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叫我哥哥!我是你丈夫”,林嘉伊终于明白,周聿珩他是疯了
发布时间:2025-07-16 19:35 浏览量:2
“妈,周叔,我的留学申请批下来了,我准备出国了。”
安静的客厅里,林嘉伊的声音轻飘飘地落下,像一滴水悄然融入沉寂的池面,漾开几不可察的涟漪。
沙发对面的林母顿时喜形于色,“这么快就办妥了?具体哪天启程?”
“十天后。”
这突如其来的仓促让林母脸上的欢喜掺进了一丝慌乱,激动之余,眼底迅速漫上浓浓的不舍,“哎呀,这么赶!那妈妈这就去帮你张罗行李。你头一回独自走那么远,又是去异国他乡,我哪能放心得下?正好联系上多年前的一位旧友,她儿子也在伦敦落脚。你要遇上什么难处,只管找他,千万别怕麻烦人家。说起来,你和那小伙子小时候还定过娃娃亲呢,你们年轻人聊聊看,投缘自然最好,没那意思就当多交个朋友。”
林嘉伊顺从地点了点头,“好的,妈。”
这爽快的应承反倒让林母有些错愕,“伊伊,你……这就答应了?你跟之前处的那男朋友,总算是断了?”
林嘉伊抿紧了唇,瞬间陷入了沉默。
一旁的周父立刻会意,猛地一拍桌子,“哼!那小子连家门都不肯登,摆明了没把你真心当回事!这种男朋友,分了才是好事!”
“男朋友?什么男朋友?”
一道低沉的声音骤然插入,打破了客厅里沉闷凝滞的空气。
三人闻声同时回头,只见周聿珩推门而入。他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衬衫黑西裤,身形挺拔如松,步履间带着几分慵懒的贵气。
林嘉伊身子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起身低唤:“哥。”
周聿珩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随手将车钥匙丢在玄关柜上,径直上了楼。
晚餐时分,林母精心准备了一桌丰盛菜肴,还特意开了一瓶红酒助兴。
她满面春风地举起酒杯,面向围坐的三位家人,准备宣告喜讯:“来来来,今儿咱们一家人好好热闹热闹,庆祝伊伊马上就要……”
林嘉伊心头一紧,察觉到母亲要说什么,连忙出声打断:“妈,这酒味道有点发苦,是不是放太久过期了?”
“过期了?”林母面露疑惑,明明记得没过期啊。没等她细想,林嘉伊已迅速起身,以去拿新酒为由,拉着母亲快步进了厨房。
“妈,我出国的事,暂时别告诉哥哥。”林嘉伊压低声音,语气带着恳求。
林母初听这话有些不解,但转念想到继子平素对女儿那份细致入微的照顾,便也体谅了兄妹间那份难舍之情,点头应承下来。
饭桌上,林嘉伊只草草动了几筷子,便借口回了自己房间。
洗漱完毕,她躺上床,倦意渐渐袭来。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午夜十二点的钟声仿佛在心底敲响,身侧的床垫微微下陷,一个带着熟悉气息的人影悄无声息地靠近。
一道滚烫的呼吸拂过她敏感的脖颈,下一秒,柔软的唇便贴了上来,带着微凉湿意的轻咬,瞬间将睡意朦胧的林嘉伊彻底惊醒。
她身体骤然僵硬,几乎是本能地用力推开身后的人,声音带着急促的抗拒:“周聿珩!”
“怎么?家里人忙着给你牵线搭桥介绍新对象,哥哥就不能碰了?”黑暗中,周聿珩唇角勾起一抹弧度,笑意却未达冰冷的眼底,声音慵懒中透着危险,“跟哥哥厮混了这些年,现在想拍拍屁股走人,白占便宜?”
林嘉伊知道他误解了,却也不想解释。
周聿珩脸上的神情在这无声的对抗里一寸寸冷硬下来。他伸手,不容抗拒地将人重新圈回怀里,手臂如铁箍般收紧。“林嘉伊,我说过的话你忘了?不准交男朋友,你只能是我的。”
感受到背后传来的灼人温度,林嘉伊不想在此时激起争执,只得找了个借口搪塞:“……生理期,不舒服。”
听到她服软的解释,周聿珩冷峻的眉眼才稍稍缓和,但仍蹙了下眉:“不是刚干净没多久?又来了?行吧,今天饶了你,快睡。”说完,他将她更紧地拥入怀中。
听着耳边逐渐变得平稳舒缓的呼吸声,林嘉伊却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无人知晓,她口中那个所谓的“男朋友”,正是此刻拥她入眠的“哥哥”,周聿珩!
十二岁那年,母亲改嫁周家,她便与周家独子周聿珩成了异父异母的兄妹。
十四岁时,他唤她妹妹,她叫他哥哥,外人眼中是一派兄友妹恭的和睦景象。
十八岁,她写满心事的日记本被他无意发现,那上面密密麻麻全是他的名字。他慵懒地靠在她的书桌旁,眉眼含笑地将那本承载少女心事的日记反复翻看,然后在她羞怯地伸手想夺回时,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在她滚烫的脸颊上,印下了一个青涩而郑重的吻。
林嘉伊从小就是循规蹈矩的乖乖女,与周聿珩这段隐秘的关系,是她平静人生中唯一一次不顾一切的荒唐。她太爱周聿珩,爱到甚至甘愿让这段关系永远不见天日,幻想着有朝一日两人能偷偷跑去国外结婚,厮守终身。
然而,这所有不切实际的妄想,都在半个月前那个雨夜,被她偶然听到的对话彻底击碎。
那天大雨滂沱,她跑去给周聿珩送伞。刚走到包厢门口,里面传出的谈笑声让她顿住了脚步。
“周哥,你继母带来的那个妹妹,你打算怎么处理啊?当初不是说玩腻了就甩吗,怎么耗到现在?”
