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选驸马这天,我越过两情相悦的少年将军,坚定地走向了陆大人

发布时间:2025-08-31 15:55  浏览量:2

重生回来的沈明月在选驸马那天。

直接越过了前世两情相悦的少年将军,选了狠辣权臣。

当她指向当朝丞相陆商彻说出‘本公主要嫁陆大人’的时候,太和殿内死寂一片。

宣明帝反应过来,连忙沉声开口:“明月,不许胡闹。”

沈明月听见他的声音,血丝如同蛛网爬上眼球。

她父皇前世被贼人所害,直到死前还在惦念自己,如今自己重活一世,绝不能让他再落得那样的下场!

沈明月深吸一口气,看向站在下首的两人。

被她选中的陆商彻眉眼低垂,一贯的冷漠不近人情。

而曾经两情相悦的裴缜庭看着她,眼里是不可置信的伤痛。

沈明月看着裴缜庭错愕的神情,沈明月只觉得烈焰灼烧她胸膛,痛的她几乎落泪。

没人想得到,昨日自己还是跟在裴缜庭身后叫嚷着和他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跟屁虫,今天却将他弃若敝履。

若不是她重生了,今日她定会像前世那样选择裴缜庭。

然后傻乎乎的拿着嫁妆给他填充军饷,说服父皇给他放权,让裴缜庭年纪轻轻就成了手握重兵的镇国将军。

再然后,裴缜庭会为了一个番邦女子起通敌叛国之心,会在她发现之后将刚生产的她和孩子锁在后院,活活饿死!

最后,他会勾结外敌,斩杀了自己的父皇,辅佐异族人登上了皇位,跟那番邦女子过上了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生活。

想起这一切,沈明月恨的浑身都在痛。

她不再看任何人,转身朝宣明帝直直跪下。

“父皇,儿臣心仪陆大人,还望父皇成全儿臣一片痴心。”

宣明帝看着她微微泛红的眼尾,虽愤怒却有更多的是疑惑。

“明月,婚姻不可儿戏,你说你心仪陆丞相,可你同他从未有交集,何来情意?”

听着这话,沈明月心下一颤。

前世她死后怨念不散,灵魂飘在裴缜庭身边,亲眼看见陆商彻带兵围了将军府。

那时的裴缜庭护着他的心上人怒吼:“陆商彻,你想干什么?这可是天子脚下,容不得你无法无天。”

陆商彻笑了,他只说了三个字:“都杀了。”

那一夜,将军府通向外界的门被堵死,府内血流成河,连柴房栓着的狗都没能幸免。

当将军府再无活口时,陆商彻提着剑去了后院。

沈明月飘在空中,看见他一步步走向锁住自己的那间后院,一剑劈烂了锁头。

她跟在他身后,看见他抱起自己皮包骨的尸体,眼泪大颗大颗落下。

如今她纵然重生在选驸马这一日,可前世种种,又怎么能说出口?

宣明帝见沈明月不说话,以为她是想通了。

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就听见裴缜庭满心焦急的站了出来。

“末将若是惹了公主不快,任打任骂绝无怨言,为何公主要如此折辱末将?”

“末将与公主两情相悦,朝野上下皆是知晓,今日突然换人,公主也要考虑陛下的颜面。”

“况且陆大人向来不近女色,公主选他,只怕会受尽委屈。”

裴缜庭字字句句都像是在为沈明月考虑,可聪明人一听,都觉得这是在变相威逼。

沈明月转头看着他,想的却是他前世将自己关进后院的冷漠嘴脸。

他说:“沈明月,若不是你这个公主身份还有点用处,本将军会喜欢你?”

沈明月闭了闭眼,咽下前世记忆带来的翻涌痛意,哑声开口。

“裴缜庭,本宫倒是好奇,本宫从未在人前与你有过逾越之举,怎么在你嘴里,就成人人都知道你我两情相悦了?”

沈明月恍若恨极了他的目光,让裴缜庭头皮顿时一麻。

等他细看,那双清眸里却又什么都没有了。

他不明白,那个可以任他摆布的愚蠢公主,今日怎么像是换了一个人。

这时,宣明帝出声道:“明月,选驸马一事不可儿戏,且陆丞相曾说过,娶妻当两情相悦,你莫要强求。”

两情相悦……

沈明月忽略裴缜庭隐含讥讽的目光,慢慢看向了陆商彻。

她也说不准,前世陆商彻究竟为何甘愿冒大不韪也要强闯裴府寻得她尸身……

而今生,她要陆商彻自己做选择。

她也想知道,前世种种究竟是她临死前的幻想,还是这位狠辣权臣真的心悦她?

这时,一直沉默的陆商彻突然抬头,漆黑的眸子犹如坠入星海。

“陛下,微臣愿娶公主,还请陛下下旨赐婚!”

第2章

听到陆商彻的话后,沈明月提着的心一放,不由松了口气。

她的反应落在裴缜庭眼里,顿时成了挑衅和放荡,碍于宣明帝在场,他只能低头,将眼底的不甘和怨恨尽数掩下。

这时,宣明帝沉声开口:“陆商彻,娶朕的公主可不是儿戏。”

陆商彻黑眸幽深,字字坚定:“陛下,微臣知晓。”

听到此处,裴缜庭终于忍不住出声。

“陆丞相,你跟公主毫无情意可言,何谈婚嫁之事!”

“陆丞相如今位极人臣,等娶公主诞下皇家血脉之后,难免动摇社稷!”

此话一出,宣明帝脸色也变了。

沈明月看着裴缜庭振振有词,压下心尖的颤意,一字一顿开口。

“裴缜庭,你如此揣测陆丞相,那你自己呢?”

“若说动摇社稷,你裴家手握兵权,岂不是更能成事?”

裴缜庭一噎,不可置信的看向沈明月,哑声道:“末将到底何处惹怒了公主,竟让公主如此恨我!”

沈明月对上他的眼,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攥紧,几乎喘不过气来。

前世,她也是被裴缜庭这副模样引诱着沉沦,将真心盲目奉上,换回一场欺骗,换回国破家亡……

裴缜庭揣测旁人居心叵测就名正言顺,旁人若是还嘴,便是睚眦必报。

这时,坐在上首的宣明帝头疼扶额,淡淡道。

“明月,赐婚一事容后再议,若你始终心意不改,朕自当为你做主,可好?”

