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铁上,儿子小声说话引大声呵斥,我颤抖着吼:这次换我当恶人

发布时间:2025-06-25 01:21  浏览量:2

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高铁上,四岁儿子小声说话,前排女孩蹭一下站起大声呵斥:

「吵死了!家长能不能管管熊孩子!」

儿子吓得大哭起来。

我与她争辩,却遭遇更猛烈的抨击。

上车时被我拒绝换位的大妈咒我:

「你不尊重老人,活该报应在你儿子身上!」

高声打电话的壮汉对着被吓哭的儿子怒吼:

「嚎丧呢!别妨碍老子谈生意!」

其他乘客不明所以,纷纷指责我们母子俩。

考虑到身处弱势,我息事宁人忍了下来。

可儿子却因为那天的事受了惊,病情恶化连续高烧一个月,最后肺炎去世;我痛苦至极,浑浑噩噩走在大街上遭遇车祸而亡。

再睁眼,我正牵着儿子走向高铁 7 号车厢。

1

掌心感受到胖乎乎的小手时,我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皓皓病逝前已经瘦得皮包骨,我陪在医院时曾无数次祈求上天,只为了他能多长一点肉。

现在,白嫩的小肉手真真切切握在我掌心,活生生,热乎乎。

「妈妈。」

皓皓哑着嗓子仰头看我,黑亮的圆眼睛一眨一眨。

「你怎么哭了?是担心皓皓的病吗?妈妈放心吧,我很乖很听话,病马上就能好了!」

我抹了把眼泪,托着他的脸蛋亲了一口。

「妈妈是高兴,皓皓,你的病一定会好!」

「妈妈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这次,妈妈一定会保护好你!」

「......」

走进 7 号车厢,我第一眼就看向 12 排方向。

果然,穿着大红裙子的盘头大妈正稳稳当当坐在靠窗的 F 位上嗑瓜子。

同样的画面,同样的人。

上一世,皓皓回老家省亲时感冒,我担心他五个小时高铁难受,特意守了几天终于买到 DF 的两人座。

可上车发现 F 位被这位盘头大妈占了。

我客气地拿出自己的车票提醒,谁知她皱了皱眉,不耐烦地说:

「坐哪不都一样?我也是 12 排啊,再说谁证明这个位置就是 F 不是 B?」

我指着车壁上的标识解释给她听,她的 12B 应该在对面三人座的中间。

她啐了一口瓜子皮,声音大起来。

「年纪轻轻怎么这么矫情!」

「不懂尊重老年人吗?」

「谁先来谁先坐!」

我见说不清就找来乘务员,她胡搅蛮缠了一会,最后不情不愿起身回了 B 位。

后来,在前座女孩指责皓皓发出噪音和我吵起来时,她第一个跳出来,煽风点火,火上加油,对着其他不了解情况的乘客颠倒黑白地讲述,最后在混乱中狠狠掐了一把皓皓的腰,导致他越哭越大声。

我是后来回家发现皓皓腰上一片青紫,才知道她竟然偷偷下了这种黑手。

此刻,我牵着皓皓走过去,走到她旁边。

「你好,我的位置是 12DF,请问你是不是坐错了?」

我看着她,慢慢地问。

盘头大妈从瓜子堆中抬头,小眼珠打量我们母子俩,迅速做出判断,皱着眉头不耐烦说:

我指着车壁标识解释,她像上一世一样高声喊:「不懂尊重老年人吗?谁来谁先坐!」

我点点头,不再说什么,转头问 12C 正戴着耳麦看电影的小伙能不能换位置。都靠走廊,D 显然比 C 受的干扰要小,他二话不说,直接捧着电脑坐在了 D 位上。

我和儿子在 B 和 C 座上坐下,盘头大妈嗑着瓜子瞥我,一脸得意。

而我的目光,看向车厢连接处,正拉着箱子慢悠悠走进来的短发女孩。

这个上一世自诩「高铁审判者」的人。

2

她活泼俏丽,姿态昂扬,耳朵上挂着蓝牙,手里举着手机,正边走边对着镜头说什么。

我垂下眼眸,打开手机,点进一个名为「社会整顿姐」的直播间。

我是后来才知道,她是一个有 30 万粉丝的小网红,上一世争执发生时,她全程在直播。

「妈妈,我喉咙痒,该喝水了。」

皓皓哑着嗓子,乖巧地小声提醒我。

出发前,我刻意细细嘱咐了他一番:

车厢里不能乱跑。

看平板动画片不能放外音。

小朋友不能随意大声说话。

皓皓歪着脑袋,好奇地问:「小朋友不能这样,那大人呢?」

「大人也一样。」

「妈妈,我明白了,皓皓会和大人一样的!」

我拿出保温壶给他喝了水,他又低着小脑袋,用两只小手掩嘴低低咳了两声,然后眨着黑亮的眼睛小声问我:

「妈妈,我刚才的声音大吗?」

「不大。」

「那我喉咙痒得实在忍不了时,能像刚才那样咳吗?妈妈,我每次只要咳两声就好了。」

我眼一热:「可以,皓皓真乖。」

平复下来,我看向正晃头找位置的短发女孩,脑子里闪过让我无数次后悔的画面......