“就是啊,你当初跟她好上,不就为了报复她妈挤进周家抢了你妈的位置?别告诉我你心软了,舍不得了?”
报复?
他和她在一起,不是因为爱,而是为了报复!
林嘉伊瞬间面无人色,脑子里“嗡”的一声,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整个人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可她固执地钉在原地,想听周聿珩亲口回答。
下一秒,他淡漠而残酷的声音,一字一句,清晰地穿透门板,狠狠砸在她心上:
“不玩久一点,怎么能让她更痛苦?”
话音未落,包厢里爆发出心照不宣的哄笑声。而她僵立在门外,如坠万丈冰窟。
原来他不爱她。他叫她女朋友,与她夜夜缠绵,所有亲昵温存,不过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报复,源于对母亲占据他生母位置的怨恨!而她是这怨恨最直接的牺牲品。
母亲还要在周家生活下去,她不能将这场不堪的真相撕开,闹得满城风雨。思虑再三,逃离成了她唯一的选择——离开这个家,彻底逃离他的掌控。
所以,她悄悄申请了留学。
现在,距离她悄无声息地消失,只剩下最后十天了。
看着手机屏幕上跳动的倒计时数字,林嘉伊轻轻抬手,将周聿珩环在她腰间的手臂拉开。没过几分钟,那手臂又固执地缠了上来。她再次拉开,它又无声无息地攀附。几番拉锯,她的耐心耗尽,索性扯过一个抱枕,横亘在两人身体之间。
这一次,他终于安静下来。
林嘉伊也获得了片刻的清宁。
她心里清楚,他们之间这扭曲的关系,很快就要画上一个休止符。她将不再属于他,不再是他的禁脔。
早上八点,闹钟准时将林嘉伊从并不安稳的睡眠中唤醒。
她睁开眼,身旁的位置已经空了。按照约定,周聿珩总是午夜前来,凌晨五点准时离开,这样的隐秘幽会已经持续了整整五年。
但很快,一切都将回归“正常”。他们只是名义上的兄妹,他再也不用在深夜里潜行。
换好衣服下楼,客厅沙发上多了一个陌生的身影。
林母热情地招呼她过去,满脸笑意地介绍:“伊伊,快过来,这是你哥的女朋友,夏浅浅小姐。去给客人倒杯水。”
那位叫夏浅浅的女子适时站起身,朝她伸出手,笑容明媚亲和。
“你就是聿珩的妹妹嘉伊吧?幸会!虽然是初次见面,但你哥可没少在我面前夸你呢。”
林嘉伊手心微凉,下意识地抬眼看向坐在一旁的周聿珩,但他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她什么也没问,默默转身走向厨房。
倒了一杯热水,她刚端起托盘准备出去,周聿珩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厨房门口。
他手臂一收,将她纤细的腰肢紧紧圈住,俯身就要吻下来。
林嘉伊迅速偏过头避开,声音压得很低:“别闹,你女朋友还在外面。”
周聿珩挑了挑眉,顺势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生气了?忘了跟你说,她就是我一个发小,很小就出国了,前阵子刚回来。老头子催婚催得我头疼,拉她来挡挡,省得他乱点鸳鸯谱。”
“至于我真正的女朋友是谁,你心里没数吗?嗯?”
林嘉伊静静听完,脸上没什么波澜,只随意地点了下头,算是回应。
看着她这副平淡的模样,周聿珩眼底掠过一丝诧异。
他本以为这次又要费一番功夫哄她。
毕竟以前,哪怕只是有小女生给他塞封情书被她撞见,她都能醋得不行,一个人躲起来哭得眼睛红肿,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他去追问,她还要倔强地抿着嘴不肯说,非得他软磨硬泡才能套出几句实话。
因为她心里始终横着一根刺,认定他们这段禁忌的感情见不得光,她永远无法以女朋友的身份,堂堂正正地站在他身边。所以她从不敢质问,也不会冲他发火,只会在深夜里独自咬着被角生闷气。
这次明明又是相似的场景,她的反应却如此冷淡。
这反常让周聿珩心底不由得升起一丝疑虑。
他正想开口问个究竟,林嘉伊却没给他机会,端着水杯径直走了出去。
早餐摆上桌,一家人围坐下来。
夏浅浅被特意安排在周聿珩旁边的位置。
两人熟稔地聊起童年趣事,言笑晏晏,气氛显得格外亲昵。
夏浅浅在国外待久了,偏爱流心煎蛋,周聿珩听她提起,便将自己碗里的那颗夹给了她。
夏浅浅立刻流露出少女般的娇羞,把自己咬了一小口的煎蛋又夹回周聿珩碗里。
周聿珩下意识地朝林嘉伊的方向瞥了一眼。
她正低着头,专注地小口喝着碗里的粥,仿佛对刚才那幕亲昵互动浑然未觉。
等她抬起头抽纸巾时,周聿珩夹起那个被咬过的煎蛋,坦然咬了一口。
林嘉伊的目光恰好扫过,她默不作声地放下勺子,起身离开了餐桌。
看她像是要出门的样子,夏浅浅连忙出声:“伊伊,你要出去吗?正好我和聿珩也要去约会,你稍等一会儿,我们一起吧?”
林嘉伊正要婉拒,周父却开了口:“外面雨不小,让你哥哥送你一趟,不然我和你妈妈在家也不安心。”
周叔叔发了话,林嘉伊不好推辞,只能先一步去了车库。
她要去的是签证处,这样一来,周聿珩不就知道她出国的事了?
