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传》解读——昭公二十一年
发布时间:2025-07-30 17:15 浏览量:2
华氏作乱引南北混战
无极受贿致蔡君易主
【经】二十有一年春,王三月,葬蔡平公。
鲁昭公二十一年春天,经中记载了一件事。在三月之时,蔡平公下葬。经中和传中都没有记载蔡平公死期,但经中却记载了蔡平公的葬期。这说明当时蔡平公去世进蔡国并没有发讣告经鲁国,但却通知了下葬的时间。
蔡平公叫姬庐,是蔡景公的小儿子;蔡景公当年私通太子妃,被太子姬般弑杀自立,史称蔡灵公。蔡灵公后来被楚灵王在申城诱杀,当时楚公子弃疾,也就是楚平王,奉兄长楚灵王之命率领楚军灭了蔡国。后来楚平王逼死兄长楚灵王登上楚王之位后,为拉拢人心,下令陈、蔡复国。此时姬庐即位,史称蔡平公。蔡平公在位共九年。
【传】二十一年春,天王将铸无射。泠州鸠曰:“王其以心疾死乎?夫乐,天子之职也。夫音,乐之舆也。而钟,音之器也。天子省风以作乐,器以钟之,舆以行之,小者不窕,大者不槬,则和于物。物和则嘉成。故和声入于耳而藏于心,心亿则乐。窕则不咸,槬则不容,心是以感。感实生疾。今钟槬矣,王心弗堪,其能久乎?”
传中先补充了一段周王室的事。二十一年春季,周景王准备铸造无射大钟。周王室的乐官泠州鸠说:“天子大概会由于心病而死吧!音乐,是天子所职掌的。声音,是音乐的车厢,而钟,是发音的器物。天子考察风俗因而制作乐曲,用乐器来汇聚它,用声音来表达它,小的乐器发音不能太过纤细,大的乐器发音不能在过洪亮,那样就使一切事物和谐。一切事物和谐,美好的音乐才能完成。所以和谐的声音进入耳朵而藏在心里,心中安定就快乐。太过纤细就不能让四周之人听到,太过洪亮四周之人不能忍受,内心因此感到不安,不安就会生病。现在钟声粗大,天子的内心受不住,难道能够长久吗?”
实际上造大钟是一种劳民伤财的工程,这一组编钟光用的青铜数量就是一个很大的开销有,别说是动用的人力了,这就给本就捉襟见肘的周王室的财政带来了极大的压力。实质上是一个面子工程。所以乐官反对。但泠州鸠是从音乐本身的功能来理解此事,他预言周景王活不长了。
中国的音乐有一个非常了不起的功效,那就是音乐是用来调心的。乐和则心平,心平则脑清,脑清则理顺,理顺则事成。所以音乐的作用非同寻常。不同材质的乐器表达不同的情绪,用在不同的场合。声音不可太过尖厉,也不可太过低哑。所以大家如果听古琴如能听的进去,它确有治病的功效。焚香抚琴可以静心。所以《陋室铭》中说“可以调素琴,阅金经”这本就是静心之举,人只有宁静才能致远,这都非俗人所能达。
音乐不但对人有调心的作用,对一个国家的风俗还起到了不可小觑的作用。所以孔子要正五音。就拿我们现在的音乐而言,红歌一响,百姓的心绪一下子回到了正能量,人都觉得力量无穷,困难会变得渺小。流行音乐一起,情绪也跟着进入了缠绵凄楚之中,好像整个世界都对不起自己似的。现在又有一种说唱,让人听不清楚,而且有上气不接下气之感,心绪不稳。我一直认为中国古老的东西从它一产生就是这个星球上最为成熟的。但我们现在却把这些成熟的东西视为老古板、老古董,却去从外域寻求一些新鲜的玩意,实在可叹!
