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临死坚决要跟我离婚,我同意后,直接签下放弃治疗同意书
发布时间:2025-05-28 12:29 浏览量:2
丈夫病重,时日无多。
临终前,他执意要和我离婚。
他将名下所有财产和公司都转让给了我,自己不留分文。
签署离婚协议的那晚,他抱着我,哭得撕心裂肺。
他说,这是他能为我能做的最后一件事,他不想自己去世后,我被人称为寡妇。
这是他生前唯一的愿望,作为深爱他的妻子,我怎能拒绝?
去领离婚证的前一晚,他突然昏迷被送进医院。
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
我毫不犹豫地在放弃治疗同意书上签了字。
丈夫最终还是没能挺过来,他死在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晚。
我转身擦干眼泪,微笑着撕碎了离婚协议书。
当天晚上,我叫来了殡仪馆的车,趁着夜色未明,将他送进了火化炉,化为一捧灰烬。
1
医生宣布丈夫纪怀珂的生命体征已经消失时,我的眼泪止不住地流。
我强忍悲痛联系了殡仪馆。
搬运遗体的时候,我给工作人员每人加了五百块钱,希望他们能对我的丈夫温柔一些。
我原本打算再陪他一晚,好好和他说说话。
到了殡仪馆后,我改变了主意。
我询问其中一位工作人员,能不能直接火化我的丈夫。
工作人员摸了摸放着五百块钱红包的口袋,表情有些复杂:“我们这边火化是早上五点半开始,现在才凌晨三点多。”
“让我老公烧今天的第一炉,我加一万块钱!”我恳求道。
说完,我把我和纪怀珂的结婚证、身份证、户口本,以及他的死亡证明等证件全部拿了出来。
工作人员看了看证件,又看了看我一脸真诚的样子,立刻点头说:“你等着,我现在就打电话叫老张!”
清晨五点半。
殡仪馆的停车场已经停放了十多辆大巴车和灵车,寂静的空气中隐约传来悲痛的哭声。
我拍了拍怀里的骨灰盒:“老公,你看咱这办事效率,他们这些人才刚到,我都已经把你烧好了。”
盒子不会说话。
突然觉得有些难过,很想哭。
我抬头看了看天空。
微弱的光亮正在穿透黑暗,一点点驱散夜幕。
我低下头,泪水洒在骨灰盒上:“纪怀珂,我崭新的一天又开始了,而你要永远躺在这小小的盒子里了。”
2
公婆得知丈夫的死讯后,捶胸顿足,嚎啕大哭。
在得知他们宝贝儿子已经被我连夜火化后,他们一个翻白眼晕了过去,一个冲上来扇了我两个耳光。
我的头被打得嗡嗡作响,半天都没缓过神来。
我报了警。
公婆也报了警。
我报警是因为公公故意伤害,打完我耳光后,别人说话我都听不清了。
公婆报警是因为我没有经过他们同意,就私自火化他们儿子,害他们连儿子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半小时后,两组警察分别赶到。
我这边的警方让我去验伤,如果构成伤害会追究打人者的责任。
公婆那边的警方告知他们,妻子可以全权处理丈夫火化等丧葬事宜,不需要经过父母同意。
总结:她这样做不道德,但合法。
我把骨灰盒从纪怀珂的书房里拿了出来。
“爸妈,这怀珂的骨灰,是你们带回去,还是我帮你们送过去?”
婆婆的眼睛瞪得通红,伸手指着我,嘴唇颤抖着想要咒骂我。
但她“你,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我把纪怀珂的遗嘱拿了出来:“妈,不是我不想给他安葬,是他自己要求让我交给你们,说让你们把他葬在什么桃花坡的。”
婆婆终于反应过来,她像疯了一样想要来撕扯我。
我怯怯地躲到警察的后面,只露个脑袋。
“他既然有遗嘱安排自己的后事,你凭什么没经过我们同意就私自火化我儿?我的儿啊,我苦命的孩子……”婆婆嚎啕大哭起来。
警察严肃地看向我。
接公婆报警的一名警员冲着我训道:“妻子是可以全权处理丈夫后事,但这是在没有遗嘱指定的情况下,你可能涉嫌违法。”
婆婆立马止住哭声,眼中又燃起光亮。
我把纪怀珂录制的遗嘱视频和书面遗嘱交给警察。
“我丈夫在遗嘱中只安排让我把骨灰交给他爸妈,让他们把自己葬在桃花坡,并没有指定谁火化,也没有指定停放几天再火化。”
警察仔仔细细看了三遍,又把手机还给了我,然后无奈地冲婆婆点点头:“她说得没错,若你们怀疑遗嘱有问题可以走诉讼程序。”
婆婆又一个白眼差点翻了过去,人也开始打起摆子,公公赶紧扶着她向二楼他们平时住的房间走去。
警察看着他们的背影叹了口气:“你们是一家人,何必闹得这么僵呢?你这个做法确实欠妥当,你换个角度想想,那是他们的儿子,你这样做对他们公平吗?”
我沉默不语。
公平?
他们合起伙来,将我蒙在鼓里当成傻子一样戏弄的时候,有考虑过我的公平吗?
