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一口气给我订了三门娃娃亲 可没想到,三户人家都等着与我成婚
发布时间:2025-10-28 09:09 浏览量:2
小时候,父亲瞧见我长得颇像他,模样实在算不上出众,顿时心急如焚,一咬牙,竟一口气给我定下了三门娃娃亲。那架势,仿佛不把女儿的终身大事安排妥当,就对不起列祖列宗一般。我当时年纪尚小,对这事儿懵懵懂懂,只觉得父亲这举动有些古怪,却也没往心里去。
可谁能想到,随着时光流转,我渐渐长开了,模样愈发娇俏动人,出落得花容月貌,宛如一朵盛开在春日里的娇艳花朵。这下可好,原本定下娃娃亲的三户人家,全都眼巴巴地等着我及笄之后,便来迎娶我进门。想到这儿,我心里不禁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既有些期待未来的生活,又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感到些许不知所措。
我及笄前一个月,父亲眼见着这事儿再也瞒不住了,就像纸包不住火一样,才无奈地告诉了我曾经定下过娃娃亲这件事。听到这个消息时,我心里虽然有些突然,但转念一想,我身为整个盛京最优秀的女子,无论是才情还是品行,都备受称赞,接受这个事实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在那个时候,婚姻之事讲究的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亲向来疼爱我,想必他为我挑选的人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想到这儿,我暗暗压下心中的思绪,轻声问道:“是哪户人家呀?”
父亲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心里“咯噔”一下,不禁凉了半截,莫非是那种小门小户的人家?不过转念又一想,只要对方人品贵重,家境贫寒些倒也无妨。
就在这时,只听父亲缓缓说道:“是晋国公府家的世子。”
听到这话,我顿时松了一口气。我与晋国公府的世子晋宁衍自幼便相识,可谓是青梅竹马一同长大。他为人温和良善,举止文雅,谈吐不凡,实在是作夫君的好人选。想到以后可能会与他共度一生,我心里竟隐隐有些期待。
可没想到,父亲心虚地看了我一眼,又支支吾吾地说道:“还有碧珩山庄的少主。”
我心里一惊,眉头瞬间蹙了起来,疑惑地问道:“爹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将我许给了两户人家,我有两个未婚夫婿?”碧珩山庄在江湖中威名远扬,隐隐有一枝独秀的气势。其少庄主苏明清据说功夫出神入化,身手矫健,而且长相俊逸非凡,宛如天上的谪仙一般。
见父亲摇了摇头,我这才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那般离谱的事情。可紧接着,父亲的话又让我瞪大了眼睛。
“是三户。你有三个未婚夫婿。”
我:“?”
“第三位是江南首富楚家,与你定亲的是他家的小儿子楚墨。”
父亲说完,别过脸去,一脸无奈地说道:“你小时候长相随我,丑得呀,为父日日夜夜都担心你今后嫁不出去。想着若哪家要退亲,总归还有备选的。”
说着,他将我上下打量了一遍,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谁能想到,你长着长着,又随你娘去了,突然就长开了,模样越来越出众。结果如今三户人家都等着你及笄便来提亲。”
我心里不禁埋怨道:爹,坑女儿这件事,你是认真的啊!
及笄的日子近在眼前,一个月前我便已经收到过楚家来的信,信上说他们会上京来提亲。我想着,碧珩山庄的人应该也在路上了。不得不说,我爹做的这事儿虽然荒唐离谱,但他偏偏还考虑得十分周全。
这三户人家虽说都是非凡人物,在各自的领域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但偏偏他们之间毫无交集,互不相识。是以这三户人家如今都被蒙在鼓里,对这件事一无所知。想到这儿,我忍不住扶了扶额,只觉得头痛得厉害,仿佛有一群蜜蜂在脑袋里嗡嗡作响。
只是头痛归头痛,这婚事还是得抓紧时间退掉。毕竟同时与三户人家有婚约,这像什么话呀!于是,我赶忙去信给三户人家,在信中详细表明了情况,又备了厚礼致歉,希望“娃娃亲”一事能就此作废,大家各自安好。
我爹得知后,心疼得鬼哭狼嚎,那声音仿佛要把屋顶掀翻:“这几门亲事你爹我嘴皮子都磨破了才给你订下,你说退就全退,好歹留一家啊!”
我不搭理他,只是偶尔心里还是会觉得有些惋惜。那两家的公子我未曾见过,倒也罢了。但晋国公府的晋宁衍倒实在是有些可惜了。他年少成名,生得芝兰玉树,风度翩翩,品性高洁,宛如一块温润的美玉,实在是夫婿的好人选。想到这儿,我心里不禁有些失落。
楚家和苏家路途遥远,一时半会儿定是收不到回信的。我心里虽然有些焦急,但也只能耐心等待。
晋国公府倒是很快有了回应。晋宁衍第二日便亲自上了门拜访我爹。我不知道他们两人在屋里说了些什么,不过没过多久,我爹便派人前来唤我前去。
想来晋宁衍是上门来问罪的,我心里有些忐忑,梗着脖子便去了。只见晋宁衍眉目疏朗,穿着一身月白色长衫,身姿挺拔,长身玉立,真真的俊秀无双,宛如从画中走出来的仙人一般。
我爹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那笑容仿佛一朵盛开的菊花。见我来了,他施施然起身,笑着说道:“宁衍啊,你与禾烟说吧,我这个老头子是管不了她咯。”
说完,他便像一只狡猾的老鼠一样,鬼鬼祟祟地走了,留我一人独自应付晋宁衍。我在心中暗骂我爹不讲义气,这不明摆着把我往火坑里推嘛!但面上还是堆出笑来,轻声唤道:“衍哥哥。”
他颔首笑道:“你心虚的模样倒是难得一见。”
见我笑容微僵,他心满意足地点点头,然后抿了抿茶,半晌才缓缓说道:“我不介意你父亲所为,所以这婚事不必退。”
做了半天心理准备的我,听到这话,不禁惊讶地“啊?”了一声。晋宁衍面上虽是温和之人,但我比谁都要清楚,他骨子里其实十分骄傲,若有十斤皮肉,九斤都是傲骨。他这般风光霁月之人,会不介意自己只是备选之一?这实在是让我有些难以置信。
似是怕我拒绝般,晋宁衍不再多言,起身便走了。我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有些五味杂陈。
我爹鬼鬼祟祟地窜出来,一脸得意地说道:“这下事情便圆满了。”
我叹口气,无奈地说道:“希望吧。”
我爹见我心神不宁,便安慰我道:“莫要发愁了,难不成另外两家人也能不愿退婚?放心吧!”
没想到我爹的乌鸦嘴还是这么灵验,这话就像一个诅咒一样,很快就应验了。
三天后,苏家回信了。信上写着:无妨,苏家仍盼望与莫家成秦晋之好。我一脸茫然,心里充满了疑惑:“为什么苏家也不愿退婚?晋宁衍与我十几年的情分,不退婚尚且说得通,苏家公子与我素未谋面,为什么不愿退婚?”
我爹抹了抹老脸,有些尴尬地说道:“倒也不是素未谋面。”
我:“恩?”
“你们幼时曾见过的。”
我深吸口气,心里有些生气,大声说道:“爹,你到底还瞒了我多少事?!”
