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国他乡的人们（19）

（作者 榆树皮）

山沟沟里天亮了，天也蓝了，孙家的院子里也变得阳光明媚了。

孙怡家的院子已经不属于孙怡了，孙怡已经不是这里的老板了。

如今院子的老板变成了小武、或者说变成了眼镜老板和小武，眼镜老板说他现在无事可做，刚回俄罗斯来，他不想待着，于是他向孙怡要下了这个院子，孙怡也答应了，所以现在小武和眼镜老板成了这里的主人。

眼镜老板是讲理的，本来他可以直接要下这个院子的，作为小武的补偿，虽然这个补偿多了点、但是孙怡当时也肯定会答应，但是老板没有那样做，老板答应这些工人年底的工资由自己支付、包括刘得海的那一份也是，所以老板是讲理的，老板等于付出了东西买下的孙怡院子，因为这些工人的工资，也是几十万人民币。

小武知道老板不是没有事情可以做，他是在为自己要这院子，他知道自己在乎这些工人，所以老板贴心的将院子要给了小武，连同那些工人们也都暂时属于小武了。

孙怡离开了，开着他的车，离开了、乖乖的将院子交给了老板，人们相信他不会再回来，相信，就连那些工人也相信，因为躺在地上的那一刻，孙怡求饶了，求饶的那一刻孙怡的形象塌了、孙怡如大山般压在工人们心头的形象垮了。

孙怡之所以会同意、是因为他知道踩着他的那个人，真的可以弄死他，因为和那个人一比，自己只是一个老实的商人，自己真不是他的对手，既然对方已经用脚踩着自己的脸了，那就是没准备给自己面子，既然不打算给自己面子，那么那个人也不会在意自己的份量，那么这个人就可能做出别的举动来。

所以孙怡选择离开了，虽然有些生气，但是孙怡还是能接受的，最起码那个人不是强夺的自己的财产，毕竟那些工人的工资也是很多的，既然人家都主动承担了、那自己还有什么不知足呐？而且自己还有锯场啊！除非自己以后不想在这里混了，否则的话，这件事，也只能这样了。

孙怡离开了，赵村生和他媳妇围拢了过来。

“你能回来太好了！”看着眼镜老板诚恳的说道，话里附带了他心里的一丝愧疚，表达了他对于小武被送进监狱的歉意，表达了他也是无能为力。

眼镜老板微笑着点了点头，老板的意思是他明白，因为老板知道在这老毛子的地盘，赵村生的确对这件事无能为力。

老板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了小武，小武发现这次回来后的老板，看自己的目光和以前不一样了，目光里多了一些不一样的感情，也不对、小武觉得这种感情以前老板身上就有。

对！是以前就有，只是老家伙藏起来了，再加上那时自己不够细心，所以没观察到，小武甜甜的，带着几分傲娇的看向老板、小武美滋滋的笑着。

赵村生的媳妇下厨了，下厨做饭了，小武，眼镜老板，刘得海还有赵村生他们此时坐在桌子旁，是赵村生请来的，赵村生说这是团圆饭！

的确！

小武出狱了，他和刘得海两父子团聚了，他和眼镜老板团聚了！

另类的双喜临门，坐在桌子上的小武紧挨在他俩之间，左瞅瞅右瞧瞧，满脸得幸福，只是小武在看向刘得海时，眼里总是闪现一些奇怪之意！

看得刘得海很是不自然，他自己当然知道其中的原因啦！小武发现了自己干爹又一个秘密，这个老东西、一把年纪了居然这么不老实吗？竟然跟老板娘还有一腿，真不要脸！

训自己时还满脸的道貌岸然，就在刚才，就在大家进屋的时候，其他人是走在前面，但小武因为去方便了一下，所以进来晚了一会儿，结果急匆匆回来的他，却无意中看见老板娘的手正抓在刘得海身上，抓得刘得海呲牙咧嘴的！