3
发现丈夫纪怀珂骗我,是三个月前。
他原本已经控制住的肺癌,癌细胞突然扩散了。
那天晚上,他咳了一整夜,吐了好多血,直到快天亮才迷迷糊糊睡去。
我红肿着眼睛,头发蓬乱,精神崩溃地坐在床边看着他,手指一点点描摹着他俊朗的五官。
我拼命压抑住哭声,生怕吵醒他。
到医院检查时发现,他大脑中已经长了多个脑转移瘤,医生说手术难度极大。
我根本不敢想象丈夫离开这个世界后,我该如何活下去。
我和他从大学相识相恋,到今天,已经走过整整十四个年头。
六年恋爱,八年婚姻。
他在我三十多岁的生命中,占据了十四年的光阴。
纪怀珂是在三年前被确诊肺癌晚期的。
我陪着他把国内国外的各大医院看了个遍,最后有幸求到京市的一位著名老中医那里。
老中医的一纸药方拖住了纪怀珂即将进入倒计时的生命。
两副药下去,纪怀珂呼吸困难就减轻了不少。
只是那中药煎煮程序繁琐。
有的需提前浸泡,有的需先煎,有的需后下,还有一些名贵药材需要单独煎三四次,包括药汤的温度和服用时间都有要求。
我怕别人做不好,都是自己亲力亲为。
每天换着花样给他做各种营养餐,来保持他的体力和免疫力。
我把公司的事务交出去,三年来在家全心全意照顾他,唯一的愿望是他能在我身边再多待几年。
在我的照顾下,他的身体逐渐恢复,甚至可以和正常人一样作息生活。
明明三个月前复查,医生还说控制得很好,可短短数月我们还是收到了死亡宣判书。
医生说他的癌细胞已经全身扩散,且出现大量脑转移瘤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呆住了,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反而纪怀珂很冷静,大概也是佯装冷静。
他将我从地上扶起,抱在怀里。
他隐忍着情绪说:“阿染,这一天迟早会来,我已经比医生那时估算的时间多活了三年,现在悬在头顶的刀子终于落下了,我唯一遗憾的是无法陪你到老,这辈子让你一个人走下去,是我对不起你。”
那一刻,我想陪着他一起去死的心都有了。
回想起那时的心情,说是犹如万箭穿心也不为过吧。
话题有些扯远了。
还是来说说我是怎么发现纪怀珂欺骗我的事情吧。
4
纪怀珂拒绝了医生让他尽快住院的建议,说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坚持要回家。
医生开了一堆药,嘱咐他如果身体疼得厉害,可以适当加大剂量。
到家后,纪怀珂脸色苍白地说想一个人静一静,便进了书房。
我懂他的绝望和无助,所以没去打扰他,只默默流泪,像往常一样给他准备营养餐。
山药小米粥、混合蔬菜泥、清蒸鱼、牛肉丸豆腐汤。
直到很晚,纪怀珂才从书房走了出来。
很明显,他痛哭过,眼睛和鼻子红红的,脸上还有泪痕,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沙哑得厉害。
我心疼地看着,一时不知道如何安慰。
沉默中吃完晚饭,纪怀珂说想出去走走。
好,那我陪你一起去。我轻轻和他说。
他摇了摇头,态度坚决:姜染,我心里很乱,想一个人待一会儿好吗?我不会有事的。
求求你……
他声音悲怆中带着凄凉,我无法开口拒绝。
可我怎么放心癌症末期的他一个人出门呢?
我摘掉围裙,悄悄跟在他身后出了门。
他没有开车,一个人慢慢走出了小区,穿过公园,走进一座以私家园林风格为主的别墅小区。
这小区是翠庭御墅,是高端独栋别墅区,比我们住的联排别墅要高出不少价钱。
门口的保安似乎认识纪怀珂,向他热情地打了招呼然后打开了门。
自然,这种高端住宅区我是无法尾随进去的。
我指着纪怀珂的背影,怒声向保安质问:凭什么他来散步你就给他们进,却不让我进?你们是不是有性别那个什么歧视?
我张嘴就给他扣上一个大大的帽子。
保安小哥嘴角抽了抽,无奈道:姐姐,纪先生是这里的业主,您要买这里的别墅,我们也一样热情欢迎您回家。
纪怀珂是这里的业主?
我懵了。
5
不记得是怎么回到家中的。
当我回过神的时候,我手里已经多了一张行车记录仪存储卡和两个长时间待机的微型录音器。
我从不让自己陷入无限的猜忌中。
那样只会内耗。
既然怀疑,那就去证实。
我去纪怀珂的车里把他行车记录仪原本的存储卡换下,又把两个微型录音器分别放在他常携带的手提包夹层和他西装的内衬里。
想了想,又在网站上下单了可以次日达的迷你无线摄像头,可以手机远程连线的那种。
做好这一切后,我身上沾满了汗水,可心底依然泛起层层凉意,凉到我全身都在发着抖。
纪怀珂是晚上七点左右出去的,回来时已经快十二点了。
我没有开灯,一个人呆呆坐在沙发上。
纪怀珂回来打开灯看见我后吓了一跳。
阿染,怎么还没睡?对不起,我让你担心了,不该这么晚回来的,我只是心里闷得厉害,所以……
他向我道歉,然后张开怀抱,将我拥住,下巴轻轻摩挲我的头顶。
像过去八年那般温柔模样。
他身上有淡淡的香水味,和我用的那个品牌,香味一模一样。
可我没洒香水。
他病情突然加重,又咳了一夜血,我哪里还有心情做这些事情呢?
6
实际上,事实永远比猜测想象更具有打击性。
这种打击无疑推翻了过去十四年我对纪怀珂的认识,也推翻了我对公婆的认识。
我觉得自己这么多年一直活在楚门的世界里。
就先从纪怀珂的行车记录仪开始说起吧。
这款行车记录仪最长是保留十四天的内容,当然有些紧急情况会永久保存。
当我把存储卡插进转换器连上电脑时,手心全是汗。
我希望一切都是我自己疑神疑鬼,是我的怀疑心在作祟。
可当我看到那些画面时,我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纪怀珂每天出门后,会先去翠庭御墅接一对母女。
女人我认识,是纪怀珂好兄弟公司的行政经理秦梦柔,女人的工作还是他介绍的。
他说秦梦柔是他曾经的高中同学,现在离了婚一个人带孩子不容易,他帮忙引荐一下。
小女孩大概是七八岁的样子,是实验小学的学生,纪怀珂这几天每天都会送她上学。
行车记录仪是单镜头,行驶过程中看不到车内的人,但是有声音。
女孩儿对纪怀珂的称呼是爸爸。
女人对纪怀珂的称呼是亲爱的。
她甚至还提醒纪怀珂:记得及时删掉行车记录仪,如果被她发现就不好了。
男人回道:我心里有数,你放心,她不会查看这些。这几年我生病,她围着我忙前忙后,我和你发消息都是当着她面,她看都不看我对话框一眼。
她的关注点全部在我的身体上,她去找的那个老中医给我开的药确实有效,要不是她,我可能活不到今天。
小女孩咯咯笑出声:爸爸,那她是不是蠢货啊?妈妈经常说她是蠢女人,是给我们全家人打工的牛马。
沉默数秒后,纪怀珂笑着嗯了一声。
小女孩仿佛得到了鼓励:上次我和妈妈去看奶奶时,奶奶也说那个女人蠢呢,她说要不是看在她有用的份上,肯定要你接妈妈和我回家了。
奶奶还说,等妈妈生了弟弟,就让你接我们回家。
7
怎么形容当时的心情呢?