他咳了咳,擦了擦额头的汗,有些心虚地说道:“应该没有了吧。”
见我眼神危险,我爹赶紧开口道:“你十岁生辰前,家中曾来了客人,还在府里住了一日,你可记得?”
我摇摇头,一脸茫然地说道:“没什么印象。”
“那客人带了位小公子,年岁与你相仿,你还和那位小公子在后院中一道玩了好长时间。”
我想起来了。
是有个姓苏的小公子。他生得粉雕玉琢,白白嫩嫩的,宛如一个精致的瓷娃娃。虽与我同岁,却已高了我一个头,站在我面前,就像一座小山一样。
我在后院放风筝,玩得正开心呢,不慎将风筝挂在了树上。这可把我急坏了,那风筝可是我最喜欢的。这位小公子便自告奋勇,拍着胸脯说要替我取下风筝。他还信誓旦旦地说他会武功,轻功更是一绝,这点小事对他来说不足挂齿。
结果他哼唧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最后竟然选择爬树。他笨手笨脚地往上爬,好不容易爬到一半,却卡在了树上,上不去,也不敢下来,就像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小鸟一样。
我:“会武功?轻功一绝?”
他紧紧抱着树干,脸涨得通红,就像一个熟透的苹果,大声说道:“这树……这树有古怪!它吸了我的内力!”
然后他就眼睁睁看着我三两下就爬上了树,轻松地取下了风筝。我甚至还有余力一边爬一边嘲笑他:“吸了内力?”
他脸越来越红,最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那哭声仿佛要把整个院子都震塌。
……
往事不堪回首,现在想起来,我还觉得有些好笑。那时我还未长开,面黄肌瘦,就像一根干巴巴的小树枝。突然见着这小公子生得灵气斐然,光彩照人,衬得我好似一个烧火丫头,心里有些不平衡,话里话外都不太客气。
所以,他为什么不愿意退一个烧火丫头的婚?他一定是怀恨在心,想娶我回去折磨我。好个苏明清,他在下一盘大棋!
我爹却说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人家年年生辰都送来好些精巧贵重的礼物。
我再次震惊了:“我怎么不知道?”
我爹:“礼物单子里不是写了苏家?”
我:“……我以为是与你交好之人送来的。那些礼物我都放入库房了,从未打开看过。”
我爹:“……”
我:“……”
苏家的信中还道,三日后便会上门拜访。父亲愁得白发都多了两根,整个人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直言悔不当初。
我以为他终于悔悟了,明白自己当初的做法有些欠妥,没想到他接着说:“当初口头定亲便好了,我就不该与他们交换信物,如今想赖账都赖不掉。”
……果然悔悟是不可能悔悟的,我爹这倔脾气,真是拿他没办法。
在苏家上门前,我又收到了江南那边的信。我心里有些疑惑,到江南的信应该还未送到,怎么这么快便有回信?
我打开信一看才知道,这并不是回信,而是两个月前江南那边寄来的信。信上说,楚家已经启程来盛京了,只待及笄礼过,便可正式议亲。
我算了算日子,呵呵,那这两天应该就要到了。只希望楚家小公子脾性温良些,到时候别直接给我爹来两拳,把我爹打得鼻青脸肿。
不过想来商人逐利,又最是圆滑世故,只求看在莫家多赔些脸面的份上,能揭过此事,顺利退了这门亲。我心里默默祈祷着,希望一切都能顺顺利利。
即便我做好直面楚家苏家的准备,我也万万没想到,第二日两家就一同上了门。苏明清一身月蓝色长衫,剑眉星目,眼神中透着一股英气,如谪仙般飘逸出尘,倒实在是有几分江湖高手的气势了。
而一旁的楚墨着墨绿色长衣,棕色瞳孔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宛如两颗璀璨的宝石。他明明是温文尔雅的相貌,偏偏他一笑,又显得狡黠精明,仿佛藏着无数的心思。
苏家的苏明清与楚家的小公子楚墨面面相觑,异口同声地说道:“我是来提亲的。”
楚墨哈哈一笑:“好巧,我也是。”
众所周知,莫家只有莫禾烟一位女儿。
……
我爹在一旁扶额望天,那表情仿佛看到了世界末日一般。我躲在屏风后偷看,心里既紧张又好奇,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真是要笑不活了,想让我出去?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儿!只要我爹还有那么一丝气力在,我就别想踏出这莫府的大门半步。
楚墨微微皱起眉头,那眉眼间带着一丝不悦,语气却还算平和:“我与莫家小姐自幼便定下了婚约,这位兄台怕是来得有些迟了。”
苏明清慢悠悠地找了个位置坐下,嘴角微微上扬,那笑容如同夜空中闪烁的星辰般耀眼:“哟,这可真是巧了,我也与莫家小姐自幼便订下了婚事。”
楚墨微微一愣,眼神中闪过一丝错愕。我爹见状,赶忙上前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爹每说一句,楚墨的脸色就阴沉一分。待我爹话音刚落,楚墨的脸色已经黑得如同锅底一般,那阴沉的模样仿佛能滴出水来。我爹在一旁踌躇着,心里琢磨着该说点什么来安慰他,却见楚墨突然露出了一抹笑容,那笑容有些勉强:“伯父,您把那两家的婚事退了便是。”
我爹瞪大了眼睛,一脸惊愕:“啊?”
我在一旁听着,心里默默吐槽:得,又是个不肯退婚的主儿。我都有些麻木了,感觉这局面越来越复杂。
苏明清坐不住了,猛地站起身来,双手抱拳,一本正经地说道:“伯父,我也是这个意思,您把那两家婚事退了就好。”
正在这时,只听下人匆匆来报:“宁国公府世子晋宁衍求见。”
我爹连忙说道:“请进来吧。”
我在心里暗暗嘀咕: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这晋宁衍可真是勇敢,敢在这时候来凑热闹。
晋宁衍今日穿着一袭秋月白的长衫,整个人白净无瑕,仿佛不染一丝尘埃,宛如从画中走出的仙子。
他进了门,见到楚墨与苏明清,神色平静,没有丝毫外露的情绪,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坐到了下首的木椅上。
我爹松了一口气,心里想着没打起来就算成功了。
可这口气还没松完,就听晋宁衍笑意盈盈地开口:“伯父,与他们的婚事退了吗?”
楚墨和苏明清闻言,立马将目光投了过来。我爹心里暗叫不好,这口气还是松早了。
我爹站起身来,在我藏身的屏风旁来来回回地踱步,嘴里还支支吾吾地:“啊,哈哈,这个……”
我感觉他好像在暗示我出去解围,可我心里想着:我才不出去呢,就当看不见。
我爹见我没反应,开始有意无意地踢屏风。我心里暗骂一声,这老爹真是的。没办法,我只好一点一点从屏风后挪走,结果还没走出屏风,屏风就被他踢得轰然倒下,将正走到门口的我蓦然显露出来。
众人的眼神齐刷刷地落在我身上。我愣住了,他们也愣住了,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晋宁衍揉了揉额头,有些不确定地说道:“禾烟?”
我站直身形,看着面前三个各有风采的男子,心里想着:我好像得说点什么。
半晌,我迟疑地说道:“你……你们好?”