小武都有些心疼了，如果不是自己进来得及时，干爹刘得海那里的活儿估计会更加遭秧了吧！

于是小武觉得心里不平衡了，不平衡的他将手从桌子底下放在了刘得海的大腿上，在上面摸来摸去，刘得海刚要瞪眼睛，却被小武给瞪了回去，小武的眼睛点了点厨房，点了点赵村生，这下刘德海懂了，不得不蔫了！

刘得海这下无奈的变成了一个泄气的皮球，耷拉下了他的脑袋，看着刘得海的怂样，小武不由的得意的笑了，开心极了！

小武撤回了手，没有再难为刘得海，因为这是自己的干爹，干爹的情愫已经被小武固定在了心里，小武将右手放下，将眼睛看向了老板，将左手慢慢的抬了起来，袭击了老板的大腿。

桌子下面传来了小武手背被打的声音！小武委屈的嘟嘟起了嘴巴。

酒席宴间大家聊着以后，聊着彼此心中的感慨、聊着老板在家中的遭遇，大家知道老板的案子摆平了，老板的案底消了！

在吃饭的期间，老板向刘得海致了谢，多谢他及时通知了自己，不然小武就惨了、就会被遣送回国了，不然还不知道小武要遭多少罪！

小武这才知道原来是干爹通知了老板，小武感激的目光却换来了刘得海的白眼，看来刘得海还没消消气呢！不就是摸了你大腿吗？小气的老家伙，跟别人总是贱得没边、别人揉你就行，我吃一下你的豆腐下咋了？小武心里暗自腹诽着。

小武他们吃饭的同时，工人们也在吃着饭，今晚工人们的饭菜很丰盛，因为小武成为老板的第一个命令就是，将孙怡平时给自己准备的那些吃的，统统拿出来，拿出来给大家做顿好吃的，当时皱巴脸女人，还是一脸心疼的样子！

只见她还想像溜须孙怡那样，来溜须小武，还想说什么浪费之类的话语，结果被老孙头给了一炮脚，挨了一脚之后，皱巴脸的女人才意识到天真的变了，阴暗的世界已经过去了，人们可以像人一样的活着了，明白过来的皱巴脸女人很卖力气，卖力的用她的厨艺将一道道美味的菜摆到了桌子上。

工人们吃着，聊着，老田向工人们讲述了自己这些天的遭遇，老田要将自己和小武遭遇的一切都告诉了大家，老田还自豪的告诉大家，自己用身体保护了小武的过程，自豪的老田扬着头，享受着工人们对他竖起的大拇指，工人们真的竖起了大拇指，工人们称赞老田做得对，这样一个有人心的孩子，值得老田那样做，老田那样做是对的。

吃着饭的工人们聊起了以后，聊起以后怎么办？老板换了，但活还是那么多活、不会少，大家怎么办？在大家聊起这个话题时，陈学首先表态了，陈学的话是这样的。

“我不管你们怎么打算，我自己决定，我好好干，小武这孩子是个好人，他是为了大家才接下这个院子的，我不能让他吃亏，活是多，但是我就算累死，就算不睡觉，我也要把活赶出来，因为我觉得好人就不该吃亏，因为他救了老田！”

陈学说话的时候看着老田，大家能看出来，陈学说的是心里话，这个平时有些奸猾的家伙竟然也有感性的一面。

老田看陈学的目光不同了，好像第一次认识陈学一样，大家最终也认同了陈学的说法，他们充分体现了他们朴实的一面，他们都决定好好干，嘴里喊着哪怕不睡觉也要将院子里的活干完。

吃完饭的工人们急匆匆的回到了寝室，因为他们想尽快的休息，尽快的回复体力，好明天多赶出一些活来。

孙怡的房子成了眼镜老板的住所，吃过饭的老板回去休息了，而小武却站在赵村生家和孙怡家院子的分界线处犹豫着，他看了看刘得海的房间，想去！

好久没躺在干爹怀里了，那怀里很温暖，可是他又瞅了瞅老板所在的房子，那里的那位更加吸引他，因为某段记忆已经恢复的小武，已经知道曾经发生了什么，他发现自己没有像嫌弃王和老头那样嫌弃老板！

