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爱上了我父亲认的义女,他闹着和我退亲,我如他所愿,他后悔了

发布时间:2025-09-07 10:15  浏览量:1

我的未婚夫婿,裴行之,他爱上了一个女人。

那女人是我父亲带回府的义女,名叫施晴。

为了她,裴行之不惜与我撕破脸面,闹着要退掉我们两家从小定下的婚约,只为迎娶他的心上人。

这场闹剧最终以施晴被送往京郊别院“静养”而暂时收场。可没过多久,别院就传来噩耗——她溺水身亡了。

竹马在短暂的悲痛后,像是变了个人,重新振作,并接受了与我的婚事。

我以为我们之间还能回到过去。

直到婚后第五年,他亲手将我父亲意图谋反的“罪证”呈上御前。他用我林家上下满门的鲜血,去告慰他那早逝心上人的在天之灵。

我被他囚于后宅,报仇无门,最终只能饮下毒酒,绝望赴死。

毒药入喉,五脏六腑仿佛被无数根钢针狠狠穿刺,密密麻麻的剧痛席卷了我的每一寸神经。

我蜷缩在地,大口大口地呕出鲜血,意识在血腥与剧痛中逐渐模糊。

恍惚间,我好像又听见了娘亲那带着嗔怪的温柔嗓音:“晏宁,地上多凉啊!你这孩子,就是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子。”

娘亲,我好痛啊……

但没关系,一切马上就要结束了,你们等等我,一定要等等我……

地牢的暗门被人一脚踹开,刺眼的光线涌了进来,照在我圆睁的双眼上,却激不起半点生理反应。

来人瞥了一眼我这具死不瞑目的尸体,语气冰冷,没有一丝波澜。

“扔去乱葬岗。”

或许是临死前那股不甘的执念过于沉重,我竟真的回到了——回到了一切悲剧都尚未拉开序幕的时候。

今天,是我十六岁的及笄礼。

府中张灯结彩,宾客如云,爹娘为我举办了一场盛大至极的宴会。甚至连宫里都送来了贺礼,以示皇恩浩荡。

我怔怔地看着铜镜中那张尚且稚嫩、对未来充满憧憬的脸,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我重生了。

短暂的狂喜之后,是深入骨髓的寒意。我来不及细细品味这失而复得的时光,立刻召来了父亲安排在我身边的影卫。

“影七,”我的声音冷静得不像话,“去找个僻静的地方,把裴行之打晕,藏起来,别让人发现。”

影卫训练有素,对于主子的命令从不多问半句,他低头领命,身影便如鬼魅般悄然消失在阴影里。

裴行之,我曾经的未婚夫,我们一同长大,青梅竹马。在情窦初开的年纪,我也曾偷偷幻想过与他举案齐眉、白头偕老的未来。

然而,就是这个我曾无比信赖的男人,在上一世我的及笄礼上,当着满堂宾客的面,决绝地宣布他心悦之人是我家的义女施晴,与我的婚约不过是将就,他要当众废除。

那一天,我从云端跌入泥沼,成了全京城的笑柄。

我曾傻傻地追问,为什么,为什么他能为了一个施晴,将我们十几年的情分弃之如敝履!

直到林家覆灭的那一刻,我才幡然醒悟。

何止是那点微不足道的情谊,为了给施晴报仇,他连我林家上下一百多条人命都可以毫不犹豫地献祭。

上一世,裴行之在及笄礼上那么一闹,回家后自然被裴尚书家法伺候。但他骨头硬得很,拒不认错,甚至以绝食相逼,非要退婚不可,一时间闹得满城风雨,成了无数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他和施晴那点所谓的“真爱”,需要踩着我的尊严来成全,我不想再当那个衬托他们情比金坚的工具人。

幸好,我还来得及。

这一次,没有了裴行之的搅局,我的及笄礼进行得异常顺利,堪称完美。

只是席间,偶尔有相熟的夫人小小地嘀咕一句,作为我未婚夫的裴行之,为何从头到尾都不见踪影……

我端着得体的微笑应付完所有宾客,寻了个由头暂时退场,径直来到后院的一间偏僻客房。

推开门,那个本该在宴会上大放厥词的少年,正安安稳稳地躺在床上,睡得不省人事。

看着他此刻毫无防备的睡颜,一股暴虐的杀意自我心底疯狂滋生。

就是这张脸,上一世以林家女婿的身份,亲手将伪造的罪证递交上去,诬告我父谋反。

就是这个男人,亲手将我押赴刑场,逼我眼睁睁地看着我的父母、兄嫂、弟妹……一个接一个地人头落地。血染红了法场,也染红了我的双眼,就连我兄长那不满六岁的遗腹子,他都没有放过。

而我的父亲,那个戎马半生,为国镇守边疆,从尸山血海中趟过来的镇国大将军,最后却没死在敌人的刀下,反而在他用生命守护的国都,在被他保护过的万千百姓面前,被处以凌迟极刑。

我的亲人,我的手足,他们的血,汇成了一条无法渡过的河。

心底有个魔鬼在疯狂叫嚣。

杀了他!杀了他!为林家满门报仇雪恨!把他千刀万剐,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我死死地攥住拳头,指甲嵌入掌心,用疼痛来换取片刻的清明。

不行,还不到时候。

二品尚书的嫡子无故死在将军府,这盆脏水足以让林家惹上天大的麻烦。我不能冲动行事。

我深吸一口气,示意影卫把他弄醒。

冷水泼面,裴行之一个激灵,猛地坐了起来。他捂着隐隐作痛的后颈,眼神还有些迷茫,“我怎么会在这里?我明明……”

我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我让人打晕了你。”

他眼神一变,怒气瞬间涌了上来,正要开口指责,我却慢悠悠地补上了一句:“为了防止你,在今天,毁了我的及笄礼。”

裴行之脸上的怒意顿时僵住,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错愕与心虚,“你怎么会知道?你听见我和施晴的谈话了?”

话一出口,他才惊觉自己说漏了嘴,又连忙替心上人开脱:“不关施晴的事!她……她只是太没安全感了,所以我才想……”

原来是施晴在背后撺掇的。看来,这位义妹对我的敌意,比我想象中还要深。

我懒得与他掰扯这些情情爱爱。

“裴行之,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一直以为,就算我们之间成不了夫妻,至少还有几分朋友情谊。你想退婚,可以,我没意见。但你不该,不该选在今天,用这种方式,让我和整个林家沦为笑柄,颜面扫地。”

我的语气平静,却字字诛心。

少年时期的裴行之,到底还存着几分良知,被我这么一说,脸上终于露出了几分真心实意的愧疚。

“晏宁,对不起。”

“你的对不起,我不需要,也绝不原谅。”我冷冷地打断他,“你要退婚也好,要娶施晴也罢,我只希望你能像个男人一样,光明正大地来。别做出有辱裴家风骨的事,也别让你心爱的施晴,背上不该有的骂名。”