……
众人:“……”
事已至此,这情况已经和我预想的完全背道而驰。
三人守着我,非要我给个结果。我心里总觉得他们一副“你要是不选我,我今日就血溅当场”的模样,这让我压力山大。
我心里其实是向着晋宁衍的,毕竟我对他知之甚深,觉得他是个可靠的人。但总归莫家有过错在先,这两人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明显刚到盛京就直奔莫家来了。若此时我开口退亲,怕是亲家瞬间就变成仇家了。
我只得强颜欢笑,先安抚他们:“不如先让我思虑一番?”
“你们个个自然都是人中龙凤,只是我对你们两位实在不甚了解,可否给我些时日考虑?”
晋宁衍眼神凉凉地掠过我,那眼神仿佛在说,你竟然还要考虑?但他最后还是点头应了。我心里明白,他总是舍不得我为难的。
其余两人便也跟着应了。
两人临走时,我爹竟然开口说道:“要不住在我们府上吧,你们舟车劳顿……”
我心里一阵无语,我的爹啊,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些什么?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爹顿了顿,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舟车劳顿,我还是不留你们了……”
楚墨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上了马车。
苏明清没有马车,只有一匹白马。我向来考虑周全,便上前问他:“可否需要马车?”
苏明清翻身上马,逆着光对我道:“我碧珩山庄虽不比楚家,但也不至于置不起几辆马车。”
“不过是赶路途中收到某个小没良心的信,说要退婚,这才急匆匆驾马而来。”
我装作没听见,他又叹口气:“我都三日未曾合过眼了。”
我大惊失色,连忙说道:“那苏公子快回自家宅子休息吧!”心里想着:可别死在我家门口,太不吉利了。
苏明清咬牙切齿,忽而又灿烂一笑:“莫禾烟,你真是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一样牙尖嘴利不饶人!”
果然,什么谪仙,什么出尘,和苏明清没什么关系。他一开口,就还是小时候那个爬树卡在树上不敢下来的瓷娃娃。
“架!”
还未等我回话,他便扬鞭驾马走了。马蹄带起尘土飞扬,那场面倒有几分潇洒。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如今他已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呀。
打发走三人,我与父亲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叹了声气。
这三人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选谁都是在打另外两人的脸面。我心里琢磨着,还是不如全退了吧。再晚两年议亲,权当是给三户人家赔罪。
作下这个决定,心头便松了些。晚间吃饭都比平时多吃了一碗。
结果我爹突然便哭了起来:“都是爹爹不好,让你如今进退两难。若你娘还在……清娘啊,我对不起你,没有照顾好我们的女儿……”
我眼皮都没抬,淡淡地说道:“你知道便好。”
见他哭得更加伤心,我把碗重重一放,他立马收住声,开始打嗝:“嗝……嗝。”
我心里有些无奈,这至于吗我的爹。我轻叹一声:“爹。”
“我还有不足一月便要及笄了,即便此次不议亲,我在你身边也留不了两年了。”
“爹,从今以后,您要自己多上些心才是。如若实在顾不了府中之事,”我停顿了一下,“您续娶也无不可。”
生母早逝,我自从明事起便帮忙着打理府中大小事。到如今,莫府早已由我掌家。
没想到父亲却一口回绝:“不行!我绝不会续娶!”他神色突然温和起来:“莫府永远都是你的家,永远都由你说了算。”
我眼角微酸,别过脸去:“随……随你吧。”
入了夜,我在小院里踱步消食。
晚风微凉,吹在身上有些惬意。贴身丫鬟便去给我拿披风。
忽然一旁的槐树传来些响动声,我心下警惕,暗自退步,却听那树上传来清亮男声:“小没良心的。”
男子懒懒斜倚在树上,见我望来,一跃而下,那动作端的是风流肆意。我冷笑一声:“恭喜啊,如今不会卡在树上了。”
“可惜长进的,只有武功。”我心里想着,这夜间偷跑进女子院门,可不就是个浪荡子。
他闻言微愣,苦笑一声:“我这是为了谁?”又轻叹一声,“放心吧,不会有人发现的,十米外有人过来我都能知道。”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但也没好脸色:“你做贼前思虑还挺周全。”
苏明清:“……你还是这般会说话。”
他换了一身天青色锦袍,黑发以白玉簪子高高束起,实在是玉树临风,潇洒至极。只是眼下乌青深重,实在损了几分颜色。
我转过身侧过眼不看他:“你深夜来,是有事?”
他便又行至我面前:“我是想问你,可是于我完全无意?”我看他一眼,周围并无旁人,我若否认了,不会有危险吧?他笑了笑,又道:“十岁那年我见着你,我爹告诉我,你未来会是我妻子。”
“我本十分不愿,可离了莫家后,却总时时想起你。见着些有意思的玩意,想着你会喜欢,便会在每一年的生辰礼中一并送来。”
“可这么些年,我从未收到过你的回复。”他神色黯淡下来:“所以你可是完全无意于我?”
想起那堆尘封在库房的礼物,我心底一咯噔,但此时正是退亲的好时机,我狠下心来:“我与苏公子不过一面之缘,哪里来的意?”
“苏公子既求两心相印,还是退婚的好。我于公子实在无意。”
说完,罪恶感涌上心头,但不过片刻,我又欢喜起来。嘿,这下总算能退掉一个了吧。
却没想到他说:“啊?我不退婚啊。”
见我一脸怔愣,他心情颇好,俯身贴近我,俊朗的面容在我眼前蓦然放大,吓得我后退连连。
苏明清又是一笑:“你于我无意,我便讨好你,追求你,总归要让你心仪我。”
我恨恨道:“那若我一直对你无意呢?”
他施施然道:“那我们便先成亲,也许日久生情呢?”
“那我若到死都没与你生情呢?”我已经咬牙切齿了。
他看向我,眼里好似盈满星光:“那我也要与你一生一世。”
“合着我喜欢不喜欢你,你都不退婚。”我可算是明白了。
苏明清点点头。
我再也忍不住,一脚踹了上去:“那你今晚来问我做什么?”
他没躲,生生被我踢中,明明不是多大的力道,他却抱着腿嚎叫:“死人了!死人了!我这腿肯定是残了,你要对我负责!”
