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而不实张凤翮

华而不实张凤翮

晋. 陈寿《三国志. 后主传》载：“七年（229）冬，亮徙府营于南山下原上，筑汉、乐二城”。晋常璩《华阳国志. 汉中志》曰：“蜀时，以沔阳为汉城，成固为乐城”。这是说：三国蜀汉诸葛亮所筑乐城在巴山（南山）北麓四周平畴中间高起的原上。即今城固县汉江南岸的“上元观”。但明末张凤翮却把“乐城”改成了“南乐堡”，窜攺了史实。

对于古人，今人本不欲议论，实在绕不开仅略作说明，让读者去窥管见豹。

明末当地乡官（现村支书或村主任）张凤翮。《明史.卷二百九十四.忠义六》记其全文：“乡官张凤翮，字健冲，天启五年（1625）进士。崇祯中（1637）官御史（现中纪委七品官）。极论四川巡抚（现省委书记或省长，二品）王维章贪劣，而请召还给事中章正宸，不纳。出按云南，还朝，言：陛下议均输再征一年，民力己竭，讨贼诸臣泄泄沓沓，徒糜数百万金钱。帝纳其言，敕兵部飞骑勒熊文灿进兵，而张献忠已叛矣。十五年（1642）迁浙江右参政（现省纪委书记，五品），未任而罢。贼陷城（固），协之仕，不屈死（1643年，44岁）”。

首先，张风翮这个年龄应该是基本准确的，其并非退休回故乡养老人员。明朝廷规定：“超过四十岁不能入翰林，超过三十八岁不能当御史”。张风翮“祟祯中（1637）官御史”。按最高年龄38岁计，出生于1599年；崇祯“十五年（1642）（升）迁浙江右参政、未任而罢”。等于开除回原籍任乡官是四十三岁，1643年被李自成起义军杀害时四十四岁。

据正史记载佐证：张凤翮修养和人品不怎么行。可以归纳其一生：张凤翮二十六岁考中进士，一直在中央督察院（现中纪委）工作，三十八岁任御史（七品）。张凤翮到云南巡按（派出去巡视、督查、检查、考核、审案等）时仅路经四川通过，既没深入调查、又没铁证如山、只凭道听途说，回京后却上奏弹骇四川巡抚（现省委书记或省长，二品）王维章贪腐劣绩。朝廷自然不与采纳。

其实，四川巡抚王维章是个才高八斗、德高望重、文功武略的省级“一把手”，在四川担任巡抚右副都御史期间就政绩卓著。据有关档案记载：崇祯五年（1632），永顺土司宣慰使彭元锦被人谋杀，他的孙子彭弘澍继位。酉阳土司趁机联合保靖土司以缉拿“真凶”为借口攻击永顺土司，永顺新任土司彭弘澍上奏朝廷请求处理解决此事。明朝廷接报后立即派湖广和四川十名省级官员查勘。但是，酉阳与永顺土司之间既是姻亲又有宿仇，因此整个事件错综复杂。明朝廷用了整整五年时间，最终秉持“不治之治”策略而结案。

其“不治之治”策略，正是四川巡抚王维章提出！顺利处理了酉阳土司与永顺土司之间的矛盾。朝廷上下好评如流。在永、酉土司纷争事件中，四川巡抚右副都御史王维章注重调查研究，深入永顺、酉阳、保靖三土司内地反复调查了解实情，分析原因，归纳总结，找出矛盾核心，解开症结，最后奏本：“永、酉二司分辖楚蜀，其地则唇齿相连，其人亦姻缘世结，但喜怒无常，惟强是现……急欲仰声国法以杜邻祸，杀戮之奏所自来矣；奏请以不治之治之策决之……”

王维章此看法符合事实，有理有节，能见度高、操作简便成效甚著；对永、酉二司关系及情形态势分析透彻，事实准确，策略得当；对事件本质具有独到见解，对处理事件属棋高一着的神妙高招。最终在朝廷协调下，永顺土司与酉阳土司以“双方签订和解盟书”得以解决。

