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总偷喝我中药,我换调料,她倒地后我翻出病历
发布时间:2025-11-17 13:19 浏览量:1
保姆总偷喝我中药,我换调料,她倒地后我翻出病历。
文/林默
1
李秀英端着那碗黑褐色的药汁,站在厨房门口,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我。
“小雅,药熬好了,趁热喝。”
她的声音很平稳,脸上甚至还带着点惯常的、讨好的笑。
我嗯了一声,接过碗。
浓郁的药味冲进鼻腔,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
但我敏锐地嗅到了一丝不同。
这药,比昨天淡了。
不是水的稀释,而是像被分走了一部分精华。
我垂下眼,没作声,小口小口地喝着。
余光里,李秀英的喉咙不易察觉地动了一下。
她在咽口水。
这不是我第一次发现了。
自从三个月前,我因为长期低烧和虚弱,开始看中医喝汤药以来,
这位通过家政公司找来的、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保姆,
就对我这碗苦汁子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兴趣。
起初,我只是觉得药量不对劲。
明明是三碗水煎成一碗,
每次倒出来的药汁却总觉得少了那么一小口。
我以为是药罐或者碗的问题,没太在意。
后来,有一次我提前下班回家,
推开厨房门,正好看见李秀英背对着我,
手里端着我的药碗,正仰头往嘴里灌。
听到动静,她猛地放下碗,手忙脚乱地擦着嘴,
转过身,脸上带着惊慌和一丝……意犹未尽?
“我……我就是尝尝烫不烫。”她结结巴巴地解释。
我看着灶台上那碗明显少了三分之一的药,
心里一阵恶心。
“我的药,以后不劳你尝。”
我的声音很冷。
李秀英讪讪地点头,连声说知道了。
那之后,她消停了几天。
可没过多久,那种药量减少的感觉又回来了。
她变得更小心,每次只偷喝一点点,
让我抓不到明显的证据,
但长期喝药的人,对药液的浓淡和容量,
有种近乎本能的直觉。
我跟丈夫王磊抱怨过几次。
王磊皱着眉:“不会吧?李姐看着挺本分的。
是不是你最近身体虚,感觉错了?
或者熬药火候有偏差?”
他不信。
也难怪,李秀英在我们家干了快一年了,
除了爱贪点小便宜,
比如买菜时抠点零钱,
或者把我买的高档零食偷偷藏起来一些,
其他方面确实挑不出大毛病。
做饭合口味,打扫也干净。
尤其在我生病后,她更是表现得很是尽心尽力。
王磊觉得我可能是病中多疑。
可我确定不是。
那是一种很诡异的感觉——
你的药,你的治病的东西,
被一个外人,偷偷地、持续地分享着。
像有一条冰冷的蛇,悄悄爬过你的领地。
2
我决定试探她一次。
那天,我故意当着她的面,
把一副新抓的中药放进药罐,加好水。
“李姐,我有点急事出去一趟,
这药你帮我看着点火,照老样子熬就行。”
我吩咐道。
李秀英连连答应。
我出了门,但没有走远,
在楼下的咖啡馆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着,
能看到我们单元门口。
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了,我起身回家。
钥匙插进锁孔,轻轻转动,没有发出太大声音。
推开入户门,客厅没人。
厨房里传来细微的动静。
我蹑手蹑脚地走过去。
厨房的门虚掩着,留着一道缝。
透过门缝,我看到李秀英的背影。
她正端着我的药碗,
小心翼翼地喝着,喝得很慢,
仿佛在品尝什么琼浆玉液。
喝了几口,她停下,咂咂嘴,
脸上露出一丝满足的、近乎陶醉的神情。
然后,她拿起旁边的水壶,
往药碗里兑了点清水,
又用勺子搅了搅,让液面恢复到正常高度。
动作熟练,显然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
一股凉气从我的脚底板窜上天灵盖。
愤怒,恶心,还有一丝荒诞的不解。
这是什么怪癖?
这药苦得连我每次喝都要做半天心理建设,
她居然像喝糖水一样?
图什么?
我猛地推开门。
李秀英吓得浑身一抖,药碗差点脱手。
“小……小雅,你……你怎么回来了?”
她的脸瞬间煞白。
“我的药,好喝吗?”我盯着她,一字一顿地问。
李秀英嘴唇哆嗦着,说不出完整的话。
“我……我没有……我就是……”
“我亲眼看见了!”我的声音拔高,
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
“不止一次了!李秀英,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药是治我的病的!你有什么毛病,
需要偷喝我的药?”
