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木 | 几圈沦漪,一片落叶——我所交往的翻译家们

发布时间:2025-06-11 16:30  浏览量:2

蒙木

几圈沦漪,一片落叶——我所交往的翻译家们

中国现当代文学最美的收获,应该是那些翻译作品,我们要向那些经典名著的杰出译者致敬。王小波这个观点直击六〇后和七〇后两代文学爱好者的心坎,他在《我的师承》中说:“我们国家的文学次序是彻底颠倒了的。……忽略前辈翻译家对文学的贡献,又何止是不公道。”想想也是,我们现当代声名卓著的作品,离《荷马史诗》《神曲》《哈姆雷特》《堂吉诃德》《战争与和平》《变形记》有着明显的距离。现代文学巨擘鲁郭茅,均是作家兼翻译家。鲁迅翻译芥川龙之介、果戈理等;郭沫若翻译雪莱、歌德;茅盾翻译左拉、格罗斯曼。巴老曹都从事过翻译,巴金翻译屠格涅夫,老舍翻译萧伯纳《苹果车》,曹禺翻译莎士比亚《柔蜜欧与幽丽叶》;驰名的郁达夫翻译卢梭,冰心翻译泰戈尔,张爱玲翻译海明威《老人与海》。即使周作人、林语堂、梁实秋、冯至、戴望舒、施蛰存、卞之琳、穆旦等人的创作,都未必比其翻译更经久。

绝大部分读者欣赏那些世界经典文学作品,都是通过翻译家们的神奇转化。说古希腊罗马戏剧,我们读的其实是周作人或者罗念生;说但丁,我们读的其实是王维克或者田德望;说歌德,我们读的其实是钱春绮或者董问樵;说安徒生,我们读的其实是叶君健;说契诃夫,我们读的其实是汝龙;说巴尔扎克,我们读的其实是傅雷;说福克纳,我们读的其实是李文俊……小时候,我们接受的大都是方言教育,听普通话都觉得特洋气,何况外语?所以大家对翻译家这个群体与徽号充满了好奇。

一、顾蕴璞先生的课堂

大学学习的欧洲文学、美国文学、俄国文学都忘记了,仅仅有学分积累的毕业证作为留念。我近距离了解翻译家,是从认识顾蕴璞先生开始的。20世纪90年代初大学读书的时候,因为喜欢叶赛宁和莱蒙托夫,我便选修了他们的译者顾蕴璞先生开讲的俄罗斯诗歌选读课。记得,顾先生讲莱蒙托夫《帆》,该诗译本众多,他认为翻译该一辈人在前一辈的基础上做得更好。但我和几个朋友私下比较几个译本,读来读去,却总觉得戈宝权先生的译本更有力量,也更有诗意。以此懵懂知道:一个作品,在不同翻译家手里是大不一样的。选课的人本来不多,一次逢雨,当顾先生到教室的时候,仅仅有冷霜兄和我等三四人,顾先生不以为意,说:“很好,如果人再少点,就直接到我家里上课好了。”他一如既往地讲课。因为人少,所以我们有机会围着他问东问西,看他书包里他任编委的《世界诗坛》《小白桦诗库》等书刊,我们都借来看,这样我喜欢上俄罗斯的白银时代,喜欢上阿赫玛托娃、茨维塔耶娃、曼德尔施塔姆、帕斯捷尔纳克、古米廖夫等诗人,也就注意到高莽、苏杭、智量、飞白、刘文飞等诗兴斐然的俄语翻译家们。后来买外国诗歌作品的时候,我开始特别注意译本的不同。

后来我在无锡谋生存,看到有关顾蕴璞先生回乡访问的报道,才知道他是东林党人顾宪成的后代。再后来我跻身出版业,听朋友说南开大学谷羽先生翻译很多巴尔蒙特的诗,组织了一套“白银时代译丛”,因为喜欢这个选题,我联系他,他听说我因为顾蕴璞先生的课喜欢上白银时代的文学,非常高兴地说他是顾蕴璞先生的学生,谦逊地表示大家都是同学。