我冷眼看着他:“赶紧死。”
夜幕降临,我陷入了噩梦的泥沼,一闭上眼,苏明清那张脸便如幽灵般浮现,他紧紧追着我,口中不断重复:“有意了没,有意了没?”那声音如同魔咒,一遍又一遍地在我脑海中回荡,搅得我心神不宁……唉,最近我实在是烦透了,真不想再看见这张脸了。
天色微亮,我如往常一样起身,开始处理府里的大小事务。莫府在盛京虽比不上那些皇亲国戚的府邸那般显赫,但也算是颇有名气。父亲平日里为人处世或许少了几分精明世故,但他为官忠诚老实,一片赤诚之心,圣上也对他颇为看重,委以重任。正因如此,莫府多年来也积攒下了丰厚的家业。
我坐在桌前,全神贯注地看着账本,手指轻轻翻动着一页页纸张,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这时,下人匆匆来报:“小姐,楚家公子请您去看戏。”我头都没抬,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在我心里,此刻没有什么比处理府里的事务、搞事业更重要了,任何人都不能打扰我。
过了一会儿,下人又呈上来一个精致的锦盒。我停下手中的动作,目光落在锦盒上,心中涌起一丝好奇。打开锦盒,一块色泽温润的玉静静躺在里面,晶莹剔透,正是我向来喜欢的样式。这种类型的玉,在市面上极为罕见,即便有钱也很难买到,我平日里更是难得一见。下人恭敬地说道:“小姐,这是楚公子让我们呈上来的,还请您赏个面。”我心里暗自思忖,他倒是把我的喜好摸得清清楚楚。罢了,看了一上午账本,眼睛都有些酸涩了,休息一下也无妨。
到了茶楼,我们正准备进去,却没想到苏明清突然出现了。他满脸笑容,说道:“真巧啊,你们也来看戏?不如一起?”看着他那张我最不想看到的脸,我心中一阵无奈。还没等我开口回应,他已经自顾自地走进了茶楼,仿佛这里是他家一般。楚墨倒是并未生气,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然后领着我跟了上去。
这茶楼在盛京也算是首屈一指的存在,只是我没想到它竟然是楚家的产业。楚墨安排了最好的雅间,又点了我平日里爱看的戏,就连雅间里摆放的茶水,也是我平日里惯喝的。我挑了挑眉,心中不禁感叹,他真是把我的喜好了解得透透的。
再看苏明清,眼下依旧是重重的一层鸦青,整个人看起来也有些萎靡不振。想到他出现的时机如此凑巧,我很难不怀疑他是不是在莫府外盯了我大半天。雅间里燃起了香,那味道清香淡雅,十分合我心意。我好奇地问楚墨:“这是何种香料?”他却只是笑笑,并不回答。
一出戏还没唱完,苏明清便已经沉沉睡去。他怎么这般困?我心中暗自思忖。正在我思考之际,楚墨开口问道:“可还合你心意?”他以一支碧绿色的玉簪将头发挽起,丝丝缕缕的头发铺在胸前,将他原本有些凌厉的面容衬得柔和了几分。我看着戏,漫不经心地说道:“合不合我心意,你不是早就清楚了吗?”楚墨轻笑一声,拿起果盘中的葡萄,一粒粒剥好,整齐地放入另一个盘中,然后递给我,说道:“我还清楚,你爱吃葡萄,却嫌剥皮麻烦。”我心里一阵无语,他到底收买了莫府多少人?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回去清理门户了。
楚墨擦了擦手,接着说道:“楚家虽小有家财,但毕竟是商户出身。当今圣上虽不再轻贱商人,但商家妇这个身份总归是不太好听的。”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向我,说道:“楚家已向朝廷捐了官,正四品,虽没什么实权,但名头也不算难听。莫禾烟,嫁给我,如何?”原来真的没有一个让我好好考虑的人选啊。晋宁衍早早便觉得自己胜券在握,认为我不过是在拖延些时间,好安抚其余两家。苏明清昨天夜里便潜来我院中,楚墨今日一早又在府外候我,他们个个都在步步紧逼,让我有些喘不过气来。
我轻叹一声,看向一旁还在闭目浅眠的苏明清,轻声问道:“你对他用了药?”楚墨答得十分坦然:“他不该来打扰我们。”“是下在香里?”我端起茶杯,又饮了一口,细细品味着,心中猜测着,“解药在你与我的茶水中?”难怪我总觉得茶水有一丝涩口之感。他含笑点头:“你倒是聪明。”今日之约,他显露了他的诚意、心意,还有他的手腕。
我起身,说道:“这出戏没意思,小女子家中有要事,便先行离开了。”楚墨跟着起身,他眼里精光闪烁,像看猎物般的眼神落在我身上,良久才说道:“下次再给你排个好戏。”我微微点头,转身离开。苏明清上一瞬还睡得香甜,下一瞬便见他睁开双眼起身跟上我:“等等我!”我微微一惊:“你早醒了?”他扬了扬头,一脸得意:“自然。”“这迷药虽厉害,但我内力深厚,早已逼出体外了。”或许是看我心情欠佳,苏明清也不再多话,送我回了莫府便要告辞。他轻声道:“好好休息。”我看着他顶着乌青的黑眼圈,却一本正经地叮嘱我好好休息,心中觉得好笑,却也奇异地多了一丝熨帖,便说道:“到底是谁需要好好休息?”见我露出笑容,他也笑了起来。我想,这夕阳余晖真讨厌啊,照得我脸发烫。
爹爹下朝回府时,是挽着晋宁衍一同踏入的院门。父亲神情亲热殷切,拉着晋宁衍的手说道:“侄儿你就放心,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又与禾烟青梅竹马,她怎么都会选你的!”晋宁衍便作揖颔首,态度恭敬。我的爹啊,你就少说几句吧……见晋宁衍望来,我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堆出来的笑都不如平时完美。
“与楚家公子去看戏了?”晋宁衍问道。我艰难地点点头。“苏家公子也在?”他又问。我更加艰难地点点头。怪了,我在心虚什么啊!晋宁衍还穿着朝服,与平日里相比多了几分威严与贵气,他问道:“戏好看吗?”我终于可以摇头,真诚地说道:“不好看。”他便笑得如沐春风:“下次我带你去看好看的。”……就看个戏,我自个还能看不起不成。
晋宁衍是在府上用了饭才走的。父亲兴致高昂,还与晋宁衍喝了几杯酒,说道:“今日在朝中,多亏了你出言转圜。”晋宁衍却未以此要求什么,提杯说道:“伯父一心为国,我不过做了任何一位为官之人该做的事,伯父实在不必挂怀。”
晋宁衍走后,我问爹爹:“我若与晋宁衍成亲,是不是能助爹爹一臂之力?”爹爹粗糙的大手抚了抚我的头,说道:“禾烟啊,爹爹不需要谁助爹爹一臂之力,爹爹只要做好自己的事,问心无愧便好。”爹爹顿了顿,又感叹道:“更何况,宁衍着实是个风光霁月的君子,他不会助爹爹,他只会助每一个能为百姓谋求利益之人。”倒是我狭隘了,竟一时昏了头问出这种话。
“爹爹也没什么远大抱负,只想你,嫁个如意郎君,快乐一生。”爹爹,我当然会的。
这几日我拒绝了所有帖子与邀约,闭门不出。苏明清翻了次墙进来后被我痛骂一顿,此后也不敢再翻了。晋宁衍偶尔会来府上,我未曾拦他。也许是因为他笃定我会选他成婚,他反而倒不怎么提起婚事。他真的好自信。但也多亏如此,我只与他如从前般相处,倒也舒心自在。
楚墨整日送些古玩字画来,不出所料,都是我喜欢的。我让人退回去,他却满不在乎地说道:“若是不喜,烧了便是。”在他真的烧掉一副大家珍品后,我便也不再坚持。左右不过退亲时一并归还。我看着那一堆字画爱不释手,心中想着:他送来这般多,我留下一幅他应该也不会发现吧?不过还是算了,楚墨是商人,别到时给这奸商讹上了。