上一世,就是这么小小的几句话,几声咳嗽,惹得坐在前排的她大声呵斥:

「吵死了!家长不能管管熊孩子吗?」

她蹭一下站起时,后面小桌板猛烈晃动,保温杯倒下,砸在皓皓的腿上,他疼得当场大哭起来。

我一边哄着皓皓,一边生气反驳。

「孩子一直安安静静正常说话,什么时候吵你了?」

她用一根手指对着正在放声哭的皓皓脑门,扬着响亮的嗓音说:

「这叫安安静静?这还不吵?是不是家长只要面对自己孩子都成睁眼瞎了?想宠孩子回家宠去,社会可没义务配合你!」

皓皓被她狠厉的表情吓住,哭得越发止不住,嗓子本就难受,一哭更是又咳又呕。

我又气又急,手忙脚乱拿纸巾帮皓皓擦拭。

怕吓到儿子,我只能极力压抑着怒火沟通:

「他刚只是找我要水喝,咳嗽了两声,是你突然站起保温杯打到孩子他才哭的!」

整顿姐「嗤」了一声。

「哦莫哦莫!知道理亏就倒打一耙了?做人这么阴暗不怕自己孩子跟着你学吗?有你这样的妈,我都替你孩子以后的成长担心!别长大成了社会祸害,害人害己!」

车厢里的前后乘客都纷纷伸出脑袋看热闹,他们不明所以,看见的就是正大声哭个不停的孩子,和正在吵架的两个女人。

B 座的盘头大妈突然大声开口:

「我这老人家都看不下去了,孩子吵到别人道个歉注意一下就好了嘛!非不承认还冤枉人家小姑娘。本来安安静静多好的,非得这么大声喧哗,现在老人小孩被社会针对,就是你这样的人造成的!」

这话一出,直接把矛头指向了我。

打电话的,睡觉的,刷短视频的,纷纷皱起眉头,各种指责嫌恶的眼神落在了我和皓皓身上。

我转头看向盘头大妈,气得声音发颤:

「我怎么冤枉她了?明明是她先大声喧哗冤枉我们!」

盘头大妈摇头做无奈状:「哎呀算了算了,跟这个吵完又跟那个吵,我老人家说不过你,也不想跟你争,别吵着其他的乘客。」

整顿姐看了眼手机,嘴角露出讽笑,又接着高声抨击:

「真烦这么小的孩子就带出来旅行的人!我们出来坐车本来就累,你带个孩子管又管不住,吵又吵得要死,说你两句吧就说自己是弱势群体,这么弱势别出门啊,有本事去坐商务座啊,我们遭罪你孩子也遭罪,求你了,能不能别出来给社会制造麻烦!」

她这一番话说得利落干脆,站在所谓的道德制高点,裹挟着某种莫名的社会戾气,竟引得有人叫好。

原本安静的车厢里,变得闹哄哄。

「出门在外就怕遇到这种不明事理的家长和讨人嫌的熊孩子。」

「烦死了!本来想补个觉,没睡一会就被吵醒,能不能让那孩子别哭了!」

「还是现在年轻人敢说啊,社会就靠他们这代整顿了。」

我看了看缩在怀里哭得打战的皓皓,又看了看周围指责的目光,闭了闭眼,极力压抑胸口涌动的怒火。

3

皓皓爸爸三年前因公去世,这次是趁小长假带他回乡看望两年不见的爷爷奶奶。

因为从小没有爸爸陪伴,皓皓比同龄人胆子小,跟谁相处都小心翼翼,小小年纪就有些讨好型人格。

此时,他虽不明白为什么突然被凶,却清晰感受到了来自大人的恶意,性格使然觉得一定是自己做错了事,哭得极害怕又自责。

「对不起妈妈,皓皓错了,一定忍住不咳了。」

「妈妈别吵了,皓皓害怕!」

他在我怀中发出哽咽的道歉声,本就生着病,小小的身体哭得抑制不住打摆。

我虽然怒极,但自知这种形势下如果据理力争持续吵下去,只会更加吓着他。

整顿姐高高站着,轻蔑地扫了我一眼,对着手机说:

「看吧,面对社会恶习,就要敢于发声!敢于出头!今天,我就当一次高铁审判者!大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如果都做沉默的大多数,社会就会停滞,文明就会倒退,我们国人就会一直被西方看不起!」

我冷静下来,不再看她,抱着皓皓温柔哄着,见他身上都是刚才哭吐的污秽,又牵着他站在走廊,拿纸巾一点一点擦拭。

皓皓情绪慢慢稳定,哭声也逐渐小了下去。

此时,盘头大妈起身上厕所,从我们身边擦身而过,皓皓重新爆发出撕裂的哭声。

这个哭声不寻常。

我又急又茫然:「皓皓,你怎么了?」

他的小脸憋得通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本来平静的车厢又哄地炸开了,很多人的脸上露出烦躁的神情。

后排一直打电话的生意男对着皓皓怒吼:

「嚎丧呢!别妨碍老子谈生意!

