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通前芯片工程师回国造手,浙江国资等扎堆押注,对话创始人|硬创先锋
发布时间:2025-09-29 19:31 浏览量:1
机器人前瞻(_pro)
作者 | 许丽思
编辑 | 漠影
9月,马斯克在参加一场访谈时强调,人类的手是极其精妙的进化成果,要让机器人成为真正的通用人形机器人,必须解决“手”的问题。
作为人形机器人叩开商业应用大门的“最后一厘米”,灵巧手的热度近来水涨船高。在资本市场,灵巧手一年以来已发生超20起融资案例,累计金额超30亿元。
灵巧手赛道正处于春秋百家争鸣的时期,既有多家深耕灵巧手多年的厂商,也涌现许多新玩家,还有不少本体厂商也纷纷选择亲自下场研发。
傲意科技是一家成立了十年的灵巧手厂商,创始人倪华良毕业于复旦大学电子工程系,拥有20余年电子科技行业经验,曾在高通加拿大分公司担任主任工程师,主导多款无线通信芯片的研发与商业化落地。
凭借着“机器人+AI算法+神经接口”构建起来的技术优势,该公司已跻身国内灵巧手赛道的头部阵营,市占率约35%,是国内出货量最大的灵巧手企业之一。在仿生手方面,其产品已落地美国、中东、俄罗斯、乌克兰、印度等全球多个国家和地区,海外市场营收超过国内。
目前,傲意科技已累计完成8轮融资,融资规模超4亿元,投资方包括英飞尼迪、浙江省发展资产经营有限公司、沃美达资本、华发集团、广大汇通、华金资本、前海母基金等。
在接受机器人前瞻专访时,倪华良对具身智能的未来发展满怀期待,也对当下业内各种乱象直言不讳。在他看来,近来数十家企业扎堆涌入灵巧手领域,已出现研发与产能过剩的重复创新;同时,部分团队为追求产品自由度,不惜牺牲尺寸和耐用性,却在宣传时夸大技术优势、过度营销,这类行为正在伤害行业。
作为人形机器人的上游供应商,傲意科技虽已跨越量产爬坡阶段,但倪华良也坦言对行业整体的落地速度感到焦虑。“如果投入大量资金,最终全行业实际落地应用的数量极为有限,对我们来说是有风险的。”
以下是本次专访的完整内容,机器人前瞻在不改变原意的情况下进行了编辑。透过这些问题,我们能看到傲意科技是如何从仿生手起家,成为国内仿生手出货量第一的企业,并如何抓住时机推动灵巧手量产化,迎接汹涌的人形机器人浪潮。
▲傲意科技创始人兼CEO倪华良
一、机器人并非只是中国人之间的竞争,更像是师兄弟之间的竞争
机器人前瞻:怎么看现在海内外在人形机器人领域的竞争态势?有人说现在人形机器人的竞争,其实是在中国的中国人和在美华人之间的竞争。
倪华良:美国的优势不在于劳动密集型或生产制造业,虽然他们希望制造业回流,但我认为这种回流需要基于美国的人形机器人能够发展起来,否则会依旧面临合格劳动力不足的问题。美国真正的优势在于技术领域的“一气呵成”,有很强的技术连贯性。
所谓的“在中国的中国人和在美华人之间的竞争”,其实更有可能是“师兄弟之间的竞争”。很多机器人企业的核心主创都是从美国回来的,甚至可能师从同一个实验室、同一个导师,是师兄弟关系。但如果说只是中国人之间的竞争,其实是有点不太恰当的。
美国有很多真正优秀的人才,是经过全球筛选的精英中的精英。就像AI领域,OpenAI一直引领方向,很多相关的技术也源于美国,美国就像一个“师傅”的角色。
但在人形机器人落地过程中,涉及精密生产和供应链,中国目前及未来一段时间仍有极强优势。毕竟在生产制造上,长三角、珠三角有天然的产业链优势——比如在珠三角,我们可以在一个小时车程内找到所有零部件供应商,从马达、减速器到丝杠结构,这是多年积累的优势,短期内会保持。本体制造、小脑是国内企业的强项,而大脑的竞争,才是真正的人才和技术的较量。
机器人前瞻:灵巧手领域,有打价格战的趋势吗?
