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里的猎杀——(一百三十六)回城

发布时间:2025-07-07 07:16  浏览量:5

放宽了,这些人回城是应该的。”

一帮人高谈阔论,张红旗的媳妇林彩英和其他知青不同,他自己个儿都没啥忌讳的,更不担心被抛弃,其他人谈论这些,自然也不需要避着他。

可一向能说会道的根生,听着听着,却格外的沉默。

虽然知道一帮人坐着马拉大车,慢悠悠赶路,唠个闲嗑纯属解闷,想到哪说到哪,可根生总觉得,这些话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根生性子活络,跟张红旗他们的关系又处的近,虎妞干个啥都乐意指派他,就是最明显的表现。

别看虎妞思维和常人不太一样,正经的,她乐意来往的人,那都是人品性子顶顶好的。

再加上,她和苗子那个本事,以及赵铁柱猎户的身份,心思不正的人也不敢往跟前儿凑。

因为这个,根生是清楚林彩英具体啥情况的。

换成别人,听张红旗跟人唠知青回城的事,估摸还得以为他在担心自己媳妇也飞走喽。

可根生知道,彩英嫂子不会走的。

但,周同志不一样啊。

她家里的成分没啥问题,只要打申请,估摸着,很容易就能拿到回城的资格。

之所以一直拖着没这么做,是因为她家里负担重,真回了城,安排不了工作,就得吃家里。

反倒是留在靠山屯,能跟着彩英嫂子她们一块,划拉点钱了票了,不但自己不用担心吃喝,还能时不时补贴一下家里头。

可一旦周同志的家里头能够给安排工作了,或者说彩英嫂子她们不再捣腾那些药膏了,那周同志肯定是要回城的。

根生的心思模模糊糊,虽然人人都说他机灵,可他自己个儿心里,也没个清晰的主意。

或者说,有些事情,他压根不敢想。

即便如此,根生心底也偷偷盼望着,彩英嫂子她们那药膏的营生能一直稳稳当当做下去。

至于盼望周红婷家里一直没法给她安排工作,这想法,根生不会有的。

哪怕是想一想,根生都觉得自己有罪,就跟要害别人一样。

说到底,终究是个心善的年轻人。

至于说,周红婷如果一直留在靠山屯,根生有啥其他想法的话,倒是真没有。

根生就是乐意瞅见周红婷,太多的,真没想过,不敢想,单纯少年特有的自卑感,让他哪怕是思想中,也规规矩矩。

长长的马鞭在空气中炸响,车把式吆喝着让拉扯的驽马走快些。

天上这颜色瞅着不对,怕是又该下雪了吧。

追踪苏绾儿和吴家老太太的徐德胜,一路跟到了山东兖州。

即便是孑然一身了无牵挂,可一路跑这老远的,徐德胜也是心里犯嘀咕。

当初跟着曹家学本事的时候,徐德胜偶有听说,老吴家就是从山东这边去的关外。

可这事当不得真。

咋说呢,江湖客,尤其是世道不稳当的时候,那种背井离乡的江湖客,嘴里没实话的。

徐德胜尤记得,他还在曹家的时候,曾经招呼过一个客人。

那人一嘴拗都拗不过来的闽南口音,非说自己是从广西那边过来的,张嘴就是老表咋咋滴。

即便是当时各家都打算回关内,然后各自返乡,留下所谓的联络方式,大半都是假的。

徐德胜之所以知道这些,全是曹玉珍偷偷当笑话讲给他听的。

所以,老吴家越是说自己一家子是打山东来的,越是证明,他们的家,不在山东。

可苏绾儿和吴家老太太遇上事,一路逃到山东来,又是为了什么?

追到兖州的徐德胜,心里已经有点发虚了。

倒也不是怕了什么,而是他总觉得,事情远非一开始想象的那么简单。

这个感觉,就好像是准备掏獾子洞呢,突然就莫名其妙的觉得,洞里头藏了一头熊瞎子!

没看见,没听见,但就是下意识觉得,洞里有熊瞎子!

