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梦如卿:四十一
发布时间:2025-09-25 09:57 浏览量:2
第267章 现身
温时宁本能反应,一脚踹出,却在看清是个惊慌的乞丐时,突然收了力,想用脚尖将那人稳稳抵住了可乞丐是被人从后面用很大力推的,收不住身,眼看就要搂上温时宁。
一个马索套从天而降,套住了乞丐脖子,乞丐瞬间立住,马索套绷紧,乞丐整个人往后仰倒在地。
温时宁抬眸望去,惊喜出声:“二爷!”
傅问舟骑在马背上,身姿挺拔如松,目光凛冽慑人,宛如天神降临,众人都看傻了眼,不敢相信眼前人真的会是傅将军。
转瞬间,傅问舟翻身下马,几步走到温时宁跟前,紧张到双眼发红:“可有受伤?”
温时宁看了眼地上的乞丐,摇了摇头。
乞丐是个四五十岁上下的男人,身有残疾,瞎眼一只,断臂一只,那马索套勒的很紧,他一只手用力去抠,窒息和恐惧下,眼泪直流,满脸脏污,看着实在狼狈,也实在是有些令人揪心。
毫无疑问,若真被他抱住,温时宁不会觉得自己就脏了,但流言一定很脏。
几名护卫一阵后怕,恨不得上前撕了那乞丐。可都不瞎,看得出那乞丐无辜。
于是个个只能强压着火,将现场围住,听候发落,随后跟来的是晋安和几名护卫,晋安怀里还抱着小竹子。
温时宁眼睛又是一亮:“你们怎么都来了!”
香草刚刚也被人推搡了下,刚站稳就看到小竹子,立即朝孩子跑来。
小竹子已经学会喊娘,一声声的娘,喊得香草心绞痛,忙抱在怀里亲不够。
傅问舟没说话,黑沉着脸,一把将温时宁揽进怀里让时宁单独出来,他如何放心?
只是香草那句话,确实让他记在了心里一一时宁比任何人都渴望自由,却从来没有自由。每每念及,他心疼不已,是以,这一次才强忍着跟来的冲动,想着多些部署,总归还是在他眼皮子底下。
谁料,第三日就收到信,苍州开始有抹黑时宁的言论流传,恐有人刻意制造动乱。
他当即就决定亲自前往,加之断奶的小竹子,成天哭的惊天动地,没人哄得了,索性让晋安带着一起跟了来。
也幸亏是来了。
傅问舟一阵后怕,将温时宁抱的更紧,闻着熟悉的味道,温时宁心安的不得了,小鸟依人地窝在他怀里,全然忘记了周遭的一切。
她其实没有怕的,有那么多人保护,她自己也会点拳脚,普通人根本伤不了她。
今日之事也简单,回头让刘坤去查,查清楚了直接交给官府,无非就是一把被想象摧化的嫉妒之火,浇灭了便是,大不了苍州她放弃了,想必刘坤更不希望看到这样的结果。
以他的财力和人脉,应该能处理好,许是和死神打过多次交道的缘故吧,就觉得,除了生死,其它都不是什么大事。
可现在她什么都不用想了,有夫君在,万事皆安。
本只是去温棚确认一件事,很快就回来,因而,红兰紫都没跟去,在宅子上忙着做饭。
今日她们在山上捡了许多野菌,想好好给温时宁炖点鸡汤喝,得知出事,三人匆忙赶来,手里拿菜刀的拿菜刀,拿锅铲的拿锅铲。
红儿冲在最前:“是哪个不长眼的冲撞了我家夫人!”
兰儿紧跟其后:“今日我倒要看看,谁敢对我家夫人出言不逊,我割了他舌头去喂狗!”
紫儿双眼圆瞪:“谁想对我家夫人不敬,先问问我手里的菜刀。”
三个丫头气势汹汹,脚下生风,仿佛千军万马压境而来,众人竟被惊得纷纷让路。
三人冲到中间,见有人胆敢抱着她家夫人,红儿手里的菜刀就要招呼过来,香草赶紧喝住:“你眼瞎啦,那是二爷!”
“二爷?”
“二爷!”
红兰紫一惊又一喜,忙将手中武器藏在身后,上前见礼。
今日,刘坤要回城去处理事情,不在庄子上,很快,刘夫人和刘淑娴也赶了来,随行的还有一群妇人和小姐们,也是巧啊,今日庄子上竟来了无数客人。
“傅将军! 真是傅将军!”
“我有幸见过傅将军,确实是他!”
“傅将军风采依旧,是我大周之福啊!”
“傅将军! 傅将军!”
越来越多的人围来,越来越多的人欢呼激动,刘淑娴和那小姐们,更是个个激动的浑身发抖,她们梦中的情郎,就在眼前,却比她们想象中还要英勇,还要俊朗,还要气度不凡。
即便这情郎,此刻紧紧抱着别的女人,一个样样不如她们女人,那眼里的紧张,仿佛失而复得,仿佛怀抱着的是什么稀世珍宝,不,是比稀世珍宝还要贵重的东西,就仿佛是他的命。
即便是这样,她们也暂时忘记了嫉妒,她们想象中那怀抱里的人是她们,光是想象,芳心就酥软一片,有人因此热泪盈眶,有人贝齿轻咬,满面春光。
那乞丐终于挣脱开索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地求饶:“傅将军饶命,夫人饶命.…...我无意冒犯,是有人诓骗我来,说夫人在这里施粥…….方才也是有人故意将我往夫人身上推.....”
“将军明察,夫人明察!”
