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首秋叶古诗词,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
发布时间:2025-09-03 20:13 浏览量:3
一、杜牧《山行》
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生处有人家。
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杜牧此诗是秋景诗中“逆向审美”的典范。首句“远上寒山石径斜”以简练笔触勾勒秋山轮廓,“寒”字点出秋令,却无萧瑟之气;次句“白云生处有人家”将视角延伸至山巅,云气缭绕中隐现人家,为冷寂秋山增添人间烟火。后两句笔锋骤转,“停车坐爱枫林晚”以“停车”这一反常动作(行旅本应匆匆),凸显诗人对秋景的沉醉——最动人是暮色中的枫林,经霜的红叶比二月春花更艳丽。
“霜叶红于二月花”一句颠覆传统秋悲基调,将秋叶之红与春花之艳并置,既写枫叶经霜后更显浓烈的生命状态,亦暗含对时光流转的豁达。杜牧任池州刺史期间,仕途暂顺,此诗或含对自然生机的礼赞,亦隐现超越世俗荣枯的哲思。枫叶不仅是秋景的焦点,更成为诗人精神世界的投射:历经风霜(人生起伏)而愈显鲜活,比春日的绚烂更厚重、更持久。
二、晏殊《清平乐·金风细细》
金风细细,叶叶梧桐坠。绿酒初尝人易醉,一枕小窗浓睡。
紫薇朱槿花残,斜阳却照阑干。双燕欲归时节,银屏昨夜微寒。
晏殊此词以“秋叶”为引,铺陈出一段细腻的秋日闲愁。上阕“金风细细”四字,先以“金风”(秋风)点季节,“细细”二字却消解了秋风的凛冽,倒似温柔的手;“叶叶梧桐坠”更妙——“叶叶”叠用,状梧桐叶一片接一片飘落的缓慢,似有留连之意。风轻叶缓,本是静景,却因“坠”字添了几分动态的怅然。
下阕由叶及花,“紫薇朱槿花残”呼应秋深,残花与坠叶共同构成衰飒背景;“斜阳却照阑干”以暖色调的斜阳反衬清冷,光影斑驳间,时间仿佛凝固。“双燕欲归时节”暗点秋去,燕子南归本是常事,却触发“银屏昨夜微寒”的细节——屏风微寒,既是秋意侵人,亦是心内孤寂的外化。全词无一字直写“愁”,却通过梧桐叶的轻坠、残花的凋零、双燕的归影,将秋叶飘落与人心微澜交织,形成“淡而愈浓”的审美效果,正是晏殊“闲雅含蓄”词风的典型。
三、王维《山中》
荆溪白石出,天寒红叶稀。
山路元无雨,空翠湿人衣。
王维的山水诗素以“诗中有画”著称,此诗则以秋叶为墨,绘出一幅空寂灵秀的山居图。首句“荆溪白石出”写溪水退落,白石显露,是秋旱的痕迹;次句“天寒红叶稀”直入秋叶——经霜的红叶本浓艳,此时却“稀”,因秋深而渐次飘落。两句一写水石,一写红叶,一“出”一“稀”,构成画面的疏密对比,静中见动。
后两句“山路元无雨,空翠湿人衣”笔锋奇绝。山径本无雨,为何衣湿?原是周围草木葱茏(“空翠”),秋叶虽稀,却仍有浓郁的绿意蒸腾,似有若无的水汽沾湿衣襟。此句将视觉(翠色)转化为触觉(湿润),模糊了现实与幻境的边界。王维晚年隐居辋川,诗中“红叶稀”并非悲秋,而是对自然本真的体悟:红叶会落,绿意长存,生命的荣枯不过是循环。秋叶的“稀”与“翠”的“空”,共同指向一种超越世俗的澄明心境——在寂静中感受万物流动,方得山水真趣。
四、范仲淹《苏幕遮·怀旧》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
