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雨夜,小叔子竟溜进嫂嫂屋内,嫂嫂:我已经等你多时了

发布时间:2025-06-09 20:27  浏览量:1

暮色像一滩打翻的墨汁,渐渐漫过青瓦白墙的宅院。

檐角铜铃在风里摇晃,发出细碎的呜咽。

苏婉娘倚在雕花木窗前,望着天际滚动的乌云,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腕间褪色的红绳。

那绳结是她出嫁时母亲亲手编的,此刻却像条冰冷的蛇,勒得她手腕发疼。

惊雷炸响的刹那,窗棂猛地颤动。

苏婉娘浑身一震,听见廊下传来窸窣响动。

油灯在风里忽明忽暗,将她的影子投在糊着蝉翼纱的屏风上,扭曲成张牙舞爪的怪物。

她死死攥住袖口,听见自己心跳声震得耳膜发疼——那脚步声分明是朝着她卧房来的。

“嗒、嗒、嗒”,木屐踩过青砖的声响在雨夜里格外清晰。

苏婉娘盯着门缝下晃动的光影,忽然想起半月前丈夫下葬那日,小叔子陆明远站在灵堂角落的模样。

他玄色衣襟上沾着未干的雨水,垂在身侧的手攥得指节发白,却始终没掉一滴泪。

门闩“咔嗒”轻响,苏婉娘的指甲掐进掌心。

油灯突然爆了个灯花,她看见门缝里钻进半截湿透的衣摆,墨绿绸缎上绣着的银线云纹正往下滴着水,在地面洇开暗色的痕。

“嫂嫂。”门轴发出刺耳的呻吟,陆明远沾着雨水的脸出现在光影里。

他发梢还挂着水珠,顺着苍白的下颌滑进衣领,像条蜿蜒的蛇。

苏婉娘闻到他身上浓重的酒气,混着雨水的腥气,熏得人眼眶发胀。

“你……”她刚开口,就被陆明远抬手打断。

他指尖还沾着泥,在油灯下泛着诡异的青灰色。

苏婉娘突然发现他今日穿的是亡兄生前最爱的那件外袍,袖口用金线绣的鹤纹在暗处泛着幽光。

“嫂嫂在等我,是不是?”陆明远忽然笑了,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

他抬脚跨过门槛,木屐在地面拖出长长的水痕。

苏婉娘后退半步,后腰撞上妆台,铜镜里映出她煞白的脸,和身后晃动的烛影。

窗外又一道闪电劈下,照亮陆明远颈间若隐若现的红痕。

那痕迹蜿蜒着没入衣领,像条蜈蚣趴在苍白的皮肤上。

苏婉娘想起昨夜守灵时,她分明看见陆明远独自在灵前烧纸,火光映着他半边脸,而另一半脸却隐在阴影里,嘴角挂着古怪的笑。

“你喝醉了。”苏婉娘强作镇定,伸手去够妆台上的银剪子。

指尖刚触到冰凉的器物,手腕突然被攥住。

陆明远的掌心烫得惊人,力道大得仿佛要捏碎她的骨头。

他俯身逼近,呼吸里带着腐叶般的湿气:“嫂嫂当真不知我为何而来?”

苏婉娘浑身发冷。

她看见陆明远瞳孔里映着两簇跳动的火苗,却照不亮他眼底漆黑的深渊。

窗外雷声轰鸣,震得房梁簌簌落灰。

她突然听见细碎的铃音,像是从地底传来的,又像是贴着耳膜在响。

“你哥哥走得不安生。”陆明远的声音突然变得缥缈,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他另一只手抚上苏婉娘发间玉簪,指尖在她后颈摩挲,“他说地下太冷,要找个伴儿……”

苏婉娘瞳孔骤缩。

她想起下葬那日,陆明远抱着骨灰坛时,坛底突然渗出的暗红液体。

当时众人只当是雨水,可现在想来,那分明是……是……

“你胡说!”苏婉娘猛地甩开他的手,银剪子“当啷”掉在地上。

陆明远却笑起来,笑声混着雷声在屋里回荡。

他忽然扯开衣襟,露出胸膛上密密麻麻的针脚,像是被人用粗线胡乱缝过,皮肤下隐约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嫂嫂看,”他指尖划过那些凸起的线痕,皮肤应声裂开细小的口子,渗出乌黑的血珠,“哥哥说想你,我便把他缝在身上。

这样我们兄弟,就能永远陪着嫂嫂了。”

苏婉娘尖叫着后退,后背撞翻烛台。

火苗蹿上纱帐的瞬间,她看见陆明远身后浮现出半张模糊的脸——那分明是亡夫的面容,却长着陆明远的眼睛!