沈明月咽下喉间泛起的刺痛,顺从点头:“都听父皇安排。”

重活一世,为了父皇,为了前世死在自己怀中的孩子,她绝不要重蹈覆辙。

走出太和殿后,陆商彻朝沈明月行了一礼:“公主,微臣告退。”

沈明月看着他的清隽背影,眼里闪过一丝复杂。

就在她走上宫道时,背后却传来裴缜庭低沉的声音。

“沈明月,你何必为了气我装出倾心他人的样子。”

沈明月身形猛然顿住,再次与裴缜庭独处,心底除了漫起的恨意,竟还掺杂些许连她自己都说不明白的涩然。

她缓缓转身,就见裴缜庭一脸委屈的看着自己:“明月,是因为上个月送你的凤凰钗你不喜欢?还是前日答应你的血珊瑚没有及时送到?你说,我都改。”

沈明月看着他,少年将军容貌端俊,身姿挺拔,此刻眼里满是痛色。

沈明月很想问问他,裴缜庭,你如今感受到的痛苦,可及得上我国破家亡,失父失子半分?

所谓两情相悦,如今回首再望,只剩下满目疮痍。

沈明月心尖发颤,指甲掐进肉里才将喉间哽咽尽数压下。

她后退一步:“裴缜庭,谁允许你可以直呼本宫名讳?”

裴缜庭瞳孔微缩,可看着沈明月一脸漠然的样子,只能咬牙低头。

“公主恕罪。”

“可公主与我只差最后一步便成夫妻,就算你是公主,也难免被陆商彻认成青楼荡妇!”

“这桩婚事,还请公主三思。”

沈明月听着裴缜庭的话,只觉得满心荒唐。

前世她识人不清,被裴缜庭骗着失身失心,失家失国。

现在她重活一世,裴缜庭也依旧要趴在她的贞洁上,将她敲骨吸髓。

见她不语,裴缜庭只觉得是她服软了,心里不免升起几分得意。

陛下最宠爱的公主又如何,还不是倾心于他,如今美眸含怒,倒有几分新鲜。

沈明月早就爱惨了他,怎么可能说放手就放手?

这么想着,裴缜庭伸手就想去搂她,嘴里说着:“罢了,今日我原谅你,谁让我们往后是夫妻……”

可下一刻,寒光闪过,裴缜庭骤然痛呼出声。

沈明月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镶满宝石的匕首,狠狠在裴缜庭手臂划了一道。

女人精致的眉眼冷淡至极,却又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红意。

她咬着牙开口:“裴缜庭,离本宫远点!”

裴缜庭捂着流血不止的手臂,脸色苍白的看着她。

“沈明月,你疯了不成!”

沈明月握着匕首的手在颤,但还是喊来巡逻的宫中侍卫。

“裴缜庭意图对本宫有不轨之举,拉下去,重责二十军棍,以儆效尤!”

看着裴缜庭被侍卫拖走,沈明月站在原地,怔了许久,才出了宫。

前世今生,她对裴缜庭的爱意太深,谁也不会相信,她其实已经恨透了裴缜庭。

可这份恨意之下,却藏着她前世真真切切付出的真心。

沈明月允许自己心痛,却不允许自己再走错路。

在她走后,一道身影从拐角处出现,发出一声轻笑:“终于会保护自己了。”

沈明月回到公主府,躺在熟悉的床榻上,思绪纷乱,一会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她还没醒,就听见丫鬟小玉在门外喊。

“公主殿下,不好了,裴小将军在青楼跟别人打起来了,您快去看看吧。”

青楼,跟别人打起来?

沈明月心尖一刺,恍然想起好像裴缜庭和那番邦女子,就是在青楼相识……

她没犹豫,吩咐道:“备马车。”

沈明月赶到青楼时,就见裴缜庭将御史之子压在身下殴打,语气狠厉。

“敢和我抢人,我是未来驸马,你也配……”

马车内沈明月看着站在裴缜庭身后的美人,呼吸顿时一窒。

那人,正是前世让裴缜庭不惜通敌叛国的洛薰儿!

第3章

沈明月看着躲在裴缜庭身后的洛薰儿,前世记忆扑面而来。

以洛薰儿的身份,本不可能跟她共事一夫,是前世裴缜庭苦苦哀求她。

“明月,我跟她并无情意,只是酒后荒唐,让她怀上了我的孩儿。”

“你心善,就当救了只狗进府,我绝不会让她出现在你面前碍你的眼。”

“明月,你我成婚这么久你肚子都没有动静,旁人看我的眼神都带着异样,你就当为了我的面子好不好?”

前世的她就这么信了裴缜庭的花言巧语。

后来,裴缜庭确实没让洛薰儿出现在她面前,而是将人安排在了裴府东边最好的院子,就连妾室敬茶的环节都免了。

还配了四个嬷嬷,十二个丫鬟,以及八个侍卫,跟她这个正妻一样的规格。

那时的沈明月为此事哭过,怨过,可裴缜庭只说:“明月,男人本就三妻四妾,你不要太善妒了。”

甚至在她被锁在后院,孩子夭折那天,洛薰儿还来见过她。

“沈明月,说来也巧,你的孩子一死,我的孩子就顺利落地了,这说明就连上天都觉得你儿命贱,我儿命贵啊!”

掌心的刺痛让沈明月从回忆中醒过神来。

此时的青楼前,裴缜庭搂着洛薰儿以一副胜利者姿态站在那里。

那御史之子挣扎着起身,怒道:“裴缜庭,你等着,我一定让我爹参你一本!”

裴缜庭还没开口,他身旁的小厮却说:“我家公子可是未来驸马,得公主青睐,别说你一个御史之子,就是皇子也跟我们公子称兄道弟。”

沈明月看着裴缜庭,心间满是自嘲。

无论前世今生,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爱惨了裴缜庭,可最后她得到了什么?

沈明月咬了下舌尖,让自己从过去抽离,才朝小玉说了两句。

小玉毫不犹豫的下了马车,点了两个侍卫。

看到小玉出现,裴缜庭下意识一惊。

他举目四望,就看见沈明月的马车停在人群之外,他又放心下来。

沈明月还是在乎他的,虽然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惹了这位祖宗。

但今日她一听自己跟别人拈风吃醋不就坐不住了,甚至让贴身丫鬟带侍卫来给他撑场面。

罢了,到时候将人娶回家再让母亲好好教她什么叫以夫为天!

只是下一刻,裴缜庭就听见小玉指着他的小厮开口:“公主有令,此人妄议皇室,掌嘴三十!”

裴缜庭倏然变了脸色,他快步走到马车前,扬声道:“明月,你又想干什么!”

沈明月听着这指责的语气,只觉得心湖泛起波澜,漾开丝丝痛意。

这时,洛薰儿上前开口:“民女拜见公主,今日之事,是我惹的祸,还望公主莫要吃醋,裴公子对您一片真心啊。”

裴缜庭这才缓过劲来,是了,沈明月贵为公主,本就跋扈,此番觉得自己跟薰儿有什么,还不得闹翻了天。

不过她就是再生气,也没有对他动手,只是特意找个理由打他的小厮想出口气。

这么想着,裴缜庭语气又缓和些许,他靠近了马车一步。

“明月,你放心,薰儿只是我的红颜知己,我与她绝无男女之情。”

红颜知己?绝无男女之情?沈明月一双清眸里尽是苦涩。

前世自己就是信了这些话,才让裴缜庭步步高升,又让洛薰儿登堂入室,让自己万劫不复。

隔着车帘,沈明月看向裴缜庭模糊的影子,眼眶泛红。

“裴缜庭,此事与本宫何干?”