醉醺醺的刘得海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心里有一点点失落，因为儿子没跟自己回来，儿子好像被人抢跑了，抢跑儿子的那个人，他是很佩服的。

他生不起和对方争抢的念头，但是这种失落只是存在了一小会，只存在于从赵村生房子回来的这段路上，这点失落在刘得海进入房子的那一刻就消失不见了！

因为床上躺着的那个人，那个全身温暖如春躺在被子里的老家伙，老家伙的头露在外面，与头一起露在外面的还有那对浑圆火红的双肩，这下让刘得海忘记了自己的感伤，心里燃起了久违的热火，三下五除二的将自己的束缚甩个精光，的的确确真真正正的毫无包装，硕大的大土豆也活蹦乱跳的扯上鲜嫩的红萝卜，来个一锅端……

老板还没睡着，看样子也是刚躺下不久，酒醉的他好像感觉到了什么，

老板张了张嘴巴、想说什么。

小武轻扭了下自己的头，错过鼻翼、将老板的话堵在了嘴里，小武细细的品尝着。

老板的身体放松了下来，老板还叹了口气，还像是在感叹着什么。

小武品尝着，没有离开，双手却忙碌了起来，虽然有些费力，但是小武还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自己的衣服，自己身上的累赘抛开了。

老板微微的皱了下眉毛，老板意识到了小武要干什么，老板皱着眉毛思考着。

“小武！你等等！再等些天好吗？现在我还没想清楚！再给我些时间考虑！到时候我给你个答案！”老板的话有些突然，突然得比小武今晚的行为还要突然，小武有些不明白，他能感觉到刚才老板已经接受了自己，已经准备迎接自己的进入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小武用疑惑的目光看着老板。

“我现在还接受不了，再等等！好吗？”老板读懂了小武的疑问。

“可是那一次？”小武提起了以前。

“那一次是个错误！我怕现在又是一个错误！”老板的目光看向了窗外，窗外的月色今晚十分的明亮，明亮的月色洗净了老板心中那最后丝犹豫，拍了拍小武，老板回身抱着小武静静地睡了过去。

老田和陈学平静了，老田没有回自己的床位去，两个老头躺在一个被窝里，彼此拥着对方睡着了。

刘得海和赵长金的房间里也安静了，两个人畅快的已经入梦了许久！只是刘得海的眉毛微微的皱着，皱着的原因是刘得海今天在获得幸福后，自己也尝试了与心爱的老头子反转，反转后的刘得海，今天自己才深深体会到赵大哥一直以来承受了什么……

清晨！老板早就起床了，起床的他，看了看依然在熟睡的小武，无奈的摇了摇头，想起昨夜老板叹了口气，昨夜自己做的决定是对的，这个孩子对自己的爱是真的，可是他毕竟只是个孩子，他还有大好的人生要走，如果昨夜发生了什么，那么会不会毁了他的一生？

老板确定不了，所以老板犹豫了，所以老板狠心的终止了小武的行为。

今天院子里，完全换了一番景象，工人们热火朝天的干着活，黄瓜和柿子早就被装在了车上，就等着赖床的小武开车卖菜去了，工人们对于小武的懒惰很不满意，在工人们忍到极限的时候，小武被刘得海从被窝里拽了出来，小武这才开着车，拉着老板去了市里，有了老板的存在，蔬菜的销路又被扩大了，市场上给老板面子的不光是那些菜贩子们，就连市场上的菜农们，在见到老板来卖菜之后，也帮着张罗着生意，以至于满满的一车货，愣是没让小武和老板伸手搬一箱，菜贩子们在知道小武的遭遇后，一起鄙视着孙怡，在知道老板接收了孙怡的院子后，一起对老板伸出了大拇指。