我以为我会愤怒,会崩溃,会发疯,或者是想拿刀去杀了他们。
可最终我只是含着泪苦笑出声,然后抬手狠狠扇了自己两个耳光。
丈夫睡在我枕边八年,可我居然丝毫没察觉到他一直都在骗我。
这是我的错。
我居然天真到以为这世上真有相濡以沫的爱情。
这更是我的错!
还有我一直当成亲生父母一样孝顺的公婆……
是我给了他们欺骗我的机会,是我没对他们设防,他们才能把我玩弄于股掌之上。
那么,该被抽耳光的是我自己。
走出了这椎心泣血的第一步后,我的心境也坦然了许多。
所以当我看到书房中的微型摄像头拍到纪怀珂打开暗格中的保险箱,露出里面黄灿灿的金条、珠宝和一摞摞钞票时,我就显得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这些财物我从未见过,更不知道它们的存在。
所以,我并不认为这些东西纪怀珂会留给我。
难不成他从前都小心翼翼隐瞒着我,临死之前会突然拿出来亮瞎我的眼:老婆你看,我死之前为你准备的瑟普瑞斯!
呵呵……
笑不出来。
他似乎在纠结如何分配这些财物,在纸上不断地写写画画,再烦躁地撕碎,扔进垃圾桶里。
我想任何人在这个时候可能都会烦躁的。
这么多的钱财握在手里,可自己马上就要死了,心中又怎么能坦然呢?
我冷冷看着眼前的画面,仇恨一点点溢满心间。
8
这一夜纪怀珂睡在书房里。
我表现得很体贴,没有去打扰他。
次日大早,他像往常一样出门准备去公司,手里还拎着他书房的垃圾袋。
呵呵,如此谨慎小心。
他看见空空的餐桌,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摆满营养均衡的早餐,忍不住轻轻皱起了眉。
但他并没有任何质问或者责备,反而是关切地看向我。
「阿染,今天是身体不舒服吗?我早就和你说过早上你可以多睡一会儿,不用为了我每天四五点就起床,我公司楼下吃点就行。」
我内心翻了个白眼,并没有回答他,而是转身走进厨房把熬好的中药端给他。
「小心烫。
「你身体不好就别去公司了,我们找个靠谱的职业经理人打理公司也是一样。」
纪怀珂接过药碗,习惯性一饮而尽,把空碗递给我时他摇了摇头:「那怎么能一样?趁我现在身体还可以,先把公司事务处理好,我走以后交到你手里也免得你操心。」
我轻轻垂下眼帘,掩饰住眼底的嘲讽。
他拿起玄关处的手提包,开始换鞋,就在他即将踏出家门的那一瞬,我开口出声叫住了他。
「怀珂……」
他回头看向我,带着些疑惑:「怎么了?」
我咽下喉间的苦涩,艰难开口问道:
「你有没有什么事情想和我说的?或者你现在有没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
我定定望着他,目不转睛。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他握着垃圾袋的那只手不自觉紧了紧。
室外闷热潮湿的风顺着敞开的房门扑进客厅,也无法打破此时冰冷的氛围。
我给他一个机会。
一个向我坦白和解释的机会。
如果他敢堂堂正正承认犯下的错并真诚向我道歉,那么看在他快死的份上,我也许会原谅他。
纪怀珂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躲开我的直视,反问我:「你是听谁说了什么吗?怎么会突然这么问?」
见我沉默着没吭声,他接着道:「我除了工作,其他时间几乎都是和你在一起,就连我一天上几次厕所你都知道,我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你如果不信,我可以向你发誓。」
我抿了下微微发抖的嘴唇,勉强微笑:「我什么都没听到,但我怕你心底有什么事情自己硬抗,我想告诉你,不论什么事情我都可以和你一起承担,不管医生说你还剩多长时间,我都会像三年前一样绝不放弃。」
他怔了怔,渐渐地眼眶有些湿润。
「姜染,谢谢你,这辈子娶了你我知足了。你放心,不到最后一刻我也不会放弃自己,我会坚持治疗多陪你一段时间。」
我看着面前自我感动的男人,彻底失望:「那你快去公司吧,记得注意身体。」
纪怀珂点点头,转身踏出家门。
随着关上的房门,我的心沉入谷底。
但同时也让我接下来的行动更坚定果决,不再有任何的犹豫和纠结。
9
「我们和你说的话你到底听到没有?」一道严肃的声音将我的思绪从往事中拉回。
我看向对面和我说话的警察。
「我们能理解你失去丈夫的痛苦,一时行为过激,但是你也要体谅人家父母,现在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你就不要再刺激他们了。」
年长的警察语重心长地劝我。
我辩解:「警察同志,我并没有刺激他们,我只是打电话通知他们儿子的死讯,是他们冲到我家里不由分说打了我。」
话音刚落,我婆婆刺耳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什么你的家里?哪里是你的家?这明明是我儿子买的房子,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刚走进房间的婆婆怒气冲冲冲下楼来。
那凶恶的目光,恨不能将我碎尸万段。
平时看惯了公婆老两口老实巴交的模样,此刻乍一转换我还真有点不适应。
这咋还有两副面孔呢?
我拿出纪怀珂亲笔签字的自愿赠予协议和公证书:「妈,怀珂没有告诉您吗?一个月前他把这套房子以赠予的形式过户给我了,协议书在这里呢。」
婆婆伸手就想来抢我手上的资料:「你这协议百分之百是假的,我儿子之前明明和我们说只把空壳公司和债务留给你,这套房子和他所有财产都留给我们的,怎么可能给了你?」
警察原本同情公婆的表情瞬间变了,多了一抹耐人寻味。
这套房子纪怀珂原本确实是打算留给他爸妈的,但是谁要他倒霉催的,被我提前发现了他的秘密呢?