王维章给皇帝奏本采取“不治之治”策略，体现了土司制度下中央与土司（地方）的权力分配。朝廷的“不治”留给了土司“自治”的空间，朝廷的“治”强化了朝廷对土司的掌控以及处置事件的决断能力，其“不治之治”策略，彰显了国家治理能力，体现了明朝管理地方土司的政治智慧。对土司制度、权威决断、朝廷运筹等具有重要意义。张凤翮无的放矢之奏本弹骇四川巡抚王维章自然蒼白无力，朝廷当然不与采纳。

崇祯十五年（1642），张风翮升迁为浙江右参政（现省纪委书记，五品）。但是，由于张凤翮其人其德其节其操有问题，朝廷中可能有人上奏（奏折我还未查出）而调查核实后“未任而罢”！等于给了现今的“双开”处分！但又留了个尾巴：遣回原籍任无俸禄的乡官（现村长或村支书），以观后效。

1643年春，张凤翮回到城固原籍。在任原籍城固县唐家营乡官期间，李自成起义军打进城固县，让张凤翮为起义军服务，其不从，便把他与城固县长司五教一起杀了，时年四十四岁。

那么，一个无俸禄的乡官为何又能载入正史呢？因张凤翮不愿为李自成贼窛服务，算是忠于朝廷，故把他放在明史“忠义条目”卷中记载下来了。

据传：张凤翮在当地任“乡官”期间，号召当地群众修建了避匪之患的“南乐堡”，故“乐城”有了“南乐堡”之称谓。实际是：张凤翮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贪天之功归已有”。把东汉末期三国蜀汉丞相诸葛亮修筑的乐城，巧立新名改成南乐堡！而摈弃了诸葛亮“乐城”之称谓、窃取了诸葛亮之“原上”（高处）筑乐城之功，标为自已高处筑“南乐堡”！篡改了史实。

张凤翮崇祯十五年（1642）被朝廷开除还乡，1643年春回到原籍，崇祯十六年（1643）秋就被李自成“贼寇”所杀，其间仅数月，根本没有时间筑一座宏伟的城池！诸葛亮当年筑乐城从229年至231年，调动十万兵力，用了近三年时间筑成。显然张凤翮没有这个能力！只是巧改“乐城”为“南乐堡”之名罢了。也许其建议当地政府（乐城里）率民清理过护城河、修理和修缮过城墙、城门楼等 ，这是有可能，亦是符合实际。

此说不是空穴来风。无独有偶，张凤翮在任御史期间，就有“贪别人之功为己有”的前科。他在乡民中标榜自已曾向皇帝建议：“改粮均输、以济军食”。实际是明兵部尚书杨嗣昌的建议而皇帝采纳之。《明季北略. 卷十三》载：“杨嗣昌建议均输：群盗盘踞江北，廷议大发兵。计臣苦于无饷，兵部尚书杨嗣昌建议，因改粮为均输，以济军食。因加赋二（百）万两。下诏曰：暂累吾民一年，除此腹心大患”。并非張凤翮建议而帝纳“改粮为均输、以济军食”。

第三件是张凤翮对故里人宣称：（城固）县治街道所立石牌坊，学名“恩荣坊”，是崇祯皇帝为旌表其母于祟祯十五年（1642）所立。牌坊竖刻“恩荣”二字，横刻“南国文宗”四字，均为明代禅宗书法家董其昌所书；其高九点九米、宽九点三米。张凤翮撒弥天大谎却不知“董其昌1636年已逝世”！死后六年之人怎么会复活写字呢？况且，《明史·列女传》中共记载了 二百六十五位明代受旌表的民间忠孝、节烈妇女，根本没有城固一名，更不要说崇祯皇帝旌表其寡母周氏了。另外，崇祯十五年（1642）是张凤翮“走麦城”时段，受到朝廷“双开遣回原籍任乡官”处分，皇帝还会“恩荣”其寡母吗？“恩荣”意为：受皇帝恩宠的荣耀。这个词在汉语中用来描述一个人：因为受到皇帝的恩赐和宠信而获得的荣誉、地位。