卖菜回来的小武，会跟工人们一起干活，因为活太多，他心疼这些人，不忍心看着他们劳累，在天刚黑之后，小武又会催促着他们赶快回屋里休息去，可是小武催催促了好多遍，工人们嘴里答应着，就是不动地方，始终不肯回去，反倒加速的干着，小武发现工人们竟然不听自己这个老板的话，工人们的确不打算听小武的话，他们甚至觉得老板有些烦，他们很嚣张，有人甚至说，老板，你快走吧！你在这里，影响我们干活知不知道？

有一个工人这样说了之后，其他的工人也说了起来，接着工人们哈哈大笑了起来，他们不怕累，他们是怕被人欺负，如今活没变，但是他们却是笑着干的活，笑着干活的确会感觉不到累。

“你们给我等着！”撂下一句狠话的小武，气哼哼的走了，身后又传来了工人们的哄堂大笑。

小武的狠话不是白说的，第二天卖完菜的他，跑去了市场，空空的货车里被他装满了各种鸡鸭鱼肉大米白面，白酒啤酒，小武的行为很任性，但是一旁的老板只是笑眯眯的看着，眼里只有宠溺。

当货车回到院子时、小武将工人们都喊了过来，连同做饭的。

看着堆满一货车的食物，工人们愣愣的看着小武，小武的头已经扬上了天，得意的劲头无以言表。

“真败家啊！谁家给工人这么吃饭啊！”正在卸着食物的工人们，不知道谁小声嘟囔了一句。

“你们……”小武恼怒的指了指人群！一句话没说出来，他想说贱皮子！但是很明显这句话是错的，他心里明白，老板和工人这个站在对立面的两个群体，现如今是站在一起的，工人们是处处在为自己着想。

但是小武不服啊！自己被鄙视了！嘿嘿！让你们嚣张！咱们走着瞧！

第二天天刚亮，工人们刚起床，刚准备去干活，院子里这时却来了一大群俄罗斯人，有黑头发的，有黄头发的，有老的，有少的，有男有女，来了一一大群，工人们吓坏了，他们以为是移民局的来了，他们以为又是来打架的，工人们还没来得及慌张，他们就看见了小武，嚣张的小武，趾高气扬的小武。

小武牛哄哄的分开人群，指着这群老毛子，黑毛子，告诉工人们，没人领俩，带着他们去干活，该怎么干，用手比划教他们，工人们这才知道，原来这是来的帮手，这是小武被他们逼的没办法了，额外雇的帮手。

工人们的伙食变了，不再是白菜土豆，也不再是硬邦邦的馒头，顿顿都是大鱼大肉，还配上了白酒，啤酒工人们死活不肯喝，因为那已经超出了他们做人的底线，能少喝一点白酒，他们已经感激不尽了。不能改变工人，工作习惯的小武，用额外雇人的办法减轻了工人们的劳动量， 工人们和小武的另类较量还是以小武获胜而结束了。

如今院子里，每天都能听见工人的笑声，他们每天带着两个老毛子帮手，开心的工作着，如今从孙怡离开已经过去一个月了，每日吃的好休息的好的工人们，竟然变胖了一些，被孙怡虐待了几个月，瘦的已经不成人形的工人们，如今，脸上又饱满了起来，饱满起来的工人们，小武觉得十分的好看，一个个可爱的老头，一个个脸上挂满笑容的老头，在工作的时候更加漂亮了。

小武每天卖完菜回来之后，就会钻进棚子，和工人们聊天，他喜欢看这些勤劳的人们工作的样子，有时小武跟着刘得海，有时跟着赵长金、有时甚至跟着老田，陈学是个机灵的家伙，他通过观察小武目光时、猜到了一些，于是有些坏的陈学，将自己观察的东西告诉了老田，于是老田在一个柿子棚里、婉转又有些直接的暗示了小武，这下羞的红头涨脸的小武、登了老田头一眼离开了，回到屋子里后，心里窝着火的小武，又狠狠的瞪了几眼老板、正在看电视的老板被瞪的莫名其妙，他哪里会知道小武再怪他没同意自己的好事！弄得小武每天去棚里用那些老头养眼解馋！