两张脸在火光中扭曲交融,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浓烟滚滚中,苏婉娘摸到妆台暗格。

那里藏着丈夫临终前塞给她的匕首,刀柄缠着褪色的红绳。

她扑向陆明远时,却见对方不躲不闪,任由刀刃刺入心口。

可预想中的喷溅没有发生,陆明远胸口只涌出些腥臭的泥水,那些蠕动的东西顺着刀刃爬上她手腕,竟是无数细小的蛆虫。

“嫂嫂真狠心。”陆明远歪着头,脖颈以诡异的角度折断,“不过没关系,哥哥说……”他突然抓住苏婉娘握刀的手,带着她将匕首狠狠刺向自己咽喉。

这次喷出的不是血,而是成群的黑蛾,扑棱棱撞向燃烧的纱帐。

火势瞬间吞没整间屋子。

苏婉娘在浓烟中挣扎,听见无数声音在耳边低语。

有时是亡夫温柔的呼唤,有时是陆明远尖利的笑声,更多时候是沙哑的、像是从地底传来的叹息。

她感觉有冰凉的手指缠上脚踝,低头却看见无数苍白手臂从地砖缝隙里钻出,拽着她的裙摆往下拖。

就在意识即将涣散时,苏婉娘摸到腕间红绳。

母亲编绳时说过,这绳浸过黑狗血,能镇邪祟。

她咬破舌尖,将血抹在红绳上,火光中突然炸开刺目金光。

那些黑蛾化作飞灰,苍白手臂缩回地底,连陆明远扭曲的面容都在金光中消融。

晨光刺破云层时,邻人踹开烧焦的房门。

他们在灰烬里找到两具紧紧相拥的焦尸,一具穿着新娘嫁衣,另一具穿着玄色锦袍。

更诡异的是,两具尸体的手腕上,都缠着半截焦黑的红绳。

三个月后,有货郎路过陆宅废墟。

暴雨倾盆的夜里,他听见宅院深处传来环佩叮当,像是新娘在走动。

货郎壮着胆子循声而去,只见回廊尽头立着个红衣女子,发间玉簪泛着冷光。

她转身的刹那,货郎看见她身后跟着个黑影,面容与她有七分相似,却长着双青灰色的眼睛。

雷声炸响时,货郎连滚带爬逃出陆宅。

从此镇上多了个传说:每逢雷雨夜,陆家老宅就会亮起两盏红灯笼,一盏在前,一盏在后,飘飘荡荡往乱葬岗去了。

有人说那是陆家兄弟的魂魄,在找走丢的新娘;也有人说,那根本不是灯笼,而是两双淌着血的眼睛。

只有城西的接生婆偶尔念叨,说当年陆家大少奶奶小产那夜,产房里传出过男人撕心裂肺的哭声。

可当人们问起时,她又慌慌张张摆手,说人老了记性差,定是听错了。

又一年清明,有个游方道士路过乱葬岗。

他在陆家兄弟的合葬墓前发现两株并蒂的曼陀罗,一株血红,一株墨紫,花瓣上凝着露水,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幽光。