这个无射钟据说后来隋朝时毁掉的。所以苏轼和他的儿子苏迈应该是听到过这个大钟的声音的,所以他在《石钟山记》中才有“汝识之乎?”之问。“噌吰”之声一起,“舟人大恐”说明此声有些阴森可怖。而苏轼不为所动,“徐而察之”,又有“窾坎镗鞳”之声,与前声相应,才说“如乐作焉”。而噌吰之声为周景王之钟声,窾坎镗鞳之声为魏庄子之歌钟。这里实际上有对迈的告诫和希冀。这是一个父亲与即将上任的儿子的对话,其中暗含了多少情怀!所以《石钟山记》并不是一篇单纯的因事说理之文。
【传】三月,葬蔡平公。蔡大子朱失位,位在卑。大夫送葬者归,见昭子。昭子问蔡故,以告。昭子叹曰:“蔡其亡乎!若不亡,是君也必不终。《诗》曰:‘不解于位,民之攸塈。’今蔡侯始即位,而適卑,身将从之。”
接下来传中解释经中所记。三月,安葬蔡平公。蔡国的太子朱在葬礼中没有站在应站的位置上,而是站在了下面。鲁国送葬的大夫中回国,进见叔孙昭子。昭子问蔡国葬礼的事情,送葬的大夫就把当时的情况告诉昭子,昭子叹气说:“蔡国大约要灭亡了吧!如果不灭亡,这个国君一定不能善终。《诗》说:‘在他的地位上不懈怠,民众就能够休息。’现在蔡侯刚刚即位,却站到下面的位置,他自己的君位也将会跟着保不住的。”
此段当然又是为后文作张本的。但就太子朱的行为而言,《左传》应该是强调礼的重要性的。根据杜预所注,认为是太子朱把上位让给了庶兄。所以他本人站在了下位,而他是嫡子,又是太子,所以他这个作法对于继承法而言是不应该这样做的。但太子朱这样做可能纯属个人原因,可能是由于他比较尊敬这个兄长,所以他自己认为这个位置应该由哥去占有。但这个决定正是自己给自己埋下的祸根。“名分”二字在周朝时代是最为重要的,名分一乱,所有的事情都会跟着乱。你自己可能不在乎,但手下的人看在眼里,他们的心思就会活跃起来。这就是宋玉在《风赋》中所说的“风生于地,起于青苹之末”。重要人物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一思一念都关乎着地位、未来、运势、甚至生命,更严重的会关乎国家的兴衰和事业的成败。礼仪的重要性可见一斑,但我们现在的普通人一说礼仪就觉得厌烦,实则和嫡庶的消失有重大的关系。但对于重要人物而言,那些“繁文缛节”实则应该还是必修课。
【经】夏,晋侯使士鞅来聘。宋华亥、向宁、华定自陈入于宋南里以叛。
鲁昭公二十一年夏天,经中记载了两件事。第一件,晋顷公派士鞅到鲁国进行聘问。第二件,宋国的华亥、向宁、华定从陈国回到到宋国的南里,以那里为据点进行反叛活动。
【传】夏,晋士鞅来聘,叔孙为政。季孙欲恶诸晋,使有司以齐鲍国归费之礼为士鞅。士鞅怒曰:“鲍国之位下,其国小,而使鞅从其牢礼,是卑敝邑也。将复诸寡君。”鲁人恐,加四牢焉,为十一牢。
传中对第一件事的解释。夏季,晋国的士鞅前来聘问,叔孙主持接待他。季孙想让叔孙得罪晋国,让官吏用齐国的鲍国回费地的礼节招待士鞅。士鞅发怒,说:“鲍国的地位低,他的国家小,现在让我接受招待他所用七牢的礼节,这是轻视敝邑,我将要把这件事向寡君报告。”鲁国人恐惧,增加四牢,使用了十一牢。