二、因为讨论梁宗岱,我结识法语翻译圈

2003年,我进入出版界,负责宣传工作,当时重点营销卢岚编的《梁宗岱文集》,在该书首发研讨会上我第一次见到一批法语翻译家。会上,许渊冲先生年齿最长,我和朋友曾反复朗读过他译的莫泊桑《水上》,所以格外注意他。会上他高亮的脑门,高朗地不停地说的话,充分展现他的文化自信。但他一定要把梁宗岱的“美善真”拧成所谓的“真善美”,我开始对他文学境界的感悟力有些迟疑。柳鸣九先生率先打断许渊冲的话。因为“法国廿世纪文学丛书”,柳鸣九的名字也是我很仰止的。不过讨论会上他主要讲梁宗岱做中药的事,与翻译不大相关,关于翻译的是他盛赞罗新璋的《红与黑》,施康强的《都兰趣话》将传诸永久。这次讨论会,我印象最为深刻的是会下一次聊天。很多人围着恭维李玉民老师,说阿波利奈尔《烧酒与爱情》译得如何好。我作为一个诗歌爱好者不知道该插嘴说什么,罗新璋先生脱口而出:“我觉得并不好。”我特别歆慕这样直面的批评。罗译《红与黑》大名鼎鼎,但我读《红与黑》是罗玉君的译本。罗新璋这个名字,是我读《列那狐的故事》那本小册子注意到的,其清新幽默令我折服,所以我向他讨教汉语表达问题,也谈了自己对汉语字词选择的困惑。他一句涉嫌尖刻的话让我一直忘不了:“语委一天不倒,汉语一天不会好。”

新编辑手头轻省,不久领导就把柳鸣九先生主编的“盗火者文丛”的统筹和责编交给我,梁宗岱、冯至、卞之琳、李健吾、萧乾已逝,我和文洁若、许渊冲、绿原、高莽、叶廷芳、蓝英年诸先生联系多起来。柳鸣九先生并不自认是翻译家,他擅长的是组织。例如他最得意的萨特引进,他也把自己界定为编选者,那是沈志明、施康强等翻译的。他说,他翻译一点作品是被逼的。比如组织《莫泊桑小说选》,本来希望把所有译过莫泊桑的名家汇集起来做个纪念,结果有人不买账,所以他就自己翻译了。我问柳先生“盗火者文丛”的选目标准是什么,他说是翻译和汉语写作都好的人。我问他什么样的散文才是好散文?他说,时语习语越少的散文,越上乘。柳先生私下自诩:“这些活着的作者中,我和蓝英年真算是盗火者。”我知道蓝英年先生,最早是因为阅读库普林小说和帕斯捷尔纳克《日瓦戈医生》。蓝先生确实是一位有独立思想的翻译家,他说:“你看英美作品翻译,基本上是文学家在翻译;而我们俄语,起先大多是政治家在翻译。”一次,我给他说我很喜欢戴骢翻译的蒲宁和巴别尔,他很高兴,说戴骢译的当然不错,不过他更推荐我一定读读陈馥的译本。他最推重的俄语翻译家是满涛。满涛译果戈理无疑是经典,他和许庆道最后合译《死魂灵》,比鲁迅译得好。职业翻译家满涛(1916—1978),原名张逸侯,是王元化的大舅哥,因为被错划为胡风骨干分子,冤枉了,去世太早。

三、艾·辛格所赐

一个朋友编了一本艾·辛格小说选,我非常喜欢,但为了把它出版,必须取得诸多译者的授权,我去上海、江西等地方,拜望了万紫、陈良廷、方平、汤真等先生,在北京我拜望了傅惟慈、屠珍、董衡巽、文美惠/林洪亮、戴侃/李野光、李文俊/张佩芬等先生。