苏明清更是无赖,在墙外以内力直接将东西送了进来。不过好在他所送之物大多为有意思的小物件,收了倒也无妨。有时是样貌如我的糖人,有时是样式别致精巧的珠钗,这些倒罢了,他昨日竟丢了个话本子进来。话本子里写的是一个江湖游侠的奇闻异录。我本是打发时间随意看了两眼,渐渐地竟也真入了迷。看完后我又有些怅然若失,问一旁的丫鬟:“初桃,你说外面的世界真那般多姿多彩吗?”初桃眨了眨眼,说道:“应该是吧?”一望无际的大海,巍峨险峻的山峰,看不完的奇人异事……
我又叫来人从库房中取出这些年苏明清送的礼物。好在有人常常打理,礼物基本仍完好无损。其中大部分礼物都十分贵重,看得我都不禁咋舌。碧珩山庄不愧是存续百年的势力,这身家虽比不过楚家,但比莫府,却是绰绰有余了。爹爹这官当得还是过于两袖清风了……我在其中挑挑拣拣,试图发现苏明清口中的“有意思的玩意”。我失败了,只找到了一堆稀奇古怪的东西,大多还损坏得看不出用处。我心中一阵失落,更怅然若失了。
随着及笄之礼的日期一天天逼近,我整个人也愈发地忙碌起来,仿佛被卷入了一场没有硝烟却紧张万分的战役之中。
家中没有长辈来操持这等大事,所有的事宜都得由我一人来定夺,这沉甸甸的责任压在我的肩头,让我丝毫不敢懈怠。给哪些人家递上请帖,哪些人家之间素有嫌隙不能安排在同一桌,宴席上摆放何种花卉来增添雅致,当日邀请的戏班子要排演哪些曲目以娱宾客……这些看似琐碎细小的事情,实则每一件都考验着我的能力与心思。毕竟,细微之处方能彰显出一个人的真本事,在这盛京之中,有多少双眼睛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莫家,等着看我们的笑话呢。
那些对莫家心怀不满的人,觉得我母亲早早离世,莫家没有主母操持,当日的宴席必定会混乱不堪、漏洞百出。哼,我偏要让他们见识见识我的能耐,做到面面俱到、事事周全,让所有人都挑不出一丝一毫的错处,看他们还能如何诋毁。
苏明清站在那高高的墙头上,倒也还算规矩,没有贸然翻进来。他突然扯着嗓子喊道:“禾烟,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就像是从石头缝里顽强绽放出来的花朵?”
“不管处于何种艰难的境地,都野蛮且倔强地奋力生长着。”
我听了这话,心里不禁觉得好笑,随手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用力朝着他砸了过去,嘴里还嗔怪道:“哼,我现在就让你亲身感受感受什么叫真正的野蛮!”
其实,我根本就没砸中他,可他却十分配合地假装摔了下去,还扯着嗓子大声呼喊:“哎呀,死人啦!上次腿摔断了,这次胳膊也断啦!莫家小姐不负责,那可真是天理难容啊!”
我听着他那夸张的喊声,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心底里因为忙碌而产生的疲累感,也在这欢快的氛围中消散了几分。
初桃在一旁悄悄地凑近我,轻声说道:“小姐,我总觉得啊,您和苏公子在一起的时候,整个人都变得特别活泼有生气,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呢。”
我听了,脸颊微微泛红,佯装生气地啐道:“……你这小丫头,瞎说什么呢。”
晋宁衍把他嫡姐叫来给我帮忙,还温柔地安慰我,让我尽管放手去做,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他都会在背后支持我、帮助我的。我听了这话,心里满是感激之情,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总是这样默默地在我身后,给予我无声却有力的支撑。
楚墨也送来了许多宴席所需的布置物品。我看着那些东西,皱着眉头说道:“我要的只是普通的菊花而已。”说着,我指了指地上那大朵盛开的菊花,“可不是这种菊王。”
“还有啊,我也没有要求要品质这般上乘的鲍鱼和鸭翅。”更别说一旁还站着二十位顶级大厨了,这阵仗也太大了些。
楚墨却只是微微一笑,眼神坚定地看着我说:“你值得拥有这些最好的东西。”
……我心里暗自嘀咕,我也不是说我配不上这些,只是这根本就不是配不配得上的问题啊,这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期和计划。
楚墨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又接着说道:“你是我明媒正娶的未婚妻,只要一天没退婚,你便一天都是我的未婚妻。”“我总归得为你做些什么,来表达我的心意。”
最后,我实在是拗不过他,只好勉为其难地收下了这些东西。只是收下的时候,我的心里七上八下的,忍不住暗暗担忧,我真的不会被讹上吧?这楚墨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啊?
父亲看着楚墨送来的这些琳琅满目的东西,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嘴里直感叹:“哎呀,这金钱可真是个好东西啊,能办成这么多事儿。”
接着,父亲又语重心长地说道:“如今楚家也算是京中的新贵了,许多人家都眼巴巴地想着与楚家议亲呢。”
我听了,拍着手叫好:“这可是好事啊,他要是能遇到一个比我更好的女子,说不定就会主动退婚了呢。”
我爹听了,一脸宠溺地看着我说:“我的乖女儿啊,这盛京里,上哪去找比你更出色的女娘呢?”
“……这倒也是。”我无奈地笑了笑。
楚墨拒绝了所有前来议亲的人家,也没有向任何人提及原因,这一举动倒是惹得那些人家风言风语、议论纷纷。我心里有些复杂,他到底还是给我留了余地,没有将与莫家定亲的事情透露出去,这让我心里多少有些感激。
及笄礼那一日,晋国公夫人在所有宾客面前,郑重地为我加笄。她将那支碧色的簪子缓缓插入我的发髻之中,然后轻轻地握住我的手,放在她的手心,温和而慈爱地说道:“要是宁衍能将你娶进门,我这心里啊,也就舒心了。”
我只是浅浅地笑了笑,没有回答她的话。
她说话的声音不算小,许多人都听见了。这时,有一个爱慕晋宁衍的女子,心里顿时觉得不痛快起来,寻了个机会便大声说道:“莫禾烟克死了她娘,还长得和她娘越来越像,你们说,这是不是……有什么不祥的征兆啊?”
她话音还未完全落下,突然不知从哪里飞来一支箭,堪堪从她的面门擦过,削掉了她一撮青丝。
那女子愣住了,呆呆地站在原地,半晌才反应过来,吓得瘫软在地。
苏明清慢悠悠地踱步过来,脸上还带着一丝不达眼底的笑意,故作歉意地说道:“啊,不好意思啊,投壶的时候失手了。”
在一旁玩投壶的男子们也都纷纷看了过来,眼神中满是好奇和惊讶。
那女子颤抖着手指向苏明清,气得说不出话来:“你……你……你竟然敢……”
我心里暗自叫好,觉得苏明清这一举动实在是解气,但为了不将事情闹大,我还是连忙上前拉住苏明清,说道:“快向许家小姐道歉。”
苏明清却一脸无所谓地说道:“对不起啊许小姐,差点把你给杀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杀意凛凛,半点看不出有歉意的样子。
偏偏那许小姐被这一吓,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泪光盈盈地看着我们,那模样,看得我都忍不住有些可怜她了。
这时,一旁的王家小姐突然出声道:“莫禾烟,许家小姐来参加你的及笄礼,却险些丢了性命,你不该为此负责吗?”