黄瓜已经没人要了，黄瓜棚也被放弃了，已经不需要工人们去伺候了，小武也被工人们逼着将老毛子辞退了，工人们不喜欢那些老毛子，他们觉得老毛子占了小武的便宜，所以他们在找到理由的第一时间就逼着小武辞退了他们，工人们觉得活就该自己干，钱就该给小武省下来。

正所谓东方不亮西方亮，黄瓜没人要了，但是柿子却到了好价钱的时候，一车车的柿子被销售了出去，一大沓一沓的钱被小武赚了回来，柿子一串串的消失在枝头，当柿子也剩下不多时，小武计算了一下，工人们的工资已经卖出来了，他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工人们，工人们很高兴、知道自己的工资有着落了，而这些工资是他们自己劳动所得的成果，不用小武垫付了，他们心里更踏实一些。

虽然老板那晚拒绝了自己，但是小武对于老板的爱却一点也没有减少，反倒更加喜欢老板这个糟老头了，也许这就是得不到的更美好吧，小武决定用自己的爱慢慢融化掉老板、每天晚上小武都会帮老板除去鞋子、然后端来热水、扒下老板的袜子将他的脚放进盆子里，老头开始有些不习惯，但是到了回来，慢慢的开始享受起这种感觉了，每天都很自然的让小武服侍自己，老板明白小武的心，明白小武的目的，小武用的是阳谋、即便老板知道了，老板也只能中计。

秋天来了，俄罗斯的秋天，来的是那样的急，当最后一圈，柿子，卖光之后，当到地里的土豆，销售一空之后，秋天，彻底的来了，而紧跟着秋天的脚步，第一场雪降下来了，一切都是那么紧凑

院子里的一切都结束了，赵村生家的工人们有的已经回国了，而小武家的院子里今天十分的热闹，因为今天是彻底停工的日子，因为今天院子里摆下了庆功宴，小武、这个年轻的小老板，为了感谢工人们，摆下的庆功宴，各种各样的菜有，一瓶瓶公司的啤酒，被排在了桌子上，工人们围坐在一起，看的小武，干着这个心地善良的孩，嘴里不停的说着感谢的话。

酒宴很热闹，酒宴也吃了很长的时间，工人们知道，今年，结束，他们打工的日子结束了！

他们即将带着他们辛苦一年赚来的钱回家了！

酒宴间，老田第一个哭了，接着陈学也哭了，所有人都哭了，包括小武，因为接下来就将是离别的日子，本来工人们提议明年大家再来的，再来给小武打工，不为别的，只为了再能相聚！

但是小武拒绝了，拒绝的原因不是他不想再用这些工人，他也还想继续跟这群并肩战斗下去，但是他没有这样去做，因为，外部条件的原因，外部条件发生了变化，因为卢布贬值了！

因为这里也受到了西方的制裁，卢布贬值了，已经由原来的二点零，掉到了一点五，现在还在继续掉着，小武不知道明年的汇率会变成什么样，但是他知道已经没有必要再继续下去，他和老板商量了一下，老板说家里很好，老板说他很喜欢家里的生活，小武懂的，小武知道老板想回家，想回到他嘴里说的那个根的地方，小武也想家了，想自己的父母了。

飞机起飞了，还是那个飞机场，还是那群人，只不过飞机飞往的是中国，是这群离家近一年的祖国，飞机起飞了，飞机里还是那样的热闹，刘德海挨着赵长金坐着！

其他的功能还在叽叽喳喳的吵闹，如他们来时，小武和老板也挨着坐在一起，看着那些开心的工人，小武很满足，这些人是当初他从机场接回来，如今他又亲手将他们送了了回去，小武觉得心里很踏实，也很满足，看着，这些纯朴，可怜，老头子了，能够开开心心的回到祖国，是最快乐的事情，也许，这就是缘分。

起飞了的飞机，划过长空，飞回了祖国，路程很短，但是对于工人们来说，仿佛跨越了整个世界，他们永远不会忘记这次在俄罗斯的遭遇，他们也许会忘记那份苦、但是他们不会忘记心中那份甜，那份在异国他乡给他们带来温暖的情谊。