“再者,本宫怎么不知,这驸马之位何时是你的了?本宫的名讳又是你能叫的?!”

听得此话,原本安静的人群,齐刷刷看向裴缜庭。

这裴少将军在京中张扬肆意,众人因着他准驸马的身份处处忍让。

可今日一看,公主似乎跟这位‘准驸马’,没什么关系啊……

看着裴缜庭面对百姓不善眼神时的难堪,沈明月想笑,却笑不出来。

她喊回小玉,驾车离开。

今日裴缜庭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事情本就闹得沸沸扬扬,她就是要借着这个机会告诉众人,她跟裴缜庭毫无关系。

毫无关系……沈明月咀嚼这四个字,心上像是压了块沉甸甸的石头。

可前世的灭国之辱,丧子之痛,历历在目,她只能如此,必须如此。

小玉看着她苍白的神色,却会错了意,担忧开口:“公主既然放不下裴缜庭,不妨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看着小玉关切神情,沈明月喉间忍不住发哽。

前世她落入泥潭之际,小玉拼命想逃出将军府给人送信。

可最后,却被裴缜庭割下了头,丢在她面前。

“沈明月,你这忠仆临死前还在骂我,所以我割了她的舌头,尸身喂了野狗。”

想到这段回忆,沈明月下意识拉住小玉的手,涩然开口:“若他真养了外室呢?”

小玉立刻答道:“普天之下,想要当驸马的,不止他裴缜庭一个。”

“若他真的负了公主,我小玉第一个与他过不去。”

沈明月摸了摸小玉的头,看向窗外,声音轻的像风。

“所以,我不要他了。”

第4章

沈明月本不想再跟裴缜庭再有交集,可只过了一天,他就擅闯了公主府。

一见到沈明月,他就质问道:“昨日我已经跟你说的明明白白,为何你还要派大理寺去青楼将薰儿抓走?”

沈明月看着他脸上的焦急和担忧,一时竟不知道该回什么。

裴缜庭埋怨道:“你我之前的情意算不得假,就算你生气了,犯得着如此不给我面子吗?”

“我好歹是堂堂少将军,你还没进门就落个不尊夫君,善妒善忌的名声,我娘只怕会对你不喜。”

“公主,不如你把人放了,再给我一样定情之物,就当做让我丢脸的补偿如何?”

沈明月看着他,无端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裴缜庭就将家传玉佩给了自己。

他说:“明月,这个给你,就当定情之物,我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

两辈子的爱恨纠缠,沈明月想起只觉得犹如利刃插入胸膛。

她垂眸看着茶杯里的水,轻声道:“裴缜庭,本宫无权指使大理寺。”

裴缜庭冷笑出声:“你当然是没有,但陆商彻未必没有。”

“服侍薰儿的丫鬟都告诉我了,是陆商彻亲自抓的人。”

“他现在为了攀上驸马的位置,什么做不出来!”

沈明月转动茶杯的手一停。

“裴缜庭,既然是陆丞相做的事,那你去找他便是。”

裴缜庭咬牙,半晌才沉声道:“沈明月,你帮我这一次。”

“只要你给薰儿一条生路,我就断绝和她的一切联系!”

看着裴缜庭这般低声下气,沈明月又想起前世自己指责他通敌叛国时,他理直气壮的模样。

“你懂什么?我就是喜欢薰儿,她想要什么,哪怕与天下人为敌,我也会为她做到。”

前世今生交织,沈明月只觉得眼前的裴缜庭陌生到让她觉得心寒的程度。

这时,门外又传报:“公主殿下,丞相陆商彻携大理寺少卿在外求见。”

听到传报,裴缜庭脸色一青,看向沈明月。

沈明月也不免一愣,毕竟前世,陆商彻从未和她有过交集。

沈明月没理会裴缜庭要喷火的眼,让下人传见。

很快,陆商彻就带着大理寺少卿何志唤走了进来,看到裴缜庭,眸色更深了些,

他行礼后,就朝何志唤说道:“何大人,既然来了,就当着公主的面把事情说说吧。”

何志唤点头,说道:“今早王御史被发现在家中暴毙而亡,府中下人说,王御史昨夜与青楼头牌洛薰儿缠绵一夜……”

“臣已将人关押,犯人却拿出少将军的信物,微臣这才来找少将军。”

裴缜庭猛地拍了下桌子:“撒谎,薰儿卖艺不卖身,更何况她生性善良,怎么会害人性命?”

陆商彻冷声道:“此等谋害朝廷命官的重罪,裴小将军也敢出言袒护,倒对这名青楼女子情谊匪浅。”

裴缜庭看了一眼沈明月:“陆丞相就算为驸马之事记恨我,也不必给我泼这种脏水。”

要不是陆商彻横插一脚,沈明月这个公主早就是自己囊中之物。

裴缜庭越想越气,指着他大骂:“你带着大理寺少卿一起来公主府中挑拨是非,到底作何居心!”

“我告诉你,公主才不会因为你这三言两语就动摇对我的信任!”

裴缜庭看向沈明月,竟然红了眼眶。

“公主,我与薰儿的知己情竟害得她遭此一劫,我心里过意不去。”

“哪怕公主今天对我如此绝情,任由陆商彻对我百般嘲讽,我都毫无怨言。只求陆大人高抬贵手,放薰儿一条生路。”

一条生路,这四个字勾动沈明月最不堪的回忆。

前世她奄奄一息,跪在裴缜庭面前哀求:“裴缜庭,我可以死,求你放孩子一条生路。”

可裴缜庭只是搂着洛薰儿,居高临下的讽刺她。

“能得我怜爱的唯有薰儿一人,你不配,你生的野种也不配!”

想到这里,沈明月只觉得四肢百骸都流淌起冷意。

她正要开口,却有侍卫匆匆来报。

“公主,大理寺来人,说是今日抓的那女子,受不住刑,命在旦夕!”

沈明月一怔,就见裴缜庭豁然起身,身形摇晃,凄然的看向沈明月。

“公主,若薰儿就这么死了,我这辈子都良心难安,日后若是公主悔悟,死去的人又怎能活过来!还请公主三思,赶紧派御医前往大理寺为薰儿诊治!”

沈明月看着他状若疯魔的样子,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人撕成两半。

许久,她才开口:“你放心,本宫这就派人去宫中传话。”

裴缜庭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去,沈明月表面装的再好,也还是在乎他的。

有御医在,薰儿肯定会没事的!