说完,我转身便走,不再看他一眼。

我相信,以他此刻的羞愧之心,足够他消停好一阵子了。

至于以后?等我查清了一些事情,腾出手来,他闹得越欢,露出的马脚就越多,届时我再名正言顺地解决他,才是上策。

回到自己的院子,我紧绷的神经才敢稍稍放松。

我立刻传令影卫,从今天起,给我盯紧了施晴的一举一动。名为监视,实为保护。

施晴,是我父亲麾下部将的遗孤。那位部将在战场上为我父亲挡下致命一刀,当场殒命。

他走后,家中只留下施晴这么一个孤女。

父亲感念其恩,又担心她一个弱女子会被族人欺凌,便将她认为义女,接入府中。父亲的本意,是想以将军府的门楣为她寻一门好亲事,再添上一份丰厚的嫁妆,让她风风光光地出嫁,一生无忧。

谁曾想,这份善意,却引狼入室。

上一世,正是因为裴行之与施晴的这桩风流韵事,父亲为免家中几个小辈心生嫌隙,无奈之下才将施晴送往京郊别院。

结果没过多久,施晴就在别院溺亡。

她的死,成了裴行之心中一根拔不掉的刺,也成了他彻底记恨上林家的导火索。

施晴的死因确实蹊跷,当时京中恐怕不止裴行之一个人,怀疑是我林家暗中下的毒手。

可我知道,这绝无可能!我父亲顶天立地,绝不会对一个孤女做出此等下作之事。

这一世,施晴不会离开将军府。

我倒要亲眼看看,究竟是哪条阴沟里的老鼠,在背后兴风作浪。

没想到,影卫的效率如此之高,这么快就有了发现。

“小姐,施晴姑娘今日秘密送出了一封信。送信的是三年前买入府中的一个小厮,他行事极为谨慎,一路绕了好几个圈子,最终将信送进了永盛赌坊。赌坊内鱼龙混杂,属下担心打草惊蛇,便没有跟进去。”

永盛赌坊……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是孙家的产业。

当今圣上宠信孙家,只因孙家出了一位皇贵妃。这位孙贵妃圣眷正浓,风头一度盖过了中宫皇后,孙家也跟着鸡犬升天,一门显贵。

前些时候,皇贵妃的亲弟弟孙毅,为了去军中镀金,挂了个要职。此人志大才疏,只会纸上谈兵,他急功近利,不听劝阻,一意孤行,最终导致我朝上万将士惨死于敌人的埋伏圈。

父亲深知自己功高震主,本该暂避锋芒。

可那一万多条鲜活的生命,他们本都是骁勇善战的精锐,却因为一个草包指挥,被活活逼入绝境,断水断粮数日后,被敌人如割草般轻易收割了性命。

父亲悲愤交加,亲自上书,字字泣血,陈述孙毅的桩桩罪状,只为给枉死的将士们讨一个公道。

然而,哪怕孙毅犯下如此滔天大错,哪怕是镇国大将军亲自弹劾,在皇贵妃的枕头风下,最终也只是不痛不痒地挨了顿板子,撤了军职,换个闲差继续在京中做他的逍遥公子。

自那以后,孙家便将我父亲视为眼中钉,在朝堂上屡屡针对。

施晴,一个闺阁弱女子,怎么会和孙家扯上关系?

她到底想做什么?

我心中警铃大作,立刻下令,继续盯死施晴,无论如何,都要把她背后的人给我揪出来。

处理完这些,我将自己关在房中,细细梳理上一世的记忆,整理出所有未来可以为我所用的信息。

其中最迫在眉睫的,便是三个月后的雨季。

荆州将会迎来一场百年难遇的特大暴雨,届时河道决堤,洪水滔天,沿岸百姓死伤惨重,流离失所。

朝廷派去的赈灾官员昏聩无能,导致荆州疫病横行,甚至激起民变,最后皆被朝廷以雷霆手段强硬镇压。

那一场天灾人祸,前前后后,牵连甚广,无数家庭因此支离破碎。

这一世,我必须想办法,将洪灾的影响降到最低,保住更多无辜百姓的性命。

“影七。”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面前,单膝跪地,静待指令。

“立刻去查,长公主的幕僚在负责督造修整荆州河堤时,贪墨公款、偷工减料的所有罪证,务必人证物证俱全。”

这件事查起来并不算难。

因为上一世,就有一位耿直的御史,带着证据弹劾过长公主的幕僚。只可惜,圣上偏袒长姐,不仅将此事强压了下去,那位御史还因此丢了官,最后在京中销声匿迹。

想来,京中不少人对此事都还记忆犹新。

另一边,我开始以匿名的方式,一封接一封地往国师府送信。

信中,我写下了一个又一个即将发生,却又无人能预知的小事。

当信中的预言被一一验证后,那位神秘的国师终于坐不住了,回信问我,究竟意欲何为。

我们在城中一间雅致的茶室见了面。隔着袅袅茶香,我向他讲述了我做的“一个梦”。

“国师大人,我近来夜夜被同一个噩梦困扰。梦中的事情,在现实中一一应验,这让我惶恐不安。而在梦的尽头,是滔天的洪水席卷荆州,浮尸遍野,哀鸿遍地。我实在心绪不宁,恳请国师大人为我解惑。”

国师之位乃是先帝亲封,据说此人有呼风唤雨之能,观星卜卦之术更是出神入化,曾多次为先帝排忧解难。

我不在乎他是否真有通天之能,我需要的,只是借他的口,将这场灾祸公之于众。

对面的国师保养得极好,面相看上去不过四十出头。他身着一袭素白道袍,手持羽扇,一派仙风道骨的世外高人模样。

只是,他眼底偶尔闪过的精光,却让这份出尘的气质打了折扣。

他沉吟半晌,谨慎地开口:“林小姐,信中所言,皆是你梦中所见?”

“千真万确。”我迎上他的目光,坦然道,“提前知晓安远伯府将添一位男丁,且额上带有铜钱大小的胎记;预知初十那晚,天雷会精准地劈中西市那棵百年古槐;还有徐阳县会发生一场轻微地动……这些事,桩桩件件,都不是人力所能为之。正因如此,我才日夜惊惧,惶恐难安。”

这些都是上一世,我因退婚之事心情郁结,身边丫鬟们为了逗我开心,搜罗来的京中奇闻异事,没想到如今竟派上了大用场。

国师显然是信了我的说辞。

我们二人你来我往地试探了许久,终于在某些方面达成了共识,结成了暂时的同盟。

很快,一则由国师亲自占卜出的预言,如插上了翅膀般,飞速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国师预言:荆州将有蛟龙渡劫,恐引天降暴雨,酿成水患。

这则预言越传越玄乎,一时间,京中人心惶惶。

我趁此机会,恰到好处地将荆州河堤工程偷工减料的证据,一份送到了荆州州牧的案头,另一份则想办法散播到了荆州百姓的手中。

民怨沸腾。

同时,我早已暗中拉拢的两位治水能臣,也被我派人护送至荆州。他们主动请缨,为荆州州牧分忧解难。

无论那位州牧是迫于舆论压力,还是真心为民着想,总之,荆州上下总算是开始积极地制定应对灾祸的措施。

京城这边,裴行之在消停了一段时日后,又找上了门。

我本想让下人回绝,谁知他竟熟门熟路地,自己从前厅一路找了过来。

“晏宁,这几日天气正好,郊外的春色想必不错,我们挑个日子去踏青如何?就当……就当是我给你赔罪了。”裴行之斜倚在回廊的朱漆柱子上,一改往日的沉闷,脸上带着兴致勃勃的笑意。

