而我,成了这场由我亲手导演的闹剧里,那个最可悲的小丑。
我颤抖着掏出手机,拨通了她的电话。
听筒里传来冗长的“嘟嘟”声,响了很久,很久,直到系统自动挂断,也无人接听。
我转而给她发微信,消息如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应。
我颓然地坐进车里,双手无力地搭在方向盘上,脑子里一片混乱,像一团缠绕不清的乱麻。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我只是想保护自己,只是想找到一个能够穿透物质的表象,真心喜欢我这个人。
可为什么,到头来,那个受到最深伤害的,却是那个唯一对我付出过真心的人?
手机震动了一下。
我以为是宋暖,几乎是立刻就点开了屏幕。
发来消息的,却是赵磊:“泽哥,听说你被人当场拆穿了?到底怎么回事?”
消息传得真快。
我没有心情回复他,而是再一次打开了和宋暖的对话框。
最后一条消息,还是她发的那个俏皮的吐着舌头的表情符号。
那时候的她,还在满心期待着我们周末的约会。
而现在,一切,都被我亲手毁掉了。
我深吸一口气,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艰难地敲下一段文字:
“宋暖,对不起。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已经太晚了,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我真的不是故意想要伤害你的。”
“最开始,我的确是抱着测试的心态,这一点我无法否认。但后来,我是真的被你吸引,真的想要认识你,了解你。”
“你给我转的那三千块钱,从来都不是一个笑话。那是我这么多年来,收到过的最温暖的一份礼物。”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我们能不能重新开始?这一次,我保证,不会再有任何的隐瞒和欺骗。”
点击,发送。
消息下方显示“已送达”,但她始终没有回复。
我坐在车里,固执地等了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直到深夜,手机屏幕终于再次亮起。
是她的回复。
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陆泽,我们不合适。”
紧接着,当我再次点进她的头像时,屏幕上只剩下一条冰冷的灰色横线,和一行系统提示:“你还不是他(她)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
她把我删除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活得像个行尸走肉。
工作上频频出错,好几次在会议上走神,被下属小心翼翼地提醒。
我妈打电话来追问我和宋暖的进展,我只是敷衍了几句,便匆匆挂断。
赵磊约我出去喝酒解闷,也被我拒绝了。
我不想见任何人。
我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着。
可是越安静,脑海里就越是清晰地浮现出宋暖的身影。
她在咖啡馆里,对我露出那个温和的笑容。
她给我转账时,那句温暖的“对自己好一点”。
她在餐厅里,鼓起勇气向我坦白她家庭情况时的真诚。
还有她最后转身离开时,那双充满了失望与伤痛的眼睛。
是我,亲手把这一切,都搞砸了。
周三下午,我正在主持一个重要的项目会议,助理突然敲门进来,神色有些古怪:
“陆总,楼下前台说,有位女士找您。”
“谁?”
“她说,她叫宋暖。”
我的心脏,在那一瞬间,几乎停止了跳动。
“会议暂停,大家先休息一下。”
我几乎是立刻站了起来,快步走出了会议室。
电梯的下行过程,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漫长过。
我焦躁地按了好几次关门键,终于抵达了一楼大厅。
大厅里,宋暖就站在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我,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
她今天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上,身形看起来比之前更消瘦了些。
听到我走近的脚步声,她缓缓地转过身来。
我们四目相对。
她的眼睛有些红肿,显然,这几天她也过得并不好。
“宋暖……”
我艰难地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我今天来,是想把话说清楚。”
她打断了我,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那天在餐厅,我太冲动了,有些话,没来得及说完。”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不敢打断她,只能做一个倾听者。
“我不怪你测试我。”
她说,每一个字都说得很慢,很清晰,“换作是我,经历了你那样的过去,可能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毕竟现在这个社会,谁都害怕受到伤害。”
“但是,”
她话锋一转,目光变得锐利起来,“我怪的,是你的不信任。”
“从我们见面的第一刻起,你就在观察我,试探我,分析我,却从来没有真正地相信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