哪么，城固“恩荣坊”是谁立的呢？实际是：历代皇帝中历史知识最充盈的明万历皇帝朱翊钧、纪念弘扬城固出生的三皇五帝中“文明之元”舜帝姚重华而赐所建！于1606年让董其昌（51岁）书“南国文宗”四字镌刻其上。《史记》载：“德自舜明”；《尚书》记：“文明之元”。纪念颂扬“中华文化三座里程碑之一的创立者”舜帝是名符其实、顺理成章！怎么会是旌表张凤翮其寡母呢？其恩荣坊当地文人称“尊祖崇圣坊”，百姓称“石牌楼”。所用石料为皇室主管官员选择浙江青田石，由杨州工匠雕琢立体山水人物、飞禽走兽、花卉草虫，工艺精湛、打磨老道、光润如玉、形态各异、巧夺天工、栩栩如生，确为一座艺术珍品，令人赞不绝口、流连忘返。榫卯结构，雕琢成型后逆长江和汉江而上，漕运至城固；然后人工搭架、采用复式滑车、悬吊衔接耸立县治门前正街。

张凤翮母亲周氏于崇祯十三年（1640）也确实给自已建了一座石牌坊（张凤翮对外宣称“奉旨建坊”），上书“完节”二字（守寡四十年以上为完节），立于三铺（浦）。但当年不知什么人给砸坏了。“三铺（浦）”在县治东边、现城固师范附小南。明《嘉靖城固县志.卷之二.建置志》载：知县杨守正上任的第二年（乙丑）春，将邑之东隅文庙儒学前、居民百余年“积岁取土、深至丈余、阔至百步”的大坑填土充分利用，扩建坑旁“黉宫正路，坊、艺、木于路之两侧，引水灌池，内植荷莲。池之四周，密栽蒲柳为障（景）。由正路而入，远眺宫（学宫）墙，霭霭秀蔚、诚奇观也（称三浦园）”。等于建成了一个城区小公园。把城内及西门外共六座小石牌坊（高三点九米左右），全部移至黉宫正路两侧，成为一道靓丽的风景线。清《康熙城固县志.卷之二. 坊市》记：“旌节坊，三铺（浦），为都御史张凤翮母周氏建”。上书“完节”二字的贞节牌坊与朝廷纪念、旌表、弘扬的“恩荣坊”是两个概念、两回事、在两地。“完节”意为：保持贞节或保全节操四十年以上；立三铺（浦）。恩荣坊所刻“南国文宗”意为：岭南地域的文明之元。䇯立于县治衙门前的正街。

“三铺（浦）”儒学前另有一座石牌坊，上书“文明”二字。清代康熙时“完节”和“文明”两石牌坊均“久废”。清康熙五十六年（1718），知县王穆捐俸银，把久废的“完节“和“文明”两石牌坊合二为一的重建了一座石牌坊，座北朝南立于新街口，南向额刻“黉宮正路”四字，北向额刻“文明”（原刻）二字。此石牌坊清末已废。

第四件是张凤翮给乡亲们说：他给明崇祯皇帝建议“丁随粮行”被采纳。明朝根本没有实行过“丁随粮行”的税务改革制度！实行“丁随粮行”是清代康熙五十年（1712）才试行，与明代无关。而且“丁随粮行”的建议是清康熙四川提学道（使）曾王孙给清朝廷奏折建议，根本与张凤翮无关。

.曾王孙，清顺治戊戌科进士。清康熙时曾任陕西汉中司理（现法院院长），后官至四川提学道（使），负责教育事务，正四品。宦迹到处，皆有惠政。曾王孙任汉中司理期间，看到沔县试行“丁银随粮行议”的税征改良。经总结、提炼、加工后，便向清康熙朝廷上奏“丁随粮行”。明确提出了“丁课均入田税”的建议。清康熙试行，清雍正皇帝正式推广“摊丁入亩”征税法。把各种徭役免除，以土地多寡征收赋税。