李秀英低着头,双手紧紧攥着围裙,
指甲几乎要掐进布料里。
她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她不会开口了。
然后,她抬起头,眼睛里竟然嗡满了泪水,
那表情混杂着羞愧、哀求,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急切。
“小雅,对不起……我……我实在忍不住……”
“忍不住?”我觉得荒谬绝伦,
“这是什么瘾君子吗?
对着苦死人的中药忍不住?”
“我……我身体也不舒服,
听说你这药是找的名医开的,很管用,
我就……就想试试……”她哽咽着说。
这个理由蹩脚得可笑。
“你想治病,可以自己去医院看!
偷喝我的药算怎么回事?
药能乱喝吗?万一吃出问题呢?”
“不会的!不会出问题的!”
她突然激动起来,声音尖锐,
“这药很好!我喝了之后,
感觉身上都有力气了,晚上也睡得好……”
她猛地刹住话头,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果然,她一直在偷喝。
而且听这意思,她似乎真的觉得这药对她有效?
这太奇怪了。
中医讲究辨证论治,一人一方。
我的药是医生根据我的体质和病情开的,
对她一个健康人(至少看起来是),
怎么可能有同样的效果?
甚至还让她“上瘾”?
看着她那副可怜又可疑的样子,
我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
但眼下,我更愤怒于她的行为本身。
“李秀英,我无法接受你这样。
今天的事情,我会告诉王磊,
也会向家政公司反映。
你看是你自己辞职,还是我们解雇你?”
李秀英一听,慌了神,扑过来想拉我的手,被我躲开。
“别!小雅,求求你别赶我走!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我保证!我发誓!”
她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
几乎要给我跪下。
“我需要这份工作,我家里……”
“够了!”我打断她,
“我不想听这些。
给你三天时间,你自己找好下家。”
说完,我不再看她,转身回了卧室,
反锁了门。
门外传来她压抑的哭声和哀求,
持续了很久。
3
晚上王磊回来,我跟他说了这事。
王磊也很震惊。
“她真偷喝你的药?还兑水?”
“我亲眼所见。”
王磊眉头紧锁:“这……这确实太过分了。
这涉及到个人卫生和诚信问题。
那就按你说的,让她走吧。”
他支持我的决定。
然而,第二天早上,我们起床后,
发现李秀英并没有像我们预料的那样收拾行李,
或者提出辞职。
她像没事人一样,准备好了早餐,
脸上甚至还带着一点小心翼翼的笑容。
仿佛昨天那场冲突从未发生过。
“小雅,王先生,吃饭了。”
她摆好碗筷。
我和王磊对视一眼,都有些错愕。
“李姐,我们昨天说的……”王磊开口。
李秀英立刻接过话头,语气卑微:
“王先生,小雅,昨天是我鬼迷心窍,
我该死!我以后再也不会碰小雅的药了!
求你们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以后一定好好干活,
工资……工资你们可以扣一点,
只要别赶我走就行……”
她说着,眼圈又红了。
王磊有些为难地看着我。
他这个人,吃软不吃硬。
我态度很坚决:“不行,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李秀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小雅,我求求你了!
我儿子还在上大学,学费就指望我呢!
我要是没了工作,他可就……”
她又开始哭诉家里的困难。
王磊动摇了,他把我拉到一边:
“老婆,你看她也挺可怜的……
她知道错了,也保证了。
要不……再观察一段时间?
毕竟找个合心意的保姆也不容易。”
我看着王磊,又看看跪在地上、
肩膀耸动的李秀英,心里一阵烦躁。
但李秀英这副打死不走的态度,
反而让我心里那份疑虑和不安加重了。
她为什么这么执着于留在我们家?
真的仅仅是因为需要这份工作吗?
还是……有别的、更说不出口的原因?
我的药,对她到底意味着什么?
一种强烈的好奇心,
混合着想要弄清楚真相的冲动,
让我暂时压下了立刻赶她走的念头。
也许,留下她,才能弄明白这背后的古怪。
我深吸一口气,走到李秀英面前。
“好,李姐,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李秀英猛地抬头,脸上露出狂喜。
“谢谢!谢谢小雅!谢谢你!”
“但是,”我语气冰冷,
“约法三章。第一,不准再碰我的任何私人物品,
尤其是药。第二,家里的所有开销,
每一笔都要有清晰账目。
第三,这是最后一遍,
如果再犯任何错误,立刻走人,没有商量。”
“我答应!我都答应!我一定做到!”