众人闻言,哗然一片:“什么意思?有人要陷害傅夫人?”
“陷不陷害的不好说,但一个妇道人家,成天抛头露面,又长得年轻貌美,不出事才怪。”
“你说她都嫁给傅将军了,还不知足啊!天天往外跑,图啥呢?”
各种声音响在耳边,温时宁再深陷温柔也无法忽视,轻轻推了推傅问舟:“夫君,我没事……”
将人搂在怀里的这片刻,傅问舟控制不住的将所有坏结果想了一遍,有股难言的戾气,在身体里横冲直闯。
他旁若无人般亲了亲温时宁的额头,柔声低语:“先回去,这里我来处理,嗯?”
温时宁拽住他衣袖,想说她真没关系,不必为这些人而大动肝火,让官府去处理就好,但她感觉到了他的坚决,感觉到了他此刻强撑着的温柔下,有岩浆一样的情绪在涌动。
她最直接的念头是,这样对身体不好,那便让他发泄吧,左右也是那些人自找的。
第268章 心镜
温时宁乖乖点了头,喊上香草,带着红兰紫先回了庄子上。
围来的百姓越来越多,还有许多人听说后,正在往这里赶,起初,大家还欢呼不停。
可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劲,自那傅夫人走后,周遭空气仿佛一下就冷了起来,傅问舟立于高处,面色看着平静淡然,可那幽暗眸底,似酝酿着风雨欲来的惊涛骇浪。
他明明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只目光淡淡地扫来,却莫名给人一种寒冬天里冷风夹杂着冰渣子簌簌砸来之感,冻得人浑身一哆嗦。
离刘淑娴最近的一名女子凑她耳边低声:“傅将军气场真吓人,不愧是大周战神。”
刘淑娴眸中蓄着火热,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傅问舟,同样低声回应:“那是自然,否则怎能叫敌军闻风丧胆。”
真男人,当如此。别说做妾,就是与他共度一宵,作为女人,此生也无憾了。
当然,这样疯狂羞耻的念头,作为大家闺秀,是绝对不可以说出口的,只是可惜,差了一步。
本来以为只要那乞丐抱上温时宁,便能让温时宁名声尽毁,到那时,她如何平息男人的怒火?
她平息不了,便会想办法让别人去平息,到那时,再让父亲替她美言几句,主动出出主意......
但现在也是个好机会,刘淑娴双拳用力地握了握,勇敢站出:“大家都别围着了,刚才就是个误会,傅夫人不拘小节,与百姓亲和,只是性情所至,和妇道妇德扯不上关系,且这是傅将军的家事,相信傅将军一定能处理好......”
她话没说完,只听‘啪’的一声,一道长鞭像惊雷一般落来,穆九护主不力,正愧疚窝火,见怀疑的始作俑者还敢出来搅浑水,气得一鞭子甩了过去。
鞭子倒是没直接甩在刘淑娴身上,只在她脚下扬起一股灰,但也足已让刘淑娴吓得惊叫连连,忙不迭地后退,而后,眼含惊恐泪水,望向傅问舟。
“傅将军……”
她只是想替他解围啊,刘淑娴语气娇弱,楚楚可怜,任谁看了,都不由会生起几分怜惜。
然而,眼前的傅问舟英俊的脸上寒若冰霜,冷冷启口,语气嗜血:“让你说话了吗?”
那目光,更是如锋利的寒芒,瞬间划破刘淑娴娇嫩的脸皮,扎进她的心里,刘淑娴哪受得住,当即双腿一软,脸色煞白,要不是刘夫人及时扶着,根本站不稳。
刘夫人刚要开口替女儿说话,对上傅问舟那可怕的目光,顿时吓的闭了嘴,众人更是大气不敢出。
不知情者,也大概猜到了所为何事,傅夫人不守妇道的风言风语,早已传遍全城,今日许是被抓了个正着,所以傅将军才会如此生气,他会怎么做呢?
该不会杀了他们灭口吧?该不会当场休妻吧?
千人千貌,千貌之下,又有万千心性,人心之复杂,藏于皮囊下,难以窥探。
傅问舟唇角轻扬,似嘲似讽:“何为妇道?何为妇德?”
“抛头露面就是不守妇道?与百姓亲和就是不守妇德?那你们呢?”
他那宛如锐利剑锋的目光,扫过以刘夫人为首的妇人小姐们:“你们出现在这里就不是抛头露面了?”
妇人小姐们慌乱地低下头。
“你们这么明目张胆的打量男子,就是妇德?”
一个个羞臊的满脸通红,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傅问舟一声冷笑,低沉而幽怖,让人不寒而栗。
“妇道,妇德,不过是世人强加于女子的枷锁,你们没本事没勇气挣脱也就罢了,还得意洋洋地顶在头上,挂在嘴边,成为同性之间相互攻击的武器。每个人心里都有一面镜子,照着自己最真实的内心,你们自己敢看吗?”
“敢看你们自私、贪婪、嫉妒,邪恶的丑陋嘴脸吗?你们敢说,自己的内心和你们伪装的表面一样纯洁无瑕吗?”
刘淑娴无意识地紧捂心口,仿佛傅问舟口中的那面镜子真的存在,正在照着她的内心,若让世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她如何还有脸存活于世?
心虚的又何止是她,那些妇人小姐们,个个目光闪烁,面红耳赤,谁敢让别人知道,她们嘴上喊着妇道妇德,心里却在肖想着别人的丈夫。
夜半梦回,少女怀春,那样的隐密心事,若让人知道....
