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肩而过的瞬间,沈墨言突然喊住我
发布时间:2025-11-18 11:44 浏览量:1
确诊癌症的第三年,我终于支撑不下去了。
解脱前,我想最后再看一眼与父母居住过的老家属院。
我本想悄悄来,静静走。
却不料,刚到家属院门口就碰见了穿着中山装的前夫。
多年不见,我们都变了模样。
他摘掉了我给他编的手环,戴上了昂贵的金手表。
我剃掉了他最爱的长发,戴上了遮掩光头的帽子。
我们对视了片刻,才开口打了招呼。
擦肩而过的瞬间,沈墨言突然喊住我。
“宋诗,你还在怨我吗?”
我淡淡的扯了下嘴角,摇头。
有爱才会有怨。
而我的爱,早就消磨殆尽了。
我没有回头,大步往家属院内走。
生命最后的时间,我只想留给我自己。
留给我曾经无比幸福的小家。
1
巴蜀的秋天很短。
十月才到中旬,风便有些冷了。
我缓步来到家门口。
这是爸妈结婚前分配的房子,我在这里出生、长大。
后来爸爸当了厂长,我们也没搬走。
只因沈墨言住在隔壁。
我蹲下身朝花盆底伸手,却摸了个空。
心脏猛地一震。
下一秒,有力的手将我拎起,脊背瞬间贴上坚实的胸墙。
扭头刹那,沈墨言的脸已压到眼前。
“你手怎么这么冰?”
我猛地抽回手,退开一步。
沈墨言盯着我,从自己的口袋掏出一双毛线手套。
手套口子处绣了一片叶子,那走线是苏梅针线活的习惯。
我将双手插进兜里,婉拒道:
“不麻烦了,我不冷。”
“你不是最怕手冷长冻疮......”
话说一半,他瞥见手套的刺绣顿住了。
他默默将手套收了起来,问我是不是又忘了带钥匙。
我点了点头。
沈墨言想陪我一起去厂办拿备用钥匙,就像中学时期一样。
可我们毕竟早已不再是中学生,也没有再一起同行的理由。
我与沈墨言,本就该是陌路人。
看到门口有同向的骑车大叔路过,便请求载我一程。
大叔爽快答应,踩了几步后,他回头看了一眼。
笑着问道:“和对象闹别扭了?”
“我好像经常看到那小伙子在门口等人,你看你上车他着急的模样,吓唬两下得了?”
我咽下喉咙的血腥,裹紧了外套。
“他不是我对象,我们离婚八年了。”
“他本就住在那,等人...也不是等我。”
大叔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开始转移话题。
“小姑娘,你以前也是住这的吧?”
“怎么选择十月回来啊?暖和些回来,还能去江边玩水,可凉快了!”
我往后看去,沈墨言已经变成了一个模糊的小点。
转眼,就再也看不见了。
我摩挲着衣角苦笑:“本来是想早点回来的。”
“但八月办母亲的丧事,九月被输液管拴着...慢慢就拖到了十月。”
大叔抱歉的闭了嘴,满脸歉意。
我微笑着拍了拍大叔的肩膀,“大叔,没关系的。”
“人本来就是要死的,我已经看开了。”
确诊后,很多人都可惜我如花年纪,可怜我孤鬼似的飘着。
可谁在乎?
与沈墨言离婚的那天,我就把‘在乎’两字嚼碎咽了。
大叔安静听着,把我平稳地送到了目的地。
在我道谢要进厂办时,大叔喊住了我。
他神情纠结,小声地问出了口。
“姑娘,你和你前夫为什么离婚啊?”
“我是看他还挺关心你的,你看你现在的身体状态,身边有个人照顾也是好的啊。”
我平静的听完,淡淡回复。
“离婚不就是那几个原因么。”
“我在床上捉到了他和我的好姐妹。”
2
我与沈墨言已相识十七年。
十七年,家属院红砖仍在,但人已面目全非。
还记得高一那年,我忘带家里的钥匙。
是第一天搬来的沈墨言陪我去厂办拿的钥匙。
原本要走好久的路,因为沈墨言的陪伴,几句话就走到了。
我们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一起度过寒假、暑假。
在高考结束那天,我们牵了手。
我们占据了各自人生中最青春的时光。
后来,父母早逝的沈墨言为减轻爷爷负担。
在大二暑假,他帮我梳着长发时,说他要退学去打工。
我一想到要和他分开,便难过地跑回了家。
我第一次求了爸爸,我说,我要和他在一起。
爸爸将保温杯的茶喝完。
盯了我很久,才问出。
“真的就离不开他了?”