道士掐指一算,脸色骤变,连夜离开了小镇。

从此再没人见过他,只在他住过的客栈里,发现墙上用血画着个扭曲的符咒,符咒中央嵌着半截焦黑的红绳。

残月悬在枯槐枝头,将乱葬岗的荒冢照得影影绰绰。

游方道士陈玄机攥紧桃木剑,剑穗上那枚五帝钱突然无风自动,在夜风里发出金石相击的脆响。

他足尖碾过半截残碑,碑文早被风雨蚀尽,唯余个模糊的“陆”字,像条蜈蚣蜷在青苔里。

子时三刻的梆子声自镇上飘来,惊起寒鸦数点。

陈玄机瞳孔微缩——那鸦群掠过坟茔时,分明有缕青烟缠上鸦羽,待要细看,却又化作漫天磷火。

他解下腰间酒葫芦灌了口雄黄酒,喉间泛起辛辣,却压不住心口那股寒意。

这处乱葬岗他三年前便来过,彼时分明是片平地,如今竟隆起七座新坟,坟头皆插着半截断裂的招魂幡,白布上朱砂绘的符咒已褪成淡粉。

“道长可是在寻陆家兄弟?”沙哑的嗓音自背后响起。

陈玄机猛然旋身,桃木剑横在胸前,却见个佝偻老妪拄着槐木拐杖,枯枝般的手指正指着东南角。

那处坟茔土色尚新,墓碑却无字,唯有两道猩红指痕斜贯碑面,像是谁用血指抹过。

老妪浑浊的眼珠映着磷火:“他们原该埋在祖坟西侧,可出殡那日,八仙杠突然齐齐折断,棺材滚进这处乱葬岗。

陆家老太爷连夜请了七位道士做法,结果……”她喉头滚动,发出夜枭般的笑声,“结果次日清晨,七柄桃木剑都插在自家祠堂梁上,剑尖还挑着血淋淋的鸡头。”

陈玄机指尖发颤。

他认得这阵仗——分明是“七煞锁魂阵”,需以活禽头颅为引,将亡魂困在阴阳交界处。

可寻常术士怎敢对陆家这种殷实人家用此等阴毒法门?

他正要细问,忽见老妪耳后浮现青黑尸斑,话音戛然而止,整个人竟如流沙般消散在夜风里,唯余那根槐木拐杖“当啷”倒地,杖头刻着的卍字佛印正对着他脚尖。

腐叶在脚下发出黏腻的声响,陈玄机摸出三枚乾隆通宝往空中一抛。

铜钱落地时竟嵌进土里三寸,呈品字形排列,中间空处隐约现出个八卦方位。

他额角沁出冷汗——这是“鬼问卦”,唯有厉鬼作祟之地才会如此。

正要俯身细看,忽闻身后传来环佩叮当,似有女子赤足踏过青石板的声响。

“道长可是在等妾身?”这声音如碎玉投冰,却带着说不出的诡谲。

陈玄机猛然回头,只见月光下立着个红衣女子,云鬓高挽,发间玉簪泛着冷光。

她广袖垂落时,露出半截皓腕,腕上红绳已褪成暗褐色,绳结处却缠着缕青丝,在夜风里轻轻飘荡。

陈玄机瞳孔骤缩。

这红绳制式分明是民间“锁姻缘”的法器,需用新人发丝混着朱砂编织,再经七七四十九日香火供奉。

可眼前女子周身阴气森森,分明是鬼物,怎会戴着此等吉祥物?

他袖中手指急掐,口中喝道:“天地玄宗,万炁本根!”话音未落,女子已飘至三步之外,绣鞋竟未沾上半点泥泞。

“道长好狠的心。”女子忽然垂泪,泪珠坠地化作血珠,在青石板上蚀出细小孔洞,“妾身与夫君本该举案齐眉,偏生那小叔子……”她忽地抬眸,眼白竟泛着诡异的青灰色,“他趁我小产体虚,将我夫君魂魄拘在招魂幡里,又用换命之术,要把我二人炼成阴阳傀儡!”

陈玄机倒吸冷气。

换命之术乃茅山禁术,需以至亲血脉为引,将生人魂魄与死尸缝合。

他盯着女子身后影影绰绰的黑影,那影子虽有人形,却生着六指,分明是陆明远的面相!

正要结印镇邪,忽觉脚下土地震颤,七座新坟同时裂开缝隙,伸出七只青白手臂,指甲暴涨三寸,直直抓向他脚踝。

“乾三连,坤六断!”陈玄机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桃木剑上。

剑身顿时燃起幽蓝火焰,所过之处手臂尽数焦黑。

女子却轻笑出声,广袖翻飞间,漫天纸钱如雪片般飘落,每张纸钱上都绘着扭曲的符咒。

陈玄机挥剑斩去,纸钱却化作万千红蝶,扑棱棱撞进他七窍。

眼前景象霎时天旋地转。

陈玄机发现自己站在陆家祖宅正厅,八仙桌上摆着两副碗筷,一左一右坐着两个“人”。

左边那个青衫磊落,眉眼与陆明远有七分相似,可脖颈处却缠着圈红绳,绳结处插着半截桃木钉;右边那个玄袍玉带,面容与红衣女子如出一辙,胸口却插着柄铜镜,镜面映出无数张人脸在尖叫。