鲁昭公十四年:“司徒老祁、虑癸来归费,齐侯使鲍文子致之。”这就是当年鲍国归费之事。杜预按《周礼·掌客》中“上公饔饩九牢,侯伯七牢,子男五牢”说,诸侯牢礼是按照他的命数来决定的,也就是说子男的爵位才是五牢。计而鲍国是齐卿,命数不过三命,於按规定应按三牢来招待,这是鲁国人本身就没有按照礼的规定而超规以七牢招待了鲍国。但刘炫双说:“案《聘礼》,使卿主国待之,饔饩五牢,则臣之牢礼不依命数。鲍国礼当五牢加二牢耳。”也就是说刘炫认为杜预按《掌客》规定了诸侯牢礼各依命数,但并没规定卿大夫的规定,所以杜预根据诸侯的规定推论,这是不严谨的。但不管怎么说,当时的鲁国对齐国的鲍国的招待都是超规的。这一方面是讨好齐国,一方面是巴结鲍国的表现。
这里我们说一下为什么季孙想让叔孙得罪晋国。这里并不是让鲁国得罪晋国,而是让叔孙得罪晋国。这纯粹就是季孙与叔孙内部的斗争。因为叔孙昭子当年因为三命而位在季孙之上,所以季孙心生嫉妒,有意借晋国之手来加害叔孙,所以季孙以七牢招待士鞅,实则也是超规招待了,但是季孙却让人跟士鞅说,您这规格是和齐鲍国一个规格,这就让本是超规格的招待变了味。因齐国在国际地位上没有晋国高,所以士鞅发怒。
鲁国一看事情搞砸了,赶快灭火,那就是再增加牢数,最后竟达到了十一牢。这还引发了后来鲁哀公时期吴国要求鲁国进贡百牢的事情。所谓“礼崩乐坏”这是一个最直接的体现。
【传】宋华费遂生华貙chū、华多僚、华登。貙为少司马,多僚为御士,与貙相恶,乃谮诸公曰:“貙将纳亡人。”亟言之。公曰:“司马以吾故,亡其良子。死亡有命,吾不可以再亡之。”对曰:“君若爱司马,则如亡。死如可逃,何远之有?”公惧,使侍人召司马之侍人宜僚,饮之酒而使告司马。司马叹曰:“必多僚也。吾有谗子而弗能杀,吾又不死,抑君有命,可若何?”乃与公谋逐华,将使田孟诸而遣之。
公饮之酒,厚酬之,赐及从者。司马亦如之。张匄尤之,曰:“必有故。”使子皮承宜僚以剑而讯之。宜僚尽以告。张匄欲杀多僚。子皮曰:“司马老矣,登之谓甚,吾又重之,不如亡也。”五月丙申,子皮将见司马而行,则遇多僚御司马而朝。张匄不胜其怒,遂与子皮、臼任、郑翩杀多僚,劫司马以叛,而召亡人。壬寅,华、向入。乐大心、豐愆、华牼御诸横。华氏居卢门,以南里叛。六月庚午,宋城旧鄘及桑林之门而守之。
传中对第二件事进行解释。宋国的华费遂生了华貙、华多僚、华登。华貙做少司马,华多僚做御士,与华貙互相厌恶,于是华多僚向宋公面诬陷说:“华貙打算接纳逃亡的人(指华亥)。”多次向宋元公说这些话,宋元公说:“司马(指大司马华费遂)由于我的缘故,使他的好儿子逃亡(指去年逃到吴国的华登,)。死和逃亡都是命中注定,但我不能让他的儿子再逃亡。”华多僚回答说:“君王如果爱惜司马,就就得消亡。如果死可以逃避,哪有什么远不远?”宋元公害怕,让侍者召来司马的侍者宜僚,给他酒喝,并让他告诉司马驱逐华貙。司马叹气说:“一定是多僚干的。我有一个造谣的儿子而不能杀死他,我又不死,国君有了命令,怎么办?”就和宋元公商量驱逐华貙的事,准备让他在孟诸打猎时打发他走。
