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史》2025年第1輯（總第150輯）

目录及摘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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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華簡中的特殊書手群及相關問題研究

李松儒

（吉林大學文學院中文系教授）

提要：清華十二《參不韋》的書寫風格與常見的楚文字的書寫風格不同，其正文爲兩個不同書手所寫，由第三個書手校改，負責校改的書手還書寫過清華簡《皇門》等篇。《參不韋》正文的兩個書手與清華一《保訓》書手爲三個不同的書手，但他們的書寫風格非常相近，又具有一定的統一性，可把他們稱之爲《參不韋》書手群，《參不韋》書手群所抄諸篇的書寫風格反映出了這些抄本的不同地域風格。與《參不韋》書手群的文字寫法有關聯者還有清華十一《五紀》、郭店簡《唐虞之道》《忠信之道》中的部分字迹，以上三篇據以抄寫的底本（及這些底本的書手），再加上三體石經古文據以抄寫的底本（及三體石經底本的書手），可以和《參不韋》書手群繫聯成一個更大的書寫群體。《參不韋》書手群的文字寫法與楚文字有很多差異，而與齊魯文字相同。《保訓》與《參不韋》等篇讓我們看到了齊魯文字的抄本在楚地的流通，這説明了戰國時期各國文化的頻繁交流。關鍵詞：《參不韋》 《保訓》 書手群 齊魯文字

守正與變易之間：“同卷異寫”現象的發現與古書底本特色判定方法的反思

賈連翔

（清華大學出土文獻研究與保護中心、“古文字與中華文明傳承發展工程”協同攻關創新平臺副教授）

提要：戰國竹書中已出現“同卷異寫”的現象，根據目前的發現，可將這一現象進一步分爲“雜抄”“輯纂”“續寫”三個亞型。清華簡《參不韋》除個别校讎文字（《皇門》書手所寫）外，簡1—20與簡21—124形成了兩種既有大量差别又有高度共性的字迹，這一現象最大可能是由同一書手兩次具有時間間隔的抄寫所致，該書手應是“《保訓》書手”，這便形成了同一書手“續寫”的“同卷異寫”現象。分析以《參不韋》爲代表的特殊書寫現象，可以深入了解書手對寫本古書面貌的巨大改變，因此過去單純以用字特點判定古書底本特色的方法，是有必要進行反思的。關鍵詞：《參不韋》 《保訓》書手 同卷異寫 古書底本特色

漢賦創作的幾個歷史問題

許 結

（安徽師範大學中國詩學研究中心特聘教授、南京大學文學院教授）

提要：漢賦與漢史的關聯，包括史家賦作與賦述史事，而漢代賦家書寫史觀的起點，在對秦史的態度，並通過“秦”與“莽”政的結合，以及五德終始説的構建，形成兩漢賦家對秦史態度的差異，由“哀”秦到“暴”秦，並因漢德延伸出“大漢繼周”的思考。漢繼秦政行“霸道”，法周政倡“王道”，王霸之争成爲游獵賦的一個焦點，這從賦中假託人物的格局、賦家描寫由“耀武”的氣勢轉向對“民生”的關懷，喻示了漢德與漢統的形成過程。由於漢人宣導“郊大於廟”的尊天意識並結合其超越“皇族”的王治傳統，決定了賦家描繪郊禮的氣象與治道，東漢賦家改變西漢郊祀題材賦的專項書寫，成爲對王統與儉德的寬泛贊美，而“郊大於廟”超越皇室的天下觀對郊禮的提升，仍於中起着重要的作用。賦家的“執中”思想早在西漢游獵賦題材中就有體現，從天中、地中到執中，則凸顯於東漢京都賦的寫作，這又與當時“周禮學”的興盛相關，並使産生於先秦的天子“君臨四海”的理想成爲漢人京都賦描寫的現實情景，展示了以天中思想爲主導的地緣政治與文化和合。關鍵詞：漢賦 大漢繼周 王霸之道 郊廟之争 執中