我被皓皓不同寻常的哭声吓住,顾不上生意男的吼叫,牵着他坐下,不停用手抚摸后背顺气。

可他身体一抽一抽,仍然止不住。

生意男坐在皓皓后面,怒不可遏,用力猛蹬椅背几脚,口中骂道:

「哭你妈个球!老子上百万的生意,要是被搅黄了,做鬼也不放过你们!」

皓皓吓得一个哆嗦,脸色霎时发白。

声音戛然而止,因为极力憋住,整个人开始发抖。

我慌了神:「皓皓,别怕别怕,妈妈在这里,你别吓妈妈啊!」

乘客中有人看不下去了。

「孩子这么小哭也没办法,忍忍吧!」

「是啊,别把孩子吓着了。」

「这孩子我看着一开始挺安静的,别戾气那么大。」

生意男回头瞪过去:「老子的损失你们赔?来,有本事到我面前来说!」

说话的人闭了嘴。

整顿姐讽刺开口:「这个社会真奇怪,敢于发声的人倒成了众矢之的,你们坐那么远事不关己就充当好人,等事情真正发生在你头上你以为能独善其身?」

盘头大妈上完厕所回来,准备坐下时看着我低低开口,眼神里闪过一丝恶毒。

「你不尊重老人,活该报应在你儿子身上!」

后来的旅程,我实在无力再和那些人争辩,又担心皓皓再发出什么声响被攻击,便忍气吞声,带着他坐在车厢连接处。

回家当晚,皓皓就开始发烧说胡话,并在后续一个月中,病情持续恶化发展成重症肺炎。我使尽各种法子,求助中医西医甚至满天神佛,也无力回天。

他离开我时,身子瘦成小小一团,苍白的小脸安安静静睡着,医生护士无不泪目。

后来我去火葬场办手续,浑浑噩噩走在路上时,听见两个年轻女孩指着我小声议论。

「这不是整顿姐直播间里那个熊孩子的妈妈?」

「哪个熊孩子?」

「就是被整顿姐高铁审判那个。」

我茫然抬头,走上前,认真解释:

「你们弄错了,皓皓不是熊孩子。」

两个女孩皱着眉头避之不及。

我踉踉跄跄去追,却被一辆疾驰过来的摩托车撞到,后脑磕在地上,当场身亡。

「......」

或许是在那极致痛苦的一个月里,我无比诚挚的哀求祈祷感动了上天。

它给了我再来一次的机会。

朗朗白日,我又坐在这列高铁 7 号车厢。

我听见自己的心脏在怦怦跳动,血液在汩汩奔流。

也许没有一个人是直接的刽子手,可每一个人都是参与者,是施暴者。

是每一个小恶共同铸成了大恶。

我的目光慢慢环视。

这一次,你们都将付出代价,一个也跑不了!

4

我的目光,首先锁定在整顿姐身上。

她正和一个刷短视频的纹身男人在争执。

上一世,也是如此。

两人都说自己的位置是 11F,并且拿出票证明自己。

整顿姐仔细看对方车票时,纹身男不耐烦了。

「不就是重复出票了吗?找乘务员去!别在我这赖赖唧唧!」

后来,整顿姐发现纹身男的车票是对面列车,当即大声指出来,并对着纹身男一顿讽刺输出。

纹身男慌慌张张拿着行李箱往外冲时,她在后面发出得意的笑声。

此时,我静静注视着整顿姐。

她仔细看着车票,忽嘴角一弯,显然又发现了问题。

「宝子们别划走,他上错车了,我让你们看看怎么让他落荒而逃!」她兴致勃勃对着耳麦低声说。

我转手在直播间刷了一个火箭,引起她的注意,随后发言:

【这个男人这么野蛮,也算社会公害,应该想个办法教训他一下。】

她眉一挑,饶有兴致问:

「宝子有什么好办法?」

我垂下眼眸,输入内容:

【马上就要开车了,不如等车开动了再告诉他......】

整顿姐眨了眨眼,眸子里逐渐析出亮光。

直播间里霎时间激动起来。

【好主意!想看打脸!想看现实爽文!】

【没错,凭什么自己的错误给别人制造麻烦,就要让这种人受点教训!】

也有人提出:【那人看着不好惹,万一人家怒了找主播麻烦怎么办?】

整顿姐的目光移向男人的纹身,神情露出一丝犹豫。

我立刻发言:

【我们直播间为什么这么多人,不就是欣赏主播敢于整顿社会秩序,整顿这些给社会制造麻烦的人!这点事要怂了,岂不对不起整顿姐的称号?】

群体意志是很容易被影响的,我这条言论一出,底下纷纷刷「+1」、「+1」。

整顿姐一抿嘴,下了决心。

「宝子们,这人素质极差,在现实中估计也是恶人一个,正好趁这个机会治治他!」

她对着耳麦小声说完,似笑非笑地将车票递还,随后靠着椅背站着,不说话也不动。

男人冷哼了一声,继续刷视频,外音大到甚至盖过了车厢的嘈杂声。

两分钟后,高铁准时开动。

皓皓兴奋地看窗外缓缓后退的景色,小脸凑过来亲热地说:「妈妈,火车出发了。」

我温柔地笑:

「出发了,好戏也开始了。」

5

「乘务员姐姐!我需要帮助!」

整顿姐忽然扬手,对着前面响亮大喊。

乘客们都一脸茫然回头看。

「有人坐了我的位置,麻烦过来处理一下。」

乘务员走过来:「谁坐了你的位置?」

整顿姐指向纹身男:「他!」

纹身男抬头,见一根手指直直顶着自己脑门,勃然大怒:「我去你妈的!没完了是吧!」

「先生,有话好好说,别出口就骂人!」乘务员也没惯着,直接开口斥责。

「没关系,我不和没素质的人计较的。」整顿姐微笑着递过自己的票,「乘务员姐姐,11F 是我的位置。」

男人也骂骂咧咧拿出票。

「老子才是 11F!你们铁路卖重了票,谁先到谁坐,老子管你娘的!」

乘务员查票时,整顿姐冲着男人微微一笑,优哉游哉开口:「大叔,11F 是 11F,其他的可不一定哦!」

「什么?」纹身男不耐烦,「少跟老子哔哔!」

「您坐错车了,您刚应该上对面站台,这列车是相反方向,」乘务员抬起头来,将票递过去。

纹身男双目瞪大,一把抢过去,看清楚后顿时愣住,大喊:

「快停车!老子现在就要下车!」

整顿姐笑出声,大声说:「你当高铁是你家开的?说停就停,有没有点常识啊!」

车厢里发出一阵哄笑。

「还真是什么人都有!以为坐公交车哪!」

「真搞笑,还停车,他怎么不让高铁把他送回去呢!」

「赶紧拿行李准备下一站下车。」乘务员提醒。

纹身男又窘又怒,太阳穴鼓了鼓,无奈取架子上的行李。

我忽然小声喟叹:

「啧,还是年轻人沉得住气狠得下心,要我一发现就忍不住先说出来了,哪有这样爽......」

纹身男一怔,转头看整顿姐,瞪眼问:

「你故意的?」

「你知道我上错车了,故意不说等着车动了才说?」

整顿姐眉一挑,终是没忍住嘚瑟的心,带着讽意大声说:

「明明是你自己坐错车怎么赖到我头上来了?我可是好心好意提醒过你这个位子是我的,你要是态度好点倒也罢了,毕竟这是和谐社会,结果你骂骂咧咧非说票卖重了,那我可没义务帮你纠正错误喽!」

纹身男盯着她,目露凶光,手微微握拳。

乘务员见多识广,立刻出声:「别惹事啊,不然一会你车都下不去耽误自己!」

纹身男面颌肌肉抽动,没再吭声,沉着脸拎着行李走到车厢连接处,准备停站下车。

整顿姐得意地坐下,直播间里欢腾一片。

【爽爽爽!恶人就要治!】

【主播高素质,一句脏话都没说,完胜!】

列车慢慢驶入站台,我冷冷看着手机里,整顿姐意气风发地总结经验。

「有些坏人,表面看着狠,实际是个纸老虎,你越怕他就越来劲,所以不能怂,要敢于站出来——」

正说着,一个身影靠近,粗声骂了句「臭婊子!」随后响起连番清脆的声音。

「啪!」

「啪啪!」

「啪啪啪!」

纹身男狠狠朝着整顿姐连抽几个耳光。

力道凶猛,动作迅速。

抽完就走。

等众人反应过来时,纹身男已经托着行李快步下了车。

直播间里,留在画面中央的是整顿姐一脸蒙逼又红肿的脸。

她怔愣了几秒,回过神来,又羞又恼,捂着脸大喊:

「报警!给我报警!抓住他!」

目睹这一幕发生的乘客们面面相觑。

纹身男早连影子都看不见了。

「小姑娘,这会警察来了也没用,你还是等到站了自己下车去找警察吧!」

话是这么说,可谁都知道这种程度就算抓住了也不严重,更何况异地跨省,被打的人多半只能自认倒霉了。

整顿姐委屈又难堪,眼泪霎时流了下来。

「妈妈!」

身旁,皓皓小声喊我。

「那个姐姐被人打了一定很疼吧?她都疼哭了,我能不能去抱抱那个姐姐?每次我摔疼了,你抱抱我就不疼了。」

我轻抚他稚嫩的脸蛋:「皓皓,杯子砸到你腿上疼不疼?」

皓皓眨着圆溜溜的眼睛,奇怪地说:「那应该很疼吧,不过妈妈,杯子没有砸到皓皓的腿啊!」

「皓皓没被杯子砸疼,真是太好了。」

我温柔地说。

直播间里的人都在安慰整顿姐,她表面看着平静了下来,但从我的角度看过去,她放在桌子上的手仍在止不住颤抖。

显然被吓倒了。

不过刚步入社会的年轻人而已。

没经历过社会的复杂和捶打,在以往多次占据道德高地的对峙中得到了心理满足甚至是经济利益,便以为自己永远代表社会正义、道德、秩序的一面。

以为自己不可战胜。

看来,这是她第一次承受因为自己的「敢于整顿社会」带来的负面反馈。

她以前真幸运,我想。

6

「滴,滴,滴。」

车门关上,列车重新出发,车厢内恢复了安静又隐隐嘈杂的气氛。

我将目光投向右边,正手指翻飞熟练嗑瓜子的盘头大妈。

乘务员推着小推车过来,我叫住,拿了一盒哈密瓜,又拿了袋瓜子。

照顾皓皓吃起哈密瓜后,我打开了瓜子,一粒一粒嗑起来。

「咔嚓!」

「咔嚓!」

嗑得又快又响,跟盘头大妈一迎一合。

12C 座的小伙子有些烦躁地从电影里抬起头来,嘟囔一句:「刚吵完又不消停,吃瓜子都这么响!」

盘头大妈听见,立刻反应:「哟,你妈吃瓜子没声响?」

小伙子左看看右看看,叹了口气,端起电脑往另一节车厢走了。

我和大妈对上目光,两人相视一笑。

「阿姨,瓜子再来点?」我热情地说。

「行,给我倒点。」大妈边说边嘴不停。

我起身过去,往她小桌板上倒了半袋。

「刚才谢谢你啊,大妈太胖,那中间位子坐得难受,你儿子坐还真刚好。」

我笑了笑:「没事,坐哪都一样。」

回位时,我顺手往前甩了几片瓜子壳。

皓皓叉了块最大的哈密瓜伸过来:「妈妈,吃瓜子会上火的,你吃块瓜。」

我眼眶发热。

想起皓皓最后那段时间,瘦得皮包骨躺在床上时还心疼我:「妈妈,你要记得多喝水,多吃水果。」

这都是我曾经嘱咐他很多遍的话,小小的他全照样记下了。

我吃着甜甜的哈密瓜,划开直播间。

画面里,整顿姐的兴致明显没那么高了,只针对大家安慰的话,勉强互动:

「那当然,我不会被白打,下车我就报警。」

我又刷了个火箭,发言:

【整顿姐别气馁,我们大家支持你!】

她挤出笑容:「感谢宝子支持!」

我:【主播你头上有好几片瓜子壳。】

网友:【我刚就看见了,那个嗑瓜子声音又响又吵,从一开始就有,我还以为 BGM 呢!】

整顿姐烦躁地拍了拍自己头发,嗑瓜子的声音仍在清晰传来。

我:【我刚看见座位后面有只手扔过来的,现在的人真没素质!高铁上还乱扔东西,整顿姐你得好好整顿这种行为!】

有人应和,也有人反对。

【主播刚跟人干完,别又惹麻烦。】

整顿姐摸了摸刚被扇的脸,面露迟疑。

我:【可我们喜欢主播不就因为她敢于跟人正面硬刚,不怕可能引起的麻烦吗?如果只是嘴上说说要整顿社会,又怕惹麻烦,跟我们每一个人又有什么不一样?那我们还聚在这里看什么呢?】

直播间里大部分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立刻有人跟风。

【对!有道理。】

【主播支棱起来!把刚才的气场找回来!】

【再干一场,保管给你刷礼物!】

我的目光从手机上移开,看向斜前方的整顿姐。

两秒后——

她蹭一下站起,转过头,对着坐在后排的盘头大妈大声说:

「吃瓜子能不能别乱扔!这是公共场所不是你家!」

我轻吁了口气,整顿姐稳定发挥。

盘头大妈一愣,眨眨豆大的眼珠,嘴里瓜子壳响亮一啐,高声道:

「你坐在前面,我坐在后面。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乱扔瓜子了?后面的屁眼吗?」

她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

四周果然响起低低的闷笑。

整顿姐显然没料到会面对这么粗俗的话,本来还红肿的脸霎时变得更红,强撑着大声说:

「你的瓜子吐到我头发上了!我——」

「哎哟!」

大妈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继续输出。

「我是激光火炮嘴还是水蛇鱿鱼手啊,我好端端坐着吃我的瓜子还非得甩你头发上,你怎么不说我甩你脸上呢?哦,你的脸刚有人甩过了,是得换换地方了。」

整顿姐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刚才被扇本就觉得丢人,这回被堂而皇之揭了伤疤,脸上红一块白一块,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心中冷笑。

她所谓的道德审判,只对讲道德的人有用。

对于大妈这种不讲道德的人,狗屁不是。

多讽刺啊。

7

「你就扔了,刚有人看见了,高铁上乱扔垃圾,你就是影响别人了!」

整顿姐完全丧失上一世言语犀利咄咄逼人的气势,只苍白地说着毫无力度的反驳话。

我忽然大声说:

「你撒谎!我坐旁边都看不下去了,阿姨吃瓜子一直都扔在自己的袋子里,根本没乱扔,你小姑娘年纪轻轻无故冤枉欺负一个老人,素质怎么这么低!」

众人一听,也纷纷表达不满。

「一会跟这个吵一会跟那个吵,这才开车多久,整个车厢就听见她在闹。」

「现在年轻人戾气怎么这么大!」

整顿姐向来是得道多助的立场,今天不仅挨打挨骂还被人冤枉,成了众矢之的,一时间气得双手攥拳,浑身发抖。

大妈见大家都帮自己,更是得意,慢悠悠说:

「小姑娘,这是公共场所不是你家,不是谁都要忍着你,你爸妈不教你社会教,可不刚就挨抽了!再说了,你嫌这个嫌那个,这么矜贵怎么坐二等座啊?怎么不去坐一等座,坐商务座啊,是买不到票吗?」

「还是......」大妈不屑地瞥了眼整顿姐,嗤一声,「没卖上好价钱就出来撒疯来了!」

整顿姐瞪大眼睛。

一秒后,怒意值终于冲破临界点,她破口大骂:

「老不死的狗东西!我草你妈的!」

我皱眉,默默捂上正埋头吃瓜的皓皓的耳朵。

整顿姐已然崩溃,气极之下,竟又扑到椅背上,伸手就来抓大妈的头发。

高耸精致的盘头被摧毁,在两只手的胡乱搓搅之下,崩塌成一个枯黄的鸡窝。

大妈怒吼一声,麻利就朝整顿姐的脸扇去。

「啪啪啪!」

连扇三下。

整顿姐另一边脸也高高肿起,比刚才半边红肿的脸有过之而无不及。

大妈下了狠手,整顿姐瞬间被打蒙了。

都是被家庭和社会呵护长大的年轻人,哪里遭受过这种羞辱,她愣了一会,在动嘴和动手都惨败后,竟然选择开始尖叫。

撕心裂肺、声嘶力竭,不休不止。

车厢的人纷纷捂住耳朵。

后排打电话的生意男暴吼:「号丧呢!别耽误老子谈生意!」

乘务员和乘警被喊了来,大声喝止整顿姐。

可她像中了邪似的,不管不顾,发泄式地持续尖叫。

「你严重扰乱公共秩序,现在对你第一次警告!」乘警表情严肃。

整顿姐已然失去理智,开始砸东西,砸大妈,砸乘务员。

「第二次警告!」

「第三次!」

话音刚落,乘警一个箭步上前,利落地按住整顿姐的手背反锁在背后。

整顿姐犹如一只疯狂弹跳的蚂蚱,在破碎的哀号中,被强行脱离出了车厢。

车厢里的人被眼前一幕看得目瞪口呆。

我冷冷看着整顿姐被拖走,低头看向手机。

直播间在疯狂刷屏。

【我没瞎吧?这是整顿姐?所以脏话撒泼才是她的真面目?】

【她刚才还袭警,我都录屏了!】

【可笑可笑,号称整顿社会秩序的人竟然是破坏社会秩序的头号分子,我竟然关注这种人!】

【整顿姐完了,骂脏话还全程直播袭警,绝壁被封杀,搞不好还被网暴。】

【不是落井下石啊,我还真认识她,她是我公司合作会计事务所的职员,叫管娟。】

画面一变,手机弹出直播间被封禁的提示。

我弯了弯唇角,剩下的就看网友发挥,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妈妈。」

我闭了闭眼,转头微笑。

皓皓小脸气呼呼的,不满地批评道:

「那个姐姐太吵了,还打警察。皓皓不要学这样的大人。」

我低头,亲了一下他的额头。

「皓皓说得对极了!」

8

车厢恢复了平静。

车程过半,乘客们有些疲惫,聊天、刷手机的声音小了很多,有的人靠在椅背上小憩。

唯一响亮的声源,是坐在 13D 位的生意男,一直大声打电话的声音。

我偏头,看了看他以及他身边坐着的女人,缓缓闭上眼,陷入沉思。

「把你椅子收回去!」

粗犷的声音不耐烦响起,在沉闷的车厢中显得极是突兀。

我倏地睁眼。

原来是盘头大妈准备睡觉,椅背放到最低,引起了后面生意男的不满。

大妈浑身一震,正准备激情开怼,回头看见了身后男人的模样:立领 POLO 衫,紧绷的肌肉,大粗链子。

丰富的人生经历让她迅速做出判断,眼前不是好惹的角色。脸色变了几个来回,她压住了嘴边差点涌出的话,但仍不示弱回怼:

「我放椅背关你什么事?你又不坐我后面!」

生意男粗声:「坐你后面的是我老婆,你说关不关我的事!」

他旁边坐的是一个戴眼镜的圆脸女人,气质清冷文静,看上去比男人年轻不少。

她摆了摆手:「算了,别吵。」

男人还要说什么,身后站起来一个中年女人,体贴地说:「高老师,你现在身子金贵,我这旁边没人坐着宽敞,要不咱俩换下?」

高老师犹豫一霎,点头起身。

「婉姐,你坐旁边帮我看着他点,别让他一点就炸。」

婉姐擦着男人的腿坐进去,笑着说:「放心吧高老师,我帮你看着他。」

她脸上笑着说话,手同时拉过男人的手放在自己腿上,同时掀起裙摆盖住。

男人不动声色挺了挺腰,发出一声微不可察的喟叹。

此时,盘头大妈觉得自己占了上风,得意地回头张望,毫不避忌打量。

男人一慌,腿抬起就往前面椅背猛蹬两下,心虚地低吼:「看什么看!把椅背调回去!」

大妈一个不留神,头被剧烈晃动椅背上撞了两下,捂着头「嘶」了声,正要发怒,抬眼撞上男人凶狠的眼神。

她闭上了嘴,转过身,将椅背调得笔直。

高老师在后面提醒:「老公,注意一下。」

男人遮掩着,一边手动个不停,一边口中应道:「知道知道,不喊了。」

而我,之所以看得这么清楚,是因为我的手机开着自拍,对准斜后方。

从叫婉姐的女人起身说话的时候起,我猛然想起了一件事......