妇人小姐们默默后退,想赶快逃离这里,可四周都围了护卫,一个个凶神恶煞,眼里写满了谁敢走,就砍了谁的头。
想动的不敢动,更多的人,还是保持着对傅问舟的神往,不管他说什么,都觉得很有道理,期待他说的更多。
有人甚至低声附和:“就是,最毒妇人心!古往今来,为难女人的往往就是女人。”
傅问舟本不屑和他们讲这些道理,但他今日真是怒极,恨极!
“我活到今日,见过太多的恶,但若论最恶,其实是普通人的恶。”
“敌人的恶,是摆在明面上的利益冲突。而普通人的恶,来无影,去无踪,甚至不为利,也不为仇,往往就隐藏在日常生活的点点滴滴之中,它可能是一句讥讽,一个冷漠的眼神,或是一次跟风的排斥......”
傅问舟停顿了下,眼中闪过一丝深沉的悲哀:“这种恶,因为它的平凡和隐蔽,常常被忽视,甚至不被认为是恶。但正是这种不起眼的恶,如同慢性毒药,侵蚀着人心。破坏着人与人之间的和谐。”
“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风必偃!浇风易渐,淳化难归!你等若真闲来无事,可静照内心之镜,少造他人之谣,这才是真正的德,真正的善!”
字字箴言,众人众相皆有变化,一开始口出恶言的老者,扑通一声跪地。
“草民是替傅将军不值啊!傅将军乃我大周英雄,当配世间最好的女子,那傅夫人如何配得!”
傅问舟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几分火,蹭地一下又燃了起来:“她如何不配?!”
第269章 为敌
傅问舟几步踱到老者跟前,身影挺拔清隽,精致的五官如霜似雪,好似不染纤尘的谪仙,浑身上下都透着矜贵傲然,然而,脸上的表情却近乎疯魔,眼底映着怒火之光,好似地狱罗刹。
“你可知,我夫人种植的药草,救治了多少人?”
“你可知,她钻研的温棚养栽,嫁接之术,未来会解决多少代人的温饱?”
“你可知,她来苍州种植药材,是因苍州地处大周中心,四通发达,若有战事,就能有更多救命的药材送到战场上,可挽回多少人的性命,可免多少人家支离破碎!”
“你又可知,没有她,就没有我傅问舟!”
说着话,傅问舟将衣摆撩起,三两下脱了假肢,狠狠扔在老者跟前,他单脚站立,失了平衡,要不是晋安及时扶了下,恐怕就要狼狈倒地。
周遭众人看到那空荡荡的裤腿,纷纷噤声,瞪大眼睛,那些个妇人小姐们更是紧捂住嘴,不至于惊呼出声,眼里藏不住的倾慕神往之情,此刻变得复杂,震惊,怜悯,害怕......
傅问舟残疾一事,是大家都知道的,但知道和亲眼所见,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晋安从没见过这样愤怒的傅问舟,他哽咽着:“二爷何须为这些个不相干的人动怒......”
傅问舟听不进去,推开他,身体晃了晃才勉强站住,高高用玉冠束起来的头发,因情绪过于激动而剧烈晃动下,掉落了几缕,更显桀骜。
他双眼猩红地扫视众人,如同猛兽失了理智:“我在鬼门关挣扎的时候,你们怎不说她不配?”
“我坐在轮椅上行走不得的时候,你们怎不说她不配?”
“我行动不便,屎尿沾身,恶臭无比,奈何不得的时候,你们怎不说她不配?”
“我断肢求生,我被人欺压背叛,我生不如死,我走投无路时,你们怎不说她不配!”
他字字泣血,声声撕裂,撕破了他的完美形象,也撕破了在场众人心中的遐想,穆九晋安他们,顶天立地的堂堂男儿,无一没抬手抹泪。
老者怔怔地望着傅问舟,满目是泪,也不知是害怕,还是悔恨,颤抖的嘴唇张了张,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傅问舟眼尾泛红,凉凉勾唇,那神情桀骜不驯,浓烈如火,眼底却又寒光逼人,杀意乍现!
“我自己的夫人,配不配得上我,需要你们告诉我?”
“你们算我傅问舟什么人?我与万千将士拼死杀敌,换来和平盛世,就是为了让你们有闲功夫来对我的生活评头论足吗?”
“就是为了让你们能冠冕堂皇地打着为我好的旗号,去伤害我至亲至爱之人吗?!”
站立久了,他再次失去平衡,身体又晃了晃,晋安赶紧将假肢捡起,跪在他跟前替他穿戴:“好了二爷,你若气坏了身子,忙累的还是二夫人。咱们快回去吧,二夫人该等急了。”
这话很有效地降低了傅问舟的怒火,他深吸口气,脊背绷直,漆黑墨染的眸子再一次的扫过众人,凛冽声音,一字一字地落下。
“辱我妻者,便是与我为敌!今日之事,我必彻查,绝不饶恕!”
他已经弃了权势,权势还是难离他身,若只是一张虎皮,只是一些谈资,无伤大雅,也就罢了。
若这权势,席卷着风暴,连累他人,尤其是最不该连累之人,那他也可以借力打力,好好将这权势利用!
随后,刘坤被家丁急忙寻来,苍州刺史,县令也都亲自带了人来,当日涉嫌之人全被带走,刺史县令一再保证,三日之内,必定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
刘坤在看到妻女惨白的一张脸时,一颗心急速下坠,暗叫完了!