她爱慕晋宁衍已久,平日里仗着自己父亲镇北侯军功卓著,刁蛮霸道惯了,连公主都不放在眼里,此时更是抓住这个机会,想要让我难堪。
她眼神轻蔑地看着我,说道:“更何况刚才他说的有哪一个字,不是实话?”“你娘本来就是被你克死的。”
我还未有什么反应,向来温和的晋宁衍却突然生了气。他携着一股怒意开口说道:“今日是莫小姐的及笄礼,王小姐与许小姐偏偏要以此虚言来诛莫小姐的心,这可是有些过分了吧?”
晋宁衍这一开口,更是火上浇油。那王家小姐气得跳脚,大声说道:“晋宁衍,你就知道护着她!”
我以为晋宁衍会否认,而后开始说一堆大道理,就像平时他对我那般耐心劝解。
没想到他却直接说道:“是,我是愿意护着她,又如何?”
……晋宁衍,你这话可真是让我意外啊,你好会啊。
王家小姐听到此话,差点气得一魂出窍、二魂升天,可她偏偏又舍不得骂晋宁衍,于是将全数火力都倾泻在我身上。她骂得极为难听,各种污言秽语不堪入耳。晋宁衍脸色冰寒,又要开口为我辩解,我拦住他,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冲动。
我心里想着,我越是表现得泰然自若、不为所动,便愈加衬得她毫无教养、粗俗不堪。
果然,我看到周遭的人都蹙起了眉头,目中满是厌恶之色。今日来了这么多高门世家的夫人,日后王家小姐即便是仗着父亲的权势,怕也是不好议亲了。
王家夫人本与其他夫人在后院赏菊,此刻听闻动静匆匆赶来。当她听清王小姐口中的污言秽语时,眼前一黑,差点晕倒过去,周围的人连忙扶住她。
王家小姐正骂得尽兴,丝毫没察觉到逐渐走近的王夫人,直到脸上挨了个响亮的耳光。
她愣住了,呆呆地看着王夫人,喊了一声:“娘。”
我摇摇头,心里暗自叹息,可惜了,这场好戏这么快就要结束了。
王夫人拉着王小姐便要走,路过我时,她高高在上地致了声歉,我只是浅笑点头回应。
许是走得太快,王小姐忽然一个步伐不稳,摔倒在地。
她起身,四处张望,大声喊道:“谁打我!”
寂静的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不合时宜的笑声,我侧眼过去,只见楚墨笑得毫不遮掩,那模样简直是将王家的脸按在地上踩。
王夫人拉着她走,嘴里还骂道:“你还要丢人现眼到何时!”
我侧眼看向苏明清,他对我眨了眨眼,我便知道了,方才王小姐摔跤是怎么回事,心里不禁觉得好笑。
夜间,宴席上觥筹交错,宾主尽欢,气氛热闹非凡。
除了许小姐,她似乎还沉浸在白日的惊吓之中,整个人失魂落魄的。
这时,有世家小姐来向我悄声探听苏明清的情况。毕竟,谁不爱那风华正茂、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呢。
我面带微笑,礼貌地回答道:“好似是远房亲戚,并不太熟。”
“远房亲戚?那家世便是普通了,可惜了这张俊脸了。”那世家小姐一脸惋惜地说道。
我没有反驳,只是微微一笑。
楚墨离席的时候,专程让人来唤我去送他。
他好似喝了些酒,神色微醺,眼神中带着一丝迷离。他看着我,轻声说道:“禾烟,王家的铺子,一家都不会在盛京开下去了。”
我连忙将他拉到一旁,小声说道:“你这话也敢说,也不怕被王家听了去,到时候惹来麻烦。”
楚墨沉着眼,面上却是带着笑的,他说道:“禾烟,这不是在战场,常胜将军又如何,要害他,方法多得是。你,不必受这些委屈。”
我摇摇头,认真地说道:“保家卫国的将军,不该折在这里。况且镇北侯最多也不过是教女无方,何至于此呢。”
他愣了愣,忽然捧腹大笑起来。
我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发笑。
笑完后,楚墨又轻叹一声,将我左肩的发轻拂到身后,动作温柔而细腻,他深情地看着我说:“禾烟……莫禾烟……你叫我拿你怎么办?”
他忽而拥我入怀,我躲闪不及,被他抱了个满怀。
“莫禾烟,我这一生,再没可能去爱别人了。”
……啊?大哥,你竟然是真的倾慕我吗?我一直以为是因为楚家从商,需要娶个高官之女来撑起门楣,所以他才不愿退婚呢。
他松开我,看着我的眼睛说道:“你大概是不记得了,三年前,我们曾见过的。”
……不是,你怎么也来这套回忆往昔的戏码啊?
“三年前,我扮作你府上送炭火的小厮,故意将斤数弄错了。”
“莫家的管家要责打于我,这也寻常,毕竟商贩在世人眼中不过是蝼蚁,身份卑微。”
“但你喝停了管家,管家细数我的错处,又道,不过是命比草贱的小商贩,不值得小姐上心。”
“你却将我扶起,一字一句道,商贩的命也是命,不比任何人轻贱。”
月光盈盈地洒在他眼里,映出粼粼水光来,恍惚间,仿佛要叫我溺死在其中。
夜幕,在悄无声息中逐渐深沉,白日里的喧嚣热闹如同退潮的海水,一点点地消散殆尽。
我明明感觉浑身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仿佛每一块骨头、每一寸肌肉都要散架了一般,可奇怪的是,我却丝毫没有一丝睡意。
我静静地枕在窗沿上,眼神有些呆滞地望着那轮高悬在夜空中的月亮。这月亮,是如此的皎洁,如此的清冷,宛如一位遗世独立的仙子,静静地散发着清冷的光辉。我不禁在心中暗自思忖:这般皎洁清冷的月亮,在浩瀚无垠的大海深处,是否也会迷失方向呢?
娘,你在那边还好吗?想到娘为了生我,身子被亏空得厉害,我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隐隐作痛。如今,娘的身体应该已经恢复康健了吧?我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娘,你知道吗,我已经出落成盛京中最漂亮的女娘啦,你就别再为我操心啦,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正当我沉浸在伤感的思绪中时,窗沿下忽然鬼鬼祟祟地钻出一颗头来。是苏明清,这个家伙,在我看来,他好像脑子有点不太正常。
我面无表情,伸手就把他的头按了下去,嘴里还自言自语地嘟囔着:“刚刚好像看见了什么脏东西,真是晦气。”
没想到,他就像个打不死的小强,又慢慢地蹭了出来。我索性懒得去看他,把目光重新投向那轮月亮。
他也不来打扰我,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问道:“你喜欢看月亮?”
我轻轻地点了点头。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清亮起来,如同夜空中闪烁的星辰,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兴奋地说道:“走,我带你去看月亮。”
我有些莫名其妙,皱着眉头说道:“我现在不就正看着月亮吗?”
