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踪的少女！2010年郑州市“2·16”废弃砖窑风洞女尸案侦破始末

2010年2月11日，农历腊月二十八日，距离春节还有两天的时间。下午两点左右，河南郑州市某乡王侯村四十七岁的女村民王某给自己的父亲打电话，询问女儿朱雅芝什么时候回家？没想到，孩子的外公说，外孙女今天一大早就乘坐长途汽车返回王侯村了。

路上只有一个小时的行程，上午九点之前就该到家了。放下电话，王某以为马上过春节了，女儿可能下车之后会在镇上购买一些物品，也就没有太在意。

黄昏的时候，王某依然没有等到女儿的消息。她感到情况有点不对劲，就不由自主地一个人前往村口守候。

冬天天短，天色很快暗淡下来。王某更加慌了手脚，急急忙忙返回家中和丈夫打着手电前往全村每户人家询问，看看有谁去镇上购买年货的时候看见过自己的女儿。但是，两个小时过去了，他们失望而归，一点关于女儿的消息也没有打听到。

初一女学生朱雅芝从外公家里返回王侯村的途中失踪了。这个消息很快传遍了王侯村。

此时，王某和丈夫开始联系朱雅芝的同学，四处打听她的消息，始终没有发现她的影踪。没去同学家，也没回家，十四岁的少女朱雅芝会去哪里了呢？莫不是被坏人骗到外地打工去了吧？一时间，王侯村上上下下都在议论这件事情。

过去，王侯村也出现过少年失踪的事情，可是，后来证实是去广州打工了。有了这样的事例，朱雅芝的父母虽然心里着急，却并没有及时向公安机关报案。但是，朱雅芝的父母并没有放弃寻找。他们动员了村子里与自己关系较好的村民，一同在村子周边四处寻找打听，希望能够得到关于朱雅芝的消息。如果她真是去外地打工了，也算是有了着落。

这年的春节，对于朱雅芝的父母来说是非常痛苦的，心中充满了说不清的酸楚。

大年初一，王某乘车前往自己的父亲家中，仔细询问了朱雅芝离开之时的一些细节。到了这个时候，朱雅芝的所有亲友都没有想到朱雅芝可能死亡。返回家中的王某和丈夫几乎问遍了周边乡村路口的小卖部、修车摊，都没有得到女儿的消息。失望之极的王某和丈夫只好到当地派出所报了警。

派出所接警之后，当即派人前往镇长途汽车站调取了案发当天的录像。录像显示朱雅芝的确下车走出了车站，行走的方向正是回家的方向。

女儿在回家途中失踪了。她会去了哪里呢?

一直到了2月16日，也就是农历正月初三，下午五点的时候，一名村民在临近的赵侯村一废弃的砖窑风洞内发现了一具裸体女尸。

村民打电话报了警。县公安局接到报案之后，正在休假的公安局负责人迅速返回了工作岗位，带领侦技人员赶赴现场，连夜进行现场勘察收集物证。

现场勘验发现，受害人仰面躺在砖窑西南角一个风洞地面上，左胳膊压在了身下，左脚上的旅游鞋不见了，上身的衣服被撸到头部，把整个头部紧紧地包裹在里面，下身的裤子被褪到了右腿的脚跟处，左手上有几处血痕。

消息传到了王侯村，女村民王某和丈夫赶紧前去辨认。果然，受害人正是他们失踪了数日的女儿。顿时，悲泣之声弥漫在砖窑的上空。

朱雅芝，女，十四岁，身高一点六五米，初中一年级学生。现场勘验表明系强奸之后脑部受到钝器重击而死。

2月17日早晨，市公安局局长杨玉章、省厅刑侦总队总队长李法正等同志也先后赶到了现场，迅速成立了“2·16”专案组，坐镇指挥部署，并抽调刑警、治安等各警种二百人开展命案攻坚。

2月17日凌晨的时候，一个电话打到了足迹专案郑德才的家中。刚刚睡下不久的郑德才接到命令，早上七点准时跟随省厅领导出发，一起赶往现场。

到了专案组，郑德才迅速对市公安局技术人员在中心现场窑洞内石膏提取的六枚足迹进行了检验。

六枚足迹之中左脚四枚，其中一枚为前掌部分；右脚两枚。由于部分足迹样本不够理想，郑德才亲自前往砖窑现场，在进入砖窑之前一百多米的麦田里测量提取了几段嫌疑人步幅特征数据，在砖窑内也补充提取了几枚清晰的足迹。之后，郑德才经过了三个小时的反复认真细致检验后，在案情分析会上向急切等待足迹检验结果的全体参战人员公布了检验结果：

