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蹻王滇”事渺茫——说说征服云南的楚国大将庄蹻到底靠不靠谱

提到云南融入华夏世界的历史，有一个人的名字是注定绕不过去的，那就是庄蹻。据说此人本是楚国贵族，楚顷襄王在位时，受命领军为楚国夺取巴郡和黔中以西的蛮荒之地，与秦国争夺西南霸权。结果当他势如破竹地打到滇池之畔时，秦国大军却攻陷了楚之巫郡、黔中，将其回师的路线彻底截断。于是与楚国失去联系的庄蹻，就索性在滇地驻留了下来，并在当地修筑城池、自立为王，也将中原和楚人的文明，传播到了这遥远的边陲。

不过“庄蹻王滇”的事迹虽见于《史记》和《汉书》这样的正史，但也受到过后世很多学者的质疑。主要原因一来是文献稀少，甚至可以说只有《史记》上的简要记载（《汉书》应是抄的《史记》），缺乏其他旁证的情况下其真实性存疑。其二则是在当代云南的考古发掘中，并未发现战国后期至秦汉时期此地存在多么鲜明的楚文化特色。如果庄蹻真是楚王后裔，又带领着相当数量的楚国军队在此据地为王的话，那他留下的印迹应该相当鲜明才对。

有意思的是，按照《汉书.西南夷传》的记载，汉武帝为连通西南夷，首次派使者来到滇地，面见滇王时，后者问出的第一个问题却是：“汉与我，孰大”？显然这位小国君王对中原的情况似乎一无所知，因为只是一个楚国就远比滇国大得多，如果他是庄蹻的子孙的话，真无疑是不合情理的。当然也有人认为庄蹻王滇后，可能又被当地土著取代，因此汉使所见的滇王与之并无关系，但这就更无法得到文献和考古资料的证实了。

此外还有庄蹻入滇的路线也颇有问题：《史记》和《汉书》都说他是“兵循江上，略巴、黔以西”，也就是沿着沅水西入黔地、然后再入云南。但按照这个路线既要通过秦人占据的地盘，又要横穿整个贵州，后者当时是否有通行的道路都难以确定，因此庄蹻带着军队这么行军几乎不可能。

更大的可能是，庄蹻后路被断时已到巴人属地，便搜集起当地盛产的盐巴等货物，以之收买沿途的土著部族酋长、南向入滇。其进军路线应为：经过今日的重庆、涪陵、遵义、毕节、沾益等地，最后抵达滇池。这其实是一条古老的商路，沿途部族也多有贸易传统，大军行进虽然艰难但却是可以通行的。

不管庄蹻此人是否真的存在，或者他是否真的创立过滇国，但他后来长期被西南夷诸部奉为“庄王”和“文化始祖”却是不争的事实。汉末三国时诸葛亮五月渡泸时，遇到的南中大姓爨氏还自豪地自称是“庄王”苗裔。而今日云南多有的“寸”姓，其实也多是爨姓为节省姓氏笔划的代称。

就像“箕子朝鲜”、“太伯奔吴”等难以确证的传说一样，“庄蹻王滇”之事也许始终会模糊难明，但它却必将永远是华夏先民对外拓展、传播自己文明的不朽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