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范仲淹此词上阕以秋景起兴,“碧云天,黄叶地”六字堪称千古绝唱。“碧”与“黄”的色彩碰撞,勾勒出秋高气爽又略带苍凉的天地画卷;“秋色连波”将视线从地面向远方延伸,水天相接处,“寒烟翠”又添一层朦胧的翠色,于萧瑟中见生机。秋叶(黄叶)不仅是秋景的底色,更是情感的载体——它铺满大地,似在诉说离别的绵长;与“碧云”“寒波”“斜阳”交织,构成一幅辽阔而孤寂的秋景图。
下阕直抒胸臆,“黯乡魂,追旅思”点明乡愁,而“芳草无情”更以乐景写哀:芳草本无情感,却因秋叶凋零、秋景萧瑟,反显游子漂泊之苦。上阕的“黄叶地”与下阕的“愁肠”形成呼应:秋叶的衰飒,恰是游子内心孤寂的外化;秋色的辽阔,更反衬出个人乡愁的渺小与执着。范仲淹虽以“先天下之忧而忧”著称,此词却展现了他作为普通人的柔肠——秋叶飘落的不仅是季节,更是游子对故乡的牵挂,每一片黄叶都载着一份未说尽的思念。
五、李白《夜泊牛渚怀古》(节选)
登舟望秋月,空忆谢将军。
余亦能高咏,斯人不可闻。
明朝挂帆席,枫叶落纷纷。
李白此诗以秋夜泊舟为背景,借秋叶写怀才不遇之叹。前两联“登舟望秋月,空忆谢将军。余亦能高咏,斯人不可闻”,写诗人仰望秋月,追忆东晋谢尚(曾赏识袁宏的才学),自许“能高咏”却无人赏识,“空忆”“不可闻”已暗含怅惘。尾联“明朝挂帆席,枫叶落纷纷”以景结情,将情感推向高潮。
“枫叶落纷纷”是秋夜将晓的实景:枫叶经霜后本红艳,此时却纷纷飘落,似在为诗人的离别与失意作注。落叶的动态(“落纷纷”)与诗人的静态(“挂帆”)形成对比,更显孤独。李白一生豪放,但此诗中的秋叶非但无“霜叶红于二月花”的热烈,反而带着“零落成泥”的萧瑟——这既是对自身际遇的感慨(才华如秋叶,虽美却易逝),亦是对知音难觅的叹息。秋叶在此成为命运的隐喻:个体的光芒终会被时光的风吹落,唯有诗意长存。
六、刘禹锡《秋风引》
何处秋风至?萧萧送雁群。
朝来入庭树,孤客最先闻。
刘禹锡此诗以秋风起兴,借庭树秋叶写客居之愁。首句“何处秋风至?”以疑问开篇,秋风无形,却能被感知,已含孤寂;次句“萧萧送雁群”,“萧萧”是风声,亦是落叶声,雁群南归,暗示秋深。后两句“朝来入庭树,孤客最先闻”聚焦细节:清晨秋风吹入庭院,庭树上的秋叶簌簌作响,而最敏感的,是客居他乡的游子。
“孤客最先闻”五字极妙——秋叶飘落本是自然现象,为何唯独孤客先闻?非因听觉敏锐,而是因内心敏感。客居之人本就心怀故园,秋叶的声响(或飘落的姿态)触发了他们对“归期”的焦虑。刘禹锡曾被贬南方多年,此诗虽短,却道尽游子的普遍心理:秋叶飘落的每一声,都是对“根”的呼唤;秋风掠过庭树的每一缕,都是对“家”的牵挂。秋叶在此成为情感的导体,将自然时序与人生漂泊紧密相连。
七、白居易《长恨歌》(节选)
春风桃李花开日,秋雨梧桐叶落时。
西宫南内多秋草,落叶满阶红不扫。
白居易在《长恨歌》中以“秋叶”为时间刻度,勾勒出杨贵妃死后唐玄宗的凄凉晚境。上阕“春风桃李花开日,秋雨梧桐叶落时”以四季交替写时光流逝:昔日春景的繁华(桃李盛开)与今日秋景的衰败(梧桐叶落)形成强烈对比。梧桐叶本是高洁的象征(“凤凰非梧桐不栖”),此时却在秋雨中纷纷坠落,“叶落时”的萧瑟,暗合杨贵妃香消玉殒的悲剧。
下阕“西宫南内多秋草,落叶满阶红不扫”进一步渲染孤寂:宫殿内外秋草丛生,台阶上满是红叶却无人清扫。这里的“落叶”不仅是自然景物,更是唐玄宗失势的象征——曾经“缓歌慢舞凝丝竹”的盛唐气象,如今只剩“落叶满阶”的荒凉。“红不扫”的细节尤为痛切:红叶本是秋日的绚烂,却因无人理会而逐渐枯萎,正如唐玄宗对杨贵妃的思念,虽浓烈却被现实(孤独、悔恨)淹没。白居易以秋叶写情,将帝王的私情升华为对生命无常、繁华易逝的普遍感慨。
八、温庭筠《更漏子·玉炉香》
玉炉香,红蜡泪,偏照画堂秋思。眉翠薄,鬓云残,夜长衾枕寒。