“道长来得正好。”青衫人忽然开口,声音却与红衣女子如出一辙,“我夫妻二人本该同穴而眠,偏生这孽障……”他指尖轻点铜镜,镜中陆明远的面孔突然扭曲,化作张血盆大口朝陈玄机咬来。

陈玄机急退三步,后背撞上朱漆廊柱,却摸到满手黏腻——那柱上密密麻麻刻着“囍”字,每个字里都嵌着颗森白犬齿。

红衣人突然咯咯笑起来,广袖中伸出双苍白手臂,十指指甲竟是猩红的蔻丹。

她抚上青衫人面颊,指尖所过之处皮肤寸寸剥落,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符咒金线:“夫君莫恼,待我取了这道士的生辰八字,便能将你魂魄从这傀儡身里解出来。”

陈玄机心念电转。

他此刻虽在幻境,却能清晰感受到肉身正在枯萎——这双鬼物分明在吸食他的精气!

他强压下喉间腥甜,从怀中摸出枚青铜八卦镜。

这镜是终南山掌教所赠,镜背刻着北斗七星,镜面却蒙着层血垢,乃是取自七位横死之人的眉心血。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陈玄机咬破中指,在镜面画出血符。

八卦镜骤然迸出金光,将满室红烛尽数震灭。

黑暗中有凄厉惨叫响起,他趁机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镜面。

血珠滚落处,镜中竟显出真实景象——他正站在陆家地窖里,四周摆着七口黑漆棺材,每口棺材上都缠着铁链,铁链尽头系着个赤身男子,正是失踪的陆明远!

“原来如此!”陈玄机恍然大悟。

这陆明远分明是借着兄嫂之死布下“七星续命局”,以自身为引,将兄嫂魂魄拘在傀儡身中,妄图借阴婚之力逆天改命。

他正要挥剑斩断铁链,忽觉后心发凉,回身却见红衣女子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指尖离他命门仅差半寸。

“道长好眼力。”女子指尖滴落黑血,在地面上腐蚀出细小孔洞,“可惜迟了。”她广袖一挥,七口棺材同时震动,棺盖缝隙中渗出暗红液体,腥气中混着股甜腻的脂粉香。

陈玄机突然想起那日老妪所言——七柄桃木剑插在祠堂梁上,剑尖挑着血淋淋的鸡头。

这哪里是鸡头,分明是……分明是……

“是处子天葵!”陈玄机厉喝出声。

他终于明白陆明远为何要选在雷雨夜行事——天雷属阳,可破一切阴邪,却也能激发女子天葵中的至阴之气。

这兄弟二人竟是要以阴阳交汇之力,强行打开黄泉路!

红衣女子忽然发出非人的尖啸,七窍中涌出蛆虫。

她身后青衫人却突然暴起,十指如钩抓向自己天灵盖。

陈玄机眼睁睁看着他头皮撕裂,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符咒金线,那些金线正沿着脖颈往心口蔓延,所过之处皮肤寸寸焦黑。

“救……救我……”青衫人突然朝陈玄机伸出手,声音竟是陆明远的腔调。

他心口铜镜“咔嗒”裂开,镜中映出无数张人脸在哭嚎,其中一张分明是苏婉娘的模样!

陈玄机终于看清真相——这哪里是双鬼作祟,分明是陆明远将自己的魂魄与兄嫂缝合,炼成了三尸神!

地窖开始剧烈摇晃,铁链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陈玄机知道这是黄泉路开启的征兆,当即咬破舌尖,将精血混着朱砂在掌心画出血符:“天地自然,秽气分散!”他双掌拍地,八卦镜凌空飞起,镜面射出七道金光,分别刺入七口棺材。

棺中传来凄厉惨叫,黑血如泉涌出,在地面上汇成个巨大的八卦图案。

红衣女子突然化作漫天红蝶,每只蝶翼上都浮现出苏婉娘的面容。

青衫人却浑身暴涨,皮肤下凸起无数肉瘤,肉瘤破裂处伸出森白骨刺。

陈玄机摸出怀中最后三张雷符,这是他师尊用天雷淬炼的保命符,用一张便少一分阳寿。

“轰隆!”

第一道雷符炸响时,地窖顶部落下碎石如雨。

第二道雷符劈中青衫人天灵盖,将他钉在墙上,骨刺纷纷折断。

第三道雷符却化作金光没入陈玄机眉心,他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陆明远生前的画面——病榻上的青年握着兄长的手,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哥,你说人死后当真有轮回?