可下一刻,他听见沈明月说。

“来人,拿本宫令牌入宫面圣,就说裴少将军已寻得真爱,请陛下赐婚。”

第5章

裴缜庭握紧手中的剑柄:“公主殿下为何如此害我?”

“我堂堂一个少将军,娶一个青楼女子为妻,岂不是要成京城笑柄!”

沈明月听着这话,只觉得想笑,可心里涌起的,却是一份悲凉。

可前世裴缜庭娶洛薰儿为妻的时候半点都不避讳,京中但凡有人敢说洛薰儿的出身,皆被他打的半月下不来床,丝毫没顾及自己这个正妻。

如今,他还不是那个前世扶持异族新帝登基的功臣,而自己也不是那个可以任他拿捏的亡国之女。

一切都还有机会。

沈明月望向陆商彻,轻声道:“陆大人,那女子不能死。”

陆商彻点头:“臣知道了,臣先告退。”

看着陆商彻离开,裴缜庭心放了放,他上前一步,像平日一般握住了沈明月的手。

熟悉的温度让沈明月一愣,随即触电般甩开他的手。

裴缜庭握空的手僵在半空,胸前的伤口仿佛又隐隐作痛。

他收回了手,温声安抚:“公主,只要我们往后结婚,量这些牛鬼蛇神也不敢再来犯。”

“我知晓你前段时间是为薰儿的事情不高兴,但我已然解释清楚过许多次。”

“我原谅你和陆商彻冤枉薰儿的错处,别让我为难。”

沈明月藏在袖中的手攥紧,却听裴缜庭继续说:“两日后是贵妃的生辰宴,你会去吗?”

经他这么一说,沈明月心猛地一颤。

她倒是忘了,还有一场即将到来的麻烦。

裴缜庭的长姐裴贵妃,生辰宴邀请所有达官子弟入宫庆贺。

前世这场生辰宴上,她与裴缜庭的情事被迫公之于众。

裴缜庭在为贵妃敬酒时,将一只荷包意外露出,并声称是沈明月亲手相赠,然后在百官庆贺下,许下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

再然后,便是父皇赐婚,公主下嫁,国破家亡……

沈明月攥紧了手,看着裴缜庭那张疏朗俊逸的脸,应了声:“自然要去。”

今生,无论如何,她要将所有会跟裴缜庭在一起的可能,彻底掐断。

裴缜庭眼睛一亮,匆匆告辞离开。

沈明月思索许久,写下一封信,让小玉趁着夜深,交到陆商彻手中。

信中未提其他,只是希望陆商彻帮她拿到洛薰儿的荷包,并且请他在生辰宴替自己出演一台戏。

信笺很快得到了回应,陆商彻并未问询原由,只将荷包交予她。

紧握这个陌生的荷包,沈明月心中终于得以片刻喘息。

两天后,她登上了入宫的马车。

到达宫内,庆生宴还未开始,沈明月便如前世那般,走在御花园的路上。

很快便遇到了一队戏班子,沈明月嫌吵闹,往假山处走,却突然听到了裴缜庭的声音。

“贵妃娘娘,我已经依照你说的,将那荷包戴在身上,只等敬酒时便扔出来。”

“到时候,陛下就算是为了公主名声,也只能把沈明月嫁给我。”

沈明月听见这些话,心尖像是被什么掐了一把。

哪怕早在前世洛薰儿的口中,得知这一场深情的承诺,不过是裴缜庭将她定死的计谋。

可是亲耳去听,仍然像是啃食她的骨血般,将最后一点残存的回忆尽毁。

这就是她前世追寻了一辈子的夫君,她以为裴缜庭跟她一样满心热诚,可最后,得到的只有满腹算计。

沈明月疼的脊背弯了弯,又强逼着自己站直。

裴缜庭,重来一世。

我不会再给你任何,毁掉我人生的机会。

第6章

沈明月正准备离开,却见裴缜庭从假山后走了出来。

看见双眼微红的沈明月,裴缜庭一僵:“公主怎么在这?”

沈明月压着翻涌的心绪,反问道:“你又为何在此?”

裴缜庭笑着解释道:“宴会尚未开始,闲来无事,便来看看御花园娇嫩的花儿。”

“公主可要一同随行?”

沈明月看了眼假山,并未拒绝。

二人闲逛一会儿,很快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洛薰儿。

沈明月瞳孔微颤,她不是应该在大理寺牢狱中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洛薰儿看见二人,规矩行礼:“贱女见过公主殿下,裴少将军,多谢少将军替我解围,将我从狱中救出。”

原来又是裴缜庭救了她?

这一刻,沈明月竟有种果然如此的虚脱感。

她淡道:“我竟不知,薰儿姑娘一介花魁竟能随意在宫中行走。”

洛薰儿一愣,随即泪染红了眼下跪:“贱女自知身份低贱,不配与裴将军交好,只是贱女从未越举,还望殿下看在同为世间女子的份上,饶贱女一条生路。”

沈明月注意到一旁的裴缜庭心疼的握紧了拳,眼里仿佛落进了一根刺。

前世第一次相见,洛薰儿便是如此,仿佛自己的一言一行,都践踏了她的尊严。

那时她朝裴缜庭解释过,自己从未如此想过。

裴缜庭也是笑着说:“我自然相信你。”

可后来,裴缜庭将她关进后院,吩咐人用钳拔掉她的指甲。

说是‘诋毁洛薰儿的惩罚’……

想到这里,沈明月只觉得呼进去的空气都像是刀子,刮的她内里鲜血淋漓。

她转身往前走:“本宫与裴缜庭毫无瓜葛,你们的关系与本宫何干?”

裴缜庭一怔,随即不悦蹙眉,轻声说:“公主,不要总说这种气话。”

沈明月不想再纠缠下去,随意将一根簪子赏给了洛薰儿。

“早就听闻花魁一舞动京城,今日生辰宴,应当精彩。”

说罢,沈明月不顾二人怔愣的反应,径直离开了御花园。

裴缜庭看着那只素银簪,只觉眼熟,却无暇顾及,将洛薰儿扶起后,便追沈明月而去。

生辰宴开始,皇朝百官齐座宴席,一切都尤为熟悉。

洛薰儿蒙面为贵妃献上一舞,尽显风采,宣明帝也是直赏黄金百两。

待到敬酒环节,裴缜庭被酒意染红脸,从座椅上跌撞站起,朝贵妃叩首祝福。

“末将裴缜庭,恭贺贵妃娘娘华诞吉辰。”

他衣角的荷包如期落下,如同前世一样,惹得众人的关注。

“裴小将军堂堂武将,竟也贴身收有这种闺房玩意儿,想是心上人送的吧?”