我垂下眼帘,不去看他那张熟悉的脸,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无波:“赔罪就不必了。你想见施晴,可以直说,我不会拦着你们。”

上一世,他就是这样,打着我的旗号,一趟一趟地往将军府跑。府里的下人,甚至外头的不少人,都打趣我们这对青梅竹马感情笃深,怕是好事将近。

谁能想到,他们竟在我眼皮子底下,上演着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戏码。

而我,不过是他们这段“伟大爱情”路上,一个用完即弃的踏脚石。

被我一语道破心思,裴行之的脸上闪过一丝窘迫,他讪笑着挠了挠头:“向你赔罪也是真心的。晏宁,你放心,我保证不会再像上次那样犯浑了。我会努力说服我爹娘,然后备上厚礼,规规矩矩地来府上退亲。”

我点了点头,心中毫无波澜:“嗯,那样最好。”

得了我的首肯,裴行之立刻喜上眉梢。他凑上前来,似乎还想说些什么,那距离近得……丝毫没有半点男女之嫌。

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与他拉开距离。

他脸上的笑容一僵,有些莫名其妙:“晏宁,你怎么了?”

我艰难地扯出一个客套的微笑,随口找了个理由:“昨夜没睡好,有些头疼。你身上的熏香味道太浓了些,熏得我更难受了。”

裴行之“嘁”了一声,倒也从善如流地退开了些,“这可是我娘常用的安神香,听说效果极佳。这样,我待会儿差人给你送一些过来,保管你今晚能睡个好觉。”

我终于抬眼,对上他的视线。

不难看出,他眼底那份关心,是真切的。

恐怕任谁都无法想象,眼前这个行事尚带几分莽撞,眉目疏朗的少年郎,日后为了对付林家,会变得那般隐忍、狠戾,不择手段。

京郊的风光,我已经有好几年没见过了。

上一世,我嫁入裴家后,一直无所出。

婆母急着抱孙子,日日让厨房给我熬各种汤药。一碗碗黑漆漆的苦药灌下去,不仅没能怀上身孕,身子骨反而一日不如一日,最后竟到了缠绵病榻的地步,连下床都困难,更别提出门赏景了。

我本是将门之女,虽不及兄长那般武艺高强,但寻常三五个盗匪也近不了我的身。

过去是我太蠢,竟从未怀疑过。现在想来,裴行之不知在那些汤药里动了多少手脚,才一点点将我的身体彻底掏空。

这一次出游,我还带上了两个年幼的弟妹,施晴则独自坐在另一辆马车里。

马车刚一停稳,裴行之便迫不及待地跳下马,殷勤地守在施晴的车边。

施晴似乎想避嫌,微微侧了侧身子,但最终还是没能躲开裴行之伸过来,要扶她下车的手。

我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欣赏着这一幕,自然没有错过施晴在接受裴行之的搀扶时,偷偷投向我这边,那带着几分试探与观察的眼神。

我索性牵着弟妹走过去,冲他们笑了笑,语气轻松地打趣道:“郎才女貌,你们俩站在一起,还真是登对。”

裴行之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难得地露出几分少年人的羞涩。而施晴则是一脸惶恐地连连摆手否认,只是那惶恐之下,却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对我的不解与得意。

我懒得再与他们纠缠,便牵着两个孩子去一旁登山,特意给这对“有情人”制造独处的空间。

弟弟妹妹正是课业繁重的年纪,难得出来放风,一路上兴致高昂,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我含笑看着他们充满活力的样子,在心底暗暗发誓,这一世,我一定要护住他们,护住我的全家。

正走着,山道旁的密林里,隐隐绰绰地传来一阵压抑的呜咽声。我心生警惕,立刻停下了脚步。

“阿姐,怎么了?”妹妹晏和仰着小脸,不解地问我。

我揉了揉她的脑袋,柔声安抚:“没什么,我好像听见有人在哭。”说罢,我便让身后的侍卫循着声音过去查看情况。

侍卫领命,钻入灌木丛中。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人回来禀报。

“小姐,我们在林子深处发现了三皇子殿下。他似乎是一个人迷路了,对我们很是警惕,不肯跟我们走。”

三皇子萧策,是当今皇后膝下唯一的嫡子。只是皇后当年怀着他的时候遭人暗害,虽拼死保住了胎儿的性命,可生下来的孩子,心智却永远停留在了几岁稚童的阶段。如今他虽已及冠,心性却依然如初。

我安顿好弟妹,让他们在原地等我,自己则跟着侍卫找了过去。

到了地方,只见三皇子萧策正抿着唇,板着一张俊脸,与我的侍卫们无声地对峙着。

他不说话,也不做奇怪动作的时候,单看外表,很难发现他心智有损。他面如冠玉,身姿挺拔,一身锦衣华服衬得他贵气逼人,活脱脱一位芝兰玉树般的皇室贵胄。

“臣女林晏宁,参见三皇子殿下。不知殿下,是否还记得臣女?”我上前几步,恭敬地躬身行礼。

萧策看见熟人,浑身紧绷的警惕瞬间就松懈了下来。他扁了扁嘴,语气里带上了几分委屈的哭腔:“晏宁妹妹,我迷路了……”

我父亲是镇国大将军,宫中但凡有宴饮,父亲都会带上我。因此,我与这位三皇子,也算有过几面之缘。

幸好,他还记得我。

“殿下别怕。”我放柔了声音安慰他,“我现在就带您出去,好吗?”

他用力地点点头,抬起袖子胡乱地抹了把脸,然后便亦步亦趋地跟在我身后,脚步轻快地走出了密林。

好一番折腾,才总算将这位走失的皇子,送到了正急得如同热锅上蚂蚁的侍从们手中。

眼看天色不早,我们也该打道回府了。

我有些抱歉地对弟妹说:“对不住了,说好带你们出来好好玩的,结果净忙活别的事了,什么也没玩成。”

弟弟晏平却懂事地反过来安慰我:“阿姐说的哪里话,自然是三皇子殿下的安危更重要。出来玩嘛,以后有的是时间!”