李秀英忙不迭地保证。
接下来的几天,她果然表现得异常规矩。
熬药的时候离得远远的,
熬好了立刻端给我,绝不多停留一秒。
账目也记得清清楚楚。
甚至干活比以前更卖力了。
但我并没有放松警惕。
我知道,有些东西,表面上过去了,
水面下却可能藏着更汹涌的暗流。
我偷偷观察她。
我发现,每次我喝完药,
她都会下意识地盯着空碗看一会儿,
眼神里有一种掩饰不住的渴望和……失落?
像是一个瘾君子,看着别人吸食,
自己却只能忍着。
而且,她的气色,似乎没有前段时间那么好了。
脸上那点红润褪去了,显得有些憔悴,
眼下的乌青也重了些。
难道,停止偷喝我的药,
对她的身体真的产生了影响?
这想法让我不寒而栗。
4
又过了半个月。
我的身体在药物的调理下,
似乎有了一点起色,低烧发作的频率降低了些。
但李秀英的状态却越来越不对劲。
她开始变得有些心神不宁,
做事偶尔会走神,打碎了一个盘子。
她以前几乎从不犯这种错误。
看我的眼神也越来越奇怪,
不再是之前的讨好或愧疚,
而是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焦躁,
甚至……有一丝隐隐的怨怼?
仿佛我不给她药喝,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我越发觉得,
这个保姆和我的中药之间,
一定存在着某种我无法理解的、诡异的联系。
我必须做点什么。
一个大胆的、带着点恶意的念头在我心里滋生。
既然她那么想喝“我的药”,
那我就给她准备一份“特别”的。
我知道她有个习惯,
做菜喜欢用一种特定的调味料——
一种味道很冲的老抽酱油,
颜色深,味道咸。
她总说这个牌子的酱油烧菜香。
那天,我去药店,
买了几味药性猛烈、
但正常人喝了顶多会上吐下泻的药材。
比如大黄、巴豆之类的泻下药。
我找了一家代客煎药的药店,
把这些药熬成了浓汁。
药汁黑乎乎的,
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回到家,我趁李秀英在阳台晾衣服,
溜进厨房,
把她那瓶宝贝老抽酱油倒掉大半,
然后把我的“特制药汁”灌了进去。
摇晃均匀,颜色和质地几乎以假乱真。
我的心跳得有点快,
既有做坏事的心虚,
也有一种即将揭开谜底的兴奋。
我想知道,
当她再次喝下“我的药”时,
会是什么反应。
如果她只是贪图药里的某种成分,
那这碗“加料”的酱油,
足以让她原形毕露,
吃点苦头,
然后乖乖滚蛋。
如果……
如果有更坏的可能,
那也算她自作自受。
我把酱油瓶放回原处,
一切如常。
接下来的两天,
我像个等待猎物踩中陷阱的猎人,
不动声色地观察着。
李秀英似乎毫无察觉。
她依旧用那瓶“酱油”烧菜。
菜的味道有点怪,
但她自己好像没吃出来,
或者说,
心思根本不在吃饭上。
她显得越来越焦躁,
像热锅上的蚂蚁,
在房子里来回踱步的次数变多了,
眼神时不时地瞟向存放我中药的柜子。
她在忍耐,
但显然就快要到极限了。
5
第三天晚上,王磊加班没回来吃饭。
餐桌上只有我和李秀英。
她吃得很少,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吃完饭,我照例喝了当天的中药。
把空碗放在桌上时,
我清楚地看到李秀英的喉头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她死死盯着那个空碗,
眼神像是要把它烧穿。
我起身回了客厅看电视。
厨房里传来洗碗的水声,
但很快就停下了。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
我听到厨房里传来轻微的、
窸窸窣窣的动静。
来了。
我悄悄走到厨房门口,
和上次一样,虚掩着门,向里窥视。
李秀英背对着我,
手里拿着的,
正是那瓶“特制酱油”。
她拧开瓶盖,
先是凑到鼻子前深深地闻了一下,
脸上露出一种极度迷醉和贪婪的表情。
然后,她竟然直接对着瓶口,
仰起头,“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
那架势,不像在喝酱油,
倒像在沙漠里跋涉了三天的人终于找到了甘泉。
黑暗浓稠的液体顺着她的嘴角流下来,
染脏了她的衣领,她也毫不在意。
我屏住呼吸,
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直跳,
计数着她喝下去的剂量。
大概喝了五六大口,
她才猛地停下,
放下瓶子,
