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飞被枪决54年后,沙飞女儿拜访聂力:最后是你爸爸同意签的字

发布时间:2025-10-28 12:45  浏览量:1

2004年3月的一个上午,初春的寒意还没褪尽,北京海淀某处小楼里,两位白发女性在客厅里并肩坐下,其中一人叫王雁,另一位是聂力。沉默持续了几分钟,王雁忽然轻声说:“那年处理我父亲案子的最后签字,是您父亲吧?”聂力抿了抿嘴,没有回避:“是,他亲笔签的。”对话仅两句,却像划破旧报纸的锋刃,把时钟拨回半个多世纪前。

时间往回跳到1949年12月15日。地点,石家庄白求恩和平医院。沙飞,37岁,晋察冀画报社社长,刚获准出院。医生津泽胜递上诊断书,又说了几句注意事项。随行警卫站在门口,没想到沙飞忽然掏枪,两声枪响砸穿走廊的回声。津泽胜当场倒地,医护抢救失败。几小时后,华北军区保卫部带走沙飞,罪名是“蓄意行凶”。

消息送到北平西四,聂荣臻怔在书桌前。沙飞不是普通军人,而是八路军在抗日战线最活跃的镜头之一。平型关大捷、雁北冬训、边区分田,他拍下的照片寄到延安,经常被摆在毛泽东、朱德案头。这样的功臣,为何突然举枪?

专案组用了两个月走访。结果显示:津泽胜为日本反战同盟成员,1945年就加入八路军医疗队,政治背景清白。沙飞行凶动机集中在一句话——“他要害我”。调查提到沙飞长期失眠、偶尔自言自语,却无法得到医学层面的定论。1950年2月,军法处将卷宗放到聂荣臻案头。文件冷冰冰,签或不签,全压在这位时年48岁的司令员肩上。夜深,他在院子踱步,灯光映出雪痕,手掌却一直在抖。当晚11点,他签下名字,枪决时间定在2月24日。

刑场在石家庄南郊,黎明天色灰白。押解车上,沙飞出奇平静,只问一句:“聂司令知道吗?”随行干部低声回答:“文件上有他的签名。”沙飞闻言闭目,再未开口。枪声在7点42分响起,生命停在38岁。随后,棺木运往山前公墓,碑文寥寥,连“摄影家”三字都未刻上。

此后长达36年,案卷尘封。1986年5月,军委办公厅收到一份长信,落款“王雁、王洁”,请求复查沙飞案。同年9月,聂荣臻批示:“如确系精神疾患,应予纠正。”调查组重新调档,访问47名当事人,邀请北京安定医院与解放军总医院精神科会诊,结论写得简短:“迫害妄想型精神分裂症,发病期行为不受自控,依法不负刑责。”原判遂被撤销。

1990年代,沙飞生前底片陆续展出。那些拼命抢拍的镜头——战士深夜小憩、老乡推车支前、白求恩伏案写病历——重新回到观众视野。人们才意识到,那个擅长按快门的人,也在暗夜里被无形的焦虑和幻觉追赶。遗憾的是,医学诊断来得太晚。

王雁用了六年时间,把父亲的遗作系统归档,又跑遍晋察冀旧地征集遗物。2004年,河北平山县筹建沙飞雕塑纪念园,邀请聂力参加揭幕。两家老人本无私交,可历史让她们必须坐在一起。当天合影时,王雁突然说:“不怪伯父,那时条件摆在那里。”聂力眼眶通红,却没有再说话,只是紧紧握住对方的手。

若把镜头拉远,沙飞经历恰如中国摄影史的切面:上海八仙桥替鲁迅拍照时,他还是怀揣理想的青年;卢沟桥枪声一响,他背着相机冲向晋察冀;平山县碾盘沟,他顶着病体排版出刊;1949年医院走廊,他暴发的子弹终结一生,也击碎了同行信任。技术与理想、病痛与误判,在他身上撞个正着。

津泽胜的名字在医院旧名册里,只剩一行小楷,生卒年空白。有人说,他若活着,能在新中国医学界大有作为。沙飞若未行凶,或许还能创办全国第一本大型彩色画报。历史不给假设,留下的只是两家后人各自的叹息。

纪念园揭幕那天,天空有薄雾。雕塑底座刻着八个字:用光影为民族作证。人群散去后,王雁站在父亲铜像前,掏出一张老照片——鲁迅逝世前夜的最后影像,四角已经卷边。她把照片合上,将它重新放进那只洗得发白的帆布包里,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