“看这花纹样式,裴小将军怕是艳福不浅。”

“裴小将军也已到娶妻年岁,不知是哪家小姐,还盼今日喜上加喜才是。”

调侃声肆起,宣明帝也不禁看了沈明月一眼,望着裴缜庭的神色愈发深沉。

裴缜庭忍下心中得逞的喜悦,叩首谢罪:“末将罪该万死,这荷包本是公主……”

“裴少将军遇佳人,即是一桩美谈,何来罪过一说。”

陆商彻轻声开口,打断他的话。

“只是这荷包的样式,瞧得眼熟,前几日本官协查王御史一案时,似乎见过此物。”

裴缜庭一愣,心中一沉,用复杂的视线投向平静如旧的沈明月。

沈明月也静静回望着他,心中的波澜起伏,尽数被她压回那双清眸之下。

不知怎么,看着她这神态,裴缜庭心里忽然有些不安。

还未等他回神,只是听陆商彻接下一句。

“若没记错,这应是花楼洛薰儿姑娘的物件吧?”

裴缜庭顿时慌了神:“陆丞相说笑,这分明是公主殿下送于末将的定情之物……”

裴缜庭连忙捡起荷包,却在看清后,彻底僵住。

荷包用琉璃紫银线勾出的玉兰花,仿佛能闻到暗香。

可荷包上,却明明白白写着一个‘薰’字!

周围原本道贺调侃的声音逐渐散去,剩下一片死寂。

第7章

裴缜庭只觉得心跳都要停滞了,这荷包上怎么会写着薰儿的名字!

如今……是污蔑欺君,还是酒后胡言,都只在一念之间。

裴缜庭立即下跪叩首,将头埋的极低,沉声道:“是末将心中暗许公主许久,酒后失言,望陛下责罚!”

裴缜庭的酒意彻底清醒,意识到自己刚刚说的话有辱皇誉,背脊一凉。

朝堂一片寂静,良久,只听宣明帝开口,不怒自威:“裴缜庭,你刚刚说什么?”

裴缜庭脸色苍白,却半个字都不敢再说。

宣明帝望向裴缜庭手中的荷包,眼中闪过怒意。

“来人,将裴缜庭拖下去,杖刑五十!”

作为裴缜庭长姐的裴贵妃,心口一紧,想要开口劝解:“陛下,缜庭他对公主一片真心这才酒后失言,望陛下从轻处罚。”

宣明帝看了裴贵妃一眼,可这时,沈明月却轻笑一声。

“裴缜庭的真心,难道就是众目睽睽之下毁坏本宫身为女子的名声?”

“贵妃娘娘也是女子,难道不知名声之于女子的重要?”

两句话,将裴贵妃所有话逼了回去。

宣明帝大手一挥:“打。”

裴缜庭就这么被侍卫拖出大殿,只是他一双眼睛却紧盯着沈明月,眼尾赤红。

沈明月闭上眼,将衣袖里的手握的更紧了些。

若不是她重生而来早有准备,今日裴缜庭的囹圄之境,就是她的下场。

今日虽没有治裴缜庭欺君之罪,但他攀附皇权,司马昭之心,终是被父皇察觉。

想到这里,沈明月长舒一口气,不自觉看向陆商彻。

陆商彻将手中的茶盏放下,黑漆的眸对上沈明月的视线。

沈明月朝他微笑致谢,他轻点头以示回应。

生辰宴后,裴缜庭身负杖伤,许久未出将军府门。

而宫中也不太平,宣明帝坐在裴贵妃宫中,怒意四溢。

“你弟弟真是混账到头,生怕旁人看不出他的心思!竟要拉朕的明月遭人耻笑!”

裴贵妃跪在那里,眼里蓄泪:“陛下息怒,缜庭身为武将,只是真心疼爱明月,不过一时吃醉了酒,才胡言乱语的。”

宣明帝深深看了贵妃一眼,长叹一口气:“选驸马一事,就定在三日后,早日钦定,也省去许多人的心思。”

说完,宣明帝起身,大步迈出了殿门。

裴贵妃确定宣明帝走后,才吩咐左右:“赶紧传话回将军府,让缜庭是下跪道歉还是负荆请罪,都要求得公主原谅!”

得知消息的裴缜庭,匆忙赶去公主府求见。

沈明月端着茶盏,面色平静而疏离:“求见本宫有何事?”

裴缜庭心口一紧,轻声道:“你从前私下里,从来只唤我缜庭哥哥的。”

沈明月眸光松动,平静的心中,重新泛起沉闷的痛。

她深深看了裴缜庭一眼,不答反问:“你觉得是何时开始变的呢?”

裴缜庭被她看的一怔,良久才开口:“那日长姐生辰宴上,我并非故意败坏你名声。”

“明月,我实在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你就当我可怜我,告诉我,原谅我好不好?”

沈明月心中冷笑。

裴缜庭说自己不知道错在哪里,却能理直气壮的要自己原谅他。

沈明月轻声道:“裴缜庭,莫要再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

裴缜庭跪着上前,握住沈明月椅子扶手,眼眸颤动,句句真心。

“明月,你若是为洛薰儿之事与我置气,我以后再也不见她便是。

“你又何必,说如此伤人心的话。”

他垂首,声音温柔也委屈,轻声呢喃:“你明知我心悦于你,只愿与你长相守。”

裴缜庭滚热的爱意,仿佛想将沈明月融化。

但是前世种种,却不断在她脑海中回溯,将血液凝固。

她不会再相信裴缜庭的任何一句话。

……

后面两日,裴缜庭一如从前,日日出现在公主府。

他像是曾经年少时一样,只为见她一眼,便带上她曾经最爱的如意糕,翻越高墙。

沈明月坐在庭前,看着高墙上坐立的翩翩少年,容貌端俊,眉眼如旧。

仿佛一切从未改变。

但曾经少年眼眸中的爱意,如今却只剩下算计与权谋。

沈明月将如意糕放在一边,再没了从前迫不及待想尝一口的打算。

裴缜庭丝毫未觉,只是试探问着:“明日便是钦定驸马的日子,你心中可有打算了?”

沈明月望向裴缜庭,轻声点头:“嗯。”

她沈明月今生,定会与她的夫君岁月静好,鸾凤和鸣。

只是这个人。

永远不会再是裴缜庭。

第8章

次日入宫,裴缜庭早已在公主府外等候。

二人一如往常,沈明月坐上马车,裴缜庭策马跟随。

见沈明月没有如往常那样冷言冷语,裴缜庭勾起唇角。

到底是多年的青梅竹马,明月就算再怎么跟他赌气,最后还是不会推开他。

他转头看向马车,随着车帘晃动,沈明月那张精致冰冷的脸若隐若现,一想到她将成为自己的枕边人任他肆意妄为,裴缜庭心头就是一阵火热。

他柔声开口:“明月,娶你是我多年夙愿,如今,终于要成真了。”

沈明月听见这话,脸上没有半分感动之意。

裴缜庭也没有继续说下去,小半个时辰后,马车在宫门处停下。

沈明月撩起车帘,正巧跟从丞相府马车下来的陆商彻对上了视线。

裴缜庭见状,冷哼一声,直撞向陆商彻望来的视线。

四目相对,裴缜庭策马靠近马车,一副已然胜利般,微扬起头。

陆商彻并未理会裴缜庭的挑衅,只是点头朝沈明月问好,便下车朝宫中走去。

无人看见,他垂在广袖下的手,早已捏紧成拳。

裴缜庭不爽陆商彻的态度,看着陆商彻的背影,小声嘀咕着:“装什么,待我当上驸马,兵权到手,第一个处理的就是你……”

沈明月偏头看去,装作未听清的样子问了句:“你说什么?”