长长地、满足地舒了一口气,
用手背擦了擦嘴。
她的脸上,泛起一种极不正常的潮红。
紧接着,她的身体开始摇晃。
她用手撑住灶台,试图稳住自己,
但失败了。
她的眼神变得涣散,
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一只手捂住了肚子。
“呃……”
一声压抑的呻吟从她喉咙里挤出来。
然后,
在我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之前,
她双腿一软,
“扑通”一声,
重重地栽倒在了厨房冰冷的地砖上。
身体蜷缩起来,
不停地抽搐着。
酱油瓶从她手中滚落,
棕黑色的液体泼洒一地,
浓烈而怪异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我站在原地,
没有立刻上前。
心跳如鼓,
手脚却一片冰凉。
看着倒在地上的李秀英,
我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
果然,
她真的会喝。
不是偷喝我的药,
就是喝这种来路不明的“酱油”。
她对这东西的渴望,
已经彻底摧毁了她的理智和警惕。
我定了定神,
走进厨房,
绕开地上那滩污渍和抽搐的李秀英,
首先捡起了那个酱油瓶,
拧紧盖子,
放到一边。
然后,我才蹲下身,
查看她的情况。
她意识似乎已经不太清醒,
双眼紧闭,
脸色由潮红转为惨白,
额头上布满冷汗,
身体还在无意识地痉挛,
嘴里发出断断续续的、痛苦的呜咽声。
看样子,
我那剂“猛药”起效了。
我拿出手机,
犹豫着是应该先打120叫救护车,
还是先打电话给王磊。
就在这时,
我的目光被她上衣口袋露出的一个白色小角吸引住了。
那像是一张折叠的纸。
鬼使神差地,
我伸出手,
小心翼翼地把那张纸从她口袋里抽了出来。
纸被折了好几道,
边缘有些磨损,
看来经常被打开查看。
我深吸一口气,
缓缓地将它展开。
映入眼帘的,
是抬头几个清晰的黑色宋体字——
**市第一人民医院
门诊病历**
姓名:李秀英
科室:肿瘤科
诊断意见一栏,
用潦草却依旧能辨认的字迹写着:
**腹腔恶性肿瘤(晚期)伴多发转移**
**预后极差**
建议:对症支持治疗,镇痛……
下面的字迹有些模糊。
日期,是差不多一年前。
差不多就是她来我们家做保姆的时候。
我捏着这张薄薄的纸,
像是捏着一块烧红的烙铁,
烫得我手都在抖。
所有的疑惑,
在这一刻,
似乎都找到了答案。
她为什么偷喝我的药。
她为什么那么执着地要留下来。
她为什么会对那碗苦药汁表现出那样的渴望和迷恋。
一个被医院判了死刑的晚期癌症病人,
在绝望中,
不知从哪里听说或者自行判断,
认为我那碗对症虚弱低烧的普通中药,
是能救她命的“神药”。
于是,
她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
不顾一切地,
用这种诡异的方式,
偷取着一点点渺茫的希望。
甚至可能,
在她的偏执里,
真的产生了某种“有效”的错觉。
所以停止偷喝后,
她的状态会急剧下滑——
那或许是心理作用,
也或许是病情本身的进展。
所以她会铤而走险,
连味道明显不对的“酱油”也甘之如饴。
我看着地上这个因为痛苦而蜷缩、我蹲在原地,
手里紧紧攥着那张病历,
仿佛攥着她的生死判决,
也攥着我内心的惊涛骇浪。
地上的李秀英呻吟了一声,
身体抽搐的幅度小了些,
但脸色依旧灰败,
呼吸微弱。
那瓶“特制酱油”的药力,
对一个健康人而言,
可能只是猛烈的腹泻,
但对一个晚期癌症患者,
无疑是雪上加霜,
甚至是致命一击。
我猛地回过神。
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
我立刻掏出手机,
手指有些颤抖地拨通了120。
“喂,120吗?
我这里有人晕倒了,
地址是……”
报完地址和简要情况,
我挂了电话,
又马上打给王磊。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接通,
背景音有些嘈杂。
“老婆,我还在加班,
快弄完了,马上就……”
“王磊!”
我打断他,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哽咽,
“你马上回来!李姐出事了!”
“什么?出什么事了?”
王磊的声音瞬间紧张起来。
“她……她晕倒了,
在厨房。
我打了120。
你快点回来!”
我语无伦次,
无法在电话里说清原委。
“好!我马上回!
你看着点她!”
