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周恩来的老师,是中国第一位女教授,却曾被全体四川人憎恨

发布时间:2025-09-25 05:08  浏览量:2

一代风流:陈衡哲的命运拐弯处

一个女人,能让周恩来站在门口自称学生?一个名字,能牵引林徽因、冰心甚至胡适的青睐?但要说陈衡哲,这个名字你或许有些陌生。可光是“现代中国第一位女教授、女作家”,就足够让无数人咂舌。可谁又能想到,支撑她闯出来的那条路,竟是一双没被裹住的小脚和一次次死磕到底的倔犟?

这故事不怕从头说起。1890年,江苏武进,天还没亮,大院外头鸟声吱吱叫,一个女娃来了人间。要搁一般人家,千金出生当然喝口鸡汤图个吉祥;可在陈家,书卷气浓得能沁到腊肉里。她爸爸陈韬,满脑子考试、做诗、交朋友;娘庄曜孚,闺阁里手,耐得住画扇子写字的清闲,小日子过得慢悠悠。

世人总道,书香门第的闺女,比旁人运气好太多,这事儿一半对。家里虽没人当官,清贫也是文人风味。可是——好风气没到家门,规矩反倒一身。大院里,母亲早早就要给丫头缠脚。说是小脚才好嫁人,将来才能有“好命”。陈衡哲那时候还小,哪里肯?整天野里疯跑,黑泥巴糊了鞋。母亲哄着骗着、婢女帮忙抓着,那两条白布缠上去的工夫,她早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但这丫头主意大得很。白天装得服帖,吊着腿忍着痛,晚上就悄悄爬起来,把布一点点拆掉。屋子里安静得只能听到哗啦作响的风声,她屏着气拆,拆到天快亮,又捣鼓回去。母亲以为堪堪成了规矩淑女,最后一回发现女儿缩在后花园死活不出来,只好叹气作罢。这一场小脚妞的叛逆,更像是人生第一份自由的宣言。

裹脚算啥,书香世家的娇气丫头还要争先抢着念书。小时候脚还没能触到地板,就嚷着要学字。第一本书是《尔雅》,随后又掏出《黄帝内经》瞎翻。那样子,像是家里小老虎缠着母鸡学本事,哪怕外人笑她痴人说梦,她也不以为意。13岁,她在后花园树荫下写诗,写得支支吾吾不肯给娘看,母亲以为闺女偷写情书,吓得语重心长一番。其实,陈衡哲早看懂了世道:女人的事,谁也说不分明,走错一步,满巷流言。

但她终究不是容易被困住的一类人。世事总会留口缝,让人透口气。没多久,因为家里变故,全家搬去了外祖母家。本也只是搬个家,没想到三舅庄蕴宽成了人生贵人。这三舅在外见过大世面,做过官,专爱讲新鲜事儿。什么女医生、女先生,姑娘自己挑婆家——听得陈衡哲眼睛都亮了,暗地里打起算盘。小城闺秀要是知道原来还可以如此活法,不禁心头冒出火花。

1903年,三舅一拍桌子:“该出去见见世面。”陈衡哲便鼓起勇气南下广州——只可惜那会儿,年纪太小,医学院不招,只好寄人篱下,跟三舅读书。她是满脑子想要见大世界的,哪里坐得住?旋即跑去上海,靠三伯帮忙塞进了女子中西医学堂。

但不爱念医,怎么学得进去?老师阴晴不定、学医苦不堪言。几年恍恍惚惚转眼过去,1907年冬,父亲连写几封家书,让她赶紧回家,说什么都不肯再“烧银子”供她读下去了。陈衡哲只好走了一圈又绕回原点。这一年,她才十八岁。

可十八岁的倔牛犟气已顶到头上。家里铺好一桌热饭,背地里盘算的,却早就是婚事。她不肯,父亲发火,母亲夹在中间,母女俩借夜长谈,吐露心事。她咬着牙,“我不肯被人随便安排一生。”母亲听了,也只能劝老头子消消气。这期间陈衡哲还真就一病不起,直至父亲妥协,才算太平下来。这场扯皮拉锯,成了她今后独自走路的起点。