思来想去,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她索性放弃了挣扎。
知道就知道吧,行程已定,他也改变不了什么。
不多时,姗姗来迟的两人也上了车。
夏浅浅一反常态地坐进了后座,主动找话题和林嘉伊攀谈起来。
林嘉伊没什么心思,只敷衍地应了几声。
车子缓缓驶出,窗外的雨声渐渐清晰。
夏浅浅忽然凑近她耳边,刻意压低了嗓音,带着一丝挑衅: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更知道你和聿珩之间……绝非普通兄妹。但你们不可能有结果的。聿珩对我,也并非全无感觉。你信不信,只要我愿意,我就能把他从你手里抢过来?”
林嘉伊心头猛地一颤,侧头看向夏浅浅,却见她脸上带着明显的挑衅,不慌不忙地拿出手机,设定了一个闹钟。
一分钟后,闹钟准时响起。
夏浅浅立刻装作接电话的样子,没讲几句,眼眶就迅速泛红,泫然欲泣地望向驾驶座。
“聿珩,管家刚打电话来,说我家小狗突然病了,我……我很着急,你能不能现在先送我回去看看?”
周聿珩将车缓缓停靠在路边,皱眉看着窗外密集的雨帘,又回头看了看后座。
夏浅浅梨花带雨的模样让他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将目光转向林嘉伊。
“我现在送浅浅去城西,跟你方向不顺路,你先下车打个车过去吧。”他的语气带着几分不容置喙。
夏浅浅像是生怕她拒绝,立刻递上来一把伞。
林嘉伊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片刻,最终什么也没说,默默推开车门下了车。
冰冷的雨点从伞面上几处破损的小洞渗漏下来,很快就将她单薄的衣衫打湿。
雨势很大,路上一辆空车也看不到。她只能把包顶在头上,在滂沱大雨中深一脚浅一脚地奔跑起来。
整整跑了半个小时,她才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地抵达签证处。
办好签证出来,雨势未减,依旧打不到车。林嘉伊只能再次咬紧牙关,顶着风雨又走了一个多小时才艰难地回到家。
一进门,她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浑身发冷又滚烫,难受得厉害,晕晕乎乎地一头栽倒在床上。
她陷入了一些光怪陆离的噩梦中,仿佛有可怕的怪物在身后紧追不舍,惊得她浑身冷汗淋漓。
当她拼尽全力从梦魇中挣脱,猛地睁开眼,却看见那“怪物”竟是周聿珩。
他正小心翼翼地把她抱在怀里,一勺勺喂着温热的药水,素来散漫的语调里掺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乖,把药喝了,病很快就好了。”
林嘉伊一时恍惚,分不清眼前是现实还是又一个梦境。
她顺从地咽下几口苦涩的药汁,又迷迷糊糊地昏睡过去。
再次醒来时,身上的热度已经退了。
她下意识地看向身侧。
空空如也。
只有床头柜上她的手机在嗡嗡震动。
她拿起点开屏幕,发现是一个群聊界面,周聿珩的几个兄弟正在里面不停地@他。
“周哥,你这演技真是炉火纯青啊!听说你那小妹妹病了,几个亿的项目说推就推,就为了赶回去照顾她?”
“我怎么瞅着周哥像是真上心了?听说人家发烧,连闯二十几个红灯往家冲,这架势,不像演的,是真陷进去了吧?”
“+1,我也感觉,急成那样,装不出来。”
消息的最底部,是周聿珩冷冰冰的回复:
“喜欢她?除非我死。不过是做戏要做全套,让她更死心塌地罢了。这样,等真相揭开那天,她才会更痛不欲生,不是吗?”
一字一句,像淬了冰的针,扎得林嘉伊指尖发麻,眼眶发胀。
整整五年的纠缠相伴,换来的竟是一句——“喜欢她?除非我死。”
周聿珩,你当真是没有心。
一股沉重的乏力感瞬间攫住了她,握着手机的手无力地垂落下去。
下一秒,卧室门被推开。
端着温水进来的周聿珩恰好撞见这一幕,脸色骤然一变,快步上前劈手夺走了手机。
那惯常慵懒的声线里,罕见地透出一丝紧绷:“你看到什么了?”
林嘉伊垂下头,遮掩住微微泛红的眼尾,声音沙哑地反问:“有什么……是我不能看的吗?”
她不明白,既然他明知她对他的感情早已深陷泥沼,无法自拔,为什么还不肯罢手?
这场戏,有必要演得如此漫长吗?
还要时刻防备着,怕她提前知晓真相。
虚情假意地伪装这么久,难道不累吗?
够了!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已经痛到快要窒息了!
周聿珩并未察觉她心底翻涌的绝望,只当她是病中情绪低落,连忙将她拥入怀中温言安抚:“怎么会呢?是我在偷偷给你准备一个惊喜,不想提前露馅。既然你不高兴了,那我提前告诉你好不好?”