倪华良:行业发展到一定阶段后,利润率会逐渐透明,这是必然趋势。但当下突然冒出来的几十家企业里,产品良莠不齐,一味拼价格是不可取的。
“好货不便宜”,不是价格低就有优势,毕竟一分钱一分货。做好一款产品,企业和供应商都要投入大量精力。如果现在一味卷低价,不管性能和质量,肯定不长久。
就像之前说的连杆和绳驱的区别,很多人没说到点子上,过于夸大优势,甚至误导大众,短期内可能靠能说会道增加曝光、带来短期好处,但长期来看,这种行为对行业有害。
当然,当产量达到一定规模,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毛利率透明是合理的,但现在这个阶段盲目卷价格没有意义。为了做出好产品,我们研发投入很大,也不会像互联网打法那样“先卷走对手再涨价”,几十家企业里卷走一家没意义。
机器人前瞻:如果人形机器人未来走向大规模应用的话,灵巧手在整机成本中应该处于怎样的占比?
倪华良:灵巧手在整机成本中的占比,一双手大概占10%到15%,这个范围是合理的。按这个比例算,比如一台10万块的机器人,留给手的成本就是1.5万,这个价格是合理的。但如果说现在一双手只要5000块,那卖的肯定是劣质产品。
当然,这有个前提:一是要有量,没量谈价格、谈成本,无异于耍流氓;二是不能牺牲性能。机器人手是“六边形战士”,要兼顾尺寸、重量、成本、性能、自由度、传感器等多方面,不能说保障了自由度,却牺牲了尺寸和耐用性,还宣称“自由度超高”,这是欺骗。
机器人前瞻:作为上游企业,预估人形机器人多久会迎来高速放量的临界点?
倪华良:基于和合作伙伴的沟通,虽然短期内还没看到大规模部署的迹象,但能看到他们每个月都有新的技术成果,有点像集成电路的摩尔定律,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迭代一次。未来两年如果能迭代四五轮,性能可能会有指数级的提升。
像灵初智能用我们的手,结合他们的AI,在超市里负责自动结算、打包物品的工作,流程已经很流畅了。如果三年之内还看不到落地突破的可能,行业前景恐怕会不太好,但从2023年到现在才两年,已经有不少进展,再给两年时间,迭代速度应该会很快,我还是比较乐观的。
二、高通芯片工程师回国创业,从仿生手到灵巧手的进阶
机器人前瞻:从在高通担任芯片研发工程师到选择回国创业,是什么样的契机下让您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倪华良:我毕业于复旦大学电子工程系,2000年参加工作,2008年我去了加拿大,在高通位于多伦多的研发中心担任芯片研发工程师。
2015年,我回国创业,当时选择的方向跟元宇宙有关,主要做的是人机交互的输入方法。具体来说,AR、VR里需要一种非接触式控制方法,也就是手势识别,用手臂上的神经电流进行识别。
2017年,我们开始做和手相关的事。因为AR、VR场景的发展不如预期,我们需要为手势动作解析的技术寻找新的落地场景。就像“拿着调羹找碗”,肌电解析技术是“调羹”,想要找另一个“碗”实现应用,机缘巧合下找到了假肢这个方向。
当时在上海,上海假肢厂是最主要的假肢生产和康复机构,我们就去那边请教、学习,了解他们的产品和行业现状。但我们也发现,当时的假肢技术基本都是沿用的上世纪八十年代、九十年代初的技术,并且还不便宜,最基本的都要几万块;海外的产品更贵,甚至能到三四十万。
评估后发现,首先,我们的技术和假肢行业强相关,能让行业的控制方式有更好的提升;其次,当时假肢普遍很落后,技术先进点的又贵得离谱。所以我们认定,这个垂直市场给了我们创新空间:一是需求明确,二是市场垂直,三是行业里的引领者价格太高,这都给后来的创新者留出了颠覆或改变行业的空间。
所以,2017年,机器人概念还没那么火,关节电机、开源机器狗这些都还没发展起来,所以仿生灵巧手唯一的应用场景基本就是假肢。
2023年,机器人突然又开始有了一波新需求。机器人不需要神经接口,只需要灵巧的手以及手的整体功能,但它有一些自己的特殊需求,和假肢不一样。我们就顺势而为,又根据机器人的需求做了产品的演化迭代。现在,傲意推出了三款机器人灵巧手,都已经批量生产,研发团队还在设计第四代产品。
另外,神经科学一直是傲意持续专注和投入的领域,我们结合神经接口技术和机器人技术,会给中风病人或者脑受损病人做一些外骨骼辅助设备。
机器人前瞻:您过去在芯片领域深耕了15年,有哪些技术经验可以被复用到仿生手、灵巧手上面?