庄子上,野菌炖鸡,香气扑鼻,温时宁张望了好几次后,终于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打马而来,她快步迎上去:“二爷回来了。”
那明晃晃的暖人笑意,瞬间就令傅问舟浑身的戾气退了去,他下马,搂她入怀,声含歉疚。
“时宁,对不起,又将你连累。”
温时宁仰着小脸,故意轻叹:“谁让我夫君生得玉树临风,魅力无限,人见人喜爱,花见花盛开......”
“时宁!”
傅问舟愁眉苦脸:“你还是直接骂我吧。”
温时宁鼓着嘴巴,气呼呼:“那就罚你多喝几碗鸡汤吧!”
此时,她还不知刚刚发生的事,只关心他:“时间久了,腿有没有不舒服?”
傅问舟在她额头亲了亲:“没有。”
温时宁很开心:“那就好。”
她没好意思说的是,走的时候担心他阻拦,又盼着他阻拦,来了担心他追来,又盼着他追来。
头一次分开这么久,她算是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所以才归心似箭,加紧忙碌,想快些把事情处理完好回家。
如今人真的来了,她一颗心呀更加的不安分了,扑通扑通跳不停,热乎乎的像泡在了温水里,方才的小插曲,对她来说,真不足挂齿。
可她感觉得到,二爷是真动了怒,伤了心。
香草和红兰紫,这时已经摆好桌子,温时宁挽着傅问舟往里走,轻言细语地哄着。
“好了二爷,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左右就是一些心怀不轨的小人,妄图搅动风云,乱你我之心而已。只要我你之心不动,他人又能奈何?”
傅问舟却正色道:“时宁,你有这想法恰恰危险,小人之心最是该防,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说着,他苦笑了声:“我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吗?”
没死在敌人手里,却差点死在自己人手里。
温时宁这会儿担心的是,往后该不会不让她出门了吧?她也有些愁眉苦脸了。
“小人是该防,可我们总不能因为管不了别人的嘴,就束着自己的言行吧?”
第270章喜脉
傅问舟愣了下,一时无言以对,温时宁:“好了先,不想这些,等事情弄清楚再说,先吃饭吧,傅先生。”
鸡汤炖了两大锅,温时宁让香草招呼大家一起吃,可除了晋安,无一人敢坐,尤其是一开始就安排在苍州,以穆九为首的众人,个个低垂着头,站得笔直。
温时宁轻轻拽了拽傅问舟衣袖,“二爷……”
当时比较乱,又来得突然,大家才一时没反应过来,再说,她不也没事吗,但傅问舟不这么认为。
“作为护卫,职责是什么?”
他冷声发问,穆九硬着头皮上前:“回二爷,护卫职责,首当不顾一切护主子安危。”
所以在那种情况下,他就该施威甚至借用武力,先阻止任何人靠近,百姓再无辜,能有二夫人无辜?
何况,今日多是有心之人,哪是无辜,穆九越想越惭愧,头垂的更低。
“属下失职,请二爷责罚。”
都是一起出生入死过的人,傅问舟从未责罚过任何人,但今日,他确实怒意难消。
“既然失职,就自己领罚,如何罚,你是他们的首领,你来决定。”
穆九:“是!”
“全体听令,分列两队,一队留守护卫,一队跟我深蹲跳三千,做完轮换。另,扣除当月月银,可有不服者?”
众人齐声:“没有!”
鸡汤自然也是喝不成了。
众人散去,温时宁无奈:“二爷!”
傅问舟不为所动,捏捏她的手:“吃饭。”
他可以立于危墙之下,但时宁不行,小惩大诫,应该的。
香草有些坐立不安,犹犹豫豫的要起身,忙被温时宁按住:“香草不会武,却第一时间将我护在身后,二爷可不能罚她!”
晋安也紧张地看着傅问舟,小竹子挥舞着双手,朝他啊啊啊地喊。
傅问舟失笑:“我何时说了要罚她?”
他敢吗?要真罚,一个两个三个的非哭给他看不可。
温时宁松了口气,赶紧乖乖低头喝汤的片刻后,香草见院墙外有人影闪动,不动声色地起身出去,见是刘坤在往里张望,被护卫拦住不放。
香草抱着双手,冷冰冰道:“掌柜的何事?”
刘坤赔着笑:“我想见见傅先生和傅夫人,可否帮忙通传一声。”
香草可不会说那些文绉绉的话,直接道:“掌柜的还是直接回去问问你夫人和女儿,若有她们插手,劝你赶紧带着去官府投案。”
她朝不远处正在深蹲跳的穆九他们扬了扬下巴:“看见了没,护主不力,同样要罚。”
“若是有人故意陷害我家夫人.…….你觉得我家二爷会放过吗?”
香草恶狠狠地瞪着刘坤:“你眼珠子若是被人抠了,你会怎么样?”
言下之意,温时宁就是傅问舟的眼珠子。
关于二人的感情,刘坤早有耳闻,今日傅问舟那些震憾人心的言论,那样的雷霆之怒,他虽没有亲眼目睹,但光听人转述,心脏就已阵阵紧缩。
他这两日忙,没顾得上那母女俩。知她们心中所想,但也笃定她们没那胆量,可若她们偏偏就是胆大包了天呢?
是以,刘坤问都不问了,抱着她们参与了的心态匆匆而来,反正在他的地界出了事,跪地求饶,先认着错总是没错的,可他压根就进不去。
那护卫一个个黑沉着脸,大有犯者死的气势,香草再这么一说,刘坤的心沉了又沉,失魂落魄的道了声谢,赶紧往主院去。
若真有她们......那便是她们该死,挡他财路者,更该死!