若我将你魂魄留在人间,我们兄弟是不是就能永远在一起?”

金光大盛的刹那,陈玄机看见两道虚影从青衫人体内分离。

女子红衣如火,男子青衫似水,他们十指相扣,对着他盈盈下拜。

地窖深处传来锁链崩断的声响,七口棺材同时化作齑粉,露出底下青石板上刻着的巨大符咒——那竟是个未完成的“囍”字,缺的那一横,正是陈玄机方才用雷符劈出的裂痕。

晨光刺破地窖时,打更人发现陆家老宅冒出青烟。

众人赶来时,只见陈玄机盘坐在正厅,身前摆着两盏熄灭的白烛,烛泪凝成心形。

他手中八卦镜裂成七瓣,每片镜面上都映着张模糊的人脸,或笑或泣,最终都化作流光没入东方天际。

从此镇上多了个传说:每逢月圆之夜,有新人成亲时,总会听见环佩叮当伴着玉簪相击的脆响。

有人说那是陆家兄弟在祝福新人,也有人说是他们在寻找替身。

只有城西的接生婆偶尔念叨,说当年苏婉娘小产那夜,产房外分明站着两个模糊人影,一个青衫一个红衣,手里还提着盏白灯笼,灯笼上写着个歪歪扭扭的“囍”字。

三年后,有游方道士在终南山巅遇见个白发青年。

他背着柄桃木剑,剑穗上系着半截焦黑的红绳,腰间却挂着面青铜八卦镜,镜面光洁如新,映着云海翻涌。

有好事者问他来历,他只望着山下炊烟轻笑:“在下陆明远,特来寻回走失的兄嫂。”说罢化作白鹤冲天而起,唯余山风卷着片红纱,飘飘荡荡落向人间。

山雾漫过青石阶时,我摸到了腰间罗盘在发烫。

那铜制盘面烫得掌心生疼,指针却像被钉死般直指终南山巅的断崖。

三年前陆明远化鹤而去后,这罗盘便再没动静,此刻突然异动,定是有什么邪物惊了地脉。

我攥紧登山镐,指尖还残留着昨夜替人迁坟时沾的尸泥。

那户人家祖坟里挖出个漆黑陶罐,掀盖时涌出的黑雾里裹着个穿红嫁衣的女人,转瞬就消失在月色里。

我认得那嫁衣制式——分明与陆家老宅地窖壁画上的苏婉娘一模一样。

“小吴爷,真要上去?”同行的哑巴张突然拽住我背包带。

他常年戴着的连帽衫兜帽滑落半边,露出左眼下方狰狞的疤痕。

这疤是七年前在秦岭地宫留下的,当时我们九个人下去,只活着回来他一个。

我盯着罗盘上愈发猩红的指针,喉结动了动:“罗盘引的是阴龙脉,三年前陆明远飞升时,这山里的地气就乱了。”话音未落,山风卷着枯叶扑在脸上,竟带着股腐肉味。

哑巴张突然抽刀,刀刃映出我们身后三丈处——不知何时多了串湿漉漉的脚印,从崖边蜿蜒进雾里,脚印里还沉着几片猩红的花瓣。

“曼陀罗。”哑巴张的刀尖挑起片花瓣,断面渗出黑血。

我浑身发冷,这花只在陆家祖坟附近开过,当年陈玄机破阵时,七口棺材里渗出的黑血浇灌出的,正是这种妖花。

雾气突然浓得化不开,我摸出冷焰火甩出去。

蓝光照亮崖壁的刹那,我差点咬破舌头——整面山岩爬满暗红色根须,那些根须像活物般蠕动着,末端扎进岩缝里的,分明是半截人骨!

哑巴张突然将我扑倒在地,他方才站立的方位,三根骨刺“噗”地穿透岩石,尾端还挂着碎肉。

“这不是山鬼。”哑巴张抹了把溅在脸上的血珠,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是陆明远在养尸地脉。”他刀尖轻点地面,青石板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符咒纹路,与我背包里那张从陶罐底撕下的黄符如出一辙。

我摸出符纸时,指尖突然刺痛。

那符纸竟在吸我的血!