王磊立刻挂了电话。
放下手机,
我看着一地狼藉,
和倒在地上的李秀英,
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是报复的快感吗?
似乎并没有。
更多的是后怕,
是得知真相后的震惊,
以及一丝……怜悯?
她偷喝我的药,
行为诡异可憎,
可这背后,
竟是这样一种绝望的挣扎。
我蹲下身,
试探着叫了她一声:“李姐?”
李秀英的眼皮动了动,
艰难地睁开一条缝。
她的眼神涣散无光,
充满了痛苦,
但在看到我的一瞬间,
似乎闪过一丝清晰的恐惧和哀求。
她的嘴唇翕动着,
发出极其微弱的声音:
“药……我的……药……”
都这个时候了,
她念念不忘的,
竟然还是“药”。
我不知道她指的是我那碗真正的中药,
还是地上这摊冒充酱油的毒汁。
“救护车马上来了。”
我低声说,
心情复杂。
她没有回应,
眼神又开始涣散,
呼吸变得愈发急促而浅薄。
等待的时间变得格外漫长。
每一秒都像在油锅里煎熬。
我看着李秀英的生命体征似乎在慢慢流逝,
悔恨像藤蔓一样缠绕住我的心。
我只是想给她一个教训,
想揭穿她的怪癖,
却没想过后果可能如此严重。
如果她真的……
我不敢想下去。
终于,
门外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和救护人员的声音。
我猛地起身跑去开门。
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抬着担架进来。
“人在哪里?”
“在厨房!”
我指引他们进去。
他们迅速检查了李秀英的情况,
动作专业而迅速。
“血压很低,心率过快,
意识模糊。
初步判断可能是急性中毒,
或者基础疾病急性发作。
需要立即送医抢救。”
为首的医生快速说道。
他们将她小心地挪上担架,
固定好。
“谁是家属?需要跟一个人。”
医生看向我。
“我……”
我迟疑了一下,
“我是她雇主。
她家里人暂时联系不上。
我跟你们去吧。”
这时,
王磊也气喘吁吁地赶了回来,
正好在门口撞见正要抬出去的担架。
“怎么回事?!”
他看着担架上人事不省的李秀英,
脸色大变。
“路上再说,先去医院!”
我抓起钱包和手机,
对王磊说道。
王磊连忙点头,
锁好门,
跟我一起上了救护车。
救护车呼啸着驶向医院。
车厢里,
医护人员在给李秀英吸氧、
监测生命体征。
我和王磊坐在一旁,
气氛凝重。
“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怎么会突然晕倒?”
王磊压低声音问我,
脸上写满了困惑和担忧。
我看着他那张尚且不知情的脸,
又看了看奄奄一息的李秀英,
知道再也瞒不住了。
我深吸一口气,
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已经被我捏得温热的病历,
递给了他。
“你看看这个。”
王磊疑惑地接过,
借着车厢内昏暗的灯光,
展开看了起来。
他的目光在“肿瘤科”和“腹腔恶性肿瘤晚期”
那几个字上凝固了。
脸上的表情从疑惑,
变成震惊,
再到难以置信。
“这……这是李姐的?
晚期癌症?!”
他的声音因为惊愕而有些变调。
“对。
一年前就是了。”
我低声说。
“可是……她看起来……”
王磊想说她看起来不像病人,
但回想这几个月李秀英状态的变化,
尤其是近期的憔悴和恍惚,
话便堵在了喉咙里。
“她偷喝我的药,
就是因为这个。”
我继续说道,
声音干涩,
“她可能觉得我的药能治她的病。
或者,
只是心理安慰。”
王磊消化着这个惊人的事实,
眉头紧锁。
“那她今天晕倒……”
“我……”
我艰难地开口,
“我在她常用的酱油里,
加了别的东西……”
王磊猛地转头看我,
眼睛瞪得老大:
“你加了什么?!”
“一些……泻药。
很强的泻药。”
我低下头,
不敢看他的眼睛,
“我只是想让她吃点苦头,
没想过会这样……”
“胡闹!”
王磊的声音带着怒气,
但顾及到旁边的医护人员,
压得很低,
“你怎么能这么做!
这是犯法的你知道吗!”