可为了女人这么大动干戈,值得吗?不怕有损他傅问舟的威名?
刘坤乱七八糟的想着,脚下没留意,摔了个狗吃屎。
院内,温时宁小口喝着鸡汤,但总觉得味儿好像没对,她心想,会不会是心情不好所至?
傅问舟也看出她的异样,柔声问道:“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适?”
温时宁蒙蒙地看着他,刚要回话,突然泛恶干呕,香草眼睛一亮,反应很快道:“二夫人该不会是有了吧!”
傅问舟愣了下,忙问温时宁:“是吗?”
温时宁难受的很,一脸懵地自己给自己搭上脉。
傅问舟快速的道:“医者不能自医,香草,快让人去请大夫! ”
话落,他抱起温时宁就往卧房走。
温时宁晕乎乎的算着日子,这月好像是没来月信,她以为是太忙推迟了呢......
大夫很快请来,在傅问舟的紧张凝视下替温时宁诊脉,片刻,老大夫面露喜色。
“恭喜傅将军,夫人确实是有孕了。”
温时宁怔怔,一骨碌就爬起来:“我,我真的有孩子了?!”
老大夫很肯定,“确实是喜脉,听闻夫人也懂医,可自行再判断判断。”
温时宁双手捂脸。心道,不用了,她相信二爷,他们有孩子了!
他们真的有孩子了!
眼泪从指缝中流出,下一刻,整个人被傅问舟紧紧拥入怀里,香草和红兰紫也是个个喜极而泣。
“恭喜二爷,恭喜二夫人!”
“呜呜.……太好了!”
香草飞奔出来,晋安紧张询问:“怎么样了?”
香草看着他,泪如雨下:“有了! 真的有了!”
晋安眼睛酸胀,喃喃道:“太不容易了,老天有眼,还好老天有眼。”
夫妻二人抱头痛哭,比他们自己有孩子还激动。
房内,温时宁在短暂兴奋后,突然开始反省起自己来:“我没想到孩子会来得这么快……不,我该想到的……这么关键的时候,我还带着他跑这么远的地方来,我还天天忙碌......”
刚刚,她还拿脚去踹人,温时宁越想越后怕:“万一出了事怎么办?万一伤到孩子怎么办?”
说着说着,哭声溢出:“呜呜,我不是个好母亲……我们的孩儿该不会嫌弃我吧?”
傅问舟也被她弄的很紧张,但他不能表现出来,只得将她拥在怀里,温声细语的哄:“时宁坚强勇敢,我们的孩儿自然不会逊色,刚刚大夫不是说了吗?夫人的身体很好,稍微注意就行了,无碍。”
温时宁:“真的吗?”
傅问舟很肯定:“真的,你自己就是大夫,要相信自己。”
温时宁轻捂小腹,总觉得那里暖暖的,是的,她要相信自己,相信他们的孩儿,再说,她给自己把过脉,脉象确实没大问题。
“那我现在该怎么做?”她还是觉得好慌乱。
第271章爱意
傅问舟望着妻子水光一片的眸子,心软的一塌糊涂:“时宁什么都不用做,好好躺着休息就行。”
温时宁当真就乖乖躺下,强自镇定冷静,她要好好的,只有她好好的,孩子才能好好的。
如此默念了不知多少遍,温时宁终于把自己给催眠了,双手被傅问舟捂的暖和,一直暖到心里,她安心睡去。
有一种心潮澎湃的情感,却在傅问舟内心最深处激烈的翻涌着,以至于热血沸腾,眼热鼻酸。
在这世上,能让他开怀大笑的人很少,能让他眼热鼻酸的人更是少之又少,温时宁是其中之最。
越是在惊喜面前,傅问舟就越是觉得自己无能为力,他想做的事情那么多,比如说拥抱着时宁再也不肯松手,比如说把她紧锁怀里牢牢的缠吻,但看她睡的香甜,他又觉得就这样最好......
一切来得太快,来得那般措手不及,他又何尝不是慌乱不知所措。
晋安永远忘不了这日,向来冷静自持二爷,疾步跑来寻他。
“晋安,我有孩子了!”
晋安笑中带泪:“恭喜二爷。”
“嗯。”
傅问舟忽然间笑了:“这事你比较有经验,你快告诉我,我需要做些什么?”
他这么一笑,比群花还要鲜艳绚丽,那般温润如玉,说不出的似水流年,明媚晴朗,晋安恍惚回到了年少时,鲜衣怒马的二公子,笑起来也是这么的明媚耀眼。
但此刻,和那时又很不一样,仿佛梨花树下等待太久,岁月沉淀了故事和浮躁,只余下睿智和沉静的欢喜,这样眼神水光浮动的二爷,温暖无双。
晋安用力揉了揉眼睛,认真地事无巨细地讲起了注意事项:“身体方面,二夫人自己知晓,等回了家,廖老也会看顾,二爷不必操心太多.………二爷最需要做的是照顾好二夫人的情绪......”
“有了孕身之后,二夫人可能会变得敏感脆弱,情绪无常。反正二爷你记住了,她哭你哄,她笑你也笑,她要骂你你就得受着…….总而言之一句话,要让她感到幸福,快乐,有安全感。”
“哦,还有,她会反复问你想要儿子还是女儿,会反复担心孩子会不会健康……”
晋安头一次尝到为人师的滋味儿,越说越带劲,在厨房里重新为温时宁准备饭菜的红兰紫听不下去了,三人探出头来,先是恭喜傅问舟。
红儿说:“行了晋管家,二夫人再怎样,也不会因为怀孕就突然变成了香草。”
兰儿同意:“咱们家二夫人什么场面没见过,才不会故意作来作去呢。”
紫儿附和:“就是就是。”
晋安闹了个大红脸:“去去去,你们才是什么都不懂!作怎么了?女人怀孕那么辛苦,作一作闹一闹怎么了,只要她高兴,怎样都行!”