盛中唐贈序文體的變遷與古文先驅者的意義

金 鑫

（日本岩手大學副教授）

提要：贈序是初唐新興的重要文體。自初唐至中唐，贈序寫法發生了很大變化，主要體現爲：（一）文體由駢入散；（二）序文脱離贈詩獨立存在；（三）序文中作者的存在感逐漸增强。到了中唐後半期的韓愈那裏，贈序形成了較爲固定的面貌，進而爲後世文人所因循，於是韓愈之作往往被視爲贈序的變革之始。不過贈序的變革實則並非由韓愈一蹴而就，而一方面與贈序自身所具有的社交屬性相關，一方面又離不開活躍在盛唐及中唐前半期的李華、蕭穎士等古文先驅者的開拓。其中，文人的入仕之途及與之相關的社交活動自初唐到盛中唐發生了很大的轉變，文人間社交關係的紐帶也因之變遷，這成爲推動贈序寫法變化的重要因素。繼而重視“道”、以“道”之相合聯繫彼此的古文先驅者又在其中起到了十分重要的推進作用，他們以“道”爲中心的創作，令贈序徹底擺脱了自初唐以來就一直存在的集體性、應酬性傾向，得以更多地表現作者個人的情感與思想，爲此後的韓愈等人開闢了先路，促成了贈序文體的成熟。關鍵詞：盛中唐 贈序 宴會 社交關係 古文先驅者

三件《天皇梵摩經》文書考釋與辨僞

趙青山

（蘭州大學敦煌學研究所教授）

提要：《天皇梵摩經》最早見載於隋代法經《衆經目録》，因内容“僞妄灼然”，被列入“僞妄部”，故歷代經藏摒棄不收，久而久之，散佚不存。原藤井有鄰館、天理大學附屬圖書館、首都博物館分别收藏此經的卷五、七、十，並言所收文書出自敦煌藏經洞。通過考察發現，這3件文書是今人抄撮30卷本《佛名經》和元魏菩提流支譯《入楞伽經》等佛經基礎上完成的，而非佛經目録中所載的僞經《天皇梵摩經》。3件文書的僞造者爲同一人（或同一團夥），除此之外，他（或他們）至少還僞造了另外8件敦煌文書。總結敦煌僞卷特點，對辨别敦煌文書的真僞具有重要意義，是敦煌學良性發展的重要保障。關鍵詞：僞卷 《天皇梵摩經》 敦煌文書

“四部”與“三洞”：陸修静《三洞經書目録》考實

李非凡

（復旦大學中國語言文學系博士研究生）

提要：道經目録與世俗官、私目録之間的互動是南北朝目録學中一條潛在的綫索。陸修静於泰始七年奉敕編纂《三洞經書目録》，兩年之後王儉撰成《七志》及“元徽元年祕閣四部書目録”，首立“道經”類目。而“元徽元年祕閣四部書目録”相較“元嘉八年祕閣四部目録”增加456帙1122卷，平均每帙約2.5卷，與《三洞經書目録》中“已行於世”的1090卷道經及敦煌本“靈寶經目録”中35卷“僞目”的卷數總和相近。阮孝緒《七録目録·仙道録》著録的459帙1136卷道經，平均每帙約2.5卷，也應是因襲於此。由《仙道録》可以推測《三洞經書目録》亦采用經戒、服餌、房中、符圖“四部”分類，及“一帙爲一種”“異書不合帙”的著録體例。而陸修静在元徽元年之後很可能重編了“上清經目”“靈寶經目”“三皇經目”，采用“十二部”分類，並增添“序”“注”，又與《七志》“於書名之下，每立一傳”旨趣相近。關鍵詞：道經目録 卷帙關係 陸修静 王儉 阮孝緒

南宋初年的軍情傳遞與溝通——以《梁溪集》所見湖湘平寇戰争爲中心

陳希豐

（四川大學古籍整理研究所副研究員）

提要：南宋紹興二年湖湘平寇戰争呈現宋廷與李綱、湖廣前綫間三角信息傳遞關係。起初，朝廷下付李綱的詔令指揮通過尋常急遞或專使傳送，往往需時二三十天才到福建。其後改用金字牌遞，下行文書基本可在十天内送達江西南部。由此可見南宋初年朝廷與閩贛間文書傳遞狀況：若以尋常急遞或專使傳遞文書，傳速僅爲日均六十至一百里；金字牌遞則可達日均二百至三百里，效率是前者的兩到四倍。南宋時期金字牌遞與尋常急遞的傳速差距實際遠超制度規定。平寇戰争期間，朝廷與李綱對湖廣前綫軍情的掌握皆極爲滯後。單程三十至五十天的信息傳遞時間差成爲横亘在中央與湘桂軍前的巨大鴻溝，使得朝廷除置帥、調兵外，幾乎不可能介入前綫戰事。與之相應的是，具體承擔平寇任務的岳飛雖無便宜行事權，但因距離遥遠、報應不及的條件制約，使其在事實上擁有極大的軍事自主權，其越境入廣、追剿曹成的軍事行動基本未受朝廷遥控。南宋政權的境土雖較北宋逼仄，但軍情傳遞“與距離鬥争”的壓力却超過後者，由此造成兩宋三百年間朝廷對邊帥軍事指揮機制的微妙差異。關鍵詞：南宋 軍情傳遞 李綱 岳飛 湖湘平寇戰争