“不一样!”他语气坚定,眼神中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炽热。
许是被他那炽热的眼神所感染,又或许是我内心深处真的渴望看到不一样的月亮。等我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和他一同跨上了马背。
我紧紧地抱住苏明清的腰,他的身体结实而温暖,让我莫名地感到安心。他突然大笑一声,喊道:“架!”马蹄声在寂静的夜里“嗒嗒”作响,仿佛是我心中那颗跳动的心的伴奏,一遍又一遍地在我心里回荡。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胸腔里的心正有力地跳动着,那声音,似乎比马蹄声还要响亮。
他带着我出了城,来到了一条小溪边。接着,他又不知从哪里找出了个木筏。
我和他一同躺在木筏上,木筏顺着溪流缓缓而下。抬头望去,漫天星河在夜空中闪烁,如同无数颗璀璨的宝石;低头再看,星河的倒影也清晰地映在溪流中,仿佛触手可及。我伸出手,仿佛真的能够触摸到那轮近在咫尺的月亮。
我从未做过这般离经叛道的事情,心中不禁暗暗感叹:这真是太荒唐了!可与此同时,一种前所未有的快乐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让我沉醉其中。
苏明清坐起身来,他眉目潋滟,干净明媚,如同春日里的阳光,温暖而耀眼。他看着我,笑着说道:“你看,这月亮是不是要比你在窗前看的要大、要亮?”
我笑着回应道:“是!”
他的目光瞬间变得炽热起来,仿佛有一团火焰在燃烧,他深情地说道:“那便嫁与我。”
“我带你去看大漠孤烟,让你感受那大漠的广袤与孤寂;带你去看碧绿草原,让你领略那草原的生机与活力;带你看星星,看月亮,让你的眼中永远充满璀璨的光芒!”
“我们醒来明月相伴,醉后清风相随!”
“我们用松花酿酒,让那酒香弥漫在空气中;用春水煮茶,让那茶香萦绕在舌尖!”
“我们骑白马,执长剑,快意恩仇,在这世间潇洒走一遭!”
少年的眼睛亮得发光,仿佛藏着整个宇宙的星辰,他真诚地说道:“你不必在后宅局限一生,不必随时都带着完美无瑕的笑容,不必争风吃醋,汲汲为营。我,带你去看看这个世界的模样。”
木筏随着水流轻轻晃动,我静静地看着那轮月亮,它真的太漂亮了,美得让人心醉。我想看月亮,想一直沉浸在这美好的氛围中。
所以,我轻轻地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好。”
天还未亮,苏明清便送我回莫府。
却在门口意外地遇到了楚墨。我知道他一直派人盯着我,却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见到他。
看出楚墨有话要说,苏明清很有风度地候在一旁,并不过来打扰,那姿态,仿佛是一个胜利者对失败者高高在上的施舍。
楚墨没有看苏明清,他定定地看着我,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他问道:“你做出决定了?”
“嗯,我偶尔也在想,人生会不会不只是后院这四四方方的一片天?”我轻声说道,眼神中透露出对未来的憧憬。
楚墨的声音中含了一丝迫切,他说道:“你若不想待在后院,我也可以做到。”
“楚墨,不是的,总还有其他东西的。”我轻声摇头,心中有着自己的坚持。
他沉默了一瞬,忽而自嘲地笑道:“你喜欢他?”
我别过头,耳朵都发起烫来,有些羞涩地说道:“有那么一些吧。”
“与他在一起,我总是轻松自在的。”而和楚墨在一起时,心底却总是紧着的,仿佛被一根无形的弦绷着。
楚墨沉默良久,苦涩地说道:“那我呢?我怎么办?”
我在心里默默地想:你……你自然是退婚另娶啊。我又不能嫁两个。
我抿着嘴没说话,其实,我也不是没曾对楚墨心动过。可谁让那月亮太漂亮了呢,它就像一个无形的诱惑,让我无法抗拒。
两日后,我将此事告诉了晋宁衍。
他坐在我身侧,手中端着的茶慢慢变凉,却仍未见他喝一口。他的眼神有些复杂,仿佛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心事。
良久,他才轻声道:“禾烟。”
“你将我看作什么?”
我思虑片刻,认真地说道:“知己,好友,哥哥。”
晋宁衍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骤然靡颓起来,他喃喃自语道:“原是……如此。我早该知道的。”
我与苏明清的婚期定在半年后。
出嫁那日,爹爹哭得像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我似的,那哭声,仿佛要把整个世界都淹没。
我看着爹爹那夸张的模样,心里忍不住嘀咕:我好像不是要出嫁,倒像是要出殡。
明明碧珩山庄离盛京也不过就几日路程,难为他挤出这般多的眼泪,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学来的这“演技”。
成婚后,苏明清如他所说,带我看山,看海,看大漠,看草原。看得最多的,还是月亮。每一轮月亮,都像是我们爱情的见证,记录着我们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
晋宁衍一生未娶。他抱养了嫡亲弟弟的儿子,承了世子之位。
他一心为国为民,后来官至首辅,爹爹提起他时也总感叹,国有晋宁衍,实乃民之大幸。
楚墨,唉。
我想起他便要头痛。无论我与苏明清去哪里,总能奇迹般地“偶遇”他。
苏明清先是恨得牙痒痒,那眼神,仿佛要把楚墨生吞活剥了一般。后来便想开了,故意在楚墨面前与我柔情蜜意,那甜蜜的模样,就像要把整个世界都融化。
每每及此,楚墨便黑着脸走了。可过几天,他又像幽灵一样出现了。
我实在忍不住问他:“你生意不顾了吗?这般闲?”
他便悠悠道:“我此地也有生意。”
“……”
算了,他愿意如此便如此吧。反正,这一生,是很好、很长的一生呀。
番外篇如果那天没有去看月亮——晋宁衍
小时候,母亲便温柔地告诉我,莫府里那个瘦弱的女孩长大后便是我的妻子。听说是先天不足,需要好好调养才能养得好身子。
我初次见到她时,她真的好瘦弱啊。瘦弱到好似一阵风便能把她吹走,那纤细的身影,就像一片随时可能飘落的树叶,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以至于每次狂风暴雨后,我总要去莫家看看她才安心。我害怕那肆虐的风雨会把她那瘦弱的身体吹垮,害怕她会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她七岁时,仍还是瘦瘦小小的,仿佛时间在她身上都放慢了脚步。
我便四处寻找治疗此症的方子,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机会。又常常送去滋补温养的膳食,希望能让她的身体渐渐好起来。我期待着有一天,能看到她健康活泼地在我面前奔跑欢笑。
许是那助力真的发挥了效用,她果真一天接着一天地成长起来,身形逐渐抽条,模样愈发娇俏。
每次与她碰面,她总会用那甜腻腻的嗓音唤我:“衍哥哥。”那声音宛如春日里的微风,轻轻拂过心间,让我的心里泛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情愫。这情愫,像是一颗悄悄埋下的种子,在我的内心深处生根发芽。
我的名字里有个“衍”字,而她的名字里则有个“烟”字,虽读音相同,可字形却大不一样。我暗自思忖,这大概就是书中所描绘的那种“缘分”吧,仿佛冥冥之中有一根无形的线,将我们紧紧相连。
日子一天天过去,她渐渐出落得亭亭玉立,宛如一朵盛开的鲜花。不知从何时起,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突然多了起来,那些目光或炽热,或贪婪,或带着几分惊艳。我心中涌起一股不悦,就像自己的宝贝被人觊觎了一般。我多么想挡掉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将她好好地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然而,她就像一颗璀璨的星星,越来越光彩夺目,爱慕她的人如同过江之鲫,数都数不清。那天,一位同窗前来,小心翼翼地对我旁敲侧击禾烟的喜好。看着他那副小心翼翼又满怀期待的样子,我鬼使神差地说她最爱紫色,最喜辛辣。他听后,眼睛里闪过一丝兴奋,赶忙穿着紫色长衣,提着那惯做辛辣之物的酒楼的招牌菜,匆匆忙忙地去了莫府。
可实际上,我说谎了。她最讨厌紫色,对甜食却情有独钟。看着同窗那副志在必得的样子,我仿佛已经预见到了他的下场,心中竟有些隐隐的期待。果然,同窗的下场,可想而知,定是碰了一鼻子灰。
可为此,我却懊恼了很久。我不断地在心中责备自己,不该这般心胸狭隘,她是我一点一点看着长大的,是我亲手将她养得这般好,我本该感到骄傲才是,怎么可以因为自己的私心而误导别人呢?