万紫先生,原名万文德,1915年生,是我亲见最年长的翻译家,他自己说自己是“三无”翻译家——没工作、没职称、没工资,就靠翻译赚钱糊口。他住着上海弄堂一个独栋小破楼的二层,书斋空空荡荡,正墙挂着周恩来总理的大幅画像。我问他为什么,他给我说几遍:“这是好人哪。”浓重的上海方言,我听不大懂。楼梯吱吱呀呀作响,下楼时我注意到,楼梯下三角形窄小空间堵起来就是厕所了。我很好奇,当时90多岁的老人如何上厕所。临别时我问他身体可好,他在楼梯口拿我的手捏捏他的大腿,说:“你看,硬实着呢!”出了万紫先生家,顺路我接着奔草婴先生家,他家阔阔绰绰,一个带小花园独院的二层。草婴先生说:“这是租的!”不过上海市政府照顾老专家,租金仅仅是区区象征性的几百元。他书房明亮,桌头显要位置没有列夫·托尔斯泰,而是放着戴维·赫尔德《民主的模式》,我给他说我请燕继荣老师正修订这个译本呢,过些时候会给他更好的版本。“您为什么看这本书呢?”他非常高兴,他说他的研究方向变了。他给我看他在香港出的纪念画册,还有巴金的题词。我们说起万紫先生,他说:“万紫,不得了,三十多岁就癌症了,自己练太极,不仅治好了自己的病,还成为太极高手了,现在他一打拳,后面一群人跟他学呢!”万紫先生翻译杰克·伦敦《一块牛排》《热爱生命》,都是比海明威更早的硬汉小说经典。后来我在网上注意到,2010年9月9日万紫先生逝世,享年95岁,被尊为中国陈式太极拳大师,他还用英文出版了《陈式太极拳实战技法》。

陈良廷先生和万紫先生一样,一生都奉献给了翻译事业,他把自己翻译的作品留得很齐全,我注意到他过去翻译的绝大部分作品是五六十年代法国、阿尔巴尼亚等无产阶级文学,今天绝大部分都无人问津了。所幸,他还翻译了爱伦坡、海明威、阿瑟·米勒,当然还有那本流行甚广的《乱世佳人》。他爱人刘文澜,刘仁静的女儿,也是著名翻译家,翻译了《教父》《月亮宝石》《考德威尔中短篇小说选》《曼斯斐尔德短篇小说集》等。陈良廷先生说,他一天至多翻译千把字,也就赚60块钱,一个月连续工作,赚1800,不得了了,但远不如同样做翻译的女儿,人家真是快,还弄什么同声传译,几个小时就能挣我一个月的钱。

在方平先生家,最为醒目的不是莎士比亚,也不是书,而是特别多瓶瓶罐罐,我问他是否收藏,他说:“都是假的,我哪有钱买真货。”我问他为什么做起了翻译。他盛赞张谷若先生了不起,他说他自己做翻译深受张谷若影响,是对着张谷若先生的译笔自己摸着上道的。后来我去江西看望汤真先生,汤先生一直在修订他的肖洛姆·阿莱汉姆。他特别客气,一定留饭。席间我给他说不久前在上海拜望谁谁,他说:“方平是我老同学啊,再见他一定替我问好。我们那时都是分配工作,谁也不知道自己会在哪里扎根。毕业后,他去了上海,我来了江西。”这让我想起,为什么过去百花洲文艺出版社出版了那么多一流翻译家的作品,这背后猫着汤真先生这样可敬的编辑兼翻译家;也让我想起著名的《诗苑译林》背后是唐荫孙等人。没有好的编辑,很多作品大概不是这个样子。后来还有朋友告诉我,杨武能《少年维特的烦恼》为什么译得这么好?背后有绿原做责编。老一代的人民文学出版社和上海译文出版社之所以强大,因为他们一批老编辑、老领导都是很优秀的翻译家。

四、无名的痕迹

我试着学习写专访,也是从翻译家开始的。在周小苹老师帮助下,拜望叶渭渠先生时,顺便写了一篇专访,整理出来给《文汇读书周报》发表了。核心意思是:“让学术回归学术。”因为提及三岛由纪夫研讨会被迫中途取消的旧事,惹得文洁若先生勃然大怒,来电汹汹指责我年轻不懂事。我不知道怎么处理这种纠纷,问几个老人,他们淡然告诉我:“文洁若可不好惹,别当回事。”我知道他们各自写了辩驳文章,影响一时,对历史旧账,我不可置一言。还好,后来我再见文洁若先生时,她已经忘记我的文章了,给我大讲冰心和萧乾比着给领导送书的一些逸事,她也不忘送我几本,题上“小友留念”,还特地盖上萧乾的章。从此,我知道,翻译这水不好乱趟;推开一扇窗就见一条河。我也知道我和这些老人的交往性质,过些时候他们大多不会知道我是谁。我喜欢狄金森所谓:I'm nobody.—Who are you? Are you nobody,too? Then there’s a pair of us — don’t tell! (我是无名小辈,你是谁?你也是无名小辈?于是我们凑一对——嘘,别声张!)