裴缜庭一愣,随即一副醋意爆发的模样:“我不喜欢陆商彻,他为攀附皇权,总将目光觊觎你,我不喜欢他看你的眼神。”

沈明月攥紧衣袖,只觉可笑。1

虚情假意,攀附皇权,裴缜庭才是最符合这八个字的人。

沈明月沉下心,不再多想,径直往宫中走去。

……

太和殿外,御前太监看着走上前的三人,恭敬道:“裴少将军,陆丞相,劳烦二位在此等候,陛下有令,只要公主一人入内即可。”

裴缜庭停下脚步,看向沈明月,温声道:“公主,我等你出来。”

他眼里满是势在必得,而陆商彻神色沉稳,却不自觉握紧了拳。

沈明月什么也没说,拾阶而上。

只是随着她一步步往上,前世记忆也越发翻涌。

前世也是在此处,她毫不犹豫的选了裴缜庭,而后便是国破家亡,含恨而终。

而今生……沈明月眼中满是坚定,踏进殿内。

太和殿内,宣明帝看着走向自己的沈明月,眼中笑意闪现。

“明月,时至今日,你心中的驸马人选,可曾有变?”

沈明月抬起双眸,定声道:“儿臣心悦陆丞相之心,未有半分改变。”

“你可想清楚了,赐婚圣旨一下,你再无反悔机会。”

沈明月静静跪下,俯首叩地:“儿臣,无悔。”

不过片刻,太和殿大门轰然打开。

沈明月率先走了出来,身后,便是捏着赐婚圣旨的御前太监。

站在台阶下的裴缜庭和陆商彻皆是抬头看了过去。

那御前太监笑眯眯的看着裴缜庭:“烦请裴少将军……”

裴缜庭倏然舒了口气,他上前一步:“末将裴缜庭,叩谢天恩!”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那太监徐徐道:“烦请裴少将军挪挪步子,让陆大人过来接旨。”

裴缜庭僵在原地,他不可置信道:“明月……不,公主,是不是陆商彻要挟于你?你若有何苦衷,陛下定会为你做主,你何苦委屈自己,委身于他?!”

沈明月冷眸看向裴缜庭。

“裴缜庭,本宫乃皇室公主,心悦何人,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她直视着陆商彻,却没注意被她选中的陆商彻,站在那里怔怔看着她的侧脸,倏然红了眼眶。

多年来藏在心底无法宣之于口的爱意,竟就这么落到了实处。

陆商彻只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

向来冷静自持的男人只觉得喉间有些发哽,吐出的声音也轻。

“微臣,接旨。”

他看着沈明月看过来的目光,字字坚定。

“此后,臣是公主枕边人,亦是公主手中刃。”

第9章

“不……这不是真的,明月,你一定是骗我的对不对?”

裴缜庭终于反应过来,看向沈明月的目光带着恳求,以及一丝被背叛的愤怒。

沈明月笑了声:“裴缜庭,圣旨已下,绝无反悔余地。”

说出这句话后,沈明月重生以后,头一次舒缓了神经。

沈明月转而看向陆商彻,心里忽然多了几分复杂。

也不知这次她主动将陆商彻引入局中,究竟是对是错。

陆商彻却率先开口:“公主殿下,可否跟微臣一同出宫?”

沈明月敛眸:“自然。”

陆商彻恭敬接过圣旨,然后跟上了沈明月的脚步。

红墙瓦绿的宫道上,沈明月听着身边沉稳的脚步声,轻声道。

“陆大人,若你心有疑惑,尽可问本宫。”

陆商彻沉默半晌,终于开口:“公主殿下所说的心仪微臣,是何时开始?”

沈明月眉心一跳,却不知作何回答。

陆商彻落后半步,看着沈明月,轻笑一声:“罢了,公主不答也罢。”

“只是微臣,的确仰慕公主已久。”

沈明月一愣,回想起前世陆商彻抱紧她的枯骨,落泪模样。

心中泛起莫名疼痒。5

今生,她与陆商彻,总算不必落得那般下场。

……

公主驸马人选落定陆商彻一事传出,京城皆惊。

一时之间,各自府邸皆被踏破了门槛,前来道贺。

唯独裴府久久未送上贺礼。

听说裴缜庭成日借酒浇愁,让裴府一众对他寄予厚望的长辈焦头烂额。

这些都是沈明月从下人的闲聊中听来。

在听闻这些时,沈明月正忙于清点丞相府送来的聘礼。

络绎不绝的奇珍异宝,从清晨送到正午,还未见有停歇的迹象。

小玉止不住的高兴:“都说陆丞相不近女色,没曾想对公主殿下竟这般用心舍得,奴婢也就放心啦。”

沈明月轻敲小玉的额头,轻笑:“还未嫁过去,小玉放心也太早了罢。”

小玉轻揉自己的额头,嘟囔:“反正公主去哪,小玉就去哪,谁也不准薄待了我家公主就是。”

沈明月无言,思索片刻,问道:“盯着洛薰儿的人手派出去了吗?”

小玉笑说,“公主放心,盯着呢,您就放宽心等出嫁吧。”

话虽如此,沈明月心中却始终惆怅。

前世国破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她不能也不敢掉以轻心。

好在,这一世裴缜庭没了自己的助力,绝不可能像前世那般掌控军权了。

这时,屋外有人来报:“殿下,门外裴家嫡幼女裴穆荫拜见。”

裴穆荫是裴缜庭的妹妹,曾经私下也与她交好。

可是前世,也是她为保全裴家荣耀,提出将沈明月关在后院的主意。

沈明月沉思良久,轻声:“不见。”

“她让我给公主带话,说她心中的嫂嫂只有公主,绝不是那青楼女子。”

沈明月紧握账本,眼中浮现嘲讽:“谁稀罕当她嫂嫂。”

她顿了顿,又说:“让她进来。”

不一会,裴穆荫就在下人的带领下到了沈明月面前。

她潦草行礼后红着眼看着沈明月:“公主殿下,我哥哥……真的没有可能了吗?”

沈明月眉皱更深,轻声道:“婚嫁之事,裴缜庭就让你来劝本宫?”