孑然一身了无牵挂,可不代表啥都不怕。

再光棍的汉子,也有担心捅娄子的时候。

徐德胜这人,懂的不少,见过的也多,真说他有多高的底线,倒也不至于。

可有些东西,他是不敢碰的,哪怕沾上一点,自己都能把自己臭死。

当初他本已经要离开清泉县,打算找个安生地方老实呆着,真就没啥风浪的话,说不定一辈子也就稀里糊涂混当过去了。

可在火车站,遇上了柳正骨和廖洪,徐德胜这才知道,苏绾儿和吴家老太太盯上了靠山屯那个周彩莲,还有替曹玉珍传血脉的曹念祖。

啥底线的,徐德胜心里有数。

别说是老吴家留下的两个女人,就是吴老太爷没死的时候,也不讲究祸不及家人那一套。

真要是个人,当初跟他们家一块讨生活的那几家子,也不会男女老少个精光了。

所以,徐德胜当时没走,留在了清泉县。

与此同时,徐德胜也闹明白了,苏绾儿或者说是老吴家,有牵连。

甚至以他的角度来琢磨,怕不是当初一堆人合伙做生意的时候,就已经搭上了线。

这这一点上,徐德胜和柳正骨可不是一回事。

柳正骨不管多大胆猜测,总得凭借一些自己能接触到的线索。

而徐德胜当年虽然年纪小,但也算身处局中了。

好些个辛密,他本不该知道的,但备不住有曹玉珍这个小情报员呐。

所以,徐德胜怀疑,当年苏绾儿负责联络的那些!

这玩意咋说呢,十分严重。

就这,隐藏的依然不少。

心里有了想法,随着不断的调查,徐德胜还真就缀上了苏绾儿和吴家老太太。

柳正骨一直追查这俩女人没啥结果,那是因为他终究对这俩人不熟悉。

徐德胜当年可是和这俩人都接触过的,加上他一直藏身在柳条屯子这老些年,即便没有参与进一些核心的事情,但平日里偷偷观察,也是收集了不少情报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徐德胜才能那么快的找到苏绾儿和吴家老太太住的那个院子。

只不过,他找到的时候,苏绾儿和老太太因为柳正骨和廖洪的霹雳手段,吓的已经转移了。

只能说这俩祸害运气挺好,要不然,徐德胜估摸着,直接就给这俩祸害屠了。

一路追过来,好几次徐德胜差点撵上。

可这帮人,到了兖州之后,就跟水滴进入了河流,直接没了踪影。

徐德胜心里清楚,这代表苏绾儿和吴家老太太有人接应,接应的人还得是当地有本事有手段的坐地虎!

再加上,苏绾儿和吴家老太太那一帮子一路逃,目的明确,几乎搁路上没咋绕圈,这让徐德胜不由犯嘀咕,这,老吴家不会真是从山东出去的吧?

即便是从山东出去的,这老些年过去了,他们还能调动这么硬气的关系?

不管老吴家当初是不是真的从山东去的关外,眼下的情况只能代表,这些年来,吴家一直往兖州投入了,关系一直没断过。

这就有意思了,吴老太爷死逑了,苏绾儿和吴家老太太明明有退路,偏偏却不走,一直待在清泉县。

说不得,吴家真的就藏了个宝藏!

可徐德胜这些年来,一直没有发现相关的线索,要说老吴家吃用啥的,倒也宽裕,可真就没见过他家的人,隔三差五整点大钱花花。

宝藏嘛,但凡守着这玩意,谁能甘心一直过苦日子?

能当成宝的,必然价值不菲,拿出来一件,指定卖个大价钱嘛,突然获得一笔巨款,和细水长流的宽裕日子,真就不是一回事。

有经验的人稍稍注意,就能看出来其中的区别。

至于说,老吴家的人每次都偷偷拿点不太值钱的玩意卖出去,然后贴补家用,这也不可能。

不说旁的,单单凭清泉县,压根就支撑不起这样的做法。

反倒是老吴家能把日子过的宽裕,在徐德胜看来没啥奇怪,他家留的家底厚实,用不着一趟趟跑出去卖什么宝物!