“我查到丹麦那边允许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登记结婚。伊伊,我们以后就移民去那里,领证结婚,好不好?相关的手续,我已经在着手安排了。”
这样的话,在过去的无数个深夜,他们依偎着憧憬过无数次。
可此刻再听,林嘉伊心中再无半分悸动,只剩一片枯寂的死水。
她清楚地知道,他们之间,早已没有未来了。
十天后,林嘉伊这个人,将从周聿珩的生命里彻底消失。
对她而言,亦然。
病愈后,林嘉伊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仔细清算这些年周家花在她身上的每一笔开销。
她拿着银行卡,坐在书桌前,将搬进周家这十年来的所有支出,一笔一笔详细罗列出来。
从昂贵的学费到日常琐碎的生活用品,累积起来竟高达三千万。
父亲当年留下的遗产和那栋老宅,变卖后加起来约值两千多万。加上她这些年课余打工攒下的积蓄,最后卡里还差着十几万的缺口。
看来离开之前,必须想办法把这笔钱挣出来补齐。
林嘉伊是学摄影的,抱着这个念头,她在网上发布了接单信息。
很快就有七八位顾客找上门,约拍婚纱照、毕业照的都有。
她来者不拒,每天从清晨忙到深夜,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也毫无怨言。
因为母亲曾告诉过她,周叔叔在与母亲相识前,早已和前妻办理了离婚手续,只是未曾对外公开。从头到尾,母亲与周叔叔都是正大光明地恋爱、结合,绝非介入他人家庭。
她们母女也从未觊觎过周家的富贵。
她虽决定离开,却不愿让周聿珩继续误解留在周家的母亲。
所以,这笔钱必须还清。
辛辛苦苦忙碌了五六天,才攒下三万多块。
看着缓慢增长的余额,她正心急如焚,一个“大单”突然找上门。
一位雇主添加她,邀请她在生日宴上负责拍摄一组生日纪念照,酬劳高达二十万。
丰厚报酬的背后,自然也有严苛的条件:必须让照片的主人百分百满意,才能拿到这笔钱。
为了尽快凑齐那十几万,林嘉伊毫不犹豫地应承下来。
宴会当天,她背着沉重的摄影包抵达现场,抬眼便撞见了熟人。
看着眼前身着华丽公主裙、头戴璀璨王冠的夏浅浅,以及她身旁一身剪裁考究黑西装的周聿珩,林嘉伊的心脏像被重锤狠狠敲击了一下。
周聿珩看到她那张写满倦色的脸,眉头立刻拧紧,“你为什么要接这种辛苦活?你的梦想不是成为顶尖摄影师吗?家里给你的生活费不够?”
“我是个成年人,喜欢这份工作,就接了。”她的声音平静无波。
这话让周聿珩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刚要开口,夏浅浅已抢先一步笑着打圆场:
“伊伊,聿珩也是心疼你,怕你太累。你就别说气话惹哥哥担心了。”她说着,亲昵地挽起林嘉伊的手臂,拉她进场,嘴上说着想先看看她的摄影水平。
话说得客气,可整整一个晚上,林嘉伊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手中的相机快门键几乎没停过,机身都隐隐发烫。
一口气拍了四五千张照片,夏浅浅仍不满意,非要她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去拍俯瞰全景。
林嘉伊咬着牙,背着几十斤重的摄影器材爬上三楼露台,支起三脚架,镜头对准了流光溢彩的宴会厅中心。
镜头里,周聿珩在一片起哄声中登上舞台,将那条据说是周家传家宝的项链,亲手为夏浅浅戴上。
夏浅浅脸上露出一个胜利者的得意笑容,目光有意无意地扫向三楼露台的方向,然后顺势扑进了周聿珩怀里。
林嘉伊明白,这一切都是夏浅浅精心设计给她看的戏码。
整个晚上,夏浅浅都紧紧挽着周聿珩,费尽心机,不留余地地在林嘉伊的镜头前上演着恩爱戏码。她会把自己抿过的香槟杯递到他唇边,让他尝尝味道;会拉着他滑入舞池中央,翩翩起舞,引得宾客纷纷猜测是否好事将近;会娇声抱怨站久了腿酸,要他帮忙揉按……
这样亲昵的画面,在已经存满的几张储存卡里,比比皆是。
林嘉伊的感知早已钝化。
她看着镜头中相拥的两人,机械地按下了快门。
第一张拍完,正准备拍第二张时,夏浅浅忽然踮起脚尖,吻上了周聿珩的唇!
林嘉伊按快门的手指僵在了半空。
那双原本麻木的眼睛,短暂地恢复了焦距,死死地锁在取景器上。
高清的画面里,周聿珩显然也愣住了。
但仅仅过了三秒,他非但没有推开,反而伸手将夏浅浅更紧地揽入怀中,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原本浅尝辄止的吻!
“哎哟,小两口感情可真好啊!”
“看这架势,好事是近了!我是不是很快就能喝上儿子的喜酒了?哈哈哈!”
身后传来周父爽朗的笑声,林嘉伊才猛地惊醒。
她迅速抬手,连续按下快门,清晰地记录下了这场晚宴最“盛大”的高潮时刻。
台上的两人很快分开,夏浅浅脸上带着娇羞的红晕,朝着三楼露台挥手。
“伊伊,辛苦啦!今天就到这里吧!”
听到这句话,林嘉伊如蒙大赦,立刻收拾好器材下楼,走到林母和周父身边。
林母正拉着夏浅浅的手,笑容满面地寒暄:“浅浅,真不好意思,路上有点事耽搁了,没赶上看你吹蜡烛,你不会怪阿姨和叔叔吧?”
“怎么会呢阿姨?您和叔叔来得正好,蛋糕还没切呢!”夏浅浅甜甜地回应。
周父则是一脸欣慰地拍着儿子的肩膀,语气满是满足:“聿珩啊,看到你把终身大事定下来,爸爸这心里是真高兴!既然连这条项链都送给浅浅了,是不是该把夏家人都请回来,咱们两家人坐下来,好好商量商量婚期?”
夏浅浅的脸颊瞬间飞起两片红云,满眼幸福地望向周聿珩。
随即,她的目光又轻飘飘地落到了林嘉伊身上。
“我都没意见啦。只是我在国内朋友不多,到时候可能还要麻烦伊伊,给我当伴娘哦?”