(到打猎的那天)宋元公给华貙酒喝,并送给他很厚的礼物,还赏赐了随行的人。司马也像宋元公一样,华貙的家臣张匄感到奇怪,说:“这里一定有原因。”让华貙用剑架在宜僚脖子上追问他,宜僚把话全说了出来,张匄想要杀死多僚,华貙说:“司马年老了,华登的逃亡已经很伤他的心,我又加重了他的伤心,不如逃亡。”五月丙申日,华貙准备进见司马以后再动身。可是遇到了多僚为司马驾车上朝,张匄不能控制自己的愤怒,就和华貙、臼任、郑翩杀了多僚,劫持了司马叛变,并召集逃亡的人。二十日,华氏、向氏回来,乐大心、丰愆、华牼在横地抵御他们。华氏住在卢门,领着南里的人叛变。六月庚午日,宋国修缮旧城和桑林之门用以据守。
这里我们注意大司马华费遂的话,他说他有这么个造谣生事的儿子,自己却能杀了他,自己又死不了,又得尊君命,这可怎么办?接下来他就与宋元公谋划驱逐华貙之事。前边说的话还没有下落,就和宋元公商量如何体面地驱逐华貙之事。这里逻辑不通。这也是《左传》故意留下的破绽。后边发生的事实际上都是大司马安排好的,只不过是通过一个看似愣头青的张匄完成的。这样除掉了惹事生非的华多僚,也没有造成父子相残,兄弟互戮的惨剧,但又把一切解决了,而且还为召回华氏找到了借口。
实际上从华多僚与宋元公的对话口气中可以听出来,这个华多僚说的是实情,并不是造谣。可能是他真的知道华貙要接纳逃亡之人的消息。只是他从来与华貙不睦,或是只有他是忠于宋元公的,所以他才多次提醒宋元公。而且他说的很直白,您如果那么爱大司马,那你就得死,而且死期马上就到了。从这话可以听出,实则他的父亲也是参与了此事。所以他父亲才下了杀了他的决心。宋元公为什么听不进去华多僚的话?那就是一来华家的势力太大,二则兵权都在他们家里,就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况且这个华多僚又是大司马的儿子,少司马的弟弟,所以他只能作出对华家无害的表情,满心爱惜司马一家的姿态。
老奸巨滑的华费遂见事情败露,并不慌张,只是作出了一副恨子而又不能杀的无奈悲哀之态,又借和宋元公商量如何驱逐华貙之事来稳住宋元公。实则暗里紧锣密鼓地布置了一系列的后事。让张匄来承担了亲情之间的血腥,而自己假意被劫持还不落罪名,而迎接叛军交给了好像被逼无奈而走向反叛的华貙来完成,一切都显得那么天衣无缝。
【经】秋七月壬午朔,日有食之。八月乙亥,叔辄卒。
鲁昭公二十一年秋天,经中记载了两件事。第一件,七月壬午日,这天是初一,发生了日食。第二件,八月乙亥,叔辄去世。
【传】秋七月壬午朔,日有食之。公问于梓慎曰:“是何物也,祸福何为?”对曰:“二至、二分,日有食之,不为灾。日月之行也,分,同道也;至,相过也。其他月则为灾。阳不克也,故常为水。”于是叔辄哭日食。昭子曰:“子叔将死,非所哭也。”八月,叔辄卒。
传中对此二事合起来解释。这年秋季,七月初一,发生了日食。鲁昭公问梓慎说:“这是什么事?是什么样的祸福?”梓慎回答说:“冬至夏至、春分秋分,发生日食,这不是什么灾祸。日月的运行,在春分秋分的时候,黄道和赤道交点相同;在夏至冬至的时候,相交点远。其他的月分就要发生灾祸,因为阳气不胜,所以常常发生水灾。”在那个时候叔辄因为发生日食号哭,昭子说:“叔辄快死了,因为这不是他所应该哭的事情。”八月,叔辄死了。