我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对,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

七月,如期而至。

整个京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国师府和荆州的天气上。

一天,两天……半个月过去了。

荆州晴空万里,无事发生。

一时间,嘲笑和奚落国师的声音甚嚣尘上。

国师大人本就因为我给的预言阵仗太大而心里没底,随着日子一天天临近,更是焦躁不安到了极点。

我理解他的心情,只能好言安抚,让他静待时机。

终于,和上一世一模一样的时间,那场倾盆的暴雨,来了。

在天灾面前,人力终究是渺小的。即便荆州提前做了万全的准备,损失依旧不小。

良田被毁,房屋倒塌。但最值得庆幸的是,因为提前疏散和加固了河堤,绝大多数百姓的性命,都保住了。

如此显著的政绩,荆州的官员们自然论功行赏。我安排过去的那两位治水能臣,也因此顺利进入工部,得到了重用。

而国师大人,毫无疑问当居首功。圣上的赏赐如流水般送往国师府,一时间风光无两。

民间对国师的推崇,也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荆州地区,甚至有百姓自发为国师立生祠,日夜供奉,以感念其活命之恩。

并且,这一次,长公主的幕僚贪赃枉法、草菅人命的罪证再也捂不住了,在滔天的民怨之下,相关人等皆被问罪斩首,以平民愤。

长公主本人,也被圣上罚了三年俸禄,还失去了最得力的左膀右臂,元气大伤。

好消息接踵而至。

裴行之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真的说动了裴尚书夫妇,正式上门,与我林家退了亲。

卸下了这个沉重的包袱,我只觉得浑身轻松。

我不是没想过自己主动解决这桩婚事,只是父亲为人古板,最重信诺。若我无缘无故地提出退婚,定然过不了他那一关。

还是让裴行之自己去折腾最有效。男方主动上门退亲,我父母自然不会死缠烂打,利利落落地便答应了。

婚事一退,施晴那边,立刻又有了新动作。

她在成衣店借着试衣服的由头甩开了盯梢的丫鬟,在后巷与一名男子秘密会面交谈。

影卫将探听到的消息一字不差地汇报给我:“施晴在巷中指责对方,说她按计划接近裴行之,破坏了婚约,可林家上下根本不起半点波澜,她的牺牲毫无意义。对方则安抚她,让她沉住气,继续潜伏,相机而动。”

“属下已经确认,那名男子的确是孙家的人。”

听完汇报,我瞬间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孙家不知何时竟拉拢了施晴,让她这枚棋子,潜伏在我林家。

只是,施晴一个寄养在林府的孤女,既接触不到书房重地,也无法调动府中下人。她唯一能起到的作用,恐怕就是勾引裴行之,像上一世那样,让林、裴两家彻底结下死仇。

那么,施晴的死,就好解释了。

及笄礼上那一闹,林、裴两家已经生了嫌隙,施晴这颗棋子,便失去了利用价值。

相反,她的死,不仅能给林家泼上一盆“苛待义女,逼死忠良遗孤”的脏水,动摇父亲在军中将士心中的威望,更能成功地,将裴行之这把利刃,彻底磨砺成他们手中最好用的刀。

上一世那场莫须有的谋反大案,之所以能如此轻易地将林家置于死地,背后少不了这些人的推波助澜!

恐怕,就连不可一世的孙家,也不过是龙椅上那位手中的一颗棋子。林家这棵大树倒下,能分食到最大一杯羹的,永远是那位多疑、寡恩的君主。

施晴,裴家,孙家,皇贵妃,以及高高在上的圣上……他们,都是害死我林家满门的罪魁祸首!

复仇,要一步一步地来。

首先,施晴这个烫手山芋,必须尽快送出林府。她只要在林家一天,就多一分风险。一旦她出事,那些有心之人,便会大肆宣扬我林家亏待忠良遗孤,以此来寒了三军将士的心。

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助裴行之一臂之力,让施晴尽快、且风风光光地嫁入裴家。

到时候,他们夫妻二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也省得日后她若嫁入别的高门,我还要费两份力气去对付他们。

我想起了前几日收到的一份宫宴请柬。

或许,那会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宫宴当天,我特意差人给施晴送去了几套为她量身定做的新衣,让她与我一同赴宴,美其名曰带她多结交些京中贵女,为日后的婚事铺路。

宴会上,裴行之远远地瞧见盛装打扮后的施晴,眼睛都看直了。

碍于礼数,他没敢往我们女眷这边凑,但那眼神,却像被磁石吸住了一般,片刻不离施晴左右。

施晴对在场的世家子弟大多不熟,我便在一旁,耐心地为她小声介绍。

正说着话,一个衣着华贵,气质却十分阴翳,眼下带着浓重青黑,一看便知是纵欲过度模样的男子,被众人簇拥着走了过来。

“看,那位是长公主的独子,司马衷。”我压低声音,重点向施晴提示道,“他身份尊贵,但性情乖张跋扈,睚眦必报。我们家与长公主府素有嫌隙,你待会儿见了他,尽量绕着走,千万不要与他对上,否则会很麻烦。”

施晴听了我的话,眼神不易察觉地闪了闪,随即端起桌案上的酒盏,掩饰性地轻抿了一口。

之后,我便与几个相熟的手帕交热络地聊了起来,只是余光,却始终不着痕迹地关注着施晴的动向。

我料定,一个能接受孙家指派,去勾引自己义姐未婚夫的女人,绝不会放过这样一个能给林家惹麻烦的大好机会。

司马衷此人,沉迷酒色,仗着有长公主撑腰,向来是无法无天,即便是在宫宴之上,也不知收敛。

施晴顶着我“林家义女”的身份刻意接近,无论结果是被他看上,还是被他厌弃,都定会惹出事端。

而我相信,裴行之,绝对不会对他心爱的姑娘受辱而袖手旁观。

到时候,在大庭广众之下,将他们二人的“私情”彻底挑明,裴家若是还想顾及脸面,不想一而再、再而三地得罪我将军府,那么,不认下施晴这个儿媳妇,恐怕都不行了。

果不其然,我不过是分神与旁人说了几句话的工夫,那边“英雄救美”的戏码,就已经轰轰烈烈地上演了。

“你给我放开她!光天化日之下,欺负一个弱女子,你算什么男人!”

裴行之将满脸惊惶的施晴一把拉到自己身后,怒吼着,一拳狠狠地砸在了司马衷的脸上。

这边的动静,很快便吸引了全场的目光。当众人看清其中一位主角是司马衷时,脸上都露出了然的神色。

而另一边,镇国大将军那位新认的义女,正神色惊惶地依偎在裴家公子的身侧,那姿态,一看关系就不简单。

等等……裴家和林家,不是才刚刚退了婚吗?

看热闹的众人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心中都有了同一个猜测。

这退婚的背后,怕不是……这位新来的义女妹妹,在中间横插了一脚吧!

我其实挺想让他俩多吸引点仇恨,但不能太明显。

见大家都看过去了,我也赶紧站出来维护施晴。

以司马衷霸道的性子,被打了怎么可能善了,自然是要闹到长公主眼前的。

长公主对司马衷的偏宠人尽皆知,在长公主那里永远只会是别人带坏了她儿子,所以长公主张口就把攀附权贵的帽子就扣在了施晴头上,还暗讽施晴和裴行之卖俏行奸。

裴行之自然不肯让心上人受此屈辱,当场据理力争。

为了刷一下林家善待恩人遗孤的形象,我主动为他们辩解。

表示施晴父亲为国征战多年,最后死于敌人兵戈,只留下一个遗孤,不该被轻视侮辱,否则怎么对得起边疆将士挥洒的热血。

还有我与裴行之自始至终从没有过男女之情,所以俩家主动解除了婚约。而裴行之和施晴男未婚女未嫁,只是互相喜欢,并无逾矩之处,不该被冠上如此罪名。

长公主被驳了面子,正待发作,皇后开口了:“林姑娘所言有理,让将士遗孤蒙冤受辱实属不该。而裴公子先动手打人,确实该罚。不过念其少年莽撞且事出有因,我看给个教训也就够了,不知长公主意下如何?”