我再次躲到了警察的身后,无辜道:「那我不清楚了,说不定在他心中,你和爸爸加起来都没有我重要呢,他和我说他这辈子最爱的人就是我。」
婆婆再次破防了,她嚎叫的声音就像防空警报,张牙舞爪地扒拉着警察想冲到他身后来撕我。
警察厉声制止了婆婆:「有事说事,再这样胡搅蛮缠,我不介意带你们去警局好好说清楚!」
婆婆讪讪收回想撕扯我的手。
公公相对于婆婆就冷静了许多。
他恶狠狠盯着我,然后冲警察道:「警察同志,我怀疑是她杀了我儿子,她怕我们发现证据所以才急于火化,毁尸灭迹。」
警察瞥了他一眼冷声问:「指控杀人可不是这么简单的,证据呢?」
公公脖子一梗:「证据当然是你们去查清楚,我如果把证据都给找到了,那还要你们警察干嘛?」
警察一脸无语。
我转身去纪怀珂的书房拿出厚厚的病例以及死亡证明和火化证等。
「我丈夫三年前就已经确诊胃癌晚期,这是诊断报告。」我拿出前三年的诊断单递给警察,又接着道,「不过幸运的是,之前吃药控制住了。但三个月前病情再度恶化,且出现全身扩散,他昨晚在家突然抽搐吐血,我立马叫了救护车,他是在医院经抢救无效去世,而我也是拿到医院三联死亡证明才去给他火化的。」
我大致做了阐述。
警察翻看着检查报告和就诊记录,怀疑地问我:「按理说,就你丈夫这种身体情况,不应该住在医院里吗?为什么会住在家里?」
我眼底闪过嘲讽:「是他自己死活不要待在医院,我和他的主治医生都劝过他无数次。」
警察目光依然带着审视和怀疑。
我摊了摊手:「不信的话,你们可以去这家医院肿瘤科去调查一下,他的主治医师高强可以证明。」
警察把资料交还我手里,冷声道:「你只需要交代你的事情,至于我们如何去调查,不需要你来建议。」
我扁了扁嘴,不再出声。
10
吵吵闹闹两个多小时。
经过警察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说,我们签下调解协议书。
我把骨灰盒交给公婆,让他们带自己的儿子去葬那个什么桃花坡。
据说,那里是纪怀珂和秦梦柔第一次亲密交缠、水乳交融的地方。
我把骨灰盒放在公公手里:「爸,怀珂的骨灰我按照他的遗愿交给你们,今天我就不留你们吃饭了,你们早点回去,他的葬礼我就不去参加了,我最近有些疲惫,想好好休息休息。」
我的语调就像说一件家常事那么平静。
正在收执法记录仪的警察嘴角抽了抽,看向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怪物。
公公把骨灰盒抱在手里后,才恍然意识到儿子已经死去的事实,他顾不得再向我发难,只悲痛万分地把骨灰盒紧紧抱在自己怀里,老泪纵横。
婆婆也哭哑了嗓子,直不起身。
我双手抱臂,松懈着一只脚,漠然看着眼前的一切,
在公公婆婆走出门后,我「砰」的一声直接甩上了房门。
返回客厅后我才发现自己浑身像被卸了力,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
我扶着扶梯费力地向二楼的卧室爬去,然后将自己重重摔在床上。
鼻尖闻到纪怀珂生前的气息,我阵阵犯呕,不得不起身去了隔壁的客房。
很快,我陷入了深沉的梦境。
在那混沌的意识中,过去三个月的事件不断重复,撕扯着我本就破碎的心。
我痛苦万分,挣扎不已。
11
当我拿到公司过去几年的真实财务报表时,手脚都吓麻了。
深深的失望像一把锋利的刀,直直刺穿我的心脏。
整整三年时间。
为了照顾纪怀珂的身体,我耗尽心血,心力交瘁,逐渐退出了公司管理。
可他竟然在这期间背着我,在公司财务上动手脚,制造虚假债务和亏损。
公司资产缩水高达70%,几乎濒临破产。
这几年里,他偶尔以公司需要资金周转为由,又偶尔以看病调理身体为由,前前后后从我这儿拿走几百万现金,差不多掏空了我名下所有的存款。
我从未怀疑过他。
十四年的陪伴,我们一起经历风雨,我坚信我们是彼此最值得信任的伴侣。
更何况,钱财本是身外之物。
纪怀珂一个身患绝症的人,又不可能把钱财带进棺材,他要钱做什么呢?
但他让我失望的事情,远不止于此。
自从他的病情再次恶化之后,他就异常忙碌起来。
除了忙着搬空我和他名下的财产外,更忙着为秦梦柔母女安排往后的生活。
他身上的录音器都帮我一一记录下来。
他先是联系保险人员给母女二人定制了二十多份保险,又给小女孩精心挑选了一系列教育资源,并提前支付了费用。
他给几位挚交好友一一打电话拜托,希望他们能够在他死后,帮忙照顾他的父母和秦梦柔母女,他下辈子做牛做马来报答。
至于我呢?
他这样同朋友说:“姜染这个人城府很深,工于心计,你们千万不要在她面前说漏了嘴,待我死后,你们最好也彻底与她断了联系。
“否则一旦被她发现梦柔母女的存在,像梦柔这种心无城府的善良女孩,肯定会被姜染吃得渣都不剩。”
十四年的相处,他当然了解我。
因为我和他一起创业打拼时,工作中我总是比他更冷静,手段也更狠厉。
谈生意时,我虽面带微笑,言辞温和,却总能迅速抓到关键点,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
即便遇到棘手问题,我也要再三权衡利弊,再做出取舍。
我习惯隐藏自己的想法,可对他我是毫无保留,把一颗真心捧给他。
可我换来了什么呢?
他死之前安排了所有人,唯独对我如此残忍。
我猜,大概是因为我上辈子刨了他家祖坟并鞭尸,才能招来他如此的对待。
否则……
我实在想不通!
12
纪怀珂处理好这一切后突然向我提出了离婚。
“姜染,我们离婚吧。”
当时我刚端着给他熬好的中药从厨房走出来。
闻言我手中的药碗摔落在地,震惊又茫然地看向他。
纪怀珂盯着洒落一地的汤药面色微怔,他红了眼圈:“阿染,我宁愿你以后是离异的身份,也不愿意你是丧偶,我不忍心别人在背后说你是个寡妇。”
他将我拥在怀中,灼热的泪水落在我的肩窝,像针刺一般让我浑身难受。
他哽咽道:“我死后什么都能放下,唯独放不下你,这些年你跟在我身边风风雨雨从未有过怨言,每个艰难时刻都是你陪着我走过来,所幸我们还没有孩子,以后找一个爱你的人,代替我陪伴在你身边……”
我纠正他:“我们也曾有过孩子,是你不小心碰洒了厨房的油壶没有告诉我,我进厨房摔倒后流产了,孩子七个月了,而我也无法再生育。”
纪怀珂的身子猛地一僵,抱着我的手臂紧了紧。
“对不起,当时我一时手忙脚乱忘记了……”
到现在,我都还清楚记得当时的场景。
纪怀珂抱着下半身全是血水的我发了疯般冲向医院。
在听到孩子没保住,而我也因胎盘剥离大出血导致以后很难再怀孕后,他痛苦地跪在地上,不断扇着自己的耳光。
他的眼泪鼻涕流在一起,跪在那里哭得那样痛,那样悔。
“离婚后,我把所有财产都给你,但是我想把这套房子留给爸妈可以吗?我不想你一个人住在这空荡荡的房子里睹物思人,我怕会放不下过去。”
不得不说,他为我考虑得多么周全,连他死后我的情绪都照顾到位了。
如果他没有转移财产,如果他没有把早已做空到即将破产的公司交给我……。
可我注定不会让他如愿了。
13
我不同意离婚。
不仅如此,两天后我还找了专业审计团队驻扎到公司,要他们帮我核对这几年公司财务的异常。
纪怀珂慌了神。
他脸色苍白地向我质问:“姜染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突然有审计到我们公司?你怀疑我财务作假?”