我擦着眼泪,用力点头。
从沈墨言第一次陪我去厂办拿钥匙。
从他摸着我长发说你真漂亮开始。
我就确定,今生,不管发生什么。
我都无法和他分开。
爸爸长叹了一口气,他和妈妈商量了许久。
当天下午,爸爸去了趟银行,回来提着一袋现金敲响了隔壁的门。
爸爸将钱塞给沈墨言说:“考上一个大学不容易,钱不必担心了。”
“你好好完成学业,以后毕业有出息才能更好照顾你爷爷。”
沈墨言盯着怀中的钱看了很久,直到眼泪夺眶而出,他才扑通跪下。
他举起三根手指发誓,说他一定会好好努力,将来当牛做马的报答这份恩情。
爸爸按下他发誓的手,将他扶起。
“我不需要你当牛做马。”
“如果你和宋诗心意相通,以后好好对她。”
沈墨言流着泪点头,许诺会永生永世待我好。
从那天开始,我们正式确立了恋爱关系。
他很争气,大三便考上了律师证,大四就进入全国最大的律所实习。
毕业后,他第一场疑难官司取得胜利,名声大噪。
一时间,他成了律师界冉冉升起的新星。
他也遵守着他的诺言。
恋爱这些年,完全把我捧在手心宠。
结婚前一天,他看着编手环的我问。
“可不可以放一根你的头发。”
“我想走到哪里都能有你陪着。”
他揉着我的长发,眼睛亮亮的说。
“宋诗,我离不开你。”
我抿唇微笑,心里甜的像灌了蜂蜜。
所有人都羡慕我有一个爱我的老公。
不管多忙,他每周都会坐车从省城回来。
为了能和我多待一些时间,他总会买第二天最早的车票。
即使那需要他四点就起床。
有一次,我犯了急性肠胃炎。
我疼的下不了床,父母把我送进了医院。
在我半夜睁眼时,却看见明天要开庭的沈墨言守在我床边。
月光撒在他的身上,我一度以为是梦境。
直到沈墨言晶莹的泪滑落,滴在了我的手背。
“老婆,我不去省城了,我就留在你身边好不好?”
我不知道这大晚上没有车,他是怎么回来的。
我向他心疼的伸手,他用力的抱紧了我。
这一刻,我无比相信。
我们会永远这样幸福下去。
所以,我辞去工作,去到了他工作的城市。
可令我没想到的是。
我的惊喜会变成心碎。
我看见了他和苏梅赤裸躺在一张床上。
3
看到大叔震惊又担忧的目光。
我扯了扯嘴角,平静说道。
“那天他睡得很沉,没有发现我来了。 ”
“所以那天我们没有发生争执。”
“不过,苏梅倒是睁眼看到了我。 ”
那一幕,我胸口仿佛炸裂般的疼痛,让我几乎无法呼吸。
像是被海浪冲刷的沙滩画作,即使再绝美也瞬间无影无踪。
那天晚上,苏梅抱着一个铁皮盒子,把我带上了天台。
“小学时,我父母做传销骗钱逃离船厂后,所有同学都厌恶我,只有你愿意跟我玩。”
“我还记得当时大家说我们情同手足,是‘张飞刘备’。”
“如果没有你,我可能还困在那充满暴力的婚姻里。”
苏梅转过头看我,打开了她手里的铁皮盒子。
“所以,我认为你有权利知道这一切。”
铁盒中,是满满的信件。
我打开一封,是沈墨言的笔迹。
“你仍是我皎洁的白月光,你有追求幸福的权利,让我帮你。”
“为你而战是我的荣幸,我将全力以赴给你幸福。”
“宋诗离不开我,可我离不开你。”
落款日期是我让沈墨言去帮我看看被家暴住院的苏梅那天。
原来,这些年沈墨言一直在给苏梅写信。
第一封的落款日期,甚至是我们高考结束后的第一天。
“我若强一些,你就不用去沿海打工,我真痛恨无能的自己。”
所以大二时,沈墨言要去远方打工,是为了去找苏梅吗?