长公主自然不满,只是一套套大道理压下来,她没那么蠢公然反驳。荆州贪墨一案也才刚过不久,最近不宜太过招摇。

反正教训人不必急在一时,长公主决定暂时放过,留待以后。

宴会过后,裴大人被自己儿子的行为气个仰倒,那头忙着去长公主府赔罪,这头主动上门商量儿子与施晴的婚事。

施晴看着对婚事没有那么欢喜,不知道她对裴行之是不是全然无意。

不过,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在外界看来,她和裴行之是双向奔赴,而且裴家门第够高,林家送她风光大嫁已是足够。

自宫宴过后,皇后似是对我起了兴趣,隔三差五地召我入宫闲话家常。

父亲母亲心中不安,开始紧锣密鼓地为我挑选佳婿。

只是期间皇后召见不得不去。

我时不时就会在皇后宫中偶遇玩耍的三皇子殿下。

三皇子一派天真无邪的模样,跟他相处总能让人不自觉放松下来,不必时刻绷紧心弦。

“晏宁妹妹,这个送你。”萧策递来一个惟妙惟肖的木雕小老虎。

我接过来礼貌夸赞,“真可爱!”

萧策见我喜欢,澄澈的眼睛里盈满了笑意,“你喜欢的话,我再给你雕更多。”

我这回是真心实意的惊叹了,“这是殿下亲手雕的?殿下手真巧!”

萧策挠着头傻笑。

召我入宫的皇后终于姗姗来迟,闲聊了会京中趣事后话题渐渐偏到了萧策身上。

说起了她身为母亲对孩子的在意和担忧,然后道:“我瞧着皇儿与你相处颇为融洽,笑脸都比平时多了不少,我就盼着你能多来看看他……”

萧策虽说是稚子心性,但到底是个大男人,频繁与他接触于理不合。

但皇后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道理呢!

说起来我父亲被圣上忌惮不是秘密,而如今圣上身体瞧着还算康健,所以底下的皇子都夹着尾巴做人,不敢暴露出丝毫野心。

我这个镇国大将军的长女身份显赫,但没一个皇子敢打我的主意。

皇后此举,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我没有忘记想要报仇的念头。事实上,想要扳倒皇贵妃,皇后娘娘可以算是最佳盟友。

皇后母家是百年世家,当今圣上能够坐上龙椅少不了皇后一家的助力。只是坐稳皇位后,陛下开始极力打压外戚,再加上三皇子的情况不可能成为继任者,所以皇后母家多年蛰伏。

如此一个有共同敌人,还实力强大的盟友我当然想要。

只是之前一直没有契机,而现在,我侧目看向三皇子……

他一手拿着一个木雕,正自己左右互搏,玩得开心。

没有多少犹豫,我乖顺地应下皇后的要求,俩人心照不宣地达成结盟。

裴行之和施晴的婚期已定,我亲自带人去林家名下商铺走访一番,挑几个合适的送做施晴的陪嫁。

没想到,在二楼茶室看了一出好戏。

司马衷打马游街,一眼便见到了在打了他之后还全身而退的裴行之。

怒从心头起,非要好好教训他一下才解恨。

裴行之现在还不是隐忍的性子,被司马衷恶意找茬,自然不肯相让。

司马衷最讲究排场,身后一直跟着侍从,指哪打哪。

而裴行之势单力薄,被狠揍了一顿。

还好裴行之的小厮机灵,见势不对就叫人去裴府报信,裴家来人及时,情况不是太严重。

品着茶看完这赏心悦目的一场好戏,我嘴角不自觉地带上笑意,司马衷这个纨绔总算还有点可取之处。

转眼就看见候在一旁汇报的管事大概是看出了什么,神色尴尬地没话找话,“这,裴公子真是倒霉啊……”

我没接话,只交代了一些正事就施施然离开了。

皇后动作迅速,为我和萧策婚事造势的安排没几日就在京中盛传。

“国师为三皇子妃人选测算八字,结果算出镇国大将军之女林晏宁和三皇子天作之合,你们说,镇国大将军会把女儿嫁给一个……”说话的人递出一个大家都懂的眼神。

“国师说了,林姑娘是三皇子的命定之人,三皇子娶了林姑娘,定能福寿延绵,福泽万民。”接话的人对国师万分信服,“如果放在我身上,我是无论如何也要让儿子能娶到这样的福星的。”

“我听说皇后为了三皇子,可是拿出了王家家传秘宝和自己大半私库当做聘礼,求娶镇国大将军之女。”

“堂堂皇后,姿态放得如此之低,”茶客装模作样的感叹,“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皇后一片慈母心肠啊!”

“啪”,一个茶盏摔碎在皇后身侧,“好一片慈母心肠!朕若是不答应,是不是要传朕不配为人父,为人君?”

皇后面色不变,跪下请罪,“陛下息怒,臣妾只是怜惜我儿,在怀胎时没能保护好他。如今他也过了及冠之年,想为他找个称心的人陪他终老,望陛下成全。”

皇帝坐在上首,眼神阴鸷地扫量皇后,“朕竟不知皇后的手已经伸到了如日中天的国师府。还有,朕倒是很好奇,朕的镇国大将军不知是否会答应让爱女嫁一个痴儿啊……”

将军府,我的父亲一脸怒容,“皇后欺人太甚,这是要将我林家逼上绝路!”

我上前安抚父母的情绪,坦言相告,“国师那边是我指使的,我和皇后已经达成同盟。”

“宁宁!”母亲红了眼,质问我,“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讲述上辈子的经历。

母亲听到一半就流下泪来,把我拢到怀里,轻轻摩挲我的后背。

我努力克制着情绪,继续道:“我不能看着林家重蹈覆辙,所以……”

没等我说完,父亲回神,疾言打断,“我这就向圣上请辞,把你兄长也从边疆叫回来,我们一家归隐山林,再不管这劳什子官场的事。”说着就要行动。

“父亲!”我提高声音,唤回父亲的注意力,“如今边境尚不安宁,我知道你和兄长放不下国之安危,否则早就受不了这没完没了的猜忌。”

“而且,我亲身经历过满门被灭的痛苦,今世不报此仇,我寝食难安!”我不再掩饰自己,将前世的绝望和怨愤尽数暴露在父母面前。

母亲伏在我的肩头哭成泪人,哽咽着开口,“可报仇的方法千千万,嫁给萧策,你以后的人生怎么办啊?”

“母亲,我上辈子被枕边人那般算计,就算我这次嫁个正常男人,我也没办法做到和他琴瑟和鸣,恩爱两不疑。反而萧策这样的稚子心性更能让我安心。”

父母最终还是被我说服,愿意站在我身后,全力支持我。

兄长那边也提前透露他接下来会因为奸人作祟而出事,让他小心规避。

刚应付完父母,一个我意料之外的人又找了过来。

看着满脸青紫,走路一瘸一拐的裴行之,我不免有些幸灾乐祸。

他以往还是很注意形象的,我都担心他会因为脸上的伤没好全而会推迟婚期,不想让人看他笑话。

没想到他居然带着一脸伤就自己出府走动。

他看出了我没遮掩好的笑意,顿时恼羞成怒,“我因为担心你顶着丢脸跑来的,你居然还想笑话我!”