我温声安抚他:“你想什么呢?我怎么会怀疑你?你死后我就打算把公司交给职业经理人打理,现在当然要做好准备,否则你死了以后,公司一团乱麻,稍微优质的职业经理人都不会接手,我是怕你死后都无法闭眼。”
纪怀珂表情复杂地看着我,似乎很难接受从我嘴里说出的“死”字。
不知道他是不是察觉出我的异常,他近来对我警惕不少。
因为最近我总是寸步不离他的身边,哪怕他半夜起床上厕所我都恨不得在边上掌灯。
我当然不是担心他。
我是担心他趁我不在他身边,把书房那一堆金条和珠宝转移走了。
活该他之前太自信,把我当成傻子戏弄。
现在既然被我发现了,我一块钱都不会让他从那里拿走。
纪怀珂的情绪逐渐焦躁起来,常常冲我发脾气。
但我只是表现出理解他被病痛折磨才发火的样子,每天不辞辛苦半夜起来熬药。
熬的是什么呢?
这里就不细说了,反正是补药,喝不死人就是了。
半个月后,纪怀珂的情绪终于爆发了。
他暴怒砸了家里好多东西,歇斯底里吼着要和我离婚,他说这是他死前最后一个愿望,为什么我不能满足他?
我沉默了。
是的,我那么爱他,怎么会不成全他死之前的愿望呢?
我抹着眼泪说:“离婚可以,但是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必须要这套房子。”
纪怀珂咬着牙不说话。
我继续哭:“反正打死我都不会搬离这里,大不了到时候我和爸妈一起住在这里,你别想把我赶出去。”
他眼神透着挣扎,思考了片刻后,他像是做了一个重大决定。
“我本就是怕你睹物思情,既然你执意要这栋房子,那就给你,爸妈那边我再安排吧。”
我当即打电话叫来了律师,请他做赠予协议,录制视频并公正。
纪怀珂皱着眉看着我:“有必要找律师吗?离婚时我把房子直接分割给你不就行了,何必多此一举呢?”
我含着泪摇头:“这栋房子是我唯一的执念,我不允许有一丝丝变故。”
纪怀珂虽百般不情愿,但是为了尽快甩开我,还是勉强同意了。
一栋房子而已。
在他转移的大量财产面前,这套房子并不值得一提。
次日一早我就开车带着他去不动产登记中心办理过户登记手续。
而在他死去的前两天,我刚好领取到新的房产证。
14
离婚协议很简单,纪怀珂净身出户,所有财产归我,公司也转让给我。
不过据我目前所知,除了房子不是负数,其他都是坑,包括他开了三年的 A8 都做了贷款抵押。
男人心狠起来,还真是可怕。
做好离婚协议的当天,我们直接去民政局预约离婚。
拿到受理回执单的那一刻,纪怀珂眼眶突然红了,他久久看着我,最后愧疚地说了一句:“姜染,对不起!”
鳄鱼的眼泪。
我恨不得啐他脸上。
此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我瞥了一眼,来电显示是“梦柔”。
纪怀珂按熄了手机,然后借口去洗手间,让我先等他一会儿。
我装作毫不知情,在大厅里找了张椅子坐下。
我给表哥发消息:“哥,你到底什么时候回国?我怕等不及了。”
表哥回:“我手头项目结束后有二十天假期,你再等我最多三个礼拜。”
我着急:“我能等,那些金条等不了,你快点,到时候搞出来,我分你一半!”
表哥的语音直接打了进来。
“小染,你一定等着哥,最快两周,不,最快十天结束,我马上回国,这单生意你不可以找其他人。”
表哥毕业于国际知名大学计算机科学系,要他来帮我破解纪怀珂的保险箱实在是大材小用。
但是我一时找不到其他可以信任的人。
其实纪怀珂私藏的这些财产本就是夫妻共同财产,我就算是公然拿回来也无可厚非。
但是他不是喜欢偷偷摸摸玩刺激吗?
我必须配合他。
到时候他看见被我偷光的保险箱,吃惊的表情肯定会很好看。
15
大概是我熬的那些中药挺补的,纪怀珂的身体看着一天天好起来,精神也好了不少。
中药里有我给他加的医生开的止疼药,也减轻了他身体的疼痛。
这也给了他一种错觉,让他觉得会像三年前一样幸运。
能再活三年也说不定。
这段时间,他出门的次数多了起来。
一来我请的审计每天都在查账,他不得不去公司盯着。
二来他还要抽时间陪秦梦柔母女俩,不是带她们去隔壁市购物,就是带她们去逛游乐园。
甚至有几次,他趁着小女孩上学的时间,还和秦梦柔努力造二胎。
有时候客厅,有时候车里,有时候野外。
我咋舌。
身体都这样了,自己都蹦跶不了几天,还不忘为留下后代努力呢。
不理解,但祝福。
两周后,表哥终于回国了。
在纪怀珂再一次打开保险箱放进去几沓现金后,我猜他短期内应该不会再开第二次。
当晚趁着他出门,我立马联系了表哥。
不到半小时,表哥就破解了这款所谓 B3 等级的保险箱。
我和表哥分两次搬空了保险箱里的所有东西。
我数了数,100 克的金条有两百多根,500 克的金条有几十根,一万元一沓的钞票也有几十捆,还有一些翡翠、钻石、红蓝宝石等拍卖会上买来的珠宝。
加起来价值大几千万。
这些应该是这几年掏空公司的款项购置的。
MD,心真黑。
16
一周后。
我拿着审计给我的资料,匿名向税务和工商举报了公司财务作假,偷税漏税。
另外,我委托律师帮我收集资料打官司,我的诉求是确认异常债务为虚假债务,追回我的所有损失,并追究相应人员的法律责任。
正好趁这个机会,把纪怀珂养在公司的内鬼一并揪出。
纪怀珂在接受税务和工商的调查后,惶惶不可终日,人瞬间萎靡起来。
我知道他怀疑我,毕竟我前脚找了第三方审计,后脚公司就被举报了。
但我怎么会承认呢?