倪华良:首先,芯片研发本质上还是一种电子和软件开发的过程。比如说做芯片研发其实也是用软件来写里面的代码。它看上去像是一种软件编程,但它代表的是硬件的实现。
另外,灵巧手本身就是电子、软件和机械结构的综合体。我们在芯片研发过程中积累的经验,无外乎还是电子加软件这个过程。这些对我们而言,只是说给到不同的需求,然后用技术手段去实现它,本质上还是持续的技术积累和应用。
机器人前瞻:回国创业,最开始是怎么样从零开始搭建起整个公司的核心创始团队的?
倪华良:2013年,我在国外的时候,和现在团队里一位曾共事多年的伙伴,一直在做些小发明、小创造。不过当时,我在国外,他在国内,我们都想做点不一样的事,就开始用业余时间来推进。我在海外把整个产品的实现架构,比如电路板、电路图都设计好;他在国内把这部分做出来,负责焊接、帮我整理代码,正好有朋友去多伦多,再把做好的东西带到那边,整个过程特别缓慢。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两年,直到2014年底,我觉得这件事再当兴趣爱好来做已经不太合适了。所以当时就决定,要把它当成真正的事业来做。后来,我决定从高通离职,回到上海。
2015年初回国的时候,团队人特别少,只有我一个人是全职创业,不拿工资也能撑着,其他几个人都是业余参与,大家没下定决心,也很难直接辞职出来干这个事。不过我还算幸运,过了七八个月就找到了第一笔天使投资。有了这笔资金后,我才让前期的几个合作伙伴辞职出来,全职投入公司。
机器人前瞻:那个时候国内做仿生手的企业多吗?
倪华良:当时做这一领域的企业非常少,只有一些传统假肢企业,比如国内相对知名的老牌厂商,以上海的一些传统老厂为主,它们的技术相对落后。而比较好的产品多来自国外,特别是英国。
▲傲意科技的仿生手
机器人前瞻:傲意开始推出灵巧手的时候,相对于其他头部玩家其实是比较晚。傲意有怎样的差异化定位?
倪华良:一个行业兴起后,总会有新资本、新团队涌入,就连我们不少下游合作伙伴、客户,也尝试涉足灵巧手领域。这属于正常的商业竞争关系,毕竟具身智能是一个庞大的行业,甚至有可能成为比汽车行业规模更大的领域,需要各类团队尝试和资本投入。
当前这个阶段很像春秋战国的“春秋时期”,需要百家齐放,各种新思想都应得到尊重和实践机会。当然,进入商业化阶段后,会面临诸多要求——机器人终究属于制造业产品,得像“六边形战士”一样全面发展,成本、外观、尺寸、耐用度、速度等指标都需平衡兼顾。
现在很多团队从科研角度切入,比如有些团队做出高自由度、灵活性非常强的产品,但可能牺牲了负载能力、寿命等,未体现产品鲁棒性,不过这也无妨。毕竟“六边形”能力的打造需要过程,且当下工业场景应用才刚起步。
目前几十家企业一窝蜂地涌入这一领域,难免会出现研发投入过剩、产能过剩的问题。这确实是国内经常面临的一个问题,某个领域前景向好,就容易出现扎堆现象,造成重复创新。这一现象虽有问题,但竞争本身无法避免。
所以,我们团队会更专注于做好自身业务,会重视外界的竞争关系,但不会被干扰既定路径。比如我们的产品更偏向“六边形战士”,因为是要应用于具体场景,不能只追求单维度突破,而是追求各方面均衡发展。
机器人前瞻:除了很多专门做灵巧手的厂商,不少头部机器人大厂也开始自研灵巧手了,是不是也有点像重复创造?