叔辄是叔弓之子,是鲁文公的后人,他号哭日食,应有所指。梓慎说的阳气不胜,常发水灾,也应该是隐含的说法。并非实指。因为太阳是天之大明,古人认为是人君之象,不可亏损,所以梓慎应该是借之来告诫鲁昭公三桓对公室的蚕食。而叔辄之哭也应是哭公室日渐衰微之象的。所以叔孙昭子才说,这个叔辄要死了,这就不是你该哭之事。而这个叔辄是如何死的,却成了迷。我们有时看历史好像净是一些迷信之事,实不知史官所记都有他的目的。
【经】冬,蔡侯朱出奔楚。公如晋,至河乃复。
鲁昭公二十一年冬天,经中记载了两件事。第一件,蔡侯朱出逃到了楚国。姬朱则继位就被赶跑了,所以他没有谥号。只称为蔡侯朱。
楚平王即位后,找到蔡景侯少子、蔡灵侯之弟公子庐,拥立他为蔡国国君,这就是为蔡平侯。而公子庐的大哥姬友本来是太子,却被蔡平侯杀了,这个姬友被称为隐太子友。现在是隐太子友的儿子姬东国发动叛乱,赶跑了蔡侯朱,自立为国君,这就是蔡悼侯。而春天之时蔡平公葬礼上,由“蔡太子朱失位”引起的预言也在此应验了。
第二件,鲁昭公去晋国,走到黄河边上又回到了鲁国。
【传】冬十月,华登以吴师救华氏。齐乌枝鸣戍宋。厨人濮曰:“《军志》有之,先人有夺人之心,后人有待其衰。盍及其劳且未定也,伐诸。若入而固,则华氏众矣,悔无及也。”从之。丙寅,齐师、宋师败吴师于鸿口,获其二帅公子苦雂、偃州员。华登帅其馀以败宋师。公欲出,厨人濮曰:“吾小人,可藉死而不能送亡君,请待之。”乃徇曰:“扬徽者,公徒也。”众从之。公自扬门见之,下而巡之曰:“国亡君死,二三子之耻也,岂专孤之罪也?”齐乌枝鸣曰:“用少,莫如齐致死。齐致死,莫如去备。彼多兵矣,请皆用剑。”从之。华氏北,复即之。厨人濮以裳裹首而荷以走,曰:“得华登矣!”遂败华氏于新里。翟偻新居于新里,既战,说甲于公而归。华妵居于公里,亦如之。
传中先补充宋国之事。冬季十月,华登率领吴军救援华氏,齐国的乌枝鸣在宋国戍守,厨邑大夫濮说:“《军志》有这样的话:‘先发制人可以摧毁敌人意志,后发制人要等到敌人士气衰竭。’何不乘他们疲劳并立足未稳时时,进攻他们?如果敌人已经进来而稳住,那么华氏的人就多了,我们后悔也来不及了。”乌枝鸣听从了他的话。丙寅日,齐军、宋军在鸿口击败吴军,俘虏了他们两个将领公子苦雂、偃州员。接着华登率领余部又击败了宋军。宋元公想要逃亡,厨邑大夫濮说:“我是个小人,可以为君王死难,而不能护送君王逃亡,请君王等待一下。”于是就巡行全军说:“挥舞旗帜的,是国君的战士。”众人按他的话挥舞旗帜,宋元公在扬门上见到这种情况,下城巡视,说:“国亡君死,这是各位的耻辱,岂独是我一人的罪过?”齐国的乌枝鸣说:“使用少量的兵力,赶不上一起拼命。一起拼命,赶不上撤去守备。他们的武器很多,请我军都用剑和他们作战。”宋公听从了他的建议。华氏败走,宋军、齐军追击,厨邑大夫濮用裙子包着砍下的脑袋,扛在肩上快跑,说:“杀死华登了!”于是就在新里打败了华氏。翟偻新住在新里,战斗开始以后,脱下盔甲到宋元公那里而归附。华妵住在公里,也像翟偻新一样归附了宋元公。