飞机降落了，小武给了每个人一个真诚的拥抱，拥抱的很热烈，每一个人都想将心中的感情，通过这个拥抱，传递过去。

最终离别的时候到了，人们，一群年纪半百的人们哭泣着，那是不舍的眼泪。

工人们走了，走的时候他们再三邀请小武和老板去他们村子里做客，在小武再三保证一定去之后，工人们走了。

赵长金也走了，临走的时候把刘得海也带走了，看着刘得海开心的笑着，小武心里默默祝福着。

大家都走了，小武却不肯走，死皮赖脸的抓着老板的衣襟，跟在老板的身后，老板问他为什么不回自己的家，小武的回答是，要等一个人，等一个什么人，小武没有告诉老板。

小武跟着老板来到了他的家乡，老板的家乡生活在北方的一个小城市，城市虽然不大，但也还算繁华，最起码比俄罗斯的城市房子多的多，熙熙攘攘的人群，看得小武竟然有些不适应，俄罗斯的基本上是很少能看到这么多人。

对于刘得海跟了过来，工人们心知肚明，在一个院子里待了那么久，他们怎么还能不知道两个人的关系？尤其是二龙，二龙早就根据自己当初被压倒的黄瓜秧，猜到了刘得海和他金叔有一腿。

所以，大家在看见刘得海跟着赵长金，跟着大伙一起回到村子后，他们一点不奇怪，反倒觉得村子里来了刘得海这么一个客人，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所有人都会觉得自己家乡好，所以，当大家乘着客车回到村子后，大家热情的向刘得海介绍着自己的家乡。

赵长金家的小村子，坐落在一条二级公路的右侧，距离公路只有几百米，当客车停下之后，一群离家许久的老头子们，一群衣衫有写破旧，背着大背包的老头子们，像小孩一样欢呼着，当双脚站到地面的那一刻，老头子们的心，彻底放下了，家乡的气息，冲进他们的肺腑，温暖着，滋润着他们的心。

在公路与村子链接的那条土路上，此时站着一大群人，那是老头子们的家人，看见车停下后、看见老头子们下车后，人群急匆匆的涌了过来，人群里响起了一片叫爹声，是的，很奇怪的景象，因为这群老头子们，都是爹！

刘得海看见两对男女，嘴里喊着爹、像赵长金跑了过来，两个男的和赵长金长的有几分相似，应该是他的儿子，那另外两个女的应该就是他们的媳妇了。

事实果然如此，在经过几句寒暄之后，赵长金将刘得海介绍给了他们，刘得海以赵长金朋友的身份，和他的两个儿子儿媳认识了。

人群散了，老头子们被各自的家人，接回去了，赵长金和刘得海也被接走了！

在路上，两个儿子打听着赵长金在俄罗斯的遭遇，关切着自己的爹在那里遭了多大的苦，赵长金很是平淡的说了句，没啥！就不再谈论俄罗斯的事了。

两个人被接到了赵长金大儿子家，原来赵长金一直是跟大儿子住在一起，一座左右两间的大瓦房，房间已经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看样子这家主人也是个利索人。

回到家的赵长金，坐在炕上和儿子打听着家里的情况，打听着今年得收成怎样，刘得海看见，在院子里的空地上，堆着大量的玉米，看样子是刚收回来的。

知道收成还可以之后，赵长金老头，这个当了一辈子农民的老头，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问起自己的另一个儿子，也就是三儿子的情况，毕竟他这次去俄罗斯就是为了给自己的三儿子赚钱娶媳妇。

聊到三儿子时，饭好了，当饭好了的时候，家里又回来一个年轻人，年轻人进了屋之后，张嘴一样的喊了声爹，刘得海知道了，这就是赵大哥的小儿子。

看样子赵长金很疼爱这个小儿子，竟然宠溺的摸了摸他的头，然后安排着他坐在了自己的右侧，和刘得海相同的位置。

吃饭的时候，赵长金仔细的讲述着自己在俄罗斯的过往，去坏留好，加上一些修饰、赵长金将自己在俄罗斯的遭遇描绘的还不错，实在掩饰不过去的地方，也就一句带过，天下间当父亲的多数都这样吧。

