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本质上只有经验，没有年纪

凌晨四点，城市的便利灯像一排不肯熄灭的逗号，把夜色切成一小段一小段。我进去买一瓶冰水，柜台后面的小姑娘在打哈欠，手指却熟练地扫条码。她抬头看我，眼尾有两道与二十岁不相称的细纹，像被风吹皱的湖面。那一刻我忽然想起:我们用来计算年龄的，其实是地球绕太阳的次数，而心脏绕痛苦的次数，从不被历法收录。

在云南旅游的时候，遇到一位烤茶老人，手指被炭火熏成核桃色。他递给我一杯刚出炉的普洱说:“喝下去，是两百年的树叶，三十年的火，和我三天的等待。”我问:“大爷，您做茶几年?”他咧嘴笑:“我三岁背锅，五岁看火，七岁被父亲骂哭第一锅烟味，你说几年?”他拒绝“工龄”这个词，只说:“我活的是火候，不是火历。

于是我明白:时间给我们的是刻度，经验给我们的是刻度上的裂缝。裂缝里长出头发丝细的触觉：有人三十岁就枯枝败叶，有人八十岁仍抽新芽。

“年纪”是市场的刀，经验才是肉。刀可以乱切，肉知道疼。

年纪是“公共驾照”，经验却是“私人越野”。有人刚上路就翻车，有人开到报废扔不敢离开高速。

中年以后，人最怕的不是衰老，而是“经验破产”。真正的底气，不是“我经历过”，而是“我还能经历”。

人本质上只有经验，没有年纪。年纪是别人给的标签，经验是自己长的骨头。骨头不会骗人，它疼就是疼，硬就是硬。

所谓成长，不是终于变得正确，而是终于不必再证明自己正确，所谓自由，也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而是想哭的时候不怕哭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