傅问舟赞同晋安的话,是的,无论怎样,时宁高兴就好。
经验随时可取,他担心温时宁醒来又胡思乱想,忙不迭的又回了房,这样的二爷,身上多了人间烟火的气息,变得很不一样。
稍成熟些的红儿,不由感慨说:“什么天荒地老,白头偕老,都不如两个人始终如一的温柔相待......女人一生所求不过如此。”
若真有幸遇到,那么为家,为他,为孩子操劳余生,也是心甘情愿的,可又有几个女人能遇到呢?
比如隔壁主院的刘夫人,此刻正跪地求饶:“老爷,若是见官,娴儿以后还嫁不嫁人了?若是如此,我还不如死了去!”
刘坤仇恨地指着她:“要死现在就去死!若死你一个能解决问题,我把你当祖先一样供奉着!”
刘淑娴也跪着,双眼红肿:“父亲,我们又没在明面上做什么……再说,你和那二夫人正在合作,难道一句话也说不上吗?”
她们只是把温时宁住在庄子上的消息传出去了而已,是那些痴心妄想之人,一肚子的坏水,以为来闹一闹,把温时宁名声闹臭了,自己就有机会。
刘坤悲哀地看着她:“妄我以为你是个聪明的,结果和你母亲一样蠢,蠢而不自知!”
若她聪明,就该好好讨好傅夫人,混个姐妹情深,进可登堂入室,退也没任何坏处,她以为自己当真是什么人中之凤吗?
把水搅浑,更能映得她光辉照人?
刘坤彻底心死:“来人,将夫人小姐送去见官。”
“老爷!”
“父亲!”
母女二人见他来真的,开始哭天喊地,刘坤不为所动,其实心在滴血,倒不是舍不得妻女,是因他明白,此次若不大大出血,唯恐整个刘家不保。
他真是悔!明知不可为还放任,是他活该!
母女二人被捂着嘴拖走时,温时宁还睡着,漆黑的发丝落在松软的枕头上,露出白皙的脖颈,若是寻常,傅问舟怕是会情难自禁。
可此刻,他连碰她发丝都小心翼翼,心里想着,从今日起暂不舞剑了,等孩子在时宁肚子里能动时,他手上的茧应该会好一些,才不会让时宁的皮肤不舒服,将来才敢碰更加娇嫩的孩儿。
会是儿子还是女儿呢?
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定要长得像时宁多一些,时宁的眼睛好看,明亮,温暖,总带给人希望,鼻子也好看,挺而巧,看着就很聪慧灵动。
其实,他也没想到孩子会来得这样快。
廖老虽一再说他身体没问题,可毕竟缠病多年,又吃了那么多药,他是有心理准备的。
可这孩子,一点没耽搁就来了。
这定是个好孩子,一想到时宁的肚子里,此刻孕育着他们的孩子,任何言语都无法描述他的心情。
傅问舟双手合十,虔诚无比地朝上苍拜了又拜,温时宁醒来就瞧见这样一幕,眼眸顿时生温。
“二爷。”
傅问舟赶紧上前,紧张询问:“感觉怎么样?”
温时宁感觉了下,展颜一笑:“饿了。”
就这么一句‘饿了’,竟也让傅问舟眼眶泛红,欢喜莫名:“饿了好饿了好….”
谁能想到,在外人眼里睥睨天下的男人,这个曾经在战场上战无不胜声名赫赫的男人,有一天竟也有词穷慌乱的时候,被欢喜挤走了所有的言语,于是余留下的只是满满爱意和对生命的感动。
第272章日常
怀孕一事封了口,暂没让外人知道,本不急着启程,但温时宁想回去,在熟悉的地方比较安心一些。
这下,什么事都放得下了,天大的抱负和孩子比起来也不值一提,更何况,她所做一切,只是不想辜负二爷给她的新生。
只是,曾向上苍许过一次次的承诺,若能让二爷活,她愿倾尽所能,去造福行善,眼下,只得先向上苍请个假,上苍能理解的吧。
启程定在三日后。
第二日,舆论一事就有了定论,还真就是以刘淑娴为首的一群姑娘家,因那话本子对傅问舟痴迷成魔,才生了些不该有的妄念。
手段也不高明,无非就是花些银子,煽动舆论,想要给傅夫人难堪。
乞丐是被骗去的,着实冤枉,那带头的老者更是一言难尽,他之所以被鼓动,恰恰是因傅问舟在机缘巧合下,救过他们一家人的命。
他没看什么《君颜记》,只听旁人说起那傅夫人的种种不良行径,被煽动几句,就自告奋勇的要替傅问舟鸣不平。
刺史和县令来试探傅问舟的意思,傅问舟就一句:“依法处置。”
于是,主犯按‘不道之罪’判处,从犯罚银千两,扩充国库,刘家家风不严,为人不义,罚银万两,没收药材地,其收益除温时宁的部分,全上交国库。
刘坤在院外跪了整整一日也没见到傅问舟,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事情怎会如此严重?
想不通的人有很多,比如写话本子的本人君子珩,苍州‘君颜案’传到他耳朵里时,他整个人惊住,难以置信。
他只是以傅问舟夫妻为原型,创作了一个感人至深的爱情故事而已,怎会有人当真如此?