搠力蠻西征及其探馬軍組織

求芝蓉

（中國人民大學歷史學院講師）

提要：大蒙古國第二代大汗窩闊台即位後，派出了曾爲成吉思汗箭筒士的搠力蠻率領一部探馬軍，渡過阿姆河追滅了花剌子模殘餘勢力，將帝國邊境向西拓展到了外高加索地區，在亞洲西部確立了蒙古統治，爲二十年後的旭烈兀西征打下了基礎。本文在辨析東西方多語種史料基礎上，綜合中外學者的先行研究，梳理了搠力蠻西征之始末；進而探究了搠力蠻部探馬軍的編制在其西征過程中的變化，分析了該部探馬軍在1230—1240年代兵員數的增減，並考證了該部最初三萬户的構成與其首領的交替等問題。最後還將其縱向與哲别西征，横向與漢地探馬軍做了比較，以更爲深入地理解搠力蠻西征之歷史影響，以及探馬軍的性質。關鍵詞：搠力蠻 外高加索地區 蒙古西征 探馬軍

言路難言：前代言路傳統在清初的延續與失落

于 磊

（中國人民大學清史研究所博士研究生）

提要：清初部分士人本欲救治明代言路弊端，實踐受唐宋影響、指向上古的“法前代”言路理想。然而，不但此理想未能實現，他們眼中的前代優良傳統——出位與風聞言事也爲多爾衮與清世祖所難容。聖祖一度默許翰林出位言事，翰林與言官共求“修君德”，通過經筵日講、設起居注、諫阻游獵等途徑格君心。此間君臣隔閡漸起，結果便是康熙十年禁出位與風聞言事。大體來説，此後相當一段時間内，一方面，非言官不得出位言事，言官不得風聞言事，經筵日講諸臣難格君心而走向單純頌聖；另一方面，言官被凍結封駁權限，只餘察臣、糾劾之責，職權僅在糾劾的言官又曾成聖祖抑制權臣的工具。言事者延續的前代言路傳統因被視作前代弊病而失落，但又成爲清中晚期振奮士氣的某種遠源。關鍵詞：士風 出位言事 風聞言事 諫君察臣

從《學政全書》看雍正朝“整飭士風”——兼論 18世紀中國的新型地方社會控制

毛亦可

（北京大學歷史學系助理教授）

提要：17世紀前後，中國的紳士階層在地方社會中持續活躍，而其負面影響則表現爲“士風澆漓”的問題，持續困擾着官府與社會各個階層。直至清雍正年間，清世宗以極其嚴厲的姿態“整飭士風”，壓制紳士階層的澆漓之風。北京大學圖書館藏孤本文獻雍正朝《學政全書》中，集中記載了清世宗一朝就整飭士風訂立的一系列制度規定。這些制度規定可以劃分爲運動式整飭與日常管理兩個層面。前者包括以法外立法、法外施法的方式，對生監犯罪行爲從嚴從重予以判處，以及加强學政和地方官褫革生監身份的權力，約束生監利用身份特權抗官欺民等一般“劣行”。後者則包括削減生監的優免特權，利用門簿等檔案手段對生監日常行爲進行管理，以及通過聖諭學習等手段加强對生監的思想管控。運動式整飭的手段隨着雍正朝的結束而告一段落，但對生監日常行爲與思想的管控，却在乾隆以後被長期延續下去，使得清廷建立起對生監個體的嚴密管控。18世紀中國的君主專制，也由是展現出與此前時代不同的特質。關鍵詞：雍正朝 《學政全書》 士風 生員