他再也没心情去找秦梦柔约会了,几乎一天十六个小时都泡在公司。
也许是想力挽狂澜吧。
到了领离婚证的日子,他似乎也已经忘记了。
我打电话提醒他。
“我们冷静期已经结束了,明天要不要抽时间把离婚证领了?”
纪怀珂在那边沉默了很久,然后咬牙回了一个字:“领!”
我扯了扯嘴角笑了。
这一天他回来得很早,一回来就把自己关进了书房。
数分钟后,里面响起了杀猪般的咆哮声。
我一动未动,继续刷着手机上的视频,反正他门锁着我也进不去。
不一会儿,书房的门被打开。
脸色煞白如纸、浑身颤抖的纪怀珂走了出来,喉咙里不断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呜”声。
“报警,立马报警……到底是谁偷了我的保险箱?我要把他千刀万剐!”
哦,这是发现被偷家了。
17
我冷冷看着纪怀珂,一步步走进他的书房,转着身扫视一圈。
书桌上的物品已经全部被他扫落在地,手机也掉在椅子旁边,保险箱被打开,里面空空如也。
我捡起地上的手机,默默放进自己的口袋里。
我问:“这里怎么有保险箱?你在保险箱里装了什么?”
纪怀珂一时语噎,支支吾吾半天:“是……是……我放在里面的公司重要文件。”
我没忍住,噗嗤笑出声:“什么文件值得你紧张成这样?我还以为是金条呢!”
纪怀珂愣愣看着我,猛地像是反应过来,眼睛快要喷出火。
我敛去笑容,表情冷若寒霜。
我走到书架前停下,然后当着他的面,把放在上面第二层的一个大熊猫头耳朵上的微型摄像头拆下。
他的面容瞬间僵住,双眼惊恐睁大,呼吸越来越重,像拉了风箱一般。
“三个月前这个摄像头就摆在这里了,你没发现吗?蠢货!”
我笑着,但应该像个恶魔。
因为纪怀珂的表情就是像看到了鬼一样。
“贱人,你竟然敢监视我,我现在就要报警!”他手哆哆嗦嗦摸向口袋,摸了半天还是没找到他要找的东西。
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冲他摇了摇。
“想找手机吗?”
他眼中满是狠厉,冲过来就想抢,被我一个闪身躲开。
他没收住重心,整个人扑到前面摔在地上。
剧烈咳嗽之后,他嘴里喷涌出鲜血。
可能是呼吸上不气来的缘故,他的双手扒着胸口很是痛苦的模样。
“阿染,帮我叫救护车,我好痛,好难受……”
我俯视着他,面无表情。
无论纪怀珂怎么求救,我都不再搭理他。
我开始不紧不慢地收拾散落一地的物品,将它们一一摆放回原位。
纪怀珂几次想爬起身,都被我用穿着棉袜的脚踩住肩膀给他摁了回去。
接着我又慢悠悠找出我和他的身份证、户口本、结婚证、遗嘱、离婚协议……
管它有用没用,先全部带上。
做完这些后,我悠闲地坐在他平时的座椅上,斜睨着像狗一样趴在地上进气少出气多的男人。
直到他的挣扎越来越弱,我才不慌不忙拨打了急救电话。
进抢救室四十分钟后,医生下了病危通知,让我做好心理准备。
我准备好了。
于是,我直接选择放弃治疗,然后淡定地在那张放弃治疗同意书上签了字。
18
停止治疗后,我进去看纪怀珂,也算临终前的关怀了。
他戴着氧气面罩。
看见我走近,他立马怒目圆睁,一副恨不得捅死我的模样。
但是他已经说不出话了,只能在氧气罩上留下一团团雾气。
我俯下身,趴在他耳边轻声道:真遗憾啊,没办法把你送进监狱了。”
纪怀珂瞳孔骤缩,再次满脸惊恐。
我接着微笑道:保险箱的钱我全部拿走了,你放心,你爸妈养老的钱我会给他们留出来,但是你小情人那边的别墅和车子,还有你给她的一切,我可要全部追回哦。”
我温柔地抚着他的头发,像曾经恋爱时那般。
让我来猜猜,你有没有和那个小女孩做过亲子鉴定呢?嗯……我猜没有,毕竟你们长得那么像。”
我装作思考一会儿,笑出声。
对了,我猜秦梦柔肚子里又有了一个,那就更没有亲子鉴定了。”
纪怀珂惊惧地抬手想抓面部的氧气罩,被我用手压住了。
所以,怎么来证明他们是你的种呢?不是你的种,又怎么能从我手里分走你的遗产呢?”
我声音虽小,但是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我轻轻拍着他的手背:对了,你不是和你朋友说我工于心计吗?那我也不能对不起你的评价。可惜往后我对付你情人和朋友的精彩场面你看不到了,你放心,我会好好活下去,你就放心去死吧。”
纪怀珂在我眼皮底下咽了气。
他死后,眼睛睁得很大。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死不瞑目吧?
想起一个月前拟定离婚协议时,纪怀珂还假模假样立了份遗嘱。
遗嘱很简单,因为离婚协议中他把财产都给了我,自己净身出户,遗嘱只简单安排了自己后事。
他让我把骨灰交给他爸妈,说他想魂归故里。
这是他的障眼法,做做样子而已。毕竟真的离婚后,我这个前妻去火化遗体,证件审核就不可能过关。
可他千算万算,没算到还没等到离婚他就咽气了。
他告诉我,桃花坡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那里每年春天桃花盛开,他想将自己埋葬在那边。
我当然不能如他意。
所以火化完从殡仪馆出来后,我直接半路把他的骨灰扬了。
他爸抱走的是一堆石膏做出的假骨灰而已。
难为我提前半个多月就开始准备,怕引起他爸妈怀疑在网上找了骨灰图,做了仿真。
19
纪怀珂的葬礼还没结束,我一纸诉状将秦梦柔告上了法庭,要求她全额返还纪怀珂在我们婚姻内对她的所有财产赠予。
秦梦柔傻眼了。
开庭的那一天公公婆婆都来了,公公坐在证人席。
秦梦柔几乎都快哭了:我女儿就是纪怀珂的女儿,她理应享有她爸爸的财产继承。”
法官要求出示证据:这里一切都要讲证据,不是你说是就是的。”
有,我有证据,我有亲子鉴定报告。”
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秦梦柔居然真的拿出一份亲子鉴定报告。
我像是被人当头一棒,双手紧张到握拳。
法官在看了亲子鉴定报告后却皱起了眉:这份证据无效,属于单方面做的亲子鉴定,无法确定样本来源是否来自于纪怀珂本人”
我偷偷松了口气。
秦梦柔狡辩:虽然是我单方面做的,但是这报告上也显示亲权指数确定 99.9% 以上,是生物学父女关系。”
法官追问:那如何确定父亲的样本来源就是纪怀珂呢?”