林嘉伊正揉着酸痛发僵的手腕,没听清她的话。
直到林母轻轻碰了碰她,复述了一遍,她才回过神来。
她抬起头,脸上依旧是那副淡淡的、看不出情绪的模样。
“抱歉啊,之后我都有安排,恐怕没法参加婚礼现场了。不过,我真心祝愿哥哥和嫂子幸福美满,白头偕老。”
这话一出,林母、周父和夏浅浅脸上都绽开了笑容。
只有周聿珩。
他眸色幽深地看了林嘉伊一眼。
唇边那抹若有似无的浅笑,彻底消失了。
结束了这场漫长而心力交瘁的工作,林嘉伊一回到家就径直走进了浴室。
热水冲刷掉一身的疲惫与寒意后,她才推开自己卧室的门。
还没来得及踏入房间,下一瞬,一双强劲的手掌便将她抵在了走廊的墙面上。
紧接着便是密集如雨的吻,顺着她发梢滴落的水珠蜿蜒而上,在她瓷白的脖颈间留下片片绯红。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林嘉伊差点失声尖叫,她死死咬住舌尖,将惊呼咽回喉间,左右闪躲着想要挣脱桎梏。可她越是躲闪,周聿珩的吻便越发凶狠,最后竟单手掐住她的下颌,迫使她仰起头承受这暴烈的侵袭。
她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眼中的惊惶随着逐渐清晰的脚步声愈演愈烈。
"你疯了吗!"
听到这三个字,周聿珩红着眼尾冷笑一声,俯身贴近她耳畔:"我是疯了,你怎么不叫出来?最好让所有人都上来看看,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看看我这个'哥哥',是怎么把你这个'妹妹'吻得溃不成军的。"
直到脚步声在楼梯转角戛然而止,又渐渐远去,林嘉伊那颗悬在嗓子眼的心才慢慢落回胸腔。她猛地推开他拦在墙边的手臂,猫腰从他臂弯下钻出,声音里还带着未平的颤意:"你到底在发什么疯!"
周聿珩的视线始终追随着她的身影,眼底翻涌的阴霾尚未散尽:"不是你在发疯?谁允许你叫我哥哥,叫她嫂子的?"
林嘉伊僵在原地,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她实在想不通,他明明是为了报复才刻意接近,为何要纠结这些细枝末节?"我叫你哥哥,叫她嫂子有什么错?你们不是要结婚了吗?还当着我的面接吻!"
"林嘉伊!"周聿珩突然提高音量,额角青筋跳动,"我要解释多少次?那只是在演戏!我亲夏浅浅,也不过是因为看见了爸妈!"
林嘉伊分不清他此刻的暴怒是真是假,只觉得喉间发苦。她扯了扯唇角,接上他的话:"是,你确实很擅长演戏。"
所以这场戏究竟还要演到何时?她已经被伤得千疮百孔,难道还不够吗?
后半句话卡在喉咙里,林嘉伊眨了眨酸涩的眼,压抑许久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她真的累了,没有力气再陪他周旋这场虚假的戏码。他还不肯放过她吗?
周聿珩看着她无声滑落的泪珠,心口突然揪成一团。四年相处,他从未见过林嘉伊露出这般疲惫又绝望的神情。往日里,哪怕遇到再大的事,只要在他面前,她永远都是笑意盈盈的模样——生怕他误会,怕他对这段感情失去信心。
他下意识上前将她揽入怀中,声音不自觉放软:"对不起,乖,别哭了,是哥哥不好。今天听到你叫她嫂子,我真的……以后哥哥再也不这样了,好不好?"说着,他低头想要吻去她脸上的泪痕,动作比往日温柔许多。
林嘉伊却偏头躲开:"生理期。"
"这么久还没结束?"
"嗯,上次发烧后,一直断断续续的。"
想起她高烧时蜷缩在床上的模样,周聿珩眼底闪过一丝心疼。他没有再勉强,轻轻抱起她走进房间,关灯后拥着她躺下。林嘉伊累得眼皮直打架,刚沾到枕头便沉沉睡去。
小夜灯的暖光洒在她恬静的睡颜上,周聿珩怔怔看了许久,思绪飘回那些零散的过往。直到凌晨三点,他才珍而重之地吻了吻她额头,合眼睡去。
晨光透过未拉紧的窗帘洒进房间,将周聿珩从浅眠中唤醒。身边的人还在熟睡,翻了个身,压得他早已麻痹的手臂泛起阵阵酸胀。他睁开眼,看到墙上的时钟指向九点,瞳孔骤然收缩——他的生物钟从未迟到过。
想到家里通常这个时间已经备好早餐,周聿珩连忙轻手轻脚起身。刚打开门,便见林母站在楼梯口,看到他穿着睡衣从女儿房间出来,整个人愣在原地。
"聿珩?!"
周聿珩低头看了眼自己凌乱的衣领,心跳几乎漏了一拍。
林母回过神,脸上的怀疑越来越重:"聿珩?你怎么会从伊伊房间出来?"
周聿珩的脑子还昏沉着,正不知如何解释,身后的门突然被推开。林嘉伊穿戴整齐地走出来,神色平静地看向两人:"早上好,妈妈。"
"哥,不是叫吃饭吗?你走这么快做什么?"
原来如此,是误会。
林母悬着的心彻底放下,笑着朝两人招手:"快下来吃饭。"
林嘉伊应了一声,快走两步牵住母亲的手往楼下走。刚到餐厅,她便顿住脚步——夏浅浅正坐在餐桌前,笑着朝她挥手:"伊伊,我来和聿珩商量婚礼的事,你不介意吧?"
林嘉伊还没开口,林母便笑着接话:"你这孩子,伊伊是聿珩的妹妹,你是聿珩的女朋友,商量婚礼有什么可介意的?"
林嘉伊扯了扯唇角。是啊,从今往后,她只是妹妹,自然没什么可介意的。
她在餐桌前坐下,低头默默吃饭,始终没抬头看周聿珩如何回应夏浅浅关于草坪婚礼还是海边婚礼、钻石戒指还是宝石戒指的询问。
吃完早餐,林嘉伊刚要起身,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夏浅浅发来的转账,20万,一分不少。她抬起头,正对上夏浅浅含着挑衅的笑眼。
紧接着,消息又跳出来:"昨天你拍的照片我很满意,尤其是接吻那几张特别出片,我一定会发给聿珩好好欣赏的,你的辛苦费不会白费的!"