第一，现场足迹应是带跟皮鞋所留，鞋子较新，稍有磨损，鞋底前掌、后跟花纹呈这个形状（示石膏模型显示的鞋底花纹），这是正穿用鞋，犯罪嫌疑人应具有这种鞋。

第二，对犯罪嫌疑人身高的分析，一般应在找到样本鞋后进行，根据现在急需，现初步分析犯罪嫌疑人身高应在一米七左右，上下浮动四厘米。

第三，犯罪嫌疑人年龄应在二十七岁左右，上下浮动四岁。

第四，犯罪嫌疑人体态：中等，不胖也不瘦。

第五，犯罪嫌疑人身体结构和步行姿势：均基本正常。

当郑德才公布完检验结果后，市公安局负责人随即向侦察人员部署分工，立刻在现场周围的村庄细致排查与郑德才的足迹分析一致的嫌疑对象。

专案组根据现场足迹检验分析结果和初步调查走访情况，按照“三定工作法”对该案进行了认真研究，对侦破工作进行了部署，情况如下：

（一）案件性质：以性侵害为目的的强奸杀人。

（二）排查范围：以案发现场为中心五公里范围内各村庄、企业常住人口或长期在此生活、打工的外来人员。

（三）嫌疑人刻画：1、年龄二十岁至四十岁之间的青壮年男性，身高一米七左右，体格较壮。2、熟悉现场环境的周边附近村庄人员，或者是长期在当地居住的人员。3、单身、独居、离异、性生活不正常的当地村民，或在当地务工的外来人。4、与被害人本人或其家人有重大因果关系的人，或有各种矛盾的人员。5、有同类犯罪史，不排除受过打击处理的人员，不排除酒后行为。

2010年2月20日，全体办案民警在王侯村、赵侯村展开排查。很快，一条线索被举报上来：赵侯村村民蒲伟峰在案发之后忽然莫名其妙地失踪了。

办案民警迅速来到蒲伟峰的家中。蒲伟峰的父母也不知道儿子的具体去向，只是在案发那天大家都去砖窑围观裸体女尸之后，就再没有见过儿子蒲伟峰。他们还在犹豫，也不知道儿子是不是出现了意外，不知道该不该也向专案组报案。

办案民警调查了蒲伟峰的年龄、身高，得知他身高一米七二，二十九岁，体态与郑德才判断的嫌疑人体态十分相像。

办案民警当即搜取了蒲伟峰的几双鞋子，拿回了专案组。经过专案组技术人员初步检验，发现蒲伟峰的其中一双鞋子的鞋底花纹与现场鞋底花纹基本一致。

技术人员带着蒲伟峰的几双鞋子迅速找到了正在与市公安局负责人、省厅刑侦总队负责人一起分析案情的郑德才。郑德才经过反复认真细致检验，放下老花镜对专案组领导说：“现在可以确认，现场足迹不是蒲伟峰的鞋子所留。不过，他的嫌疑不能排除。他的体貌特征与现场的足迹分析非常接近。遗憾的是，他人不在；否则，提取了他的行走足迹样本之后，他就是穿了别的鞋子，我们一样可以甄别是否是他作案。”

就在这时，技术人员又送来一双鞋子，非常兴奋地说：“郑老师，您快瞧瞧这双鞋子，鞋底花纹与现场鞋印花纹一模一样。”

郑德才检验之后，非常高兴，说：“这个嫌疑对象是谁啊？把他带来了吗？”

技术人员说：“正在那边接受询问呢。”

郑德才说：“快走，咱们瞧瞧去。”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检验，郑德才提出了否定意见：“不是他。但是，他脚上的鞋子正是现场留下印迹的那双。”

这是为什么？如果王立前没有作案，他为什么要穿着作案人的鞋子呢？

办案民警立刻调查王立前的鞋子来源。王立前可怜巴巴地解释说：“真不是我杀的人。大概五六天前，我去地里干活的时候，先是看见了老蒲在沟边倒垃圾，啊，就是蒲伟峰他爸爸。我们村里家家户户的垃圾都倒在那条沟里。聊了几句他就急匆匆地拉着车子走了。刚走几步，我就看见垃圾堆边扔着一双鞋子。我过去看鞋子好好的，干吗要扔掉啊，真是可惜了，就捡回来穿了。我洗干净之后才穿的。就是这些。我真的没有杀人，警察同志，你们可不能冤枉我呀。我就捡了一双鞋子，别的我什么都没有做。你说人家小姑娘那么小的年纪，咱能干那种事情吗？”