“我知道错了……”
我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当时只是太生气了,
觉得她太古怪,
太执着……
我想不通她为什么非要喝我的药……”
王磊看着我懊悔的样子,
又看看担架上生命垂危的李秀英,
重重地叹了口气。
怒气渐渐被一种沉重的无奈取代。
“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
希望她没事吧。”
他靠在车厢壁上,
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霓虹,
心里乱成一团麻。
很快到了医院。
李秀英被直接推进了急救室。
我和王磊被拦在了门外。
看着那扇紧闭的门,
上方亮起的“抢救中”三个红字,
像烧红的烙铁,
烫在我的心上。
我们坐在走廊冰冷的长椅上,
沉默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王磊几次想开口说什么,
但最终都化作了无声的叹息。
他不知道该责备我,
还是该安慰我。
而我,
则完全被内疚和恐惧淹没了。
如果李秀英救不回来,
我岂不是成了杀人凶手?
虽然她身患绝症,
但她的直接死因,
会是我那瓶加了料的酱油。
法律上,
道德上,
我都难辞其咎。
“她会没事的,对吧?”
我抓住王磊的胳膊,
像是抓住救命稻草。
王磊拍了拍我的手背,
语气不那么确定:
“医生在尽力。
希望……能挺过去吧。”
又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
急救室的门终于开了。
一个医生走了出来,
摘下口罩,
脸上带着疲惫。
“医生,怎么样?”
我和王磊立刻迎了上去。
“病人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了。”
医生的话让我们同时松了口气。
但紧接着,
医生的语气又严肃起来:
“但是情况很不乐观。
病人本身有晚期腹腔恶性肿瘤,
多器官功能已经比较差。
这次又服用了大量刺激性很强的泻下药物,
导致了严重的电解质紊乱、
脱水性和低血容量性休克,
对肝脏、肾脏造成了急性损伤。”
他看了看我们:
“你们是家属?”
“我们是她雇主。”
王磊答道。
医生点了点头:
“病人现在需要转入ICU密切观察。
后续治疗费用会比较高。
而且,
以她的基础病情来看,
这次打击很可能加速了病程。
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医生的话像一盆冰水,
浇灭了我刚刚升起的一点希望。
即使救回来了,
也只是暂时的。
而且,
是我加速了她的死亡。
“我们知道了,谢谢医生。”
王磊哑着声音说道。
医生离开后,
我腿一软,
差点瘫倒在地。
王磊扶住了我。
“怎么办,王磊……”
我靠在他身上,
浑身发冷,
“是我害了她……”
“现在说这个没用。”
王磊扶着我坐下,
语气沉重但冷静,
“当务之急,
一是处理好眼前的事,
支付医疗费,
联系她的家人。
二是……”
他顿了顿,
看着我,
“我们要想想,
这件事后续可能会有什么麻烦。”
我明白他的意思。
李秀英的家人如果知道真相,
会不会追究我们的责任?
即使不追究法律責任,
道德上的谴责也足以压垮我们。
“病历的事,
还有你换酱油的事,
除了我们,
还有谁知道?”
王磊低声问。
我摇摇头:
“只有我们。”
王磊沉默了片刻,
像是在权衡什么。
“这件事,
到此为止。”
他最终说道,
“李姐偷喝药是因为自己得了绝症,
心理出了问题。
这次晕倒,
是因为她病情突然加重,
或者……
误食了什么东西。”
他看着我,
眼神复杂:
“明白吗?
那瓶酱油,
和你无关。”
我怔怔地看着他。
他这是在教我统一口径,
撇清关系。
“可是……”
“没有可是!”
王磊打断我,语气坚决,
“难道你想去坐牢吗?
想身败名裂吗?
我们只是雇了她,
给她发了工资,
不欠她什么!
是她自己行为不检点在先!”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狠厉。
我看着他,
忽然觉得有些陌生。
但我知道,
他是在保护我,
保护我们这个家。
内心的恐惧和自私,
最终战胜了那点负罪感。
我艰难地点了点头。
“好……”
我们坐在那里,
等待着ICU那边的消息,
也等待着未知的麻烦。
走廊尽头的窗户透进黎明的微光,
天快亮了。
但我和王磊的心里,
却沉入了更深的黑暗。
我知道,
从这一刻起,
有些东西,
已经不一样了。我看着她被护士从急救室推出来,
脸色苍白如纸,
身上插满了管子,
毫无生气地陷在病床里。
然后被推进了那道厚重的ICU大门。
我和王磊去办了住院手续,
预存了一笔不小的费用。
王磊尝试联系李秀英的儿子,
电话打通了,
是一个听起来还很稚嫩的男声。
王磊只告诉他,
他母亲在工作时突发急病住院了,
情况比较严重,
让他尽快赶来。
没有提偷药,
没有提酱油,
更没有提那张病历。
挂掉电话,
王磊看着我:
“等他来了,
我们就按商量好的说。”
我点了点头,
喉咙发紧。
接下来的两天,
我们往返于家和医院之间。
李秀英一直住在ICU,
没有苏醒的迹象。
医生找我们谈过几次话,
内容都差不多——
情况不乐观,
多器官功能在持续恶化,
全靠机器和药物维持。
让我们做好最坏的打算。
第三天下午,
我们接到了医院的通知,
说李秀英的儿子到了,
正在ICU外面。
我和王磊立刻赶了过去。
在ICU门口的走廊里,
我们见到了一个穿着朴素、
身材瘦削、
脸上还带着学生气的年轻男孩。
他眼睛红肿,
脸上写满了惊慌和悲伤。
“你们是……王叔叔,
雅姐吗?”