秦梦柔被问懵了。
情急之下,她手指向证人席上的公公婆婆:纪怀珂的爸妈可以给我证明,我生女儿那天他们都去了,还是他妈照顾我坐的月子。”
胡闹!”法官表情严肃起来。
这些都无法证明,你还有其他证据要提供吗?”
婆婆站起身,着急道:这还需要怎么证明?这孩子就是我儿子的,她长得和怀珂小时候一模一样,还需要做什么亲子鉴定?
我看你就是被姜染那个恶毒的女人收买了,你收了她的钱才会为难我们,你们这种人眼里就只剩下钱了”
公公直接扑上去捂住了婆婆的嘴。
但法官可不是吃素的,当场叫来了法警将他们驱逐出法庭。
20
这大半年我几乎都是奔走于法庭。
一边追讨公司的损失,起诉纪怀珂的狐朋狗友联合他一起做虚假债务,非法洗钱,一边还要和秦梦柔来回在法庭拉扯。
前者证据充足,开庭两次都挺顺利的。
可秦梦柔这边却死活不愿意归还纪怀珂赠送给她的财产,此时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快临盆了。
纪怀珂死当爹了。
最后法院不得不强制执行。
收回别墅和车子的那天,秦梦柔捧着肚子哭得歇斯底里,她大声哭喊着:你怎么这么恶毒?我的两个孩子也是怀珂的,你怎么就不能好好善待他们?怪不得你生不出孩子,这就是你的报应。”
她不断在我身后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着我。
我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向车子走去。
如果说,我眼瞎爱错人的报应是没了孩子。
那么,你们的报应就是我!
往后余生,我希望她像阴沟里的蛆虫一样阴暗爬行,毕竟她这样的人本来就见不得光。
我上车后,司机启动车子,我透过行驶的车窗向外望去,外面的车水马龙不断后退,再渐渐远离。
我知道,十四年爱恨情仇,在这里可以结束了。
纪怀珂番外
1
对姜染的爱,是一场不期而遇。
第一次见到她,是在大一那年冬天。
大学校园刚刚被一场大雪装点得如梦似幻。
我去社团的路上,看见身穿浅粉色羽绒服的姜染正吃力地搬着一摞厚厚的社团宣传资料。
白皙的小脸因为用力而泛起红晕,鼻尖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她看到我,尴尬地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同学,能不能请你帮我把一部分资料送到活动室?有点太重了……”
怎么形容她的笑容呢……像是冬日暖阳下盛开的花朵。
我不该心动的。
我已经有女朋友了,她叫秦梦柔,虽然她和我在不同的大学。
但高考结束的那个晚上,我们已经向对方付出了彼此,完成了亲密关系的跨越。
我不能辜负那个满心满眼只有我的女孩儿。
可是,我还是很想认识眼前的她。
我接过女孩儿手中大半资料。
“你好,我叫纪怀珂。”
她冲我感谢一笑,温婉道:“纪同学你好,我叫姜染。”
2
我喜欢上了姜染。
是真的喜欢。
我告诉自己:“反正梦柔上学的地方距离这里有近千公里,就算我和姜染在一起她也不会知道。”
可我依然在挣扎,毕竟秦梦柔是我的初恋。
我一时难以割舍。
就在这时,秦梦柔和我发消息分手。
她告诉我,她喜欢上了她们学校大三的学长,他们圣诞的时候已经在一起了,她不想骗我,也不想对不起学长脚踏两条船。
说实话,由秦梦柔向我提出分手我是开心的,这样我少了负罪感。
但是男人的尊严还是让我心中无法跨越这道坎,以至于我婚后,她来找我“叙旧”时,我居然鬼使神差没有推开她。
我追了姜染一年,从大一的冬天,追到大二的冬天。
她终于同意了。
那时我唯一的想法就是好好珍惜她。
她那么好。
好到照顾我的尊严恋爱时坚持AA,偷偷给我饭卡充钱,好到她会装作不经意帮我置办四季衣物,好到她不嫌弃我家境一般义无反顾地嫁给我。
她陪着我一起创业吃苦,甚至我们公司的创业启动资金都是她爸爸“借”给我们的三百万。
但我还是辜负了她。
3
秦梦柔是在我和姜染结婚半年左右,出现在我生活中的。
那时,她和那个男人刚刚离婚。
听说男人家暴又出轨。
她不想回老家被亲戚指指点点,所以她来江城找我。
那晚,我和她喝了很多酒。
她哭哭啼啼抱着我,说她以后只有我了,说她对不起我,不该一上大学就和我分手。
我推开她,冷冷说道:“我已经结婚了,也很爱我的妻子。”
秦梦柔只是满眼含泪:“你娶谁我不在乎,只要你心里能有我一点点的位置我就知足了,我不介意做你的地下情人。”
她回忆高考结束的那个晚上,我们在桃花坡柔软草地上的种种,然后向我吻了过来。
我本想再次推开她,可是脑海中却突然不合时宜地想起她那时的青涩与害羞。
我昏了头,把她紧紧抱在怀中。
两个月后,秦梦柔发消息告诉我她怀孕了。
她要我给她一套房,她会一个人偷偷把孩子养大,不会打扰我和姜染的生活。
可是,她怀的是我的孩子,我怎么能让她和孩子受委屈呢?