2009年9月19日绿原先生去世。我突然想到,我一直盘算给他做篇专访呢,竟然一直没做,总觉得我所崇敬的先生在那里,随时可以去看他。他的诗歌研讨会,我也恰好有事没参加,他走了,我连他的一个签名都没有,更别说合照了,我和诸位先生的交往没有任何痕迹留存。人生如是,留点痕迹不容易;我们不经意间,什么也不会留下。2010年12月11日叶渭渠先生去世,此前他多次邀请我到他家坐坐,我也终究没有去。2013年1月28日许良英先生去世,我喜欢他翻译的《爱因斯坦》,他晚年一直在写民主思想史,我想写他的文章一定不会多,我就先给《文汇读书周报》徐坚忠老师打个招呼,可以给我留块地儿吗?得到徐坚忠老师鼓励,我写了一篇《记忆许良英》。

五、牌戏人生

我所交往的翻译圈子,拨打座机不需号码簿的有两位:傅惟慈和张玲。我想,他们也一定能记住我。傅惟慈先生写过一篇文章《从绿原〈我怎么学的德语〉一文谈起》,文章直接称呼我为“好友”,让我亲切,让我意外。

第一次去傅家小院,是屠珍阿姨带我去的。屠姨,这是应她本人要求我这么叫的。她讲了很多故事,尤其是赵萝蕤精神失常后,总是对陈梦家大喊大闹,陈梦家先生没有办法,平时都是屠姨做桥梁,给赵萝蕤转送东西带话什么的。我问她燕大初并北大的一些旧事。她说她没有好好学习过。不过自己的老师是真有学问,可惜都错过了。例如吴兴华老师。吴老师和陆志韦他们天天打牌,我就是小丫鬟走来走去端茶倒水。屠姨说,她一辈子习惯一直做丫鬟和小媳妇了。读不少侦探和推理小说,那时因为除四旧,她负责把老师私藏的大量英文小说撕了续火,自己无聊,就一边撕一边读一些,都无头无尾的。我问她,大学一届的女生往往会崇拜一个老师,她们当时最崇拜谁?屠姨不假思索:“朱光潜!我们女生都特别崇拜他!朱先生讲课,只要记录下来就是一篇很美的文章。”她住在西便门,我去几次都摸不清方向,她就会电话里热情地指导我该怎么拐,还不忘提醒说:是屠公馆哟,不是梅公馆。她说过去她在梅公馆,几十年负责开门,所以她不喜欢四合院。她故事太多了,我很想给她做专访,但她说她可不祸祸年轻人。一次,我听到她给梅葆玖打电话:“葆玖啊,我看报纸呢,你都大师了——?”梅葆玖赶紧回:“嘿嘿,嫂子,都是媒体瞎说,瞎说。你别当真啊。”

傅惟慈先生用自家制作的馅饼招待我们做午餐,一切都很简单。屠姨带我离开傅宅时,还不忘指着我告诉老傅:“他可以帮你出书。”