甚至,还给当事人招了祸事。
完了完了,这下,三姑娘会不会迁怒哥哥,不要他了呀!
君子珩一时为难,不知是先去清溪村请罪好,还是先回京城替哥哥开脱好。
但此案传开后,倒掀起了一股别样的‘女德风’,原先那些暗戳戳痴迷傅问舟的女子们,突然把倾慕之情转移到了温时宁身上。
一来,傅问舟如此凶悍,实在不敢痴迷,二来,细想之下,那傅夫人确实是个难得的奇女子,她们扪心自问,若是同样的处境,绝没人敢说能有温时宁的胆魄和智慧。
何为妇道?
何为妇德?
成了一个全新的命题,在这一代的女性心里,激起了巨大的水花,虽然掀不起什么大的风浪,但绝对是一次震憾的有效的洗礼。
这些,温时宁本人可不知道,若没这孩子,她可能会劝傅问舟算了,说起来,好像也没那么严重,可若真因那些人的一时恶念,让他们失去这个孩子......
不能想,光想想她也想杀人。
苍州案,先君子珩一步到了京城,新君听了,连声叫好。
“浇风易渐,淳化难归,傅问舟防微杜渐是对的,还充盈了国库,大功一件!”
可该怎么赏呢?金银财宝人家看不上,官职更是不想要。
“要不,封傅夫人为县主?如此,就更没人敢再痴心妄想了。”
楚砚迟疑着:“如此,傅家就有两个县主了。”
新帝大手一挥:“若不是傅问舟瞧不上,你这位置就是他的,封两个怎么了,封十个也是她们德性所配。”
楚砚失笑:“如此,那臣便替义妹谢主隆恩。”
新帝遥望天际,有些感慨:“世间女子,当如温时宁这样,坚韧不拔,生生不息。”
话落,又看了眼楚砚:“令夫人也是女子之楷模,都好。”
就连‘那人’也遇到了性情极好的姑娘,让他这个君主觉得,这一代的女子如此有生命力,下一代定然会越来越好,大周也会越来越好。
楚砚却从他语气里听出了几分羡慕:“如今大局已定,国泰民安,圣上也该多花些心思......”
他话没说完,新帝白了他一眼:“催催催,就知道催,就不能让朕喘喘气儿吗?”
楚砚好脾气道:“是,臣知错。”
新帝有苦说不出,拂袖而去。
楚砚回到府上,和虞清然说起此事,虞清然不由喟叹:“圣上这是被亲情伤了心......最是无情帝王家,可若无情,人生又有何意义?”
一语中的。
楚砚点了点头:“圣心难测,愿有一日,圣上能遇到那个可以为他解开心结的人吧。”
不说这些了,他伸手将虞清然揽坐在腿上,轻抚她高高隆起的肚子。
“鱼儿今天乖吗?”
不管他们的孩子出生是男是女,头一个都叫楚虞。这是楚砚和虞老一早就约定好的,因而,孩子小名就叫鱼儿,寓意自由自在。
虞清然依靠着丈夫,告起状:“闹腾了好几次,坐着躺着都不行,非要起来走着才行。”
楚砚笑说:“许是想爹爹了。”
虞清然莞尔:“我觉得也是。”
“你呢?可有想为夫?”
望着丈夫愈发成熟稳重,私下却又愈发温柔缱绻的模样,虞清然心里不禁感到甜蜜,柔声回应:“自是想了的,想着等鱼儿出生,你还能不能腾出手来抱我。”
楚砚哈哈一笑:“夫人永远第一。”
虞清然:“空口无凭。”
“那我给夫人立个字据。”
楚砚说着,还真要去。虞清然不许,也是笑个不停,孩子还没出生就吃上醋了,何至于。
但她就是好喜欢这样的日常呀,她的夫君,在外面是人人敬仰的君子,回到家中,却又能卸下所有的伪装,展现出最真实的一面。
时而也会有孩童般的顽皮,偷偷地藏起她的发簪,或是在她的茶杯里悄悄加入一片花瓣,只为了看到她惊讶又好笑的表情。
有时会在夜晚,轻声地给她讲述外面的见闻,故事结尾,总会加上一些俏皮的话语,或是做出一些滑稽的表情,逗得她笑出声来。
有时,会为了她的一念起,跑很远的地方,只会买一味糕点......
这样的他,只有她能看见,这份专属的亲密,让虞清然感到无比珍贵。
她安心地靠在丈夫怀里,只盼这日子能够感化季节,让它再多眷恋尘世一些时日,一点点的拉长,不紧迫,不急躁,让他们能把这日子慢慢的过。
随后,楚砚又说起‘苍州案’。
第273章渣女
虞清然无语一瞬:“还好问舟哥去了,不然以时宁的性子,多半是要忍了。”
楚砚也担心这一点:“时宁经历的大起大落太多了,如今性情是超然了些,有时,真会忽略身边那些低级的恶。圣上册封也好,有了县主身份,可免去许多事。”
虞清然道:“我还是要写信和她说说。”
另一边,傅晚儿就没这么淡定了,《君颜记》她是看过的,起初没觉得什么,反正夸的是她哥,怎么夸都行。
但再看,就有些不对劲儿了,说的是两个人的爱情故事,可重墨都在男主人翁身上,女主人翁也不是没夸,就是夸的不到位,二人悬殊拉的太大。
傅晚儿气得扔了书:“写的什么玩意儿!还不如不写!”