倪华良:个人觉得确实有点属于重复创造,但当前正处于类似“春秋时期”的阶段,各种尝试与思路都应得到尊重,这本身并无不妥。对大企业而言,内部团队自研与外部供应商提供方案的“双供应商模式”很合理。
但到了真正商业化的“战国时期”,就不能再只为炫酷、炫技,也不能只为发公关文章,而要聚焦能解决什么问题,围绕产品本身发力。这个时候需要谈“性价比”,或许有人觉得这个词不够高端,但进入工业场景、大批量部署阶段,生产制造成本是绕不开的话题。
人形机器人行业被认为是比汽车行业规模更大的领域,这类大行业的利润率最终会相对透明,供应链也需要清晰可控,这就要求精细化管理。
就像汽车行业,做电缆的专注把电缆做到极致,做大灯的专注把大灯做到极致,分工细化才能通过专注生产把成本压到更具竞争力,同时满足行业要求。如果什么都从头做到尾,未必能提升效率。
目前,我们团队对与合作伙伴的合作很有信心,因为我们专注于人形机器人供应链中核心部件的研发,在性能、规模上持续深耕,从成本与性能来看,会更优于企业内部团队。其他行业的发展已证明供应链分工的合理性,所以这个事情从来没有让我们担心过。
机器人前瞻:现在整体的团队规模怎么样了?
倪华良:我们目前团队总规模是80多人,研发人员基本上占到公司总人数的一半,今年团队总规模可能会发展到 100 人左右。
三、国内灵巧手市占率35%,成灵巧手出货量最大的公司之一
机器人前瞻:之前在仿生手研发上的技术,有哪些能直接复用到灵巧手?
倪华良:非常多。从作为假肢的仿生手到第一代、第二代灵巧手,本质差异不大,更多是在自由度要求上做了迭代。
做仿生手时,我们因为行业特殊性选了5电机版本;机器人手最基本的入门要求是6电机版本,但电机控制技术完全可以重用,只是多了一个电机。目前公司第一代、第二代6自由度灵巧手,和仿生手本质上差异不大,主要是控制器不同,这里的控制器来自神经接口技术。
两者就像一条主线上的分叉,分叉点之前差异不大,之后才逐渐分化。比如仿生手不太需要二十几个自由度,更关注轻量化;而机器人手对主动自由度非常看重。
再比如触觉传感器,仿生手对这方面需求不强,因为给残疾人的手加触觉传感器,还得解决如何将机器触觉转化为人能感知的冷热、疼痛等,这属于另一门非常难的学科,并且仿生手对成本很敏感,不需要多余功能增加成本;但机器人需要,因为它接收数字信号后无需转化为人的神经信号,直接就能处理。
机器人前瞻:傲意的灵巧手主要采用电机连杆方案,相较于其他技术方案,有哪些突出优势呢?