他看到我们,
怯生生地开口。
“我是王磊,
这是我爱人小雅。”
王磊上前一步,
语气沉重,
“你就是小斌吧?
节哀顺变。”
“我妈妈……她怎么样了?”
李小斌急切地问,
声音带着哭腔。
“医生还在尽力抢救,
但是……”
王磊叹了口气,
摇了摇头,
“情况很不好。”
李小斌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他捂住脸,
压抑地哭了起来。
我和王磊站在一旁,
沉默着。
等他情绪稍微平复一些,
王磊才开口:
“小斌,
有些情况我们需要跟你说一下。”
李小斌抬起头,
用袖子擦着眼泪,
点了点头。
王磊按照我们事先商量好的说辞,
开口说道:
“李姐在我们家工作一直很认真,
我们也很感激她。
前段时间,
我们发现她精神状态不太好,
做事偶尔会走神。
我们问过她,
她只说有点累,
休息一下就好。
我们也没太在意。”
他顿了顿,
观察着李小斌的反应。
李小斌低着头,
默默听着。
“前天晚上,
我加班没回家。
小雅和李姐吃完晚饭,
小雅喝了药就回客厅了。
后来听到厨房有动静,
过去一看,
就发现李姐倒在地上,
不省人事。”
王磊的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惋惜和困惑,
“我们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赶紧叫了救护车把她送来医院。
医生检查后说,
可能是她本身的基础疾病急性发作。”
“基础疾病?”
李小斌茫然地抬起头,
“我妈妈……身体一直挺好的啊。”
我和王磊对视一眼。
看来,
李秀英连自己的儿子都瞒着。
王磊从口袋里,
缓缓掏出那张病历,
递了过去。
“这是在李姐口袋里找到的。
小斌,
你……看看吧。”
李小斌疑惑地接过病历,
展开。
当他看清上面的诊断时,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拿着纸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
“不……不可能……”
他喃喃自语,
像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恶性肿瘤……晚期……
一年前……
她从来没跟我说过……
她每次打电话都说很好……
让我安心上学……”
他崩溃地蹲在地上,
失声痛哭。
“她总是给我打钱……
说工资高……
活不累……
让我别省钱……”
他的哭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
充满了绝望和自责。
我看着这个悲伤的男孩,
心里像被针扎一样难受。
我们隐瞒了真相,
用另一个谎言,
支撑起了他母亲最后的形象——
一个默默承受病痛、
不愿拖累儿子的坚强母亲。
这或许,
比让他知道母亲偷喝雇主中药、
最终可能因误食加料酱油而加速死亡的事实,
更容易接受一些。
但也让我们的负罪感,
更深了一层。
王磊蹲下身,
拍了拍李小斌的肩膀:
“小斌,
别太难过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妈妈的治疗。
费用方面,
你别担心,
我们这边会先垫付。”
李小斌哭了很久,
才慢慢停下来。
他站起来,
对着我们深深鞠了一躬。
“王叔叔,
雅姐,
谢谢你们。
谢谢你们送我妈来医院,
还……还垫付医药费。”
他的懂事和礼貌,
让我几乎无地自容。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王磊扶住他,
“你妈妈是个好人。”
接下来的几天,
李小斌住在我们给他安排的附近小旅馆,
每天守在ICU外面。
我和王磊也时常过去,
带去一些吃的,
了解一下情况。
李秀英一直没有醒来。
她的生命体征越来越弱,
全靠仪器维持。
医生委婉地表示,
继续下去意义不大。
第七天的凌晨,
我们接到了医院的电话。
李秀英走了。
走得悄无声息。
当我们赶到医院时,
看到的只是白布覆盖下的安静轮廓。
李小斌扑在母亲身上,