裴穆荫委屈回答:“兄长日日酗酒,闹得家宅不宁,嘴里喊着公主的名字,臣女求公主去看看兄长好不好?”

“我们裴家为国效忠百年,难道公主连这点要求不能答应?”

沈明月望着裴穆荫,眼神渐冷:“将士本为国,你现在是要以此威胁本公主?”

裴穆荫吓得跪倒在地,可她顶着沈明月冷冽的视线,咬牙道。

“我相信我长兄心悦公主,求公主别为洛薰儿之事嫁于旁人!”

第10章

沈明月自然不会答应她所求,索性裴穆荫也没纠缠,告辞离开。

沈明月看着裴穆荫走远的背影,不禁苦笑。

一心为裴家的裴穆荫,并不懂她长兄。

亦如前世的沈明月,看不清说爱她的少年郎。

次日,陆商彻来公主府拜见。

沈明月将洛薰儿的身份告知于他,咬唇思索着:“必须提防此人。”

陆商彻轻声回答:“若洛薰儿真是敌国细作,自当如此,只是明月……”

沈明月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陆商彻立刻眼眸瞥向别处,显得不自然:“你我即将成婚,这番称呼,应当不算越矩。”

沈明月反应过来,不禁一笑:“那是自然,我只是在想你要说什么。”

陆商彻轻松一口气,继续说:“你近来精神紧绷,太过劳累。”

“若得空,明日恒亲王举办了一场马球会,你我同去吧。”

沈明月思索片刻,随即笑道:“我不会打马球。明日还需多指教一番。”

陆商彻望着沈明月许久,顷刻点头,不自觉也勾起了笑容。

沈明月知晓陆商彻的用意。3

这是沈明月与陆商彻赐婚以后,第一次一齐赴宴。

从今往后,朝廷众官,会将他们视为一体。

马场上,两道并肩而行的身影,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恒亲王为人亲和,又与陆商彻相识已久,见了同道而来的二人,不禁放下了酒杯,大声赞叹着:“般配,般配啊!”

沈明月栖身行礼:“见过王叔。”

恒亲王喝了些酒,大手一挥,朝着陆商彻调侃着:“不必拘礼,真要论起来,我应当叫你一声弟妹才是!”

陆商彻轻勾唇角,朝沈明月小声说:“他就是个酒蒙子,你不必理他。”

“商彻,我听得清楚。即使我是酒蒙子,上了马,照样赢你。”

“你看,还未上马,就已醉了。”

沈明月看着二人调侃,有些局促。

她原以为陆商彻是个恪守礼节,一步百思的人,却不曾想他在会友时,是这样的随性。

马球会上,陆商彻轻抚她的手,第一次上马骑行。

她似乎有些天赋,很久就不再需要陆商彻牵抚。

马匹从缓步到狂奔,逐渐加快。

沈明月几乎心脏都要跳出来。

她做了两世公主,恪守礼仪,饱读诗书,却第一次骑马。

竟不知任由风将发丝吹乱,是这般肆意快活。

在她越来越快的奔行中,陆商彻看着她愈发轻松的笑意,心中动容。

“商彻,我本想问你,为何会心仪明月多年。”

恒亲王追上陆商彻的马匹,也望向沈明月,神情惬意,“现在看来,倒也懂些了。”

陆商彻一笑,逐步加快了速度,朝沈明月追去。

二人在风中并行,惬意潇洒。

那些私下里暗讽两人不般配的吁声,也在这场马球会后,逐渐消散。

马球会结束,沈明月仍沉浸在刚才片刻松懈的欢愉中,却在府外看见了皇宫内来传话的公公。

“公主殿下,陛下有事传召,请公主即刻入宫。”

沈明月微愣:“夜已深,父皇此时传召,不知所谓何事?”

“奴才不知,但似乎……”公公犹豫片刻,继续说,“是为裴缜庭一事。”

第11章

沈明月心中不解,还是坐上了入宫的马车。

到达太和殿,宣明帝的脸色疲倦,似乎已犯愁已久:“来了。”

沈明月规矩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宣明帝看着沈明月,轻声开口:“今日不做君臣,只做父女,朕问你点真心话。”

“你主动放弃裴缜庭,究竟意欲何为?”

沈明月握紧衣袖,对向宣明帝平静目光,轻言解释:“儿臣只愿嫁得良人,圆满余生。裴缜庭品行不端,对儿臣也无真心,并非良人。”

宣明帝探究许久,轻言叹气:“朕不是不信明月,只是……裴家满门忠烈,就连裴缜庭父亲裴旭也求到朕面前,只说求你见裴缜庭一面。”

沈明月心中一颤,轻点头:“是。”

从皇宫出来,沈明月径直去了裴府。

几日不见,裴缜庭已然消瘦许多,原本端俊的面庞冒起胡渣,显得沧桑。

他紧闭双眼,听到了行人的动静,才睁开眼睛,看到沈明月,猛然一愣,随后死死地盯着她。

沈明月看着他,心中复杂。

良久,才听裴缜庭悲怨寒声:“沈明月,你好狠的心啊。”

沈明月不自觉咬紧了嘴唇,轻声回答:“你有何资格来指责我。”6

裴缜庭咬紧牙关,愤声:“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我只是心悦你,想和你长相守。”

“所以,你就可以不惜毁掉我的尊严与名誉。”

“如若你当初坚定选择我,我又何必出此下策!”

裴缜庭双眼微红,愤恨声中夹杂着一丝委屈,“明明是你亲口说的,要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

沈明月寒声一笑,心中泛苦。

裴缜庭,我前世坚定选择你,最后换得的是什么?

国破家亡,只剩一堆枯骨。

“你薄情重利,见异思迁,和洛薰儿不明不白,如今又何必故作深情,来责怪我?”

裴缜庭一愣,随即在沈明月的注视下,泛起一抹苦笑。

“那日御花园,你听见了我与贵妃娘娘的对话,对吧?”

沈明月一颤,唇咬的更深。

“那荷包,也是你偷换的吧?”

裴缜庭牵扯嘴角,做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你若当真对我有过一丝真情,你怎能如此平静忍耐?”

“我猜到是你,可你从未在我面前露出一丝异样,连个辩白机会也不曾怜悯,便直接宣判我的死刑。”

“心狠至此,沈明月,我竟不敢想,你曾经说的爱我,是真是假了。”

沈明月尝到了嘴角的血腥,轻舔唇角,含笑颤声:“自然是假。”

“裴缜庭,我从未爱过你,就像你从未爱过我一样。”

“只是这次,是我胜了。”

她撒谎了。

可她又无比希望自己从未爱过裴缜庭。

看着裴缜庭怔愣悲伤的眸光,沈明月竟泛起一丝复仇般的快感。

不等他说话,沈明月已然强忍不适,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离开裴家,小玉一脸心疼的看着沈明月:“公主……我们回府休息吧。”

沈明月闭上眼,欲点头,却忽然想起父皇那句“朕不是不信明月”。

她抿唇,轻声道:“不,直接去丞相府。”

第12章

马车很快就赶到丞相府。

门守见到是沈明月,便直接将她领进正厅,再去通传。

陆商彻匆匆赶来,见沈明月安好,才微松一口气,吩咐人倒茶:“怎么这么晚过来?”