那些被我忽视的细节,
那些被我遗忘的琐事,
在此刻,清晰涌现。
难怪每年暑假沈墨言会愿意陪我去见苏梅。
难怪苏梅给我织了毛衣后,会用剩下的毛线给沈墨言织围巾。
难怪沈墨言这样的大律师会毫不犹豫的答应帮苏梅打离婚官司。
原来,从一开始就是我打搅了他追求真爱的计划。
夏夜的风此刻竟然比冬日更刺骨。
“宋诗,这些年你给我寄钱,帮我找工作,没有你,我活不到现在。”
“我是真的不想伤害你,可我和墨言是真心相爱的,求求你成全我们吧。”
说着,苏梅向我跪下了。
当年苏梅父母逃走后,我见她孤身一人,每天把她带去我家吃饭。
甚至求我爸妈认她做了干女儿。
她,还有他...却这样对我?
一瞬间,山崩地裂,世界倾覆。
不等苏梅反应过来,我便疯了一般的冲下楼去。
我撞开卧室的门,一把将沈墨言从床上拖了起来。
沈墨言看到我先是震惊,接着便是垂头沉默。
我将信件甩到他脸上,一边打他一边质问。
为什么不喜欢我,却要陪我去厂办取钥匙?
为什么不喜欢我,却要让我把头发编到手环里随身戴着?
为什么......在和我牵手的第二天,要写信给我最好的姐妹?
看着我的泣不成声,沈墨言也红了眼睛。
他颤抖着手扶住我。
“宋诗,我没有不喜欢你。”
“我只是……更早遇见小梅。”
在一起快十年……
所有的甜蜜顷刻间化作苦涩的毒。
我竟才是他俩爱情中横刀夺爱的小丑?
我不相信,更不接受!
我歇斯底里的发泄。
沈墨言只是静静站着,任由我的拳头落在他身上。
直到苏梅想上来劝阻被我推倒。
沈墨言才慌张的冲向她。
我打了个空,踉跄着撞到了衣柜上。
手疼,脸疼,心更疼。
“墨言,我真的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苏梅楚楚可怜的拉住沈墨言,她也哭了。
“如果你因为恩情放不下宋诗,那就放我一个人离开吧。”
“反正一直以来,我都没有宋诗的命好,我孤单惯了。”
“你以后别管我了。”
说着,苏梅就站起来往外跑。
一直没说话的沈墨言喊破了音。
这是我第一次见他如此失态。
即使在他最穷困的日子,我也不曾见过。
而他的失态,是为了苏梅。
我好累。
他原来是为了恩情才娶我么...他真的不爱我。
我靠着衣柜,无力的开口。
“沈墨言,你要是敢追出去。”
“我们之间,就彻底结束了。”
沈墨言回头复杂的看了我一眼。
他还是大步追了出去。
听到这儿,大叔皱着眉头,默默点燃了一支烟。
但看到我惨白的脸色,又一声不吭地把它掐灭了。
他脸上写满无奈,低声说了一句:
“人心隔肚皮啊。”
是啊,知人知面不知心。
如果故事就此结束。
也不过是一段感情的离散。
伤一伤,痛一阵,终究会慢慢翻篇。
可第二天,命运再次向我展现了它的残酷。
4
我蓬头垢面的回家,我需要爸妈的温暖怀抱。
可到家才得知爸爸一早就被关押调查。
是有人匿名举报了爸爸贪污。
我的爸爸怎么会贪污?他一向公正廉洁。
爸爸被收押的消息很快传开,接二连三的脏水就这样泼来。
什么猥亵下属、什么挪用公款。
当天傍晚,就在我和妈妈等待探望时间时,爸爸从看守所的顶楼跳了下来。
妈妈当场昏厥。
而我看着肢体扭曲的父亲,看着从他后脑汩汩漫出的鲜血。
我仿佛全身被打上石膏,再也动弹不得。
又或者是,我真的石化了。
爸爸死了。
死在了谣言里。
即使后来调查结果还了爸爸清白,但他也永远不会再回来。
我麻木的听着大家的安慰,我的反应变得很迟钝。
妈妈的情况比我更糟糕。
她会摔东西、撕衣服,甚至会拿刀伤害自己。
也会伤害我。
家属院的邻居请了精神病医院来接我妈。
即使我声泪俱下的恳求,他们也强硬的将我和妈妈分离。
