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度医疗背后:被数字绑架的现代人
发布时间:2025-09-22 15:00 浏览量:7
人类对健康的认知,从来不是一成不变的。过去一百年里,这份认知变得越来越复杂,有时甚至偏离了初衷,悄悄走向危险的方向。
上世纪一二十年代,医生们笃信一个理念:所有疾病背后,都藏着一个能被找到、被根除的实体病灶。
英国医生观察到,成年后总犯上呼吸道感染、发烧甚至更严重呼吸系统疾病的人,小时候往往有扁桃体发炎的经历。
为了预防成年后的麻烦,他们提出——儿童时期就切掉扁桃体。这个说法从行业传到政府,最后成了常态化操作,每年至少有8万名懵懂孩童,就因为偶尔喉咙发炎,被推进手术室切除扁桃体,可他们自己压根没觉得自己“病了”。
直到1927年,英国《每日快报》站出来质疑这场持续近20年的“手术运动”,民众才知道真相。
随着科学技术进步,近代医学换了副更有“技术含量”的面孔,可类似的偏差却再次出现。1960年代,冠状动脉搭桥术横空出世——打开心脏,移植自身血管接通梗阻部位,病人胸前那道长长的伤疤,曾是胸外科医生与死神搏斗的“勋章”。
但光环之下,医学的“狩猎”渐渐失控。到了1980年代,美国兰德公司做了次大数据调查,结果让人震惊:只有56%的心脏搭桥手术,被专家一致认为是明确且必要的。
这意味着,成千上万的病人本可以靠药物维持或改善生活方式控制病情,却被推上手术台,劈开胸骨、暴露心脏,承担着5%的围手术期死亡风险和巨大创伤。技术上“能做”,轻易压倒了伦理上“该做”。
从扁桃体到心脏,医学的目光总在追着看得见、摸得着的实体跑,可历史一次次证明,当这份目光过于自信,看到的可能只是自己渴望看到的幻影。
进入21世纪,医学的“敌人”变得更狡猾了——它不再是有形的器官,而是无形的数字,或是潜在的未来风险。医生们不再满足于治疗已发生的疾病,开始想在疾病发生前就把它“扼杀”。
1990年代以前,骨质疏松只是中老年人易骨折的风险之一,可骨密度检查仪问世后,一切变了。
一个精准的数字标准被界定:老年人骨密度低于年轻人峰值2.5个标准差,就算是骨质疏松症。一夜之间,全球两亿多健康老年女性,就因为一个数字,被贴上“准病人”标签,被建议服药预防一场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发生的骨折。
很快,血糖、血脂也加入了这份“风险清单”:“糖尿病前期”让超三分之一成年人划入高危人群;胆固醇指南达标线一降再降,数千万原本健康的人被建议终身吃他汀类药物。
后来,更强大的筛查技术被发明出来,却让人们发现体内藏着无数无关紧要的“异常”。高分辨率CT、磁共振在查已知病变时,常会扫出偶然的小病灶——肺部小结节、肾上腺微小囊肿,这些绝大多数无害的阴影,却让病人陷入巨大焦虑,饭吃不下、觉睡不着,还得跟着做一连串不必要的穿刺、活检,甚至手术。韩国就是个例子,21世纪初兴起甲状腺超声筛查后,韩国甲状腺癌发病率十年间猛增15倍,
可死亡率纹丝不动。数万人被迫全切甲状腺,无论男女老少,术后都得终身吃优甲乐,不少人吃了五年以上,还陆续出现内分泌紊乱。
近些年,过度医疗的触角还伸向了人类情感的最后领地——心理学领域。
过去大家都觉得,人在失去亲人后两个月内出现抑郁症状,是正常的“丧亲之痛”。可2013年,美国精神病学会出版的《精神障碍诊断与统计手册(第五版)》,删掉了这一“悲伤豁免期”。也就是说,要是一个女人在丈夫去世两周后还极度悲伤,就可能被诊断为重度抑郁症,接受药物治疗。
人之常情,被贴上了病理标签。还有些孩子顽皮好动,就被诊断为“多动症”;青春期少年叛逆,就成了“对立违抗性障碍”。
医生们好像把人生的不如意,都简化成了一张张能开药的诊断单,最后却发现,自己陷入了“发现越多、治疗越多、伤害可能越多”的怪圈。
回头看这一百年,医疗认知的偏差从来没真正远去。医学最宝贵的本质,本是治病救人的初心、对抗痛苦的善意,还有追求确定性的渴望,可它终究没法摆脱认知偏见、经济利益和行业体制机制的纠缠。
其实,医疗该是人体健康在极危重状态下的“兜底保障”,而不是生活的常态。未来随着科技发展,肯定还会有更多未知被发现,只希望医者能遵从本心,回归医学本质,用最低的代价、最小的伤害,换来最好的结果。
而我们普通人,也能通过提升认知远离伤害,激活与生俱来的自愈力——有时候,远离不必要的医疗,就是远离过度带来的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