日子一年一年过去,陈衡哲在家潜心读书,写点小诗。可她心里从没甘心过当个乡下女老师。家里实在供不起,她去姑妈家驻扎,教别人的孩子一样,挣点小钱糊口。钱虽解决了燃眉之急,可心有不甘。忽然有一天,姑妈兴冲冲递过一张报纸——清华新招女留学生,不问家世、不限过往,只问年纪和天足。中选者能去大洋彼岸,学个五年。陈衡哲对照自己,兴奋得捏成拳头,又忍不住低落:有几门压根没学过。姑妈却说,“试一试,错了也大不了,有消息才轰动。”

她果然去了。住在亲戚家,备考时每天出门回家,总被邻居当成去“相亲”的。考卷上不会的题,直接写上“没学过”,一点不怕。这傻大胆的做派竟真让她过了,上海录取十人,她排第二。消息一出,家里亲戚都喜极而泣。父母这才散了早婚的心思,女儿这条路,确实出了人意料。

赴美那一年,她二十四。在瓦萨大学,她第一次发现,自己喜欢历史远胜于文学。异国的校园,大雪里的林荫路,夜半灯下写字的姑娘,终于找到了能呼吸的地方。后来又去芝加哥大学攻读硕士,刷新了自己成见——原来生活本该这般辽阔。所学皆爱,且能染指专业。顺带的一桩“人生彩蛋”,是遇见了留学生中小有名气的任鸿隽,这位后来陪她一生的男人。

说起两人的开场,也像文人常说的“字里生情”。她初稿一篇翻译,小名“莎菲”,投稿到《留美学生季报》。任鸿隽彼时是主编,一见文稿,啧啧称奇,定要攀谈。后来,胡适也卷进了他们的圈子,三人文字来往,情谊悄然生发。那会儿的陈衡哲不信婚姻,想做一辈子不被束缚的女性,偏偏任鸿隽愿当“屏风”,“我拦你与世界分隔,只求你安然”。女人走南闯北,终归还是得有人挡挡风雨,谁说不是?

学成归来,陈衡哲成了北大第一位女教授。她带回的不只是文凭,还有另一种气场——大胆、笃定,不肯妥协。可北大的课讲起来热闹,学生们起初新鲜,时间一长,反倒渐生疏远。西式课堂未必能让每个年轻人接受。她一面抱怨,一面倦意渐起,尤其怀了孕,索性与任鸿隽南下。胡适百般挽留也挽不回。陈衡哲属于北大短短的时期,像流星划过,亮得璀璨但也短暂。

婚后的岁月有波澜,也有琐碎的日日夜夜。她生了女儿,写了书,照料家中老小,又要扛笔当学者。家里三个孩子后来都成了各自领域的翘楚,或许,这才是母亲天底下最大的成功:没浪费一腔才情,也没亏待过自己心爱的生活。

可命运总爱出考题。1935年,任鸿隽出任四川大学校长,一家子迁往成都。四川多雨、路泥,民风各异,陈衡哲就写了几篇带辣味的杂文,有批评,也有揶揄。川人本地自我,回敬也够狠。有人骂她“洋派太太”,有人说她“看不起川人”。任鸿隽左右做人难,为她四处解围,甚至顺了她“不留四川”的心愿,辞了职,带妻儿离开。人情世故最是难,聪明人不免也会受小处束缚。

抗战爆发,颠沛流离。她带着孩子辗转重庆,偶有闲暇,不过读书养子。丈夫任鸿隽那头忙事业,她不叫苦。在美国受聘时,她一心念着故土——哪怕新中国成立后,有机票在手,她都不曾为“安稳”离开。

晚年时,丈夫先她而去,陈衡哲双目昏花,依然读着厚厚的西洋史书。那一天,她写下悼亡文章,平素冷静的笔变得绵软:每个人生命里都会有屏风和风雨,她的已经走完。

1976年,带着肺炎和并发症,她最后一次沉默了。也许,这辈子最值得她骄傲的,不是头顶女作家、女教授、先驱的光环,而是她自己一步步争来的、荆棘为路的自由。裹过、挣脱再走——活在一个女人应当有选择的年代。

故事到这里戛然而止,有些疑问却一直萦绕:如果没有那个外祖家的三舅,没有上海的姑妈,没有那场坚持不裹小脚的夜晚——中国历史上还会不会有一个叫陈衡哲的名字?又会不会多出多少,不愿认命的姑娘?谁说命运是一条直路,不过都是拐个弯再见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