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则)鲁哈伊尔:占星发展史
发布时间:2025-09-26 20:13 浏览量:1
戴恩·鲁哈伊尔(1895年3月23日-1985年9月13日),美国作家、现代主义作曲家、画家、人本主义占星家,现代占星先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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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节选自鲁哈伊尔另一版《十二宫》文献的前言部分,这一版于1972年发行,前言部分将根据具体内容分章节发布。
鲁哈伊尔:占星发展史
大多数占星师认同这个占星概念:占星是地球视角的天体位置与人类意识的具体事件、心理、集体、社会变化之间可建立的关联性。天体运动,除了极少数的例外,都是周期可测性的。我们完全可以看到宇宙是个有秩序的整体,尽管这秩序还看不出那么具体,毕竟我们扎根在大地生活,卷入地面活动并因此产生情感反应,而无法感受到宇宙的宏大图景。但在我们思考那些相距甚远的天体活动时,却可以感受到天体在天空背景中勾勒出的庄严韵律:太阳、月亮、星辰的升落,新月和满月,行星的合相以及其他周期性现象。因此,占星通过将人类在世俗环境中看似不可预测和偶然的经历,与天体位置及其相互关系的周期可测变化联系起来,提供了一种极有价值的秩序感,这种秩序感进而给了人类一种超验性质的安全感。
人类可以多角度呼应和解读这个认识:地球周围发生的宇宙动态与人类生活的内外变化之间,可以建立明确且相对可靠的关联。显然,这种呼应和解读的具体状况,从根本上取决于人类所处的进化阶段,具体表现为感官感知天空动态的能力、意识能力、心灵机能、智力、测量和解读的物理、文化工具的发展。这一切体现在社会、宗教和文化环境中,也是这些环境为观星者提供特定的语言、基本信念和社会生活方式。
将占星本身与占星师所处的社会文化条件割裂是毫无意义的,任何系统性的概念都必须根据行动、感知、思考生活所在的条件——包括个人、社会、地理环境——来理解。行动或思想的“真相”,或更确切地说,行动或思想的有效性,只能通过关联到更宏大的社会、文化背景,甚至更深层关联到人类(至少是部分人类群体)进化的特定阶段才可以确定。
因为这一点常被忽视,或被扭曲——以当下人类意识状态去投射古人和其他种族的思想与情感——才导致了今日的诸多困惑。占星尤其容易成为困惑滋生、教条蔓延的温床,无论这些困惑、教条是以所谓的科学分析、神秘学文献出现,还是以灵性直觉或通灵信息的形式呈现。很多复杂理论和令人费解的解读之所以存在,是因为占星一直被视为割裂于时代文化的孤立的东西,认为占星就是使用着古迦勒底时期以来从未改变、还据称现在仍然有效的神秘术语的“神秘学”。但这种术语显然未能充分考量过去的漫长世纪中,人类意识、人对自己和地球在宇宙中的位置,已经在认知上发生了根本性变化。
所以当下对占星的兴趣浪潮正遭遇各种障碍,还以含混的方式流入各种渠道。很多时候,这意味着失去了占星的基本功能:即为人类带来秩序感、和谐感和生活的节奏感——并且非常重要的是:占星服务的对象不是古埃及或古中国的古人,而是具有当代情感、精神和社会问题的现代人。
上古时代的地域中心占星
公元前六世纪“上古时代”结束——当时佛陀在印度生活和传教,毕达哥拉斯活跃于希腊世界——在此之前,“上古时代”的人类意识(可能除了极少数例外)根本上是以地域为中心的,是一小群一小群的人类群体,他们的生活、感受和思考都围绕着我们称之为“部落”的价值观。
当时的部落群体是人类整体的基本构成,部落对赖以生存的那一片大地的依赖就像胚胎对子宫的依赖,部落生活是整体的有机生活,每个成员都是完全融入有机整体的细胞,部落中的每个人都在精神上受群体生活方式、文化、信仰和象征的支配,不能违抗部落禁忌。人类在这个进化阶段,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个体”,而构成各种群体文化、信仰基础的所有价值观,都是特定地理、气候条件下特定人种的表达。部落会面向过去寻找共同的祖先,或带来过启发性知识和精神凝聚力的神圣君主(即便不是事实上的君主),将其视为群体象征。
在人类进化的这个阶段,占星也以地域为中心,并非以地球为视角(即后来才有的地心说)。每个部落村庄都有个中心点,这个位置被视为世界中心,或通往世界中心的秘密道路的入口。我们今天所说的地平线,则是当时生活的边界。地平线之上的天是伟大创造之神的居所,地平线以下的黑暗区域是神秘的冥界,太阳每晚退到那里以重新积蓄力量,再次为人类生活的那一块平面世界带来光明。当然,极少数祭司或通灵者可能意识到了地球是围绕太阳公转的球体,但即便上古时代存在过这类只作为启蒙仪式的、口口相传的秘密传统,它显然也没影响到当时的占星。