不过有一条,苏绾儿和老太太这些年一直没露面,她俩整啥事了没,徐德胜也拿捏不准。

徐德胜离开清泉县之前,和柳正骨是有过交流的。

至于小鬼子惦记老吴家宝藏里的某件东西,这个猜测徐德胜是认可的。

宝藏或许不存在,但这件东西一定有,甚至这玩意可能一直被吴家老太太带在身上。

这东西,究竟是个啥玩意呢?

徐德胜咋琢磨,是他的事。

至于吴家老太太是不是真就随身带着巴巴想要的东西,谁也不知道。

不过,这玩意他但凡能跟柳正骨沟通一下子,就知道概率不大。

可很多时候,即便是看似精明的人,往往也会陷入某个误区,很长时间无法自己从其中走出来。

徐德胜眼下就是这个状况。

不过,徐德胜和柳正骨有约定,真就到了某个地方,但凡觉得苏绾儿和吴家老太太这俩有停下的迹象,立马往清泉县拍一封电报。

这样的电报徐德胜之前拍过一封,后来证明是他想多了。

眼下这个情况,是不会再错了。

不过徐德胜也不会呆到在兖州停留,确认了人是在这地方跟丢的之后,他去了济宁市区。

不管是哪个时代,大城市的治安都会好一些,当然,更加的鱼龙混杂是免不了的。

不过,鱼龙混杂对徐德胜来说是个好词,能混进去,可不就泯然众人了嘛。

跟踪这种东西,从来都不是单方面的。

更何况这特么是人家的地盘。

拍完电报出来,徐德胜就知道自己被人给盯上了。

当下也没啥反应,低头往招待所走。

电报这个玩意,毕竟在时效性上头差了点,更何况柳正骨又没在县里邮电局那守着,也就是王留根提前得过交代,这才算是享受了一把绿色通道。

可远水解不了近渴,徐德胜一时之间,好像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

就连躲在幕后的苏绾儿都在好奇,姓徐这瘪犊子,为啥不跑呢?

是真就以为,他本事高强,一人能敌百万兵?

逗闷子呐?

除了哒哒哒的机关枪,苏绾儿还真就没听说过啥活生生的万人敌昂!

徐德胜的身手咋样,苏绾儿这帮人还真就没有一个明确的概念。

不过没关系,这玩意就跟遇上事准备钱一样,往宽里预备准没错。

所以,苏绾儿和吴家老太太给兖州这边关系递出去的话,是按照当初花狐貂曹玉珍的本事衡量的。

别说什么女流之辈习武先天没男的占便宜,啥玩意也得分人。

花狐貂或许弄不死跟她同一个级别的高手,但能跟她比肩的,眼下这年头,又有几个?

苏绾儿和吴家老太太这番考量,真就不算错,甚至有点高看了徐德胜。

毕竟徐德胜只是在曹家当过学徒小伙计,学的那点本事,本应只是皮毛。

更何况,关于徐德胜和人动手的记录真就不多,更没有和身手好的武师对战的消息。

而曹玉珍呢,人家本就是曹家的大小姐,自小都是本家至亲传授,这俩人从能接触到的武艺上,就不在一个层次。

所以,用对付曹玉珍的人手对付徐德胜,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都不能算错,甚至正常的情况下,应该手拿把掐。

从兖州一路跟到招待所的高手,耐心等到徐德胜走了进去,这才带了两个帮手也跟了进去。

至于外头,前后两条街,全都留了人。

这些留在街面上的,望风为主,若是目标受了伤跳出来,能拦住那指定是大功一件。

拦不住,则一路跟随,沿途留下记号。

专门从别处调过了的这位本地高手,进招待所之前心里还纳闷呢。

按照上头交代的情况来看,被自己跟上的这家伙,该是个明白事的。

可眼瞅着到了人家的地盘,他为啥还有固执的停留?

是有所依仗,还是真就琢磨不明白这江湖中的事?