办案民警立刻将这个情况向市公安局负责人、省厅刑侦总队负责人做了汇报。

市公安局负责人安排几位办案民警带着鞋子前往蒲伟峰家中，对他的父母再做询问。同时，特别注意做他们的思想工作。如果他们能够主动交代问题并且协助抓获蒲伟峰，也算是他们立了功。

果然，三问两问，蒲伟峰的父亲开口了。

他说：“那天中午，蒲伟峰回家后，他的母亲发现他有些异样，没等母亲询问，他就说自己在外边伤人了。他的母亲半信半疑，认为他不会做那样的事情，再详细问他伤害了谁，在哪儿，是不是打架才伤人了。他都不说，就说没事，可能要出去躲几天。反正自己什么证据也没有留下。第二天，儿子不敢出门，只是对我说你去把咱家的垃圾清走吧，顺便把我这双鞋子扔了。我问他若是打架伤人了，扔了鞋子管什么用？若是鞋子是证据，干脆就烧了。他说没事，就扔在沟里就行，尽量扔在边上，要是被人拾走穿上就更好了。我就把鞋子和垃圾倒在了沟里。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打了谁，伤到人家那里了，伤得重不重？”

这个时候，尽管蒲伟峰的父母还不明白自己的儿子与当前的强奸杀人案件有关，办案民警却什么都明白了。

情况汇报之后，市公安局负责人立刻向专案组下达了抓捕蒲伟峰的命令，同时，向邻近各地公安机关传真蒲伟峰的照片和体貌特征，请求协助抓捕。

此时，身负命案的蒲伟峰正奔走在逃亡之路上。因为怕被抓捕，他不敢坐汽车，更不敢去火车站坐火车，只能昼伏夜出徒步赶路。

他从案发地沿着山路徒步走了两天，逃到临近某县一座山林里躲了起来。一路上，他没有吃过一顿热饭。越是人多的地方，他就越是躲避，每天都与恐惧为伴，很快变成了蓬头垢面的“野人”。虽然早早就做好了“躲几天”的思想准备，衣兜里也带了现金，但是因为害怕被人发现，他不敢走出山林。冬季没有林果，食物就成了问题。实在饥渴难耐的时候，他就来到林地边缘附近的菜地里寻找扒挖农民收割剩下的白菜、萝卜充饥。最怕的是晚上，寒冷让他无法入睡，即使和衣而卧也会冻得瑟瑟发抖。一听到警车的声音，他就会警觉地爬起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警车鸣笛的方向。直到警笛声消失，他才会重新躺下，松一口气。

因为恐惧和寒冷，他忍受不住思念家人的痛苦以及心理的煎熬，几次想到过自杀。但是一想到家里父母的期盼，他还是放弃了轻生的念头。不过，他最终只坚持了十多天。

这天，他正在山林边的菜地里偷菜吃，正巧被当地农民发现。更巧的是，农民带了条狗，他的两条腿怎么也跑不过狗的四条腿。最后，他被狗咬伤了小腿，被农民唤来伙伴将他一顿痛揍，然后押到了派出所。

蒲伟峰被押解回到了案发地，交给了专案组。

经过询问，蒲伟峰交代了作案全过程。

审讯员：杀害朱雅芝的砖头是从哪来的？

蒲伟峰：随手拿的，砖窑里到处都是碎砖头，后来就扔了。

审讯员：为什么要强奸朱雅芝？

蒲伟峰：我小的时候，一天去王侯村玩，路过朱老忠(朱雅芝的父亲）他们家门前，看到他们家里的枣树上结了很多红枣，我们几个伙伴就爬上去摘……那时她还很小……我不知道有没有她，反正朱老忠他们家的狗蹿出来咬了我，咬掉了我的一只睾丸。我在医院住了很多天。尽管他们家赔了很多医疗费，可是为此，我在学校经常受到同学们的讥笑。我实在忍无可忍。我两次和同学打架，都是因为这个原因。每次学校调查打架原因的时候，我都得把这个原因再说一遍。我不想说！

毕业之后，我谈了两个对象，她们都是听说我的事情之后跟我吹了。我说我有能力，她们都不信。我一直想报复朱老忠他们家。后来我知道她就是那个曾经放狗咬我的朱老忠的女儿，就一直找机会要报复她。

腊月二十八那天，我去镇上买年货，正好碰见她（朱雅芝）回家，就尾随她到了砖窑的时候上前勒住她的脖子把她拖到了砖窑里。我要报复她。我撩她衣服的时候，她问我你是好人还是坏人？我说我原来是好人，让你家的狗给咬残废了。她说你想怎么样都行，只要别杀我。我怕她乱讲话，就卡住她的脖子把她弄了，就强奸了她。后来我看她没死，怕她报案，就拿起砖头砸死了她。

2010年6月，蒲伟峰被依法判处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