林嘉伊回复了个"收到",将所有转账提现到银行卡。看着账户里刚好三千万的余额,她轻轻笑了一声。
趁两人还在吃饭,林嘉伊上楼换了衣服,拦了辆出租车。今天约了闺蜜们道别,再不去该迟到了。
十二点整,她准时推开会所包厢的门。几个闺蜜围上来,七嘴八舌地问:"伊伊,你真要去留学啊?要去三年?还回来吗?"
"嗯,去三年,然后在那边找工作定居,应该不回来了。"
三个女生面面相觑,满脸惊讶:"那你哥哥怎么办?他在国内,你定居英国,你们不是约好以后要结婚的吗?"
林嘉伊和周聿珩的事,她从未瞒过这几个知心好友。这段见不得光的感情,她憋在心里太久,怕憋出病来,便都告诉了她们。
此刻听着她们的追问,林嘉伊垂眸搅动着杯中的柠檬片,轻声说:"我已经放下了,不再喜欢他了。"
她虽然说得轻松,但几个闺蜜都是一路见证过来的,自然知道她内心的痛苦和挣扎,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她如此决绝,但大家都是站在她这边的。
“断了也好!这样你也不用怕你妈妈知道伤心了。”
“是啊是啊,英国帅哥太多了,还怕找不到男朋友?对了,我还没去过英国呢,伊伊,你去了之后可要跟我多视频哦,我也想去广场上喂白鸽。”
听着闺蜜们七嘴八舌的安慰,林嘉伊的脸上,也慢慢露出了笑容。
是啊,她马上就要开启新的人生了。
又何必再为这些往事而烦忧呢?
接下来一段时间,周聿珩都没有回来。
林嘉伊并不在乎他去了哪里。
在离开前最后的这段日子,她一直陪在妈妈身边。
母女俩一起逛街照片,一起吃了很多惦念已久的美食,妈妈还给她讲了很多独居的注意事项。
时间就在这温馨而平淡的时刻里,慢慢逝去了。
离开前第五天,林母陪着周父出差了。
林嘉伊在家接到了姑姑的电话,说她爸爸的墓园因为政府规划要迁移,让她们母女俩回去处理。
林母嫁到周家这些年,周家人本就对她颇有微词,她不想让妈妈因为这件事又被人嚼舌根,便打算自己一个人去。
林嘉伊连忙打电话联系人买了一块很好的墓地。
正要出门墓园取骨灰时,却在门口碰到了久未见面的周聿珩。
问清楚她要去何处后,他皱着眉握住了她的手,“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男朋友,你爸爸也是我爸爸,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不叫我陪着你,你一个小姑娘怎么搞得定?”
“上车,我跟你一起去!”
看着他一脸凝重地说出这句话,林嘉伊已经分不清他是真心还是假意了。
她拗不过他,时间也耽搁不得,只能坐上了他的车。
可走到一半,他却突然绕道,说要接一个人。
看到夏浅浅的身影出现时,林嘉伊心头一震。
她很想问周聿珩,去给她爸爸迁骨灰,为什么一定要带上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人,他们两个人就这么分不开么?
可时间要紧,她咽下了所有。
去新墓园的路上,林嘉伊抱着骨灰盒一个人走在前面,一言不发。
一切都收拾好后,正要入葬,周聿珩的电话响了。
他看了一眼号码,皱起眉头,起身往外走去。
林嘉伊没问他去哪,只埋头打算将骨灰盒放进去,结果夏浅浅却一脸讽笑的拦在了她前面。
“聿珩今天答应了陪我去看日落,送你来墓园不过是顺路而已,你应该不知道吧?”
林嘉伊确实不知道。
但她也并不关心,只想早点让爸爸入土为安。
所以她根本不理会夏浅浅的挑衅,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给,抱着骨灰盒就要下葬。
夏浅浅从没被人这样冷落过,一时气急,直接动手拽住了她,“林嘉伊,你装什么装,我跟你说话你听不见是不是?”
看她如此宝贝手里的骨灰盒,夏浅浅心下一横,猛地抬手抢过那盒子,然后对着地上狠狠一砸!
砰地一声重响,盒子沿着台阶滚落下去,摔的四分五裂。
灰白色的灰烬散落一地。
林嘉伊的理智,在这一刻彻底崩溃了。
“爸!”
她疯了一般跑下去,哭着跪在地上试图抓住那轻尘。
可一阵突如其来的大风,却将她最后一点希望也扑灭了。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骨灰被风吹走,拼了命的想要留住,可怎么也留不住。
那是她爸爸,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捧骨灰,可如今,她连这么一丁点也没守住!
她怒火滔天,再忍不住,强撑着站起来走到夏浅浅面前,扬起手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夏浅浅!这是我爸的骨灰,是他在这个世界留给我的最后一样东西,你知不知道,毁人亡灵,要下十八层地狱!”
啪的一声,那张白皙的脸上瞬间肿了起来。
夏浅浅被打得一懵,气得正要反击,余光突然瞥见了正好回来的周聿珩。
她那出走的理智瞬间回复了,趁势往后一倒,沿着楼梯滚了下去。
不清楚前因后果的周聿珩看到这一幕,飞速跑来抱起夏浅浅,“林嘉伊,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你应该问问她干了什么!”
这还是周聿珩第一次看到林嘉伊如此声嘶力竭的模样,他抬起眸,看到她满脸的泪痕,怒火骤然僵在了脸上。
下一秒,夏浅浅扑进他怀里,哭得抽抽噎噎的。
“聿珩,我刚刚不小心把伊伊爸爸的骨灰盒撞倒了,风一吹,什么都没了,伊伊生气将我推下楼梯,我流了这么多血,也算抵了吧”
看着一旁破碎的盒子,周聿珩心下一紧。
他很想说些安慰的话,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另一番意思,“浅浅她不是故意”
“滚!”