倪华良:从第一性原理来看,不同技术方案都是为了解决同一个问题——模仿手的功能,不能说哪一种一定更好,要综合来看。
从技术本质来看,目前主要有三种方案:连杆结构、齿轮传动、绳驱。这三种方案有共同点,都需要小型化高功率的马达、减速器和控制器,核心部分都是一样的,无论哪种方案都离不开,差异在于三种路径的各自优势。
我们选择连杆结构,是因为最初做假肢时更看重稳定性,并且依赖电池供电,不能承担过高电量消耗。连杆结构有自锁能力,位置精度极高,能精准到0.01毫米;就算抓东西时突然掉电,也可以靠静态力保持抓取状态,功耗低、不易发烫。劣势是遭受撞击时没有缓冲,可能造成损坏,因为连杆无法反驱。
齿轮结构有反驱能力,撞击时有类似弹簧的保护机制,不易损坏。但没有自锁力,掉电就会松开,抓取物体时马达需持续供电,容易发烫、功耗大,马达发烫就会导致输出功率急剧下降。
绳驱和齿轮本质类似,通过齿轮传递力再拉动绳索,有一定弹性,撞击问题不大。但当手的自由度很高时,手内放不下这么多电机时,有的人会选择把电机后移到手臂,给手臂带来额外约束。但真正创新应该是让电机更小、功率更大,或者在材料上突破,而不是换个地方放电机,这不能从本质上解决问题。
机器人前瞻:傲意是目前国内灵巧手出货量最大的公司之一,国内市占率也达到了35%。实现量产时有踩过什么坑吗?
倪华良:过去做假肢的经验,其实为机器人灵巧手的量产发挥了很大价值。从2017年开始研发假肢,2020年完成研发并量产,过程中其实也踩了不少坑。
第一个是材料问题。比如产品规格写着单根手指能承载7至8公斤,但用户使用可能不会注重这些,经常过载,导致手指频繁断裂。我们的产品按国家标准检测都达标,实际用起来却问题不断。跟用户说“不能这么用”是没意义的,就只能从设计上提升。
既然说产品负载7公斤,那就做到能承受更重的重量,这样就没事了。在这过程中,我们在材料上吃了很多亏,一开始觉得够了,实际完全不够,只能换材料、重新开模具、改工艺,前期成本很高。
第二个是马达问题。我们曾用过德国的马达,性能很好,但价格贵、供货周期长,正常要三个月,批量生产完全无法接受,成本也扛不住。
2020年,我们几十台样机做完要量产时,马达成了瓶颈,后来开始自研马达,参数接近甚至超过原厂,还能结合产品做微创新——而海外厂商是不会为了我们改规格的,否则要新增SKU,前期成本和后续订单要求都承担不起。
机器人前瞻:现在人形机器人领域,大部分厂商的出货量还比较低,你们对自己出货量目标有怎样的预期?
倪华良:作为行业的一个组成部分,一骑绝尘之类的情况是不存在的,整个行业需要齐头并进。从自身定位来看,我们需要先做好手,不添乱,确保手不会成为第一个出问题的环节。下游需求其实非常多,我们也坚定相信具身智能是有未来、有应用场景的,值得长期投入,只是短期要有多高的出货量的话确实有困难。
目前行业里的组成可以归结为三部分:一是本体,包括手、身体、轮式或腿部结构;二是小脑,也就是本体的运动控制系统,负责平衡控制等。这两部分进展较快,比如有些机器人能前空翻、后空翻、跳各种舞蹈,动作很优美。
但目前最大的挑战在大脑,也就是机器人的具身AI,进展还比较缓慢。不过也有千寻智能、灵初智能等优秀企业在这一领域发力,能看到一些进展。大脑是严重制约机器人发展的环节。如果大脑技术成熟,我们会极大地加大投入,比如立刻去做22个自由度的产品,但现在大脑不行,这些功能根本用不起来。
机器人前瞻:傲意科技在珠海设了自己的生产基地,当时选择这个地方是出于什么考虑?
倪华良:珠三角一直是我们主要供应商的聚集地,零部件生产、组装、测试基本都在深圳、东莞一带完成。这次落地珠海,是因为我们近期完成了一笔融资,华发下属的华金资本是投资方,华金作为珠海招商方,有产业落地的需求,而我们正好有产线建设的计划,一拍即合。
当前,行业的需求不仅数量在增长,对质量的要求也在提升。如果只是做科研,对质量要求没那么苛刻,但现在下游合作的150多家企业,涵盖科研、具身智能、机械臂、集成等领域,遍布全球,即便订单量不多,但是对质量的要求是很高的。
作为行业从业者,也需要以严肃态度对待产品,质量是底线。所以建基地的核心目的,除了提升产能,更重要的是控制和提升质量,提升产品的一致性——产品需要适应两三年连续使用的场景,质量要求自然很高。降本反而不是当下我们考虑的首要因素。
▲傲意科技的灵巧手在进行皮带装配的测试
四、已有上百家合作伙伴,不考虑造机器人本体
机器人前瞻:傲意科技前阵子完成了好几轮大额融资,投资人对灵巧手商业化有怎样的想法?