但不管因为什么,进门弄死对方就行,要是能伤而不死,那才是最好的结局,不过得费点劲想法子把人弄出去。

那人盘算着心思,领着俩帮手到了徐德胜住那屋的门口。

这年头出门在外,能住正经招待所的,都是有点说头的。

走廊里没人,那个本地高手也就没耽误工夫,直接用大拇指按在了屋门的锁眼上。

咔吧一声轻响,锁舌啥的,直接被这一指头按断了。

两个帮手中的一个,呼一下子,把屋门推开。

类似在烂泥地里趟着走的姿势,迅速闯了进去!

“没人,走!”

屋内空荡荡,窗户大开,那本地高手扫了一眼,迅速带着两个帮手撤离。

至于说待在招待所后头的街上望风那些人,为啥没有发出信号,甚至没能发现人已经跑了,这些都不重要了。

人家已经发现被盯上了,采取啥手段脱身都不奇怪。

既然对面已经开始躲了,那就不适合继续在招待所里翻腾了。

这地方毕竟是公家的,又是大白天,真就犯不着闹出太大动静。

三个人前脚刚走,徐德胜一脸笑意的从隔壁屋子里出来。

还真特么有坐地虎啊,老吴家后路不少呐。

就是不知道,这帮,知不知道老吴家和勾搭的事?

山东这地方,正经是有点说法的,忠义。

徐德胜出了屋子,站在走廊里侧耳倾听,一直保持这个姿势大约两三分钟,直到走廊里有人经过,这才转头去了水房。

一直到了天黑,外头下起了大雨,徐德胜再没回来。

等到那帮追他的人再次得到消息,已经是后半夜了,徐德胜都特么跑到一个工厂的卫生院了。

“这人要么是有所求,要么是有旁的人接应。”

“就不能是他身上带了伤?”

“一路从沈阳那边追过来,压的晚姑娘差点跑丢鞋,不可能有伤的。”

“那咱咋办?”

“召集人手吧,那个卫生所没啥人,整完出门躲几天。”

徐德胜的动向自然也会告知苏绾儿和吴家老太太,本地势力所说的晚姑娘,就是指苏绾儿了。

和在清泉县时有点类似,即便到了兖州,对外主事的人依然是苏绾儿。

“各位,没啥可说,这个人但凡能弄死,就别留手。

但要是能活捉,我们老吴家自然另有重谢。

不过话说到头里,这人要是能抓了活口,俺们老吴家只要残了的。”

“晚姑娘快人快语,我们自然也不能露怯。

就按您说的,要残的。”

有道是,太极奸、八卦滑,最狠最毒心意把。

说的是三门拳术,而当初的曹家,就是专习心意把。

更有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哪种拳术或者说功夫最为厉害,自古以来难有定论。

正经的练拳的人,若是能以局外人的身份看那些争论乃至争斗,往往会觉得有点可笑。

拳术厉害不厉害,霸道不霸道,得看人。

最起码,徐德胜是这么一个观点。

他从曹家学的,就是最狠最毒的心意把。

这门拳术传自少林,相传是僧人们耕种的时候悟出来的,所以又叫锄镢头。

徐德胜可不知道这说法究竟对不对,更不清楚自己学自曹家的心意把有几分正宗。

但他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同样的拳术,不同的人使出来,威力是不同的。

徐德胜自问一身本事不差,可见了廖洪,心底依然犯怵。

这俩人本就是不同的性子,廖洪似一团火,离的太近,容易灼伤。

而徐德胜则似哑犬,不叫不闹,看似无害,甚至是人不是人都能上手扒拉两下,可真等他笑眯眯下手的时候,对方说啥好话都晚了。

不过这俩人也有相似之处,万事万物皆有自己的看法,认准了的,轻易改变不得。

比如当初从三合堡去了县城,徐德胜废了那个替画像的老教师。

按照正理说,那老教师人家非但没错,反而有功,人家那是帮着抓坏人,属于伸张正义。

但就因为他画出了花狐貂曹玉珍的画像,以身份参与进去了这档子事,所以徐德胜就去找他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