所幸,她快要及笄了。想到这里,我的心中满是欢喜,我的小姑娘,终于要嫁给我了,这份期待如同潮水一般,在我心中不断翻涌。
却万万没想到,她竟写信来让我退婚。当我看到那几个字时,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信纸差点从手中滑落。我强忍着内心的慌乱,看完信后才定了定心神。不过是些无伤大雅的误会罢了,我安慰自己。
我本想立马就去莫府告诉她一切,可此时天色已晚,夜幕如同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将整个世界笼罩其中。我终还是按捺住了内心的冲动,一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她的模样。
后来,我见到了那两人。倒确是青年才俊,风度翩翩,举止间透着一股不凡的气质。我心下顿时紧张起来,手心也不自觉地冒出了汗,可面上却还是强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我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告诉自己,她是我一点一点养大的女孩子,我们一起度过了那么多美好的时光,她怎么会选别人而不选我呢?
可当她真的选了我时,我却感觉这一切如此不真切,仿佛置身于一场虚幻的梦境之中。我从她那么小,那么小的时候就看着她,看着她一点点长大,如今真的要嫁给我了吗?
我怀着激动又忐忑的心情,揭开了她的盖头。她面若春水,眼神中带着一丝羞涩,甜甜地唤道:“衍哥哥。”我小心翼翼地将她拥入怀中,仿佛她是一件易碎的珍宝,需要我用心去呵护。“以后,该叫我夫君了。”我轻声在她耳边说道。
其实我心里清楚,她对我的感情并不像我对她那般浓烈。她看我的眼神太干净了,干净得如同清澈的湖水,一览无余,没有丝毫的杂质。但也许,今夜过后会不一样呢,我暗暗期待着。
还好,命运待我不薄。成亲后,她好似终于将我当作一个真正的男人来看,不再是那个只会喊“哥哥”的小女孩,而是温柔地唤我“夫君”。她也渐渐地会看着我发愣,回过神来又满脸通红,像一朵娇羞的花朵。她看向我的眼神,慢慢地,有光了,那光芒如同夜空中的星星,照亮了我的世界。
知晓她平日待在后院有些无趣,我便寻了些外放的差事,想着总得带她出去转转,让她看看外面的世界,感受不一样的风景。她高兴得埋在我的怀里,泪眼汪汪,那模样让我心疼不已。我听到她小声说:“谢谢你。”我将她的脸轻轻托起来,温柔地说:“不太想听这句。”她便剜我一眼,眸子里水光盈盈,娇嗔道:“喜……喜欢你。”这一刻,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这是,很好、很长的一生。
番外篇如果那天没有去看月亮——楚墨
小时候,我爹是极不愿意让我从商的。他常常叹着气,满脸无奈地说:“商人,下贱啊。”那语气中满是对商人的轻视。可我这人,天生就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儿,那我就努力让商人不再下贱。
没过几年,风水轮流转,商人纳的税如同涓涓细流,汇聚起来竟喂饱了朝廷。皇帝见状,便提高了商人的地位。可商人下贱这一观念,早已经在人们心中根深蒂固,如同顽固的石头,难以撼动。人人都轻贱商人,即便我将生意做到遍布全国,做到楚家成了江南首富,众人看来的眼神里却仍有一份难以掩饰的轻视。
我有些疲倦了,这种被人轻视的感觉,就像一根刺,扎在我的心里。父亲让我去盛京处理那边的生意,又特意提醒我去拜访莫家。我这才想起来莫禾烟的存在,那个我素未谋面的未婚妻。
我其实是打算去退婚的。在我看来,娶妻生子于我而言,不过是画蛇添足,毫无意义,根本及不上生意半分重要。又听说莫家女郎生得天姿国色,知书达理,我心下不禁嗤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绝色我早已见过不少,她们就像过眼云烟,在我心中留不下太深的印象。可那又如何?在我眼中,不过是红粉骷髅,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
我终归还是决定去看一看。毕竟,商人,总要是看了东西,才能决定要不要的。我乔装打扮,悄悄进了莫府,一切都如意料之内,并没有给我带来太多的惊喜。直到莫禾烟轻声说道:“商贩的命也是命,不比任何人轻贱。”那一刻,她好像突然在发光,那光芒如此耀眼,让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回了江南后,我继续做着我的生意。但我知道,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我的心中,仿佛有一颗种子被悄然种下,开始生根发芽。我好像,开始觉得结婚生子,也挺好的了,那种对家庭温暖的渴望,在我心中渐渐蔓延开来。
终于等到她快要及笄,我备了十几辆马车的聘礼,从江南一路浩浩荡荡地运到盛京。可如此一来,速度便慢了不少,我心急如焚,仿佛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煎熬。我等不及,便独自先行,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快点,再快点,我想见她。
可没想到,与她定亲的,竟然不止我一人。那一刻,我按下心底的怒意,如同一只潜伏的猎豹,一点一点与其余两人周旋。及笄礼那日,我喝醉了,酒意上头,让我有些失去理智。我说要对王家下手,她竟拒绝了。她还是那个会站我面前告诉别人“商人的命也不轻贱”的女子,那份坚定和勇敢,让我更加着迷。
许是酒意上了头,我鼓起勇气告诉她,我喜欢她,想娶她做妻子,无关利益,无关婚约。我只是单纯地爱慕于她,这份爱慕如同火焰一般,在我心中熊熊燃烧。她被我惊得半晌合不上嘴,那副惊讶又可爱的模样,让我忍不住想要逗逗她。
我一点一点引诱她:“若你做了我的妻子,楚家无需你侍奉公婆,你也不必守盛京中的这些规矩,我外出做生意时,你也可以与我随行。”“我库房的钥匙会交给你,你来管家。”“我绝不纳妾。”她眼睛一点一点变亮,最后她轻轻点下头:“好。”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我们未来美好的生活。
其中虽有利益权衡,但于我而言,足够了。漫长岁月,我相信她总会爱上我。毕竟,这是很好、很长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