赵长金重点打听了下，小儿子对象的事，小儿子说一切都还好，就等着赵长金回来了，也不知道等的是爹，还是他老爹兜里的钱，儿子们好像有意的闪躲着这个话题，但是刘得海却发现他们好像最关心这个问题，却不好意思问。

当饭菜要吃光时，当这顿饭要结束时，赵长金沉默了片刻，最后抬起头看着他的三儿子，说了句，“你和他们说下吧，这几天会亲家”

吃过饭之后、赵长金带着刘得海，在村子里四处转着，介绍着自己的这个家，从赵长金的目光里，刘得海能看出，这老头很喜欢这里，很爱这里，目光里还带着一丝回忆，好像在回忆着什么人，在四处走动的时候，他俩还碰见了几个一起回来的人、例如二龙还有老孙、还被邀请进他们的家坐了一会、被招待了些瓜子花生白开水之类的。

天黑的时候，刘得海自然而然的和赵长金睡在了他的屋子里、一起睡在了那张大炕上，因为农村里只有两张大炕，一张是平时自己睡的，一张是亲戚来了睡的。

大炕被烧的火热，比赵村生家的炕还热，刘得海和赵长金俩人只穿着大裤头躺在上面都觉得热，但是十分的舒服、农村人，老年人就好这一口、仿佛炕的热度、能将侵到骨子里的寒气蒸出来一样。

炕上的被子自然是两床、赵长金特意铺的，如果是一床被子的话，那被儿子儿媳看见会怎么想？赵长金想都不敢想。

三儿子将女方的家人接来了，农村人谈婚论嫁就是那样直接，就像在做一笔交易，尤其是女方，直接开出了条件，婚姻必备的条件一样一样的被提了出来、赵长金和他的其余两个儿子儿媳，商量着，答应着，一切都还顺利！

但是当对方提出要在市里买间房子时，屋子里安静了，儿子们看向了爹，女方家看向了赵长金，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赵长金，目光很重，刘得海甚至看见赵长金那一直笔挺的身躯弯了一弯，时间好像停顿了，赵长金额头上出汗了，他看了看小儿子，小儿子的目光里满是期盼，他看了看大儿子一家，又看了看二儿子一下，几个人，他们脸上有着几丝不满意，看样子是不同意。

会亲家结束了，也没有谈出具体结果，赵长金说要和家里人再谈谈，刘得海知道，赵长金这是遇到难题了，三个儿子三碗水，大哥能端平吗。

亲家走了，赵长金的家庭会议开始了，渐渐的争吵也开始了、由开始的轻言点拨到后来的直接了当。

大儿子说：买楼钱太多了，即便女方要求的是首付，钱也太多了。

二儿子说，三不争气，娶个媳妇这是要把家给掏空啊。

三儿子委屈的看了看赵长金，最后还给二哥回了几句嘴。

儿媳妇们看不过去了、说了几句、一家人吵了起来、由拌嘴到了最后吵得面红耳赤。

赵长金发火了，拍着桌子、骂着一群畜生，家庭会议散了。

赵长金蹲在院子里，眉头紧锁的抽着烟，一双脚出现在了他的身侧。

“愁啥嘛！钱的事你别担心，我有！”

赵长金抬起头看向刘得海，刘得海微笑着看着赵长金。

“唉！”赵长金叹了口气没说话，他知道大兄弟说的是真话，大兄弟说帮自己钱，那就是他真的想帮，可是这人情太大了，太重了，自己拿什么还？

还有就是另外那两个儿子那里如何交代，三个儿子，事情是要端平的。

去俄罗斯打工的那十七个工人，此时正坐在一家银行的大厅里，加上刘得海一共十八个人，故事里有十八罗汉这一说，而此时却是十八个欢声笑语的老头，老头子们嗓门儿有点大，咋咋唬唬的引得周围的人，不停的投来好奇的目光。