某人大气不敢出。
傅晚儿瞪他:“银子你弟弟赚,黑锅我二哥二嫂背,你倒挺会算计。”
某人:“……”
天地良心,关他什么事?现在和弟弟断绝关系还来得及吗?
正好,第二日君子珩就到了,哥哥自请贬为庶民他是知道的,但改名为那人,他是不能理解的。
如今京城,无人再提三皇子,也无人再提周礼孝,倒是傅家‘那爷’,名号越来越响。
那爷掌管着傅家所有产业,行事老练,说一不二,唯乐平县主事从,无人敢欺,无人敢惹。
民间纷传,那爷其实是乐平县主的男宠,那爷为此感到骄傲,放言总有一日会等到名分。
总之,在君子珩看来,事情非常的离奇。
他本想等哥哥修成正果,也给写成故事,广为流传,如今出了苍州那档子事,他真心不敢了。
苍天可鉴,他真的是无心之举。
就是可能听傅问舟的故事,听得太多了些,不由的就在着墨中,多了几分传奇色彩,谁知,竟酿成大祸。
君子珩忐忑上门,正好碰到回风,回风如今是护院首领,三人之下,好几十人之上,颇有些威风。
“你来做什么?”
回风对这个长相和他主子差不多,但又差太多的君子珩,没多少好感。
君子珩语气复杂:“来看看你们。”
回风:“看什么?”
君子珩说:“看你们过得好不好。”
回风迟疑了下:“昨日之前都很好。”
三姑娘对主子越来越温柔,彩铃也终于不再执着于打赢他,可从昨日起,三姑娘说道不同不相为谋,让主子另谋高就好彩铃又开始追着他打……
回风觉得君子珩来的不是时候,但他习惯了听令,还是领着君子珩进了前厅,让他等着,自己去请主子和三姑娘。
傅晚儿当真是起了心要赶走那人,但君子珩惹的风波,只是其中之一,是借题发挥,真正原因..….有点难以启齿。
这么说吧,在一个风高月明的晚上,她轻薄了醉酒的那人,可她现在不想负责,她想当渣女。
但每每看到那人热忱的眼眸,她又心虚的很,尤其是,自从尝过鲜后,她有点食髓知味,变得很不正常。
比如现在,那人和她讲着道理:“君子珩是我弟弟没错,可话本不是我让他写的.…是,我有管教弟弟之职,那我把他寻来教训教训便是.……”
可她的关注点,却在他一开一合的嘴唇上,不再到处奔波的男人,养白了许多,显得那厚薄适中的嘴唇,更加红润诱人……
娇艳欲滴,如花般柔软,一个男人的嘴唇,有必要长得这么好看吗?
想勾引谁?
傅晚儿更气,强行收回目光,冷声:“若我二哥没去呢?若我二嫂真受了欺负呢?反正是你弟弟惹的祸,长兄如父,子不教父之过,凡对我二哥二嫂不利者,就是与我为敌,不必多言,你走吧!”
那人:“.....”
他给气笑了,唇角微勾,突然逼近:“说来说去,你就是不想负责是吧?”
傅晚儿大惊:“你,你你你胡说什么。”
那人步步紧逼,傅晚儿连连后退,退到墙壁时,退无可退。两人几乎贴紧,那人目光笔直灼灼,暗暗咬牙。
“我只是醉了,不是死了。”
他假装不知,是怕她为难,孝期还有一年多,她要守,他便尊重,天知道,他为了这‘尊重’,忍的有多辛苦。
她倒好,放把火就想跑。
傅晚儿被男人的气息包围,被他的滚热心跳包围,脑子有些晕,脱口而出:“是你勾引我在先!”
那人一笑,单手撑着墙,漂亮的桃花眼紧锁着她:“所以,你承认了?”
傅晚儿心虚,眸光躲闪:“就亲了下而已……”
“没摸?”
“我……”
“还是三姑娘觉得,男人的清白就不是清白?”
“……”
傅晚儿脑子里浮现着那晚的情况,试图寻找更有力的理由。
那晚,旁支宗亲中有个长辈借由寿宴,非要请她去了想着毕竟要在京城立足,禾儿漫儿的人生也还长,人生起起落落谁也说不清,能结善就别集怨,她去了。
因着县主身份,巴结奉承是自然,可她还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关,总想着从前傅家没落受难时,他们是如何的冷眼旁观,气氛几次僵持难堪,皆是那人一一化解。
后来,莫名其妙的就成了他的主场。于是人就喝得烂醉如泥。
回府让人煮了醒酒汤,想着毕竟是为她出头,她就亲自端了去。
看到帷帐微扬,楠木床上躺着一美男子,衣领大开,肌肉若隐若现,大袖摆曳在侧,如亭亭莲花,绽于幽夜,她乱着心跳,想给他盖好被子......
真的只是担心他着凉,可他酒后泛粉的肌肤,沉睡时安静如画的眉眼,纤长睫毛根根漆黑如墨,鼻梁高挺如山,红唇欲滴如沾了露水的娇花......
傅晚儿赶紧甩甩脑袋,诚恳地看着那人:“你要觉得被冒犯,我给你说对不起......”
那人又气笑,望她的眼神如火如星,灼灼欲焚:“你怎不说,大不了让我亲回来?”
说着,他缓缓低头,傅晚儿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想推开他,可双手好像被什么东西给捆住了似的。
只一双眼睛,泛着盈盈水光,紧张又迷离地望着他。
那人本欲吓吓她,可她这般,他再客气就过分了。
傅晚儿和那人能否修成正果呢?预知后续,精彩明日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