林嘉伊只说了这一个字,却用尽了全身力气。
周聿珩还要解释,夏浅浅却哭着攥住了他的衣袖,“聿珩,我好疼,我的腿是不是断了啊。”
闻言,周聿珩看了她一眼,最后还是选择抱起夏浅浅快步离开!
工作人员送来了一个崭新的骨灰瓶。
林嘉伊小心翼翼地把手掌心残留的最后一丁点骨灰放了进去,然后在坟前,重重磕起了头。
爸,对不起,女儿不孝,爱错了人。
爸,对不起,女儿不孝,没保护好您。
爸,对不起,女儿要走了,这几年都不能再来看您了。
磕完三个头后,她抬起头,看着天际掠过的一群悲啼寒鸦。
一道鲜红沿着眉角滴落,擦过那微红的眼眶坠下来。
浑似血泪。
黄昏时刻,林嘉伊离开墓园,独自回了家,把前些日子整理出来的东西拖到了楼下。
写满周聿珩名字的暗恋日记,被她扔进了火里;
她暗戳戳给他们买的情侣款,被她丢进了垃圾堆;
和周聿珩偷偷摸摸照过的情侣合照,被她一张张剪成了碎片;
处理好这些东西后,她回了房间。
门合上的瞬间,林嘉伊听到了楼下的开门声。
她反手锁上门,然后熄了灯,摸着黑把自己蜷缩在床上。
不多时,屋外传来了叩门声。
咚咚咚,咚咚咚。
“伊伊,开门。”
“伊伊,我可以解释。”
是周聿珩的声音。
她并没有理会,眼泪却忍不住流了下来。
解释?解释什么呢?
解释他没有把她当报复工具?还是没有在夏浅浅砸碎她爸爸骨灰盒后选择站在她那边?
不一会,敲门声平息了,可手机却接二连三的震了起来。
林嘉伊看着还在不停发消息解释的周聿珩,点进他的主页,直接把他拉黑删除了。
一整夜,任凭外面传来什么动静,林嘉伊都没有理会。
直到第二天听见妈妈的声音,她才打开了门,扑进了她的怀抱里。
林母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却还是轻轻拍着女儿的背,像小时候那样轻声哄着她。
一旁彻夜未眠的周聿珩看到这场面,沉默了很久,转身下了楼。
接下来几天,林嘉伊不想被周聿珩纠缠,都一直睡在林母的房间。
母女俩白天一起收拾行李,晚上相拥而眠,聊了很多只属于她们的小秘密。
在妈妈的怀抱里,林嘉伊感受到了久违的安宁。
离开前一夜,她还想和妈妈睡一起。
林母担心女儿有说不完的话睡不好,要她好好休息。
林嘉伊只能一个人回了房,望着漆黑的穹顶发呆。
十二点,门口传来一阵开锁的声音。
是周聿珩,他拿着备用钥匙又摸了进来,将她圈进怀里。
“还在生哥哥的气?是哥哥错了,别气了,好不好?”
“你都生了哥哥三天气了,再冷战下去,我真要疯了。”
林嘉伊没有说话,闭上了眼。
听到这浅淡的呼吸声,周聿珩眼里闪过一丝无奈。
他知道她这几天不好受,也不想折腾她,只亲了亲她的额头。
听着近在咫尺的心跳声,林嘉伊一夜没睡。
早上,周聿珩的电话突然响了。
她拿起来,看到夏浅浅三个字后,她抬手摇醒了他,把手机递到他面前。
睡眼蒙眬的周聿珩眯着眼按下接听键。
没听几句,他就松开了扣在她腰间的手,猛地坐了起来。
挂断电话后,他回过身,轻轻叫了一声,“伊伊,我”
“不要开灯,走吧。”
黑夜里,林嘉伊的声音轻不可闻,听不出任何语气。
周聿珩以为她已经消气了,嗯了一声,起身往外走去。
开门前,不知为什么,他心里突然慌了一下,忍不住回身看向床上那缩成一团的人影。
“伊伊,我先出去一会儿,等我回来再来陪你。”
林嘉伊并不需要他陪,
也不会再等他回来。
他们结束了。
听到别墅外传来的汽车启动声,眼睁睁看着周聿珩开车离开后,林嘉伊才打开了灯。
她起了床,像平时那样换衣、洗漱。
收拾好一切后,林母在外面敲门,叫她起来吃早餐。
她乖乖吃完饭,正好看到周父指挥着佣人,把她的行李箱都抬了下去。
眼看着最后一个行李箱要搬完,她突然想到什么,再次回到自己早已搬得空空荡荡的房间,拉下抽屉,拿出里面的银行卡和分手信。
而后,将它们全都放到了周聿珩的房间,他回来后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周聿珩,这一次,是我先不要你。”
做完这一切后,楼下传来了林母柔柔的呼唤。
“伊伊,快点,不然赶不上飞机啦!”