新見格公方鼎銘文試釋——兼論金文“格”與“霸”的關係

趙慶淼

（南開大學歷史學院副教授）

提要：北趙晉侯墓地M113出土的格公方鼎，乃是“格公”爲其媿姓夫人所作之器，用於夫家宗廟“隰宫”的祭祀活動。根據周代社會“同姓不婚”的原則，可知“格公”當非媿姓，而霸伯家族則在文化屬性上接近晉國的“懷姓九宗”，這便爲“格”與“霸”的區分提供關鍵依據。另一方面，金文“霸”“格”二字在寫法上或有交叉，僅是替换聲符加强表音所致，也不足以證實“格”“霸”爲一。結合人群族屬、地域範圍、國族稱謂及其通假用例判斷，金文霸氏與赤狄潞氏最相契合，二者很可能是一脉相承的。關鍵詞：格公方鼎 媿姓 霸 大河口墓地 赤狄潞氏

北大秦簡祝由方“某父某母”解

聶 菲

（南京大學文學院助理研究員）

提要：鬼之父母、親屬屢見於馬王堆祝由方，後世醫書及佛道教文獻所載祝由方中亦有其蹤迹。本文綜合利用馬王堆帛書、周家臺簡、清華簡、睡虎地簡等資料，提出北大秦簡祝心疾方及《雜祝方》第五章中的“某父某母”皆應理解爲某鬼之父母。前者呼告導致心疾之鬼的父母，向他們控訴該鬼未按時合規地行動、使求禱人心痛；後者向室鬼的父母祝禱，祈請它們命令該鬼保護和滿足求禱人。關鍵詞：北大秦簡 某父某母 祝由方 馬王堆帛書

曆法與《萬年曆》：宋代具注曆曆注探源

趙江紅

（浙江大學古籍研究所百人計劃研究員）

提要：宋仁宗慶曆以後頒行的具注曆，曆名中多含有當時行用的曆法與“萬年”二字，迄今未得到學界的關注。曆法與“萬年”指示了曆注的來源——與歲時節氣相關的曆注係根據當時行用的曆法推算而來，而曆注中選擇宜忌的部分則來源於司天監楊惟德編修的《萬年曆》。尤其應該重視的是，楊惟德《萬年曆》是仁宗敕撰的注曆書，規定了官定曆注的内容，慶曆以後乃至元朝初年的具注曆皆抄注此書而成。由此進一步探究，從唐代《陰陽書·曆注》開始，官頒具注曆吉凶曆注的填寫已經有了規範權威的文本。唐宋以降，官方天文機構組織編修注曆書並用於注曆的傳統相沿不輟，這一發現也爲我們了解古代具注曆的編造過程提供了綫索。關鍵詞：《萬年曆》 注曆書 具注曆 曆注 曆法

元《成憲綱要》所載《通制》考

劉 曉

（南開大學歷史學院暨宋元史研究中心教授）

提要：《成憲綱要》是與《元典章》齊名的元代法律文獻，目前僅在今本《永樂大典》存佚文三處，且其中一處未標注引用書名。三處佚文均收載數量不等的《通制》，這些《通制》實際上均來自《大元通制》的條格與斷例，其中多數爲今本《通制條格》殘卷所不載。通過《成憲綱要》所載《通制》與《通制條格》《至正條格》等相關内容進行比較，不僅可進一步鎖定《通制》的來源，還可尋覓到《至正條格》删改修訂《大元通制》的一些痕迹。關鍵詞：《成憲綱要》 《通制》 《大元通制》 《至正條格》

明代弘文閣研究——兼論明初的近侍官

宋上上

（北京大學歷史學系博雅博士後）

提要：明代洪熙朝曾短暫設有弘文閣，晚明士人將其視作内閣，已有研究亦認爲弘文閣對於明代中樞政治發揮重要作用。但由於明代史籍記載不詳，且充滿矛盾，以上説法仍有疑點。結合明初翰林官文集，考證出弘文閣設置於永樂二十二年八月，地點位於思善門外東側廡房，選任近侍官入直。弘文閣設置的目的是爲了增廣帝王學問，職能主要是供君臣在此討論經史。弘文閣的興廢是近侍官“備顧問”職能轉移中的一個過渡，由於不參與中樞決策和政務處理，不能將弘文閣視作内閣。關鍵詞：弘文閣 内閣 洪熙朝 近侍官 備顧問

《文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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