说完他兀自叹了口气,摆出一副不和我计较的大度姿态。

“皇后搞出这么大的阵仗,林家有何应对方法?有需要裴家帮忙的地方,你和我说,我一定让父亲帮你。”

我没想到他是为这个来的,一时愣在原地。

他看我不说话,急得跳脚,“伯父难道没有法子解决吗?这可怎么办?早知道就不急着和你退亲,那皇后就怎么也不可能找上有婚约在身的你!”

我垂着双眸,遮住眼中的复杂神色。

压下感慨,在对付裴家之前或许可以先利用一番的想法悄然诞生。

我整理好表情,语气凝重道:“我兄长在军中发现奸细作祟,有人欲置他于死地。”

裴行之意识到事情不简单,冷静下来听我说话。

“已经查出动手的人背后是皇贵妃,她不会轻易收手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更何况是在局势瞬息万变的战场上。所以,林家不得不做出选择。”

“你所说的选择,就是站队皇后,嫁给萧策那个傻子?”裴行之语气中满是不认同,“就算要选,你大可以……”他没把话说完,但我们都知道他的未尽之意。

“我想保全林家,但不想在深宫里和人争夺宠爱,萧策于我而言是最好的选择。而且就算是萧策,皇帝都不会轻易答应。如果你真的想帮我的话,就和林家站在一边促成这件事吧!”

少年裴行之陡然意识到京城的残酷,呆立半响也想不出反驳我的话,最后颓唐道:“既然你已经决定好了,就去做吧,我会帮你的!”

在几方施压之下,皇帝没能阻止我和萧策的婚事。

皇后把成婚的黄道吉日选在最近的日子,和裴行之施晴的婚礼在同一天。

父亲母亲眼含热泪把我送上花轿,我没了初次的欢喜和紧张,心中满是志在必得的野望。

拜堂的时候,萧策很听话的照做,没惹出乱子,让我始终提着的一口气放心地咽了下去。

萧策的情况没人会拉着他灌酒,我在婚房独自坐了没一会,萧策就被领来进行婚礼最后的环节。

萧策猝不及防地扯下我的红盖头,歪着头凑到我眼前,脸上都是狡黠的笑意,“晏宁妹妹,我看到你了!”

他大概把这当成了一个好玩的游戏。

嬷嬷哄着萧策和我喝完交杯酒后就退下了。

我正烦恼该怎么进行下一步的时候,一股燥热摧枯拉朽地占领我的身体。

那酒有问题!

想来应该是皇后让人动的手脚。

皇上虽然暂时妥协,但绝不会善罢甘休,我必须尽快诞下一个健康的皇孙才能夺得先机,让朝臣看到站队的另一种选择。

思及此,我也收起了扭捏,抬头却发现萧策几乎快要走到门口了。

我急忙把他拉回,“你要去哪?”

萧策面色潮红,皱着眉头,微喘着气道:“我好难受,要找太医。”

看着他开开合合的唇,我理智下线,把他推倒在床上,扯过床幔上的细绳,将萧策的双手缚在床头。

萧策尝试挣了挣,没挣脱,有些委屈,“为什么要绑我,我喝药很乖的。”

“嗯,我知道。”我用唇轻轻吻过他的脸颊,哄道:“等会也要乖……”

伴随着红烛燃烧的噼啪声,一室旖旎。

第二天一早,我睁开眼就见萧策眼巴巴的望着我,我下意识避开他干净的眼睛。

他却不依不饶地转到我眼前,把手腕上的罪证给我看,“晏宁妹妹,昨天晚上你欺负我!”

我拉过他的手,拿出备好的药膏为他小心上药。

“对不起,我错了!”但在没怀上之前,我还会继续犯错的。

萧策当然不懂我的想法,得到了道歉后就露出笑颜。

皇后暴露出野心后就遭到了皇上的极力打压,她一边苦苦支撑,一边流水似的把补品送进三皇子府。

我有了上辈子的教训,并不敢乱吃东西。

只是按照父亲为我找来的医师的叮嘱小心调养身体,终于在婚后半年诊出了喜脉。

三皇子府被明里暗里地武装成铁板一块,我在里面被保护得极好,危险没到我面前就被一一解决。

怀胎十月,我顺利诞下龙凤胎。

因为我身体底子好,胎位也正,生产的过程算是顺利的。

但萧策守在产房外听到我痛苦的叫声,跟着哭得伤心,生完后拉着我手抽噎道:“我们以后不要小宝宝了,只要我们两个好不好?”

我替他擦掉眼泪,连声答应他。我当然不会再让他有其他孩子,王家和皇后只可能有唯一的选择。

龙凤胎一出世,国师为他们批命,结果自然都是我们想听到的好话。

有国师的造势,民间对这对龙凤胎的美化到了空前的高度,甚至让几位皇子都坐不住了。

之前不论私下怎么样,明面上都不敢表露野心。现在这刚出世的皇孙成了出头鸟,吸引了皇上的目标,他们胆子也大了起来,纷纷露出獠牙。

朝堂,后宫都在厮杀,只有萧策和两个宝宝岁月静好,每日开开心心的玩闹。

我也忙着和朝廷命妇联络感情,为夺权出一份力。

为此,我没少参加各类宴会,把年少时不屑的人情世故演绎到了极致。

这一日,我约着几位夫人一起去城外寒山寺上香。

在山脚遇见了孙家的马车,极其霸道地堵在路口。下车后见来人是我们,更是嚣张地出言挑衅。

和我同行的夫人都是高门贵女出身,哪里直面过这种在路边叫骂的不体面行为,“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妾室,与你说话都有失我们的身份。”

我没说话,眼神被她头上一个和她奢华打扮格格不入的玉簪吸引,眼前这张艳丽的脸和一个有着羞涩笑容的小女孩渐渐重合。

我不动声色地拉走几位愠怒的夫人,到了寺里找了个理由脱身,独自来到后山,就见那个姑娘已经等在那里。

“晏宁姐姐,我就知道你一眼就能认出我的。”她语气欢快。

我却笑不出来,“小桃,你怎么会和孙家扯上关系,你想做什么?”

小桃仍是笑着,“我父兄被孙毅害死,娘亲没多久也因悲伤过度丢下我走了,我没有家了。”她努力让语气不要颤抖,“所以我就想到了报仇,我把自己卖进孙府当丫鬟,没多久就被孙毅看上,纳了妾。”

“我本来想直接捅死他,一命换一命了事。但是孙毅从不把我看在眼里,让我有机会接触到了很多孙家的隐秘,我想这些可能会对姐姐有用,就特意来见姐姐一面。”

说完,把藏在衣服里的一叠纸递给我。

我愣怔着接过还带着体温的纸张,草草翻看过后,努力扬起笑脸,“这些都很有用,以后会是扳倒孙家的利器。你做得很好,已经足够了,我马上安排你换个身份离开。”

小桃笑着摇头,“晏宁姐姐,不用担心我。我会抓住机会找出更多证据,帮着姐姐早日让孙家血债血偿。”

“局势到了现在,大家都走在悬崖边,没道理我要报自家的仇却只让别人涉险。”

她不给我说服她的机会,和我草草告别后就离开了后山。

我勉力应付完几位夫人,回到三皇子府上时,只觉得心力交瘁。

小桃的父亲曾经是我爹爹的近卫,她跟着父亲来过将军府几次。

她从最开始垂着头不敢乱看到后来和晏和,晏平一起追在我后面喊姐姐。我去给她战死的父兄吊唁时她还努力振奋精神说要和母亲一起回老家生活。

结果……

该死的孙毅!