上一世,浩浩病情最紧急的时候,我一个人躲在医院楼道祈祷。

意外撞见了这两人极其相似的一幕。

两人火急火燎冲进来,忘我地行苟且之事时,完全没有留意到在暗处角落跪着不动的我。

我闭着眼,沉浸在自己的悲伤情绪里,只盼着他们赶紧完事走人。

两人却边动作边调情:

「高老师不会发现吧,回头把我这个小保姆开除了,弟弟你可得补偿我!」

「你这都熟透了还小保姆,你高老师产检快完事了,抓紧时间,抬起来。」

他们完事走时,接着一缕微光,我认出男人,正是高铁上用脚猛踹皓皓座椅的人。

就是那几脚,那几声怒吼。

让那时本就惊惶到极点的皓皓骤然止哭造成应激反应,后来被医生诊断为惊恐障碍症,以至住院时多次四肢发颤,面赤窒息,让我心疼得难以复加。

是他们,一个接一个,一点恶叠加一点恶,让一个乖巧懂事的小生命,还未绽放就悲惨陨落。

不是行凶者,却是施暴者。

一样脱不了干系!

9

激烈的情绪在体内奔腾涌动时,右边传来啪啪响,大妈重手重脚地在收拾自己桌位上的垃圾。

她垮着脸,眉眼耷拉,显然因为刚在生意男面前认怂憋了一肚子火没处发。

我起身,朝卫生间走去。

进卫生间时给门留了一道小缝,看着大妈拎着塑料袋垃圾慢吞吞过来,我开始大声打电话。

「是啊,就坐在我位子斜后面,那个情妇故意跟男人老婆换位置,两人堂而皇之地做些不堪入目的动作。」

「前排有个阿姨无意回了下头,那男的就故意大发雷霆......心虚呗,怕被发现!原配当时可就坐在他俩后面啊!」

「你别不信,我自拍时正好把他俩全拍下来了!我现在就发给你看,你可别传播出去。」

我开门出来时,迎面和大妈撞上。

她精明的眼珠子咕噜转了两圈,目光落在我手机上。

我对她点头示意,她也挤出个笑容。

我慢条斯理洗着手,手机没锁,仰面放在水台上,身后门「啪嗒」响时,转身往座位走。

忘了拿手机。

两分钟后,我正喂皓皓喝水,大妈拿着我的手机走过来:「你手机落在水台上了。」

我忙一连串道谢。

她笑容古怪地坐回座位,忽然嗤了一声,将自己座椅靠背猛地往后放倒。

后面正暗度陈仓的两人一惊,像受惊的兔子乍然分开,手忙脚乱,心虚又狼狈。

生意男看清怎么回事,顿时怒气冲天,大吼出声:「你他妈的把椅子给我收回去!」

突如其来的暴喝,让整个车厢为之一震。

大妈此刻底气满满,好整以暇倚着靠背,毫无顾忌地发挥口舌之能,高声回怼:

「你凭什么要我收?椅子这么设计就说明给后面预留的空间够了,再说了,怎么别人都行就你们不行?难不成你们两个在后面干什么事动作腾不开?」

两人被戳到丑事,顿时恼羞成怒。

婉姐啐道:「你这老太太嘴巴这么不干净,真是为老不尊!」

大妈响亮地切了一声:「让原配坐后头,你们俩倒是靠得挺紧一点缝不留,到底谁不干净哪!」

所有人都听出来了,大妈这话里话外在阴阳这两人,一时间神情纷纷露出八卦之意。

男人怒极,嘴说不赢就动手,抬脚朝大妈椅背猛蹬几下。

「死老太婆,故意找麻烦,活得不耐烦了!」

大妈干脆大喊起来:「哎呀这是威胁我啊!不就撞破点你们那点事吗?这就要杀人了?」

高老师走过来,皱着眉头说:「不是说了别吵吵,婉姐,你也不劝着他点。你还是坐回去吧,我坐这里。」

婉姐讪笑着起身出来,往后座走。

我突然靠近,小声提醒:

「大姐,你裙子扎到内裤里了。」

声音不大,但足够这几个人听见。

婉姐一愣,手忙脚乱扯自己裙子,面红耳赤胡乱解释:「刚好好的,怎么自己跑进去了......」

生意男下意识伸手去帮忙,又猛地缩回手,凝在半空。

高老师的脸沉了下来。

大妈在起身探头来看,顿时笑得前仰后合,讥讽道:

「纸包不住火,猴子遮不住红屁股,这回可是你们自己露了馅,不是我老人家冤枉你——」

话没说完,一记拳头到肉的闷响。

大妈的脸,鲜血四溅。

生意男举着拳头,恶狠狠道:

「让你嘴贱,老子捶烂你的嘴!」

大妈摸了摸自己的血,呆立两秒,踉跄往外冲,口中高喊:

「杀人啦!奸夫淫妇杀人啦!警察快来啊!」

喊得惊天动地,就连前面一节车厢的人也回头朝这边望。

生意男目眦欲裂:「不准喊!闭嘴!」

大妈仍疯了似往前冲。

生意男气急败坏之下一记猛脚踹出,正踢中大妈的腰。

大妈身体一软,直直往前扑倒。

忽而没了声响,一动不动。

「快救人!」

「别是摔坏了!」

有人喊来了乘务员,还有自称是急诊医生的乘客跑来了。

众人围拢施救,大妈悠悠转醒。

她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腰,「哎哟哎哟」叫唤了几声,突然茫然问:

「咦,我的腿怎么动不了了?」

急诊医生一怔,立刻俯身做了几个动作,一边检查一边询问。

大妈愣愣摇头:「没感觉,怎么回事?」

医生慢慢放下手,神情严肃。

「怕是伤到腰椎了。」

大妈意识到什么,尖声问:「什么意思?我会瘫痪吗?」

医生斟酌开口:「现在都说不好,需要到医院进行全面检查。」

十分钟后,列车到达下一站,大妈被提前等候的护士用担架抬了下去。

车门缓缓关上时,传来她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10

在生意男第一下拳头挥出的刹那,我就挡住了皓皓的视线,他只看见大妈躺在地上捂着腰喊疼的情景。

「妈妈,奶奶的腰受伤了,很疼很疼吧,连皓皓也觉得疼了。」

我心一紧,立刻掀开他的衣服找上一世被掐紫的地方。

光滑,白嫩,没有一点痕迹。

我轻吁了口气。

皓皓问:「那个奶奶会好吗?」

我回答:「那要取决于她是好人还是坏人。」

皓皓歪着脑袋,认真地说:「不管奶奶是好人还是坏人,我都希望奶奶的病会很快好起来。」

我有些意外,柔声问:「为什么?」

他想了想:「因为皓皓生过病,生病的时候太难受太难受了,皓皓不希望别人也这么难受。」

我的眼泪霎时抑制不住涌了出来。

这么纯净美好的灵魂,上一世结束,应该去往天堂了吧......

后面忽一阵骚动,生意男的声音慌张响起:

「老婆,你怎么了?别吓我老婆!」

我转头望去。

刚才大妈受伤,乘警询问乘客事发经过后,就控制了生意男。他呆愣片刻,自知脱不了干系,咬着牙说「该赔多少大不了老子认赔!」

之后,同行的三人就被安排坐在一起,准备到站去属地派出所接受处罚。

可此刻——

高老师正躺在地上痛苦呻吟,白色长裤下流出蜿蜒的血。

生意男惶恐吼叫:「医生呢!医生快来,我老婆怀孕了,快救救我儿子!」

乘警见状,立刻转身去喊人。

众人有心帮忙,却不敢轻举妄动,只低低议论感慨。

此时,生意男猛地掐住一旁婉姐的脖子,剧烈摇晃:「你为什么要推她!你知道她怀孕了为什么推她!」

婉姐脸色发白,慌张与愤怒交织,也疯狂大喊:

「是她先动的手!是她先骂我!她还威胁要去我儿子单位闹事,我儿子刚毕业好不容易进的国家单位,我绝不容许!」

医生匆匆赶来,检查看了后说:「这种出血量,孩子可能保不住了。」

生意男怒吼,一脚将婉姐踹倒,面容扭曲:「我老婆孩子出事了我要你的命!」

婉姐瘫坐在地上,毫不示弱。

「我要告你强奸!」

医生叹了一声,安慰高老师:「你还年轻,身体会很快恢复,不要太伤心。」

高老师微微睁眼,冷眼看着一旁对骂的男女,慢慢说道:「不伤心, 没保住是好事。」

我收回目光, 头倚靠在椅背上。

内心无限平静。

11

列车缓缓驶进终点站。

那三人或被抬,或被押, 先行被送下了车。

随后, 车厢内乘客们纷纷站起, 拿行李的拿行李, 说话的说话。

「今天这车厢的事一桩连着一桩, 真是见了鬼了!」

「可不是,一个个戾气都这么重,都成了社会风气, 这可不好。」

12D 的小伙子夹着电脑回来了,一边走一边说着电话,看见座位前后左右都空了时怔了一下,继续说:

「是啊,路上看了部电影, 名字啊......」

「《穆赫兰道》。」

我坐在位子上, 默默体会这一世到站的不同感受。

软乎乎的身体贴过来, 稚嫩明亮的声音响起。

「妈妈,我的嗓子好了, 一点也不疼了!你听,我是不是能很大很大声音说话了?」

皓皓兴奋地手舞足蹈。

我喜悦至极,紧紧抱住他。

「太好了, 皓皓的病好了,妈妈太高兴了!」

坐在 12A 上全程睡觉的中年男人伸了个懒腰, 笑呵呵说:「这个小家伙真乖,安安静静不吵不闹, 叔叔睡觉一下都没吵到。」

皓皓骄傲地扬起下巴:「我四岁了, 很听话,我能像大人一样!」

我强忍泪水,刮了一下他的小鼻子:「皓皓比很多大人都棒呢!」

中年男人帮我们把行李拿下来, 皓皓和他礼貌挥手道别。

车厢外, 我一手拉着行李,一手牵着皓皓。

说着笑着, 慢慢往前走。

我抹了把眼泪,托着他的脸蛋亲了一口。

有人擦肩而过。

「真惨, 头上流了那么多血。」

「哎, 她为什么要追上来呢......」

我微微愣怔,茫然地往后望去。

两个年轻女孩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

「妈妈!快点,皓皓饿了, 要赶快回家!要吃妈妈做的肉肉饭!」

皓皓在阳光中手舞足蹈, 笑靥如花。

我回过头, 看向身旁小小的他。

这一次,他是生机勃勃, 活泼开朗的样子。

我笑了, 只觉体内每一个细胞都流淌着说不出的喜悦。

满足至极,欢喜至极。

抹了把眼角溢出的幸福泪水,我大声说:

「好!妈妈现在就带皓皓回家!」

不远处,夕阳余晖洒满大地, 将天空渲染成一片暖黄。

我牵着皓皓,高兴地朝着那片光,大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