那时事业刚起步,公司没有那么多收益。
为了不让姜染怀疑,我没敢动用自己名下的财产,而是和爸妈商量把县城的房子过户给了秦梦柔。
我和秦梦柔认识多年,爸妈之前知道我们早恋,本就很支持我和她在一起。
后来他们看姜家家大业大,觉得能对我有所帮衬,表面上也接受了姜染。
我当然懂爸妈的心理,不过为了不激化婆媳矛盾,加上我爸妈本身愿意做低姿态讨好姜染,我不会多嘴说什么。
人在世上,哪会不有所贪图呢?
我妈得知梦柔怀了我的孩子后,很是高兴,不仅没有指责我,反而二话不说把县城房子过户给了秦梦柔。
她说这是她的金孙孙,她委屈了谁都不会委屈了梦柔。
而且他们也不止这一套房。
婚后,姜染在江城给爸妈也买了套三居室,爸妈本就打算搬到江城了。
4
回想起这些事我总是难堪的,心口也很窒息,觉得无颜面对两个真心爱我的女人。
但是我内心还是觉得对梦柔的亏欠更多一些。
我把爱给了姜染,人也陪在她身边,包括妻子的名分也给了她。
所以我总是想从金钱上对梦柔弥补一些。
公司效益变好,我手里的钱渐渐多起来后,姜染依然不过问我的钱如何分配,她真的给予我百分百信任。
我会越来越多地给秦梦柔买昂贵的衣物和首饰,也会每个月给她许多零花钱。
怕姜染突然查账,我也想过很多说辞。
比如说这些东西其实是送给客户的爱人,她总不可能真的去和客户对质吧。
不过我想多了。
姜染几乎没有查看过我的私人账户,她连我们共同账户的钱都很少动用,基本都是花自己名下的。
这也让我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我用爸妈的名义在我们小区三公里左右位置的翠庭御墅买了套独栋别墅,因为女儿要上幼儿园了,我不能让她在小县城上学。
我把秦梦柔介绍到我朋友公司做行政经理,朋友给她开五万一个月,我补给朋友四万。
5
姜染是在我们结婚的第三年怀孕的。
也是我查出肺癌晚期的前一年。
我和她欣喜若狂,双方的父母也都很高兴。
可我没想到秦梦柔会带着女儿直接来家里找我。
我吓坏了,她之前从来没有过这样冒失的行为。
秦梦柔在我面前哭着质问,是不是等姜染的孩子出生了,我就不要她们母女了。
她说,我妈一直在她面前念叨,如果姜染怀的是男孩就好了,这样纪家就有后了,我的公司也后继有人了。
我拼命安抚着她,只希望她尽快从我家里离开,完全没有留意到女儿偷偷溜进了厨房。我不知道她去厨房做什么,只以为是小孩子好奇到处转转看看。
直到晚上姜染去厨房接水时意外滑倒,我才发现地面都是油。
我惊骇到浑身发抖,此时才意识到是秦梦柔教唆女儿这么做的。
可女儿才四岁。
她还是个孩子,根本不知道这样做带来的后果。
我也不能让姜染发现她们母女的存在,否则,我和姜染婚姻就算走到尽头了。
最后,我只能把责任拦到自己身上。
6
孩子没能保住,医生说那是个男孩。
更令我难以接受的是姜染从今以后可能无法怀孕了。
我跪在姜染面前不断抽着自己耳光,这个时候我除了打自己,怎么敢奢求她的原谅。
大概是上天对我的惩罚,原本该那孩子出生的预产期,我被确诊出肺癌晚期。
我感觉天都要塌了。
原本在责怪我、和我冷战的姜染,知道我生病后哭得眼睛都肿了。她不再提孩子的事,而是忙着联系国内外各大医院,带着我到处去治疗。
直到最后,他爸曾经的老战友为她介绍了一位京城的著名老中医。
老中医已经不接诊了,是姜父和老战友求了又求,老人家看在两个人心诚又曾经立过战功的份上才接诊了我。
本来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毕竟癌症已经到了晚期了,可病情真的得到了控制。
只不过苦了姜染。
她每天四五点就要起床给我熬药,还要换着花样给我做各种营养餐。
后来,很多时候我都在想,如果此时我能悬崖勒马就好了。
我向她坦白了我的无耻和卑劣,跪在她面前乞求原谅。
可,我一错再错。
不知道是不是生病后心态有了变化,每次看见女儿我总是觉得愧对于她。
我开始尽可能多抽时间陪她,甚至经常送她上下学。
她以后想起爸爸,也许会回忆起我爱她的这些片段吧?
秦梦柔和姜染不一样,她柔弱,没有主见,父母重男轻女。
她如果带着女儿回娘家,她妈和她哥肯定不会接受她。
我得为她们母女做好布局。
所以我把公司的资金套出,把手里的存款一点点转成金条和现金。
我想等我死后分给爸妈和梦柔母女。
至于姜染,她有殷实的家境,有爱她的爸妈。
就算我不为她考虑,她也会有好的后半生。
是我自己把事情做得太绝了。
我仗着姜染对我的爱和信任,肆无忌惮地践踏她。
所以最后她的反击,我能理解。她一向是雷厉风行的人,如此对我都算手下留情了。
只是我放心不下梦柔母女,而且她腹中很可能有了我第二个孩子。
哎……
如果能重来就好了。
7
死后的第三年,我依然停留在这世间。
我看着梦柔和爸妈回了小县城,看着她把两个孩子丢给爸妈然后和一个二婚老男人结婚了。
我看着姜染也交了男朋友,又嫁给了那个男人。
他比我更高大帅气,父母一看就是有教养的人,说话温声细语,对待姜染很是真心。
姜染漂亮了许多,也胖了些,不用照顾我这个病秧子,她愈发光彩照人。
男人紧紧牵着她的手,很是紧张的模样。
我顺着男人的目光看去,只见姜染的小腹已经微微隆起。
她……怀孕了?!
姜染看向男人,目光温柔缱绻:我说了我一个人去医院产检可以的,你去忙单位的事,我不用你操心。”
那怎么行?所有的事都没有你重要。”
这样的眼神,她曾经也用来看过我。
不过我死的时候,她看向我的眼神只剩下恨和厌恶。
我转身擦掉眼中的泪水,微笑着撕碎了离婚协议书。
“至少她心里放不下我。
可,她很快走了出来,活得真诚而热烈。
她没有因我的欺骗而怀疑所有人,她依然敢大胆去爱,去被爱。
她,真的很好……
我胸口一阵抽疼,眼眶酸涩得厉害,可是灵魂没有眼泪。
知道她过得幸福就好。
至于我,就只能在这世间做一缕孤魂野鬼,永世不得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