【传】十一月癸未,公子城以晋师至。曹翰胡会晋荀吴、齐苑何忌、卫公子朝救宋。丙戌,与华氏战于赭丘。郑翩愿为鹳,其御愿为鹅。子禄御公子城,庄堇为右。干犫御吕封人华豹,张匄为右。相遇,城还。华豹曰:“城也!”城怒而反之。将注,豹则关矣。曰:“平公之灵尚辅相余。”豹射出其间。将注,则又关矣。曰:“不狎,鄙。”抽矢。城射之,殪。张匄抽殳而下,射之,折股。扶伏而击之,折轸。又射之,死。干犫请一矢。城曰:“余言女于君。”对曰:“不死伍乘,军之大刑也。干刑而从子,君焉用之?子速诸。”乃射之,殪。大败华氏,围诸南里。
华亥搏膺而呼,见华曰:“吾为栾氏矣。” 曰:“子无我迋,不幸而后亡。”使华登如楚乞师。华以车十五乘,徒七十人,犯师而出。食于睢上,哭而送之,乃复入。
楚薳越帅师将逆华氏。大宰犯谏曰:“诸侯唯宋事其君,今又争国,释君而臣是助,无乃不可乎?”王曰:“而告我也后,既许之矣。”
十一月癸未日,公子城带着晋军来到,曹国翰胡会合晋国荀吴、齐国苑何忌、卫国公子朝救援宋国,丙戌日,和华氏在赭丘作战,郑翩希望摆成鹳阵,他的御者希望摆成鹅阵。子禄为公子城驾御战车,庄堇作为车右。干犫为吕地封人华豹驾御战车,张匄作为车右。两军相遇,公子城退了回去,华豹大喊说:“城啊!”公子城发怒而转了回来。公子城将要搭上箭,而华豹已经拉满了弓。公子城说:“平公(公子城的父亲)的威灵还在保佑我!”华豹射箭,从公子城和子禄之间穿过,公子城又要搭上箭,华豹又已经拉满了弓,公子城说:“不让我还手,卑鄙!”华豹从弓上抽下箭。公子城一箭射去,就把华豹射死了。张匄抽出殳下车,公子城一箭射去,射断张匄的大腿,张匄爬过来攻击公子城,敲断了公子城的车箱用车箱后面的橫木。公子城又发了一箭,张匄死去。干犫请求给他一箭,公子城说:“我替你向国君说情。”干犫回答说:“不和同伍的战车队一起战死,这是犯了军队中的大法,犯了法而跟从您,君王哪里用得着我?您对我快点动手吧!”于是公子城就射了他一箭,射死了。宋军、齐军把华氏打得大败,在南里包围了他们。
华亥拍着胸脯大喊,进见华貙,说:“我们成了晋国的栾氏了。”华貙说:“您不要吓唬我,我们只是碰上了倒霉事离死还远着呢!”派华登到楚国请求出兵,华貙率领战车十五辆,步兵七十人突围而出,在睢水岸边吃饭,哭着送走华登,就再次冲进包围圈。
楚国的薳越率领军队打算迎接华氏,太宰犯劝谏说:“诸侯之中惟有宋国的臣下还事奉着国君,现在又争夺国政,丢开国君而帮助臣下,恐怕不可以吧!”楚平王说:“你告诉我晚了,已经答应他们了。”
在华氏之乱中我们可以从中看出几个问题。一个是宋国原来有齐国的驻军,这说明宋国的主权并不完整。另一个是华氏一直与吴国楚国保持着密切的联系,说明他们早有夺权之心。而公室与晋国又关系密切。所以看似是一个宋国的内乱,实则是南方的吴楚与北方的齐晋在宋国的地盘上展开的斗争。吴楚虽有矛盾,但在这个问题上都支持华氏。晋齐也有矛盾,在这个问题上又都支持宋公室。实则都是借机来宋国抢好处的。一个华氏之乱卷入的国家有晋、齐、曹、卫、吴、楚、宋一共七个国家。所以一个国家的内乱,最后会演变为国际各方势力角逐的战场,不能不深思啊!