沈明月看了一眼倒茶下人,陆商彻便将下人都叫了出去。

厅中只剩二人,沈明月才婉转开口:“我刚从裴家出来。”

陆商彻黑眸松动,随即轻笑:“是陛下同你说了什么吧?”

沈明月暗中观察着陆商彻的神色,平静如旧,才轻叹一口气:“父皇他贵为天子,为国为民,总是会谨慎一些。”

今日宣明帝突然传召,除去裴缜庭的要求以外。

更多是想在沈明月嘴中,试探出陆商彻来。

裴家三代从武,对帝王家向来衷心,前世的宣明帝,才愿相信明月,一点一点的为裴缜庭放权。

今生裴缜庭倒台的太快太突然。

宣明帝虽已察觉他的攀附之心,却也会对他倒台后的既得利益者产生怀疑。

那句“不是不信明月”。

便是提醒沈明月,要她对陆商彻也有所提防。

“微臣自然明白。”陆商彻听出了沈明月的言外之意,点头轻言,“明日下朝后,微臣也正好有事向陛下禀奏。”5

“今日夜深,还请公主殿下早些回府休息,注意身体。”

沈明月一愣,望着陆商彻黑漆双眸,探不出情绪。

一句公主殿下,又将二人拉回了一开始的距离。

她抿唇,起身:“那……本宫先回去了。”

离开丞相府,坐在回府的马车上,沈明月有些晃神。

小玉探出了沈明月的异样,轻声问着:“公主怎么去了一趟丞相府,比来时更烦闷了?”

沈明月一愣:“无事,回去吧。”

今夜前来的本意是想提醒陆商彻父皇对他有疑。

可在陆商彻听来,反而更像着是自己也不信于他,才匆忙来替父皇劝解吧。

沈明月不禁苦笑。

她如今虽已逃离了前世的噩梦。

却也的确对以后未知的一切,变得戒备警惕。

……

次日,沈明月难得睡得沉些,还是被小玉唤醒。

“公主,你怎么还没醒。”小玉替沈明月迅速梳着发鬓,“陆大人已经下朝在外等你许久,要一起进宫呢。”

沈明月顿时困意全无,迷茫的看着小玉:“陆商彻?”

小玉点点头,笑得灿烂:“当然啦,公主快些去吧。”

沈明月出门,看着坐在马上的陆商彻,心情惆怅。

不是昨日还在闹别扭么?

怎么如今看来,反倒有些开心?

陆商彻朝沈明月轻笑,黑眸明亮,朝沈明月伸出手:“明月,走吧。”

沈明月牵上陆商彻的手,不明所以。

重返太和殿时,宣明帝早已没了昨日的烦忧。

望向二人的神情,甚至多了几分慈眉善目,透着欣喜:“果真般配不已,朕今日就替你们挑选吉日,桂月十五,早日成婚,了却陆丞相一番心事才好啊。”

还未等沈明月回神,只见陆商彻轻扯她衣袖,下跪谢恩。

“谢陛下成全!”

离开太和殿,沈明月才开口问陆商彻:“你下朝后,同父皇说了什么?”

陆商彻脸上透着浅笑,回答:“不过同陛下坦诚相待。他知晓我与裴缜庭的区别后,自然相信我会真心待你。”

“明月,也许你已经不记得,但我的确早已心属于你。”

第13章

沈明月一愣,心中莫名泛起涟漪:“我们早就认识……是么?”

陆商彻轻笑,抿唇不语。

二人婚期已定,整个京城都因这场大婚,显得热闹非凡。

陆商彻寒门出生,走至今日,实属不易。

如今又将迎娶公主,无论是真情还是假意,道贺的人终归挤破了丞相府的门楣。

沈明月也忙碌不已,宣明帝为她添置的嫁妆单子,足足翻了一倍不止,还添了两座府邸。

小玉拿着密密麻麻的单子,眼睛都已经看花,止不住的点头昏昏欲睡。

沈明月核对着账本,看她的模样,忍俊一笑:“今天就到这吧,早点休息,往后还有的累呢。”

几位婢女应声,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

沈明月起身准备离开,却突然听见小玉疑惑的声音:“这是什么?”

她看去,只见桌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封紧封的密信。

打开一看,里面只写着几个字。

【卯时三刻,小心裴家。】

沈明月心中一紧,看着小玉,问道:“这些单子,除了你们之外,有人拿过吗?”7

几人纷纷摇头。

沈明月心中疑惑更甚,却还是派人去通知裴家加深防范。

第二日,只听盯着裴府的探子来报,的确抓了几名来打听消息的异族人。

沈明月不由攥紧了衣袖,心中冒出一丝不详预感。

是谁,用什么方式为自己传达了消息,他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为何?

得知此事的陆商彻也难得沉了脸,关切地叮嘱着沈明月:“府中下人,你可都信得过?”

沈明月思索片刻,随即轻声:“自然不能全信,可是能入我房门,碰我物件的只有小玉她们几个,都是从小跟着我长大的。”

忽而,沈明月突然回想起前世裴缜庭夜派匪徒袭击了公主府一事。

那时她认为是裴缜庭告诉了他们自己的位置。

如今细想来,即使有过告知,未免也太过顺利。

沈明月脸色一白,看着陆商彻,微皱起眉:“细作这般暴露自己,目的是什么?”

陆商彻请摇头,握紧拳思索着:“眼下不知。”

沈明月轻叹口气,轻声说:“如今看来府中已不安全,近日我先回皇宫吧。”

陆商彻轻抿唇,似是有话要说。

见状,沈明月疑惑问道:“怎么了?”

陆商彻轻咳一声,黑漆的眸望向一边:“无事,只是出入皇宫多有不便,便不能像如今这般,日日见你,定会想念。”

沈明月一愣,良久,也轻咳一声,望向一旁。

“待到成婚,自然日日相见。”

商定以后,沈明月以待嫁为由入住宫中。

依照礼数,几日里,她还是拜访了后宫各位娘娘。

唯独面对贵妃时,让她有些谨慎。

“公主不必多虑,你与家弟无缘,并非你的过错,我又怎会怨怼于你。”

贵妃最近气色已经好了许多,安抚好沈明月以后,轻笑着说。

“况且,我弟弟已经想通了……”

沈明月猛然一愣,还未回神,只听门口传来通报。

随即,裴缜庭走入殿中,叩首行礼。

“微臣裴缜庭,见过贵妃娘娘,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