他们之所以会在这里，是因为昨天小武给刘得海打电话了，电话里的小武，问了问刘得海他们的状况，最后小武告诉刘得海，让他通知一下那些工人，让他们把银行卡号告诉小武，小武准备把工资给他们打到账号里，一听要发工资了，工人们热闹起来了，辛苦了一年，为的就是这个啊！

但是他们没银行卡啊，于是一群人拿着身份证，跑到了市里来，排着队等待着办理属于他们的第一张银行卡，银行卡对于他们来说是个新奇的东西，他们一直认为钱塞进自家的被子里，炕席下才是最安全的，哪里会习惯将自己钱交给别人保管？

经过几个小时的等待，一群人全部拿到了自己的银行卡了，经过刘得海一个个得告诉，小武收到了十八张卡号，小武的办事效率很快，拿到卡号之后的一个小时，小武就告诉钱已经打过来了，每人卡里五万块，刘得海卡里打了二十万。

听了刘得海的话，工人们愣了愣，都在疑惑着为什么会是五万？

因为这比他们应得的多出一万还多一点呢，因为按照他们计算，每个人应该得的是三万八千多，这还是一分不扣的情况。

为此刘得海还特意打电话问了小武，小武的回答是凑个整，给几位大叔多拿点，买几件漂亮的衣服。

朴实的工人们感叹着，感叹的啧啧声不绝于耳，买衣服哪里用的了这些钱啊，感叹着小武的好，感叹着这世界还是有好人、好人多啊！

而刘得海更是自豪，自豪自己捡了个好儿子，给自己长脸啊。

工人们真的去买衣服了，十八罗汉钻进了商场，吵吵嚷嚷的逛了起来，十八个老头子惊诧完银行的人后又组着团，在商场里形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在吸足大家眼球后，每个人花了几百块后，每个人都穿着朴素的一套新衣服离开了商场，为了对的起这身从里到外的新衣服，老头们决定去找家浴池洗一次澡，结果热闹出来了。

在老头们的商量下，在挨家打听了价钱之后，刘得海他们选了一家浴池走了进去。

当刘得海他们走进浴池时，由于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所以他们觉得什么都奇怪，当觉得什么都奇怪时也就不奇怪了，老头们是不觉得奇怪了，但是浴池的工作人员却是满眼的奇怪之色，他们窃窃私语的看着这群老头。

老头们没在意，因为他们在银行，在商场，见多了各种眼神，即便现在遭遇的眼神更特殊，他们也不在意。

十几个人走进了洗浴间，在走进洗浴间之前，他们已经将衣服，将那些新买来的衣服，都整齐的脱到了柜子里，并用锁头锁的死死的。

手里拿着浴池里提供的浴品，老头子们大摇大摆的走到了莲蓬头下，开始有模有样的洗起澡来，浴池里还有很多其它洗澡的人，那些人本来三三俩俩的正在洗着，聊着，当刘得海他们进来后，他们噤声了，他们的目光齐齐的看向了刘得海他们。

“真烦人，咱们怎么到哪里都被人看？咱们身上有花吗？”刘得海感觉到了目光，低声对赵长金抱怨着。

“是啊！看啥啊！都长的一样，在外面咱们穿着衣服看就看了，这咋没穿衣服，还这样看？都怪你，非得张罗来洗澡，洗啥澡？咱家又不是没热水！花这钱干啥？还免费着让人看！”赵长金埋怨着刘得海。

“我还不是想和你一起洗个澡？在俄罗斯我就想和你一起洗了，你一直不干啊！嘿嘿！今天没跑了吧！”

“刘技术这里有桑拿房，你要不要进来蒸一下？”陈学看样子刚冲完，指着一旁的一个玻璃门，对着赵长金刘得海问道。

“我等会去，我先洗洗，这浴池不错，我看那边还有休息区呐，里面还有电视，一会洗完咱们去那边看看。”刘得海看样子很懂浴池，竟然知道有休息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