至于华亥说我们成了晋国的栾氏了,此事发生在鲁襄公二十三年,栾盈奔楚,回国作乱,被灭族。
【传】蔡侯朱出奔楚。费无极取货于东国,而谓蔡人曰:“朱不用命于楚,君王将立东国。若不先从王欲,楚必围蔡。”蔡人惧,出朱而立东国。朱愬于楚,楚子将讨蔡。无极曰:“平侯与楚有盟,故封。其子有二心,故废之。灵王杀隐大子,其子与君同恶,德君必甚。又使立之,不亦可乎?且废寘在君,蔡无他矣。”
补充完宋国内乱之事,传中开始解释经中所记。蔡侯朱逃亡到了楚国。费无极得到东国的财礼,对蔡国人说:“朱不听楚国的命令,君王将要立东国做国君,如果不先顺从君王的愿望,楚国一定包围蔡国。”蔡国人害怕,赶走朱而立了东国,朱向楚国控诉,楚平王准备讨伐蔡国。费无极说:“蔡平侯和楚国有盟约,所以封他,他的儿子有二心,所以废掉他。灵王杀了隐太子,隐太子的儿子和君王有共同的仇人,一定会感谢君王。现在又让他立为国君,不也是可以的吗?而且废、立的权操在君王手里,蔡国就不会有别的念头了。”
费无极又一次两面搬弄是非。他先得到姬东国的财礼,然后在他的支持下赶走了刚继位的蔡侯朱,并立了姬东国为蔡侯。而蔡侯朱到楚平王那里控诉时。费无极说了四层意思。第一,当年我们立蔡平侯是因为他和我们有盟约。第二现在我们忘掉蔡侯朱是因为他有二心。第三,我们现在立的姬东国,他是隐太子友的儿子,而隐太子的父亲被楚灵王诱杀,所以他的仇人是楚灵王,而楚灵王也正是您的仇人啊,所以你们有共同的仇人,那么这个姬东国一定会衷心拥护您的。所以我们立他是再合适不过的。第四,说到底,蔡国国君的废立,还不是您说了算,蔡国算个屁,我们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
费无极这段话,句句直击楚平王的内心所虑。立蔡国国君当然要立听话的,那谁听话,当然是和自己一条心的。而一条心就要有共同的仇人,而你恰好干掉了这个仇人,那他就会感激你。说清楚利害之后再加上吹捧,那楚平王就让费无极拿捏得死死的。费无极尤其提到他杀楚灵王一事,就让楚王平无话可说了。可以说费无极把楚平王的内心琢磨得一清二楚。
【传】公如晋,及河。鼓叛晋。晋将伐鲜虞,故辞公。
传中对经中所记第二件事解释。昭公去到晋国,到达黄河。鼓地背叛晋国,晋国准备进攻鲜虞,所以辞谢了昭公。于是昭公又一次半路返回。
鲁昭公十二年时,也就是十年前,晋军在荀吴的带领下,借道鲜虞与齐军会合,来了肥国,结果回手就进攻了鲜虞。鲁昭公十三年,鲜虞人听说晋国军队全部出动,可是并不警戒边境,而且不修治武备。晋国的荀吴从著雍带领上军侵袭鲜虞,到达中人,驱使冲车和鲜虞人争逐,大获全胜然后回国。鲁昭公十五年,荀吴再次伐鲜虞,此次攻打了这个鼓国。鼓国有人要投降,他不允许,让鼓人杀了叛人并修好他们的防御设备,他围了三个月。鼓人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再次请求投降,他看了看前来的民众,说看脸色还有吃的,让他们回去继续修缮防御设备。就这样一直到鼓国人粮尽力绝,这才占了鼓国,并带着鼓国的国君鸢鞮回国。那时鼓就应该归附的晋国,而现在鼓叛晋,而晋伐鲜虞,说明鼓又投靠了鲜虞。所以晋国打算讨伐鲜虞,国内将有战事,无暇接待宾客,所以对鲁昭公的造访,谢绝了。
弹词 定风波 张匄 成宙评
怒杀多僚为华貙,再劫司马拟如初。保得华氏名声好,事了,召亡叛宋计贪图。
折股忍疼伏进击,奋殳折轸戮心笃。利箭穿心随主去,可叹,忠家叛国左传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