总有一天要用他的血来祭那些枉死的冤魂。

我原以为这一天还要慢慢筹谋,但却猝不及防地听到了孙毅的死讯。

他是被自己的宠妾给用带毒的簪子捅死的,死得及其草率。

我听到消息就意识到不妙。

以那天小桃的说法,她不会轻举妄动。但为什么又如此仓促地动了手?

要么她被发现了身份有异,要么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辛密,孙毅不能留她了,所以她先下手为强……

小桃被孙家抓住了,为了报仇或者逼问,小桃大概率还被留着性命折磨。

孙家底蕴不丰,想要强闯救人不难,难的是如何不留任何痕迹。天子脚下要是被抓住证据,性质就严重了。

时间不等人,我告知父亲让他抽调人手配合我完成营救行动。

父亲及其干脆地在孙家无人居住的偏房放了一把火。

把人都引去救火后,影卫抓了一个小管事逼问出小桃的下落,行动迅速地把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小桃救了出来,送去医治。

等孙家反应过来小桃和一位管事不翼而飞后,早找不到半点蛛丝马迹了。

孙贵妃的父亲一把年纪了还跑到陛下脚边哭嚎,要陛下为他做主。

皇上震怒,给了搜查令,命大理寺全权督办此事。

然而,一月有余,还是什么都没查到。

在国师府已经醒过来的小桃,给来看她的众人丢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八皇子不是皇贵妃和皇上亲生的!”

这话把在场的人都惊住了。

“你确定?”

“我听得千真万确。”小桃保证道。

“那天八皇子来了孙府,他向来看不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孙毅,对他没有好脸色。孙毅喝醉了酒,愤愤不平地说他就是个外面抱来的野种,还真拿自己当皇子龙孙了?说完,孙毅就意识到身边还有一个我,他看我的眼神就像看一个死人,我知道他不会留我的命,所以就先捅死了他。可惜,没来得及把消息传出去就被抓了。”

这个消息太重要了,它就是孙家和皇贵妃的七寸,只要力道足够,完全可以一击致命。

继续把小桃安顿在国师府,我带着消息和皇后商量对策去了。

皇后沉吟半响,终于开口,“六月初九,是个好日子。”

六月初九这天是八皇子诞辰,皇上宠爱皇贵妃,八皇子子凭母贵,也很得皇上爱重,所以每年生辰宴都办得格外隆重。

皇室宗亲,前朝重臣,都在邀请之列,皇后没有半点不满,反而添砖加瓦,把能想到的人都加上了。

皇上此刻被贵妃哄得心情舒畅,一杯接一杯的饮酒。宴会上的酒是皇后特意找来的,入口醇香,不觉酒烈,然而后劲十足,不宜贪杯。

八皇子作为今天的主角,坐在最靠前的位置,正和一众兄弟你来我往地互相打机锋。

我和萧策位置靠后,安安分分地品尝席上奢华的美食。

这个位置不仅方便等会看热闹,还留有距离不会被波及,皇后办事果然妥帖。

宴会上一片觥筹交错之声,突然外面的吵嚷打破了和谐场面。

皇贵妃面露不悦,正要斥责,却被皇后抢先开口,“何人在外面闹事,带进来。”

御林军押着一个穿着守门侍卫衣服的男子走了进来,把他按跪在地上后禀告。

“此人在外面行事鬼祟,被发现后慌忙逃窜引起动乱。”

皇后厉声质问:“你是哪个宫里的人?想做什么?”

那人死死低着头,惊惶道:“卑职负责看守冷宫,今日,今日……”

他支支吾吾说不出个理由来,在场的贵人们没耐性听下去,直接扣上了罪名,“此人莫不是意图破坏八皇子生辰宴,我看直接拖下去算了。”

那侍卫被吓得急忙抬头为自己申冤,“我不是,我没有。”

他这一抬头,宴会上霎时安静下来。

他这一张脸简直和八皇子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这没法不让人想歪。上首的皇上和皇贵妃也齐齐黑了脸。

王家的人立马打起配合,“你既在冷宫当值,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那侍卫小心地睨着皇贵妃的脸色,“卑职只是来远远看,看一眼八皇子,就心满意足了……”

皇上本来看着那张脸就不舒服,现在更是愤怒。

皇贵妃一看形势立马梨花带雨地向皇上哭诉,“陛下,这人为什么偏偏在今日来捣乱,臣妾怀疑这是有人刻意安排的,求陛下为我做主啊!”

几位皇子也震惊了一瞬,转头看向八皇子,见他居然面色惨白,不由心中一动。

“八皇弟,你可是身体不舒服?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这句话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

八皇子对自己的身世模模糊糊知道了一点,被人在这上面做文章,他第一时间被吓破了胆。

被皇兄点名后刚从惊惧中回神,就对上了父皇冰冷的审视,只觉得腿脚发软,几乎站立不住。

“我,我被人设计,污蔑,心中惶恐……”

“是吗?”皇上神色莫测,语气幽幽道:“只要你身正,何须惧怕此等鬼魅伎俩!”

“皇儿年纪尚小,第一次面对腌臜手段难免失了分寸,陛下明鉴啊!”皇贵妃抢过话头。

皇后站出来,端着大义凛然的姿态,“陛下,事关皇室血脉,不可轻信于人,臣妾请求陛下彻查此事。”

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都明白这场戏是皇后一手所为,只是她没有咬死八皇子的身世,反而大大方方让人去彻查。

这……

看来大概率是真的了,皇后都不需要摆出有说服力的证据,只是在众人面前扯出个头,逼皇上不得不查,就足够了。

与皇后坦然的态度相反,皇贵妃和八皇子伏在皇上脚边,一个劲地为自己喊冤,打感情牌。

怎么看都透着心虚。

皇帝气极,给了萧准狠狠一脚,没等站稳脑子一阵发晕,栽倒在地。

宴会在混乱中结束,孙家都被控制住了,大理寺没了后顾之忧,很快就查出了事实真相。

皇贵妃当年确实诞下一名男婴,只是胎儿体弱,没几个时辰就去了。当时孙家早早备好男婴,为了预防生的是公主,不利于皇贵妃固宠。这一准备正好派上用场。

之后,孙家一直期望皇贵妃能再怀上孩子来替掉这个野种,奈何皇贵妃肚子一直没有动静,他们只能认命,推一个假货上位。

众人无不欷歔,皇上这些年对八皇子的宠爱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结果……

皇上急血攻心,出现了中风之症,一病不起,整座皇宫迅速落入皇后的掌控。

接连半个月的早朝不见皇帝的身影,有野心的皇子坐不住了。

他们联合起来,想要面见父皇,为父皇侍疾,都遭到了皇后的断然拒绝,没有任何理由。

“眼下父皇病倒,身边都是皇后的人,指不定哪一刻就会被迫写下传位诏书,到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

“皇兄的意思是……”

“除妖后,清君侧!”