曾王孙奏本说：实行“丁随粮行”，或曰“摊丁入亩”，有三个好处：买田的人增加田赋随着增添丁役，则卖田的人粮去丁也去，没有包赔的痛苦；以粮派丁，官吏不能放去富户，只差遣贫户（公役），使吏治澄清；无税粮的人口不再受丁银的拖累而四处逃窜，这是“穷变、通久之道”。于是，清康熙五十年（1712）朝廷试行了“丁随粮行”（摊丁入亩）的税赋改革。雍正皇帝全力推广，普及全国，各地仿效。

人丁没有了赋税，极大促进了中国人口猛增。乾隆六年（1740）全国人口突破一亿，乾隆五十七年（1790）人口突破三亿，道光十四年（1834）人口突破四亿！占当时世界总人口的40%（1830年全世界人口10亿），奠定了中国人口大国的基础。人多力量大、兵员广、建设快。

顺便说一句：张凤翮一生并没有任过“三吴学政”，亦没有任过“江西巡抚”和其他省“中丞”的二品官！他从1625年考中进士一直在督察院（现中纪委）工作，1637年起任七品御史为实。

明代秦巴山中的城固识字文化人较少，其在故乡群众中吹嘘自己“任过学政、当过“巡抚”、走马上任过“中丞”。明代巡抚和中丞为现省委书记或省长，正二品；其未上任浙江省五品的纪委书记就被罢免了，怎么会任二品官职呢？纯属子虚乌有！

《清康熙.城固县志》记：张凤翮“为人倜傥”。佐证张风翮说话办事亳无拘束、口无遮拦、任马由疆，是个华而不实的风流才子。明代时秦巴山中信息不对称，百姓也不了解其在外地真实情况，再加之其回原籍仅数月而被杀，人云亦云、以讹传讹、以谬传谬，在所难免，甚至把讹误也记入了清康熙《城固县志》（清康熙城固县志错误很多）。

张凤翮在督察院（现中纪委）工作期间派镇江去监考过，派到江西、云南等省去巡按（巡视、督查、检查、考核、审案等）过，这确属事实。但绝对没有任职过某省巡抚或中丞此类正二品官职。

南宋·朱熹诗曰：“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正本清源，许多史实佐证：张凤翮其人其节其德其操较差，好出风头、华而不实、好大喜功、张扬虚伪、标榜自己、欺世盗名，其修养和人品不过关。这也许是朝廷为何要“罢免”“双开”张凤翮的缘由之一吧。

其实我们上祖五世女太张凤翮的女儿，与张凤翮截然不同。十分贤淑，上得庭堂、下得厨房、御人以德，世代传颂。一生节俭，她在饮食方面有一句口头禅：“吃面如摆布”。至今方家人盛诵不衰。但是，她对苦力人却关怀备至、慷慨大方，两名长工长年与家人同桌吃饭。由于丈夫方振耀是读书之人，她当家，夏天割麦所请短工，清早把花卷馍和稀饭抬出，她选那些一连吃几个花卷馍不喝稀饭的人留下割麦。她的观点是：能吃干馍不喝稀饭的人才能干活得劲！她为人厚道，以德处世，八十一岁无病仙逝。清康熙《城固县志》和清光绪《城固县乡土志》均有记载：“方振寰，邑之孝廉也，与弟诸生（振）耀素友爱，刻不忍离家或议析居者，寰、耀相抱而泣，自是不复言。（振）耀妻张氏中丞（应为御史）凤翮女，凡饮馔、衣服，必先夫之兄嫂而后（自己和家人）。御人以为难”。世人都觉得处人很难，像我们上五世女太以德处人、以善处人并不难。

方振寰明末任山东青岛市南山（今崂山区）县令，任期内亦被李自成起义军杀害于青岛南山县。

2025年6月7日

作者简介: 方鹏霏，退休新闻工作者，陕西省作协会员，中国收藏家协会会员，己在国内外有关报刊杂志发表散文、报告文学、短篇小说等2000多篇，荣获中、省、市有关报刊杂志各类征文一、二、三等奖和优秀奖20多次；出版发行有100多万字的散文集《秦巴揽翠》《风韵》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