她应和一声,快步下了楼。
别墅外的车辆正在等着,林嘉伊和两位长辈一一告别后,转身便坐上了前往机场的汽车。
身后林母含着哽咽的声音响起。
“伊伊,要照顾好自己啊。”
“还有,我在你口袋里放了你娃娃亲对象的电话号码,你有什么事,一定要找他。”
“你努力追梦,家里的事别担心。”
林嘉伊打开车窗,红着眼一一应着,直到身后的人影再也看不见,她才抬眸看向窗外。
今日阳光明媚,未来可期。
一如她往后人生
京北直达伦敦的飞机,八点准时从首都机场起飞。
困意如潮水般涌来,她实在撑不住,慢慢合上了乌青的眼。
这一觉睡了七个多小时。
再醒来,林嘉伊才终于意识到,自己是真的已经离开了。
孤身一人,远离故土,去到异国他乡。
这是以前的她从未设想过的未来。
也只有改变之后,她才明白,原来告别没有那么痛苦,孤单也没有那么让人心碎。
她平静地迈出了这一步。
没有眼泪,也没有后悔,只有无尽的释然。
和一些并不炽烈、却越烧越旺的期待。
在这种心态的影响下,林嘉伊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她拿出手机,点开出发前列出来的注意事项,仔细阅读了一遍。
在伦敦的公寓和一应生活品其实都已经安排好了,无需她担心。
唯一让她有些犯愁的,是替她安排这一切的人。
也就是那个据说和她同年同月前后日出生的、有着娃娃亲的男生。
叫什么来着?
林嘉伊实在想不起来,只好拿出妈妈塞的纸条,通过手机号码添加了他的微信。
微信很快就通过。
一个黑白头像,名字叫,顾时晏。
看着看着,林嘉伊就摇起了头,慢慢把上飞机前妈妈嘱咐的那几句话驱逐出脑海。
什么相处看看,多多联系,有事就叫人家帮忙
一看就是个不近人情的冷淡人物。
还是减少来往,少麻烦人家为好。
一通胡思乱想,几个小时飞快就过去了。
随着飞机落地,林嘉伊本就紧张的心,跳得越发快了。
她推着三个行李箱,一出登机口,就看到了举着自己名字的牌子。
牌子下,是一家三口。
正是林母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姐妹沈黎语,和她的老公儿子。
沈家二十年前便移民了,所以林嘉伊只在老照片上看到过这位阿姨,有些模模糊糊的印象。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主动打招呼,沈阿姨已经看到了她,对着她不停挥着手。
“伊伊,阿姨在这儿!”
林嘉伊有些脸热,挤出一抹礼貌的笑容回应着,艰难地往他们身边走去。
可人太多,她东西又重,一不留神一个箱子就被人流推远。
就在她微微有些着急时,原本站在门口的顾时晏朝前走了几步,替她拉住了箱子。
她拉着另外两个箱子走过去,那句“谢谢”还没来得及脱口,对方已经主动把她左手里的箱子接了过去。
姗姗来迟的沈阿姨赶紧让自己老公把她手里另一个箱子也拿走,然后挽住了她的手,抽出一张纸巾,替她擦着额头的汗水。
林嘉伊有些受宠若惊地抬起头,就看见了沈黎语那双亮晶晶的眼。
“伊伊,欢迎来到伦敦。”
到达伦敦的第一站,沈家人带着林嘉伊直接回了家。
她不是没有委婉表达过想去公寓的意向,却被沈阿姨一语否决了。
“公寓那边还没有添置齐全,你也还要很久才开学,先在阿姨这边住着吧,方便一些。”
盛情难却,林嘉伊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一路上,沈黎语拉着她手,絮絮叨叨地和她说起了很多往事。
一面,林嘉伊为妈妈庆幸着,哪怕过了这么久,她的朋友依然挂念着她,记着她们共同拥有过的青葱岁月。
一面,林嘉伊又有些怅然,如此深厚的友情,如今却只能天各一方,靠思念维持着这一线情意。
远在大洋彼岸的妈妈,她一生中最在意的两个人,如今聚在一起了。
可她却只能睹物思人。
这何尝不是一种残忍呢?
说着说着,沈黎语似是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要是阿凝也来就好了。”
林嘉伊听出了她语气的遗憾,连忙安慰了两句。
“没事,妈妈说了,等她签证办下来,一定会来看阿姨的。”
沈黎语一下就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一句话就把阿姨哄开心了,伊伊的嘴可真甜,不像时晏,一天啊,说不出来三句话。”
听到这话,林嘉伊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原来他不只是对陌生人冷淡吗?
她下意识地抬头,通过后视镜,正好撞到了顾时晏看过来的眼神。
两个人的视线在镜中交汇,又很快各自移开。
就在林嘉伊觉得有些尴尬时,沉默了一路的顾时晏终于开口了。
“林阿姨大概什么时候来?我先安排好房间。”
听见他说这话,沈黎语的反应比林嘉伊还大,兀地睁大了眼。
“时晏,怎么突然这么热心?吃错药了?”
顾时晏已经习惯了自家妈妈拿自己开涮,很是平淡地反问了回去。
“我不安排,你就不会丢给我?”
“臭小子,怎么和你妈说话呢?伊伊还在呢,就不能给你妈塑造一个贤妻良母的人设吗?”
“悠闲的闲,不良的良吗?”
听着母子俩拌嘴,林嘉伊一时没忍住,捂着嘴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顾叔叔也跟着大笑,车厢里有些沉闷的气氛一下就活跃了起来。
看见这小姑娘终于笑了,沈黎语也松了口气,笑眯眯地摸了摸她的头。
“伊伊啊,就把阿姨家当自己家就好,时晏呢虽然话不多,但你有事就直接吩咐他就好,他要是不敢做,阿姨替你教训他!”
这么轻松活泼的家庭氛围,让林嘉伊紧绷的心也放松了不少,笑得眼睛弯弯的。
等车停下后,她先下了车,准备去取自己的行李。
后车厢打开后,她正要伸手,却被另一双手抢先拿走了箱子。
她诧异地抬眸,就看到顾时晏冲着她轻轻点了点头,微微扬了扬下巴。
“我来吧,你和我妈先去看看房间。”
林嘉伊知道自己行李的分量,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
她正要拒绝,顾时晏又开口了,语气里带着一丝淡淡的无奈。
“没事,去吧,不然我又要挨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