仅仅一天,爱我的父母、疼我的老公、贴心的姐妹。
都不在了。
我拖着沉重又疲惫的身体来到看守所的顶楼。
七楼高呢。
爸爸不是恐高吗?他怎么就这样舍下我和妈妈跳了下去。
就在这时,我在天台边缘发现了一个眼熟的发卡。
是苏梅的,我昨天才见过她别着这发卡。
一个可怕的想法涌现我脑海。
我跪求了看守所的所长,当晚坐上看守所的专车回到了省城。
我直奔苏梅,我问她为什么没再别发卡。
苏梅一副惊恐的样子,一个劲的往沈墨言身后躲。
她这样的反应,更是证实了我心中的想法。
我伸手拽她,我想让她亲口告诉我真相。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在我的左脸炸开。
我难以置信的看向沈墨言。
沈墨言神情有些懵,竟还想用刚打过我的手触碰我的脸颊。
我躲开了他。
沈墨言让苏梅先回房间,然后他像个铜墙铁壁般挡在了卧室门前。
“宋诗,你别闹了,小梅她现在怀了身孕。”
“我知道你怨我,但是我可以向你解释......”
我用尽全身力气尖叫出声,截断了他的话。
沈墨言用陌生的眼光看着我。
我直视着他,一字一顿:“离婚吧。”
可笑的是,沈墨言非但没痛快答应离婚,反而可怜巴巴求我原谅。
“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虽然我承认心里有小梅,但这不代表我心里没有你啊。”
“你也知道小梅过的有多糟糕,她和你不一样,你有幸福的家庭,而她从小就很苦。”
“宋诗,我希望你不要冲动,小梅现在的情绪很不好,我......”
我拿出了我在天台捡起的发卡,我问沈墨言今天下午是否有见过苏梅。
他答不上来,但看我的神情,也猜出这发卡事关重大。
沈墨言严肃的盯着我,告诉我一个发卡并不能让苏梅坐牢。
他给我讲了很多种帮苏梅脱罪的方法。
我拼命勾起嘴角,我说。
“我用发卡,换我们离婚。”
他同意了。
与沈墨言离婚后,我变卖了家里值钱物。
我把妈妈从精神病医院接了出来。
我不能倒下,我要治好妈妈。
那段日子里,买了好多药,挂了好多专家号。
可妈妈的病情却越来越糟糕。
而我,在三年前,也被查出了癌症早期。
医生说,早期干预,我的癌症不会危及性命。
但家里的钱要给妈妈买药,所以我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
等妈妈去世,我再想治疗时。
已经晚了。
“人生不就是这样吗,当我们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晚了。”
“就像我意识到沈墨言不爱我的时候,已经晚了。”
“这八年里妈妈很想回家属院,我怕邻居们抵触,也一直没带她回来。”
“后来想带她回来的时候,也已经晚了。”
“所以,我想趁我还能走动,就替妈妈回来看看我们的家。”
“只是很意外,竟然还能再碰到沈墨言。”
“不过关系,一切都过去,剩下的时间,我谁都不想怨。”
说话间,大叔已经把我送回了家属院门口。
我跳下车,真诚的向大叔鞠了一躬。
我已经好多年没有和人说过这么多话了。
说完话,心里好像真的舒畅了不少。
我学着中学时放学的轻盈步伐往家里去。
远处江水翻滚的声音犹在,真好。
我往家的方向看去,只见灯光明亮,还有饭菜的香气从屋内飘来。
我恍惚着,喊着爸妈,奔向家里。
餐桌上是我最爱的红烧排骨和酸菜粉丝汤。
我抬头,却看到系着围腰的沈墨言端了盘鱼香肉丝从厨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