符咒朱砂纹路像活过来般游走,最终拼出个“囍”字,正是陆家地窖青石板上缺的那一横。

崖顶传来环佩叮当,我猛地抬头,只见雾中隐约现出盏白灯笼,灯笼纸薄得近乎透明,能看见里面跳动的幽蓝火焰——那是长明灯,专照阴路。

“跟紧我。”哑巴张扯下兜帽,露出右眼暗金色的瞳孔。

这眼睛是他在西王母国染上的诅咒,能看穿阴阳两界。

此刻他瞳孔缩成针尖,死死盯着灯笼飘来的方向。

我们踩着湿滑的岩壁攀爬时,我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像是有人赤脚踩在青苔上,可每次回头,都只看见翻涌的雾气。

断崖顶上是片荒废的道观,匾额上“玄真观”三个字被苔藓爬满大半。

观门大敞着,门槛上积着层黑灰,却有道新鲜的拖痕从门内延伸到雾中。

我摸出糯米撒在拖痕上,米粒瞬间变成焦黑色。

哑巴张突然按住我肩膀,他刀尖正对着观内供桌——那上面摆着两盏合卺酒,酒液里沉着半截玉簪,簪头雕的并蒂莲沾着暗红污渍。

“是血。”哑巴张用刀尖挑起玉簪,簪身突然渗出黑雾。

雾气凝成个穿嫁衣的女人,面孔与苏婉娘有七分相似,脖颈处却缠着圈铁链,链子另一端没入供桌下的阴影里。

女人对着我们盈盈下拜,嘴角咧到耳根:“相公等你们好久了。”

供桌突然剧烈震动,地面裂开道缝隙。

哑巴张拽着我后退时,我看见裂缝里伸出只苍白的手,腕间红绳与我腰间罗盘系着的红绳一模一样!

那手猛地攥住哑巴张脚踝,他反手就是一刀,刀刃却卡在骨缝里——那根本不是人手,而是截风干的桃木,上面密密麻麻刻着符咒。

“是替身傀儡!”我扯开哑巴张裤脚,发现他脚踝上多了圈青黑指痕。

当年陈玄机破阵时说过,陆明远炼的阴阳傀儡需要活人做引,被标记者七日内必遭索命。

我们正要退出门外,整座道观突然开始旋转,供桌变成口黑漆棺材,棺盖上贴着七张泛黄的喜帖,每张喜帖上的生辰八字,都与我背包里的族谱残页吻合。

棺材盖轰然弹开的瞬间,哑巴张将我推进供桌下的暗格。

我蜷缩在逼仄的空间里,听见头顶传来指甲抓挠棺材板的声响,混着女人时哭时笑的呜咽。

暗格缝隙里渗进腥甜的液体,我摸出打火机照亮,发现墙壁上刻满小字——是苏婉娘的日记,墨迹被血水洇得模糊,却仍能辨出“换命”“傀儡”“黄泉路”等字眼。

“他们根本没飞升。”我攥紧日记残页,突然明白过来。

三年前我们看到的白鹤,不过是陆明远用曼陀罗粉制造的幻象。

真正的阴阳傀儡阵需要三年时间温养,而明日正是中元节,鬼门大开之时!

暗格突然剧烈震动,我头顶的棺材板被掀飞。

月光照进来的刹那,我看见陆明远站在供桌上,他穿着那件墨绿绸缎长衫,袖口金线鹤纹在夜色里泛着幽光。

可他胸口插着的不是铜镜,而是半截桃木剑,剑身刻满密密麻麻的符咒,正是哑巴张那把祖传的辟邪刃!

“吴家小子,你终于来了。”陆明远的声音像是从两个喉咙里同时发出的,一男一女交织成诡异的和声。

他身后浮现出苏婉娘的虚影,两人脖颈上的红绳突然暴长,像蛇般缠上我的脖颈。

我摸到腰间罗盘,发现指针正疯狂旋转——这观里竟藏着阴阳两界的通道!

红绳越勒越紧时,我听见哑巴张的怒吼。

他不知何时绕到陆明远背后,刀锋直刺对方后心。

可刀刃穿透身体的瞬间,陆明远却化作漫天红蝶,每只蝶翼上都映着张人脸——有苏婉娘的,有哑巴张的,还有三年前死在陆家地窖的陈玄机!