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
温庭筠此词以秋夜听雨写离情,秋叶虽未直接出现,却隐于“梧桐树”与“空阶”的意象中。上阕“玉炉香,红蜡泪”以香消烛泪写长夜难眠,“画堂秋思”点题;“眉翠薄,鬓云残”通过妆容的凌乱,刻画女子因思念而憔悴的状态。下阕“梧桐树,三更雨”是关键——梧桐叶大而密,秋雨打叶,声音清晰;“一叶叶,一声声”以叠字强化听觉,雨打梧桐叶的每一声响,都像离人心中的一滴泪。
末句“空阶滴到明”将秋叶(梧桐叶)与秋雨的互动推向极致:雨打落叶,叶承雨滴,空阶上点点滴滴,从三更到黎明,无休无止。这种“滴到明”的执着,正是离人思念的具象化——秋叶本是静态的,却因雨水的敲击、离人的聆听,变得有了生命;秋夜本是漫长的,却因每一声“叶叶声”而被无限拉长。温庭筠以秋叶为媒介,将视觉(梧桐)、听觉(雨滴)、触觉(衾寒)交织,写尽了“离情”的千回百转。
九、陆游《秋兴》
白发萧萧欲满头,归来三见故山秋。
醉凭高阁乾坤迮,病入中年日月遒。
百战铁衣空许国,五更画角只生愁。
明朝烟雨桐江岸,且占丹枫系钓舟。
陆游此诗是晚年退居山阴时的作品,秋叶(丹枫)成为他精神突围的寄托。首联“白发萧萧欲满头,归来三见故山秋”直入衰老与秋意:白发渐生,三度秋临,时光流逝的无奈跃然纸上。颔联“醉凭高阁乾坤迮,病入中年日月遒”写现实困境:登阁远眺,天地竟显狭小(“迮”);中年多病,岁月愈发紧迫。颈联“百战铁衣空许国,五更画角只生愁”则直抒壮志未酬的悲愤:当年的“楼船夜雪瓜洲渡”已成空,五更的画角声更添愁绪。
尾联“明朝烟雨桐江岸,且占丹枫系钓舟”笔锋一转,以秋叶(丹枫)为希望:明日烟雨朦胧中,我将泊舟桐江,依傍丹枫垂钓。丹枫是秋日的亮色,与“白发”“病躯”形成对比;“系钓舟”的动作,既是对归隐生活的向往,亦是对“不为五斗米折腰”的坚守。陆游一生以抗金复国为志,晚年退居后,秋叶不再是衰飒的象征,而成为他与现实和解的媒介——在丹枫的映照下,他终于在自然中寻得内心的平静,完成了从“报国无门”到“与秋同老”的精神蜕变。
十、李商隐《端居》
远书归梦两悠悠,只有空床敌素秋。
阶下青苔与红树,雨中寥落月中愁。
李商隐此诗以秋夜客居为背景,借“红树”(秋叶)写相思之苦。首句“远书归梦两悠悠”直述孤独:远方书信不至,归乡之梦难成,“悠悠”二字道尽怅然。次句“只有空床敌素秋”以“空床”对“素秋”,空间的空荡与秋意的清冷相互挤压,更显孤寂。后两句“阶下青苔与红树,雨中寥落月中愁”聚焦细节:台阶下,青苔斑驳,红树(经霜的秋叶)零落;雨打青苔,月照红树,本是静景,却因“寥落”“愁”二字的点染,成了愁绪的外化。
“红树”在此是秋叶的雅称,本应是绚烂的,却因“雨中”“月中”的环境,显得“寥落”——这既是秋叶的自然状态,亦是诗人内心的投射。李商隐一生困于党争,漂泊无依,此诗中的秋叶(红树)非但无生机,反而带着“繁华落尽”的凄凉。青苔的“青”与红树的“红”、雨的“冷”与月的“明”,形成色彩与温度的对比,更突出“愁”的浓烈。秋叶在此成为情感的容器:它承载着远方的思念、归乡的渴望,以及人生失意的所有沉重,最终在雨与月的映照下,凝结成一句无声的叹息。
十首秋叶诗词,或热烈、或沉郁、或闲雅、或悲怆,共同勾勒出秋叶在中国古典诗词中的多元意象。它们不仅是季节的注脚,更是诗人情感的载体——或寄寓对生命的哲思,或传递离别的愁绪,或寄托归隐的向往,或承载家国之思。秋叶之美,在于其“荣枯有时”的自然规律,在于其与人类情感的同频共振,更在于诗人用妙笔赋予它们的永恒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