几人眼神对视,心中都有了决断。

危险一触即发,担心三皇子府会成为众矢之的,我带着一家四口秘密躲进了国师府。

国师大人在熟人面前也不装了,十分关切道:“你们有几成把握?”

“放心吧!我兄长已经调集了精兵等待伏击,参与起兵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外面打得最激烈的时候,哪怕是远离繁华之处的国师府也能听到厮杀声不绝于耳。

好在,我们准备充足,不到两日就平息了战火。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皇后以胜利者的姿态宣布,二皇子和五皇子趁陛下病倒,起兵谋反,七皇子为其提供军资,视为同党。谋逆之罪,罪无可恕,三人连同其母家一并按律处罚。

等风波平息,皇后拿出皇帝亲笔诏书,封萧策为太子,我们的儿子萧定宸为皇太孙。在皇太孙长成亲政之前由皇后垂帘听政,稳定江山社稷。

共同的敌人倒了,接下来就是我和皇后之间的争斗了。

在我们一家四口搬入皇宫后不久,皇后就以要开始培养皇太孙为由,将孩子抱离我身边抚养。这一制度乃是本朝开国时就定下的,皇子皇孙到了年纪就要住进皇子院,开始接受启蒙教育。

谁也无权置喙。

只是,皇后为定宸安排的老师都是王家一派的朝臣,繁重课业之下,我和林家的人能接触到他的时间少之又少。

我能明显感觉到孩子和我日渐生疏。

“娘亲,我已经好久没见到哥哥了!我好想哥哥!”

女儿扑到我怀里朝着我撒娇抱怨。

我捧着女儿的小脸揉了揉,“定阳想哥哥的话,那要不要和哥哥一起去太傅那听课,那样就能和哥哥经常见到了。”

小家伙忙不迭点头,答应得很是爽快。

皇后对我的提议不甚在意,轻易地同意了,完全没把定阳一个女孩视为威胁。

不过她转头提起另一件事,萧策如今成了太子,院中人只有我一个,不合规矩。希望我作为太子妃能够尽好本分,为太子挑几个合适的侧妃人选。

“母后,如果是想要人侍奉太子,那可以去问问太子的意见再说。但如果是想要太子开枝散叶的话那就不必了,因为太子心疼我生产的苦痛,服下了绝子药,不会再有其他孩子。”

皇后凌厉的目光朝我射来,“你好大的胆子!你这是在谋害太子的身体。”

我面露委屈,为自己辩解,“这是殿下自己的决定,儿媳也干涉不了啊!”

皇后怒气无处发泄,太子侧妃的事也不了了之。

皇上病倒的第六个年头,终于撑不住驾崩了。

萧策即位,朝政还是由皇太后把持,不过这样的形势不会保持太久了。

在这六年里,王家林家为首的两派斗得如火如荼,王家从一开始的势大到如今渐渐落入颓势。

不得不说,裴行之真是一把极好用的刀。只要是他认准的事情,他就绝不拖泥带水,千方百计也要完成目标。

如今,他站在我这边,对付起王家来毫不手软,让王家人恨得牙痒痒。

两个多月前,他奉命秘密去了王家祖地调查王家豢养私兵,囤积兵甲的证据。

一路上凶险万分,刺杀不断。好在他经历几年官场沉浮,行事手段远甚于人,终是带着证据回到京城。

是夜,我接过他用命护送回来的证据,翻看后确定这一次绝对可以让王家彻底下台。

正要说几句好话表示一下,看过去才发现裴行之脸色白得过分,靠右手抵着桌案支撑身体。

“你受伤了!”

他努力表现出轻松的神色,“一点小伤,不碍事!”

我原本准备那些虚情假意的赞赏和许诺都哽在喉咙里,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了。

裴行之大概是误会了我的表现,以为我在担心他,扯出一个带着少年气的笑脸,“我真的没事,养几天伤就好了。能够扳倒王家,这点伤值了。”

我干巴巴地说了句,“那你好好养伤,我不会让你的努力白费的。”就让人护送他回府养伤。

第二天朝堂上,证据一出,王家再没有蹦哒的可能。

皇太后也受到牵连,被迫放权,幽居宫中思过。

如今,身为太子的萧定宸不过十三岁,自然需要我代为掌权。

我努力想要拉近和定宸的关系,他对着我的一言一行也满是孺慕。

只是他太年幼了,我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他想隐藏的对我和林家的提防和忌惮。

这样的忌惮让我心惊!

王家在他心里种下的种子已经生根发芽,日后不知道会长成怎样的参天大树。

我似乎能看见我的父母和手足又一次被高高在上的帝王送上绝路。

我再一次把目光投向定阳,那个想法终于压不住了。

“母亲,我今日的策论又被太傅夸了!”女儿亲昵地凑到我身前撒娇卖乖,“太傅说若我是男儿身,绝不会逊色于他人。”

“女儿身又如何,你是皇上唯一的女儿,是最尊贵的公主,只要你有能力,什么都不会成为你的阻碍。”

定阳听懂了我的话,眼睛眨了眨,似是不敢相信地确认道:“真的可以吗?”

“当然。”我神色郑重地回答,“只是你要走不一样的路就要面临前所未有的阻力。”

定阳自那之后,还是照常上课,表现一日比一日好,甚至让哥哥都感受到了压力。

他们兄妹十五岁生辰刚过,定阳就找上我。

“你要去军营?想好了吗?”

定阳一脸坚毅,向我展示她的决心,“我想用军功向一些食古不化的腐儒证明女子之身哪怕在战场也可以有所建树,更何况其他。我也想让母后看到我不会担心有人功高震主,我自己要做功劳最大的那个。”

定阳这样的气魄超出了我的预想,不过如此更好。

我送定阳公主入军,自然引起不小的议论。只是公主入军后的职位不高,不会造成什么乱子,也就没人抓着不放。

我的几位心腹自然知道了我的用意,裴行之迟疑着发问:“公主要走这条路会很艰难……您真的放心?”

我淡然道:“只要她有那个能力,为什么她不可以争呢?”

但定阳还没成长起来之前,在其他人面前还需要替她遮掩一二。

太子就曾指责我不该纵着妹妹胡闹。

如果定阳是男子,只怕这会太子早已火上眉梢,担心位子不稳。只因定阳是女子,她的筹谋远见就成了胡闹!

我替定阳开脱:“我幼时也想过要上战场发光发热,只是困于礼法没有实现。后来嫁入皇家进了深宫,就再无肆意驰骋的机会。我不想让定阳和我一样抱憾终身,就想着全了她的心愿。”

太子明显不认同我的话,只是他身为晚辈,不好多说什么,只能随我们去了。

定阳本就聪慧,在边疆历练数年,成就斐然。

太子到了及冠之年,暗中拉拢了不少曾经依附王家的旧人开始逼宫夺权。

真是短视愚蠢,哪怕定阳已经立下赫赫军功,他都没有生出警惕,光顾着在这小小京城内汲汲营营。

直到定阳率军回京,太子才惊觉这些年他忽视了什么。

兵权,军功在手,还有我这一派的大臣的支持,定阳上位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

萧王朝第一位女皇的历史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