哭得撕心裂肺。
我和王磊站在一旁,
心情复杂。
有解脱,
也有沉重的石头终于落地的钝痛。
处理完医院的手续,
我们又帮忙联系了殡仪馆。
李小斌老家来了几个亲戚,
一起操办了简单的后事。
整个过程,
我和王磊都出了力,
也承担了大部分费用。
自始至终,
没有人提出任何质疑。
李秀英的亲戚们只是感谢我们的帮助。
李小斌更是对我们感激涕零。
在他眼里,
我们是雪中送炭的好心人。
只有我和王磊知道,
这慷慨和热心背后,
藏着怎样的秘密和愧疚。
葬礼结束后,
李小斌和他的亲戚们带着李秀英的骨灰回了老家。
临走前,
他又一次向我们道谢。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
我和王磊都沉默着。
回到那个曾经有李秀英忙碌身影的家,
一切都显得空荡荡的。
厨房被打扫过了,
但那瓶惹祸的酱油,
我早已偷偷扔掉。
空气中,
仿佛还残留着那股怪异的气味。
我的中药还在继续喝着。
但每次端起药碗,
我都会想起李秀英盯着空碗时,
那渴望又绝望的眼神。
那眼神像一根刺,
扎在我心里。
王磊似乎也刻意回避着这个话题。
我们很有默契地不再提起李秀英,
不再提起那场风波。
生活仿佛回到了正轨。
我继续调理身体,
他继续忙碌工作。
我们甚至很快通过家政公司,
找了一个新的保姆。
新保姆手脚麻利,
规矩本分。
一切看起来都很好。
但只有我知道,
有些东西改变了。
我变得有些神经质。
我会反复检查调料瓶里的东西。
会对新保姆抱有莫名的警惕。
晚上开始失眠,
一闭上眼,
就是李秀英倒地抽搐的样子,
和她儿子哭泣的脸。
我的身体并没有因为李秀英的离开而好转。
低烧依旧断断续续,
虚弱感如影随形。
甚至,
我觉得更累了。
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疲惫。
有一天下午,
我独自在家整理东西。
在书房一个不常用的抽屉角落里,
我无意中翻出了一张泛黄的纸。
是我几个月前,
最初看那位老中医时,
手写的一份病情自述和初诊方子。
当时随手塞在了这里,
后来都是电子病历和打印药方了。
我拿着这张纸,
准备扔掉。
目光无意间扫过初诊方子上的一味药——
“冬虫夏草”。
我记得这味药很贵,
当时医生还说,
这药主要是扶正气,
提高免疫力,
对我的虚症有好处。
但后来有一次复诊,
医生根据我的情况变化,
把这味药换掉了。
我的目光凝固在“冬虫夏草”几个字上。
一个被忽略的细节,
猛地窜入我的脑海。
李秀英偷喝我药的那段时间,
正好是药方里还有“冬虫夏草”的时候!
而她状态开始变差,
正是医生换掉这味药之后!
难道……
她并不是盲目地认为我的药是神药,
而是……
她本能地,
或者通过某种途径知道,
那段时间我的药里,
有她极度需要的东西?
那个被医生用来“扶正气”的、
名贵的冬虫夏草?
一个晚期癌症病人,
对能提升免疫力、
或许能让她感觉好一点、
甚至可能带来一丝渺茫希望的药材,
产生了依赖和渴望?
所以她才不顾一切地偷喝?
所以在失去这个“来源”后,
她的状态会急转直下?
所以她才会连加了猛药的酱油也喝下去?
我拿着那张薄薄的纸,
站在寂静的书房里,
浑身冰冷。
如果……
如果我的猜测是真的。
那我当初换掉酱油的行为,
以及王磊后来的隐瞒,
所终结的,
不仅仅是一个令人厌烦的怪癖,
而可能是一个绝望之人,
在生命最后阶段,
所能抓住的、
唯一一点能让她感觉好些的慰藉,
甚至是……渺茫的生机。
这个念头,
比单纯的“她偷药”和“我报复”,
更让我感到窒息和沉重。
我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感觉这个家,
这个我原本以为回归平静的生活,
早已被那黑褐色的药汁,
和那瓶特制的酱油,
浸染得面目全非。
而我,
和王磊,
我们都成了这桩隐秘往事里的囚徒。
带着无法言说的秘密,
和或许永远无法消散的愧疚,
继续生活下去。
中药的味道,
依旧每天在房子里弥漫。
但我再也尝不出其中的滋味。
只有无尽的苦涩,
沉在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