倪华良:整个行业里,无论是上下游合作伙伴还是投资人,都看到了具身智能领域的未来潜力,因此纷纷加大布局。他们更倾向于选择在行业有积累、已得到一定市场验证、有经验的团队。投资人对傲意科技的关注,一方面在于团队在神经科学、医疗领域的现有落地项目,以及一些潜在应用,另一方面也看重团队在机器人领域的先发优势。
如果这个行业仅停留在科研层面,市场规模的天花板会相对较低,不值得资本投入。科研市场属于存量市场,规模不大但需求明确,能带来收益,也能帮助发现问题。它和假肢市场有点像,市场天花板不高、垂直分类,但容忍度高、价格接受度也相对好一些。所以目前大部分机器人企业先在科研场景落地很常见,但如果十年后还只停留在科研领域,就是行业的大问题了。
但人形机器人行业未来的想象空间和市场规模都可能超过汽车行业,未来即便只是其中一个细分领域,比如做马达、丝杠之类的核心零部件,也是有量,这是投资人们都很期待的。
从长远看,机器人解决劳动力问题的应用场景明确,未来价值可期,技术发展是单向的,不会逆转,工厂出现机器人协同作业的场景是必然会实现的,机器人保姆迟早会来的。
当然,短期内存在不少困难:技术不达标会导致应用落地受阻,成本问题也待解决,行业刚起步,需要沿着螺旋式曲线逐步推进。
机器人前瞻:接下来两到三年,傲意在灵巧手产品发展上最关心的问题是什么?
倪华良:一方面,是我们内部团队能否围绕机器人手的核心——自由度和触觉传感器,做出可量产的产品?不仅是科研用途,还要满足行业发展的各项指标。作为核心零部件供应商,要做到“帮忙不添乱”,这需要团队持续努力。
另一方面,我们比较焦虑的是行业落地速度。毕竟我们是商业机构,不是科研院校,要追求商业落地和变现。如果投入大量资金,最终全行业落地数量寥寥无几,对我们来说是有风险的。好在我们的假肢市场的基本面非常稳定,在持续开拓,为我们做了风险对冲。
除此之外,也希望其他友商不要用劣质的产品去充斥市场,破坏行业发展。这是长周期行业,夸大宣传、想挣快钱的行为有害,希望能收敛些。10年前VR行业也有很多厂商一上来推出千把块的、非常劣质的VR眼镜,这些公司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机器人前瞻:傲意科技未来会做机器人本体吗?
倪华良:目前没有这个计划。我们下游有100多家合作伙伴,做好自己更重要。但是我们会顺着客户的需求往上延伸,比如最近发现手腕有需求,那么可以把手做好了再做手腕部件,围绕行业短板逐步拓展。直接做本体的话,我相信半年就可以把它做出来,但不会这么做——一来是对合作伙伴不尊重,二来还是要专注做好核心零部件。
机器人前瞻:傲意的长期愿景是什么?想在具身智能时代成为怎样的公司?
倪华良:傲意科技是具身智能领域的核心零部件供应商,但不只是聚焦这一个方向。神经科学是我们的核心,机器人技术是另一部分,两者结合会产生更多应用,比如偏医疗场景的产品。
愿景很简单:一方面在神经科学领域有所建树;另一方面,从特殊应用场景积累的技术,能为具身智能领域添砖加瓦,带来不一样的价值。作为严肃做产品的公司,就是希望能够做好产品、做好技术,成为行业里的贡献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