对于原始的部落人,占星是原始宗教象征体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也是预测周期性自然事件的手段,这些事件影响着群体生活,特别是农业活动、牲畜交配,当时的生活条件下,人类意识聚焦于土地和整体有机体部落的整体福祉,占星也非常简单,基本上只是所有天体——“恒星”、“日月双光”——的升起、到达头顶的中天位置和落下。
人们很容易区分出两类星星,大部分星星升起和落下时彼此的相对位置保持不变,也就是说,这些光点在天空中运转时形成的图案是“固定的”。相对而言,还有些天体则各自独立移动,有时甚至看起来逆行,它们被称为“漫游者”,即行星(planet)一词的原始含义,而经过训练的观星者可以看到,有些行星是小圆盘,不是一个光点,因此认为,行星和恒星是截然不同的天体,人们注意到行星会周期性相合,并绘制它们的运动轨迹,以便进行测量并预测合相的发生。
以什么为背景来绘制? 显而易见的背景或说参照系,是恒星构成的看似永久的图案。但到这里,我们必须认识到,在上古时代的人类看来,恒星不是固定的,他们看到恒星也会升起和落下,唯一真正固定的是目力所及的“地平线”,但在亚热带和沙漠夜空的清晰的黑暗背景上,恒星构成的整体几何图案看似“永恒”不变。所以只要将这些图案细分,方便测量,就可以作为参照系了。
为理解星座的概念如何产生,以及它的象征形式,我们只需认识到,所有部落都使用图腾。这些图腾与部落的氏族相关,这些氏族,在某种意义上代表着部落这个整体有机体内的功能器官。图腾通常是动物,氏族成员认为自己与这些动物有着特别的联系。当然,图腾也可以是植物等任何在自然中可以观察到的物体。
上古时代的人类试图为部落赋予更明确的形态和持久性,努力根据功能性的有机秩序的原则塑造部落。他们感知到宇宙是个有机整体,由两种极化的宇宙生命力驱动。这种力量在占星中由日月双光象征,在古中国哲学中则由蕴藏在万有的阴阳象征,天与地在理想上被视为两种对立的极性:天是创造性的、神圣的,地是接受性的、丰饶的,但地上充满需要被整合和驯化的野蛮能量——“驯化”(domesticated)的词源domus,意思是“家”。
智者——古中国大约称为“天仙”——立于两极之间兼具天地属性,他们的任务是将天的创造秩序刻印在大地的自然中,并根据天的韵律和原理来组织部落生活。某些情况下,也存在相反过程:人类将部落图腾投上天空,强调氏族感受到的、与特定天体间的紧密联系,这时的星座便以各种部落的图腾命名,后来还有过“天人”的象征,以人的器官对应星座。这种认知方式曾经在希腊盛行,那里的英雄在死后被投向天空,星座以他们的名字命名。后来在中世纪欧洲,炼金术和神秘学群体将天空称为“天然自然”(Natura naturans),将大地自然称为“造化自然”(Natura naturata)——即象征创造与接受的两个极性。
古埃及和美索不达米亚等地区,季节因素不像欧洲北部那么明显,但尼罗河泛滥标志着年度周期最关键的时刻,那片区域的占星师也是观星者,现在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的黄道是参考天空的星座设定的。我要再次强调,那时的占星以地域为中心,不是以地球为中心。那时没有任何占星师会关注北极或南半球。涉及这部分的烦人问题,直到人类知道了地球是个球,和所有行星一起围绕太阳公转这个事实,才开始出现——即西方人开始旅行并看到与欧洲截然不同的天空时。
到人类进化的这个阶段,上古的占星就算没有完全过时,至少也充斥着陈旧概念和古老认知,许多情况下已经不再具有任何实际意义。可同时,许多长期观测和记录的天象与地球事件之间的关联性仍然有效,而这种有效性被带入人类已经进化出的全新现实。以日心体系思考并可以全球旅行的人,在意识上已经很大程度地摆脱了对特定地理位置的强制依赖,社会也不再是地方性的或部落式的运作,人类已经从部落中解放出来,也是被连根拔起,人类开始了“个性化”。就算那时的一些人事实上仍然受到地域限制,但理论上,以及通过佛教、基督教、伊斯兰教等普世宗教的新视角,他们都将自己视为“个体”了,也已经被人类整体视为“个人”。
如果占星无法考虑这些历史、精神、智力和社会文化事实,导致对基本的现实条件视而不见,那么使用过时术语和概念导致的占星理论混乱将始终持续下去,占星将始终得不到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