果不其然,过两个月,傅先生就给我打电话约我去他家,说稿子编完了,这就是后来的《牌戏人生》。他非常干净利落地几句话就交代完了,然后大家在小院里喝茶、抽烟。他自己偶尔才抽一支,但他总是在桌子上备着烟,老北京人的礼数很周到但让人很放松。其实,我去傅宅最多,因为我当时单身,上下班老是骑车经过他所住的四根柏胡同,他常常留饭,但也不会因为我就刻意做很多菜,这种随意让我没有生分感。他天南海北跑,给我看他的摄影,给我讲他的钱币,给我分享他读的文章,也讲些旧事。记得他给我讲:有个翻译家得了彩虹奖,他竟然激动得哭了。傅惟慈先生不以翻译为职业,号称辍笔了。这也是我给他书稿命名“牌戏人生”的原因。老天给你发牌,我们不能决定牌好牌坏,打法总可自己来定,这辈子总要打下去。我们谈翻译只是偶尔的,例如他给我说,他问叶廷芳:“卡夫卡笔下的甲虫,究竟是什么虫?”老叶答不出来,那还怎么翻译啊!叶廷芳先生是我最早结识的翻译家之一,因为我在读研究生期间,特朗斯特罗默来华,他陪特朗斯特罗默、译者李笠到北大演讲。我此前读过北岛翻译的北欧诗歌,特别入心,所以赶去参加,叶廷芳先生恰好坐在我前排,对于一个喜欢卡夫卡的人无疑特别激动,我人生第一次找名人签字,因为手头只有《特朗斯特罗默诗全集》,我央叶先生在书后空白页签了名。

《牌戏人生》出书后,八十四五岁的傅先生很高兴,给我说,今天不在家里吃饭我们出去庆祝一下,于是带我骑着自行车去找好吃的,在马路上,我注意到他对红绿灯都不太在意。我和他一起吃很多次饭,但在外面吃的确并不多。后来出去几次,多是因为他怀念俄罗斯风味,他待我像家人。为了宣传书,我给他做两篇专访。搜集资料的过程中,我注意到黑马老师有一篇专访傅惟慈的文章,写得神采飞扬。其实,也是在《梁宗岱文集》研讨会上,我和黑马老师,以及《文汇读书周报》的徐坚忠老师等成为好朋友。几乎每次徐坚忠老师来北京约稿,我们都会聚一聚的,黑马总是嘻嘻哈哈,我们相知多年,但我从不知道他的研究和专业,我是一个很少问三问四的人。因为惊异于这篇专访所表现的才情,我才想到大学时代所读的《劳伦斯随笔集》正是黑马翻译的。我开始反省自己,自己的性格和为人往往忽略了身边的金子。我于是开始和黑马老师聊起翻译和劳伦斯来。我首先把他对于众多翻译家的采访录拟名《文学第一线》结集出版了,这策划的初衷是让更多文学爱好者记住那些翻译家的名字。黑马老师把自己的才情主要献给了劳伦斯,记得徐坚忠老师开过玩笑:“黑马,将来天上遇到劳伦斯,你要把稿费分一半给人家的。”我问黑马老师手里还有什么新作品,他说他恰好翻译完《查泰莱夫人的情人》,译林不敢出呢。我开始查阅《查泰莱夫人的情人》出版史,琢磨改革开放这么久,也该更百花齐放了,与《查泰莱夫人的情人》齐名的《北回归线》《洛丽塔》都先后在大社名社出版。我把书稿读几遍,特别诗意,所谓性描写,主要聚焦在心理描写上,干干净净的一本书。不久我注意到人民文学出版社推出了一个译本。我还是不敢单做一本《查泰莱夫人的情人》,所以我策划了黑马译的劳伦斯三部曲《虹》《恋爱中的妇女》《查泰莱夫人的情人》:《虹》大气磅礴,《恋爱中的妇女》温婉细腻,《查泰莱夫人的情人》激情四射。三大本一起形成防风墙,受到不少读者欢迎。我写了一篇策划记:“性美的诗意已成绝响:该是为劳伦斯正名的时候了。”

《牌戏人生》很受一些朋友喜欢。在书商手下做事的同行吴晓红女士也很喜欢,她包销了其中的3000册。这样这本书到年底被算作合作书,合作和本版对于一个编辑年底提成算法是完全不一样的。我记得年底我提成不是一块多,就是三块左右。赚不赚钱没关系,终究没有亏。我不能保证让图书盈利,我只是努力让每一本确有价值,不亏。

(未完)

作者简介

蒙木,出版人、文史作者,著有《老子大不肖》《危巢卵梦》《五四风云》等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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