“张哥小心!”我嘶声大喊。

哑巴张猛地回身,刀光织成密网,却只劈散了几只红蝶。

更多的蝶群扑向他面门,我看见他眼瞳里的金光骤然暴涨,右眼竟流出血泪。

这是他动用禁术的征兆,每次使用都会加速诅咒侵蚀。

红绳勒得我眼前发黑时,指尖突然触到暗格里的机关。

这是用嫁衣碎片包着的玉扳指,扳指内圈刻着个“陆”字。

我将扳指按在暗格中央的凹槽里,地面突然塌陷,露出条向下的甬道。

失重感袭来的瞬间,我抓住哑巴张的手腕,两人一起坠入黑暗。

地下河的轰鸣声震得耳膜生疼,我们跌进冰冷的水里。

我浮出水面时,看见对岸石壁上嵌着七口水晶棺,每口棺材里都躺着个穿嫁衣的女子,面容与苏婉娘一般无二。

哑巴张突然将我按进水里,一道骨刺擦着我头皮飞过,钉进身后的岩壁。

我们游到对岸时,哑巴张的后背被划出深可见骨的伤口。

我扯下衣摆给他包扎,却摸到他伤口里嵌着片曼陀罗花瓣。

花瓣接触血肉的刹那,他右眼的金瞳突然暗淡下去,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魂魄般栽倒在地。

“张哥!”我扶起他时,发现水晶棺开始渗出黑水。

第七口棺材突然炸裂,苏婉娘的尸体直挺挺坐起,她眼眶里没有眼珠,只有两簇跳动的幽蓝火焰。

尸体张开嘴,吐出串铜铃,铃声响起时,整条地下河的水开始倒流。

“这是招魂铃。”我认出铜铃制式,当年在苗疆见过类似的法器。

铃声里混着陆明远的声音:“吴家小子,用你的血解开封印,我便放你们离开。”他虚影出现在水面,脚下踩着哑巴张的影子,而真正的哑巴张此刻正躺在地上,胸口插着半截桃木剑——与陆明远身上那把一模一样!

我握紧玉扳指,突然明白过来。

这根本不是阴阳傀儡阵,而是陆明远设下的连环局!

他需要吴家人的血脉解开最后一道封印,而哑巴张的诅咒之眼,正是定位阴阳两界的罗盘!

我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玉扳指上,扳指突然迸出金光,照亮石壁上的壁画——那上面画的,正是陆家兄弟用活人献祭,试图打开黄泉路的场景!

“你错了!”我对着虚影嘶吼,“陆明远,你根本不是想复活兄嫂,你是要借他们的魂魄,让整个镇子给你陪葬!”壁画在金光中显现出隐藏的符咒,那些符咒顺着水流涌向水晶棺,将七具尸体尽数焚毁。

苏婉娘的尸体发出凄厉惨叫,她眼眶里的火焰突然转向,烧穿了陆明远的虚影。

真正的哑巴张突然抽搐起来,他胸口的桃木剑缓缓浮起,剑身符咒寸寸碎裂。

我扑过去按住剑柄时,看见剑柄末端刻着行小字——那是哑巴张家传的生辰八字!

原来当年陆明远炼制傀儡时,就已将哑巴张的命格与阵法相连!

“砍断它!”哑巴张突然开口,声音却混着陆明远的腔调。

我攥紧他的刀,发现刀刃上浮现出细小的裂纹——这是他动用禁术的代价。

地下河开始剧烈震动,我看见对岸石壁上的符咒正在重组,最终拼出个巨大的“囍”字,与三年前陆家地窖的图案完美重合。

刀光落下的瞬间,桃木剑断成两截。

哑巴张喷出大口黑血,他右眼的金瞳彻底熄灭,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骨头般瘫软在地。

我扶起他时,听见头顶传来雷声,封印百年的黄泉路在金光中缓缓闭合。

最后一道缝隙消失前,我看见两道虚影从哑巴张体内分离,一青一红携手走向光里,而他们身后,跟着无数透明的人影,都是这些年镇上失踪的百姓。

我们爬出地洞时,正是中元节黎明。

哑巴张昏迷不醒,他后背的伤口里钻出嫩绿的芽尖——那是曼陀罗的幼苗。

我将玉扳指埋在他心口,看着幼苗迅速枯萎成灰。

晨雾散尽时,有早起的村民说,看见两只白鹤绕着镇子飞了三圈,最终消失在终南山巅。

只有我知道,哑巴张醒来后,右眼彻底变成了普通人。

他再也不能看见阴阳两界,却会在每个雷雨夜梦见片红纱,飘过开满曼陀罗的山崖,最终落进一盏写着“囍”字的白灯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