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仙庙求子后的双生胎

发布时间:2025-06-01 12:22  浏览量:3

暮色四合时,青石镇飘起了细密的雨丝。

李婉娘将最后一炷香插进香炉,望着供桌上那尊通体雪白的狐仙像,指尖微微发颤。

这狐仙庙建在镇外乱葬岗边缘,檐角铜铃在夜风里叮当作响,像是无数只看不见的手在拨弄生死的琴弦。

"夫人,该回了。

丫鬟春桃攥着灯笼的手背青筋凸起,烛火在纱罩里明明灭灭,将两人的影子投在斑驳的泥墙上,扭曲成张牙舞爪的怪物。

李婉娘却恍若未闻,只盯着狐仙像眉心那粒朱砂痣——那红点像是用鲜血点就,在青烟缭绕中泛着妖异的光。

三日前,镇上最年长的稳婆攥着她的手腕叹气:"夫人这身子,怕是再难有孕了。

李婉娘摸着小腹,想起夫君陈文渊昨夜在书房摔碎的茶盏,想起婆婆跪在祖宗牌位前撕心裂肺的哭嚎。

今晨天未亮,她便瞒着所有人来了这狐仙庙。

归途的青石板沁着寒气,李婉娘总觉得有双眼睛在暗处窥视。

春桃突然踉跄着撞上她后背:"夫人您看!

前方岔路口,两盏幽蓝的灯笼正缓缓飘来,灯影里隐约可见个佝偻的身影,手里铁链拖过地面,溅起一串猩红的火星。

"是锁魂的鬼差!

春桃的尖叫卡在喉咙里,李婉娘已被拽着躲进路旁荒坟。

待那蓝火消失在雾霭中,她才发现掌心黏腻——春桃竟吓昏过去,后颈处赫然印着个乌青的爪印。

七日后,李婉娘的月信停了。

当郎中摸着胡子说出"双生胎"时,陈文渊的酒盏"当啷"砸在青砖地上。

婆婆却突然精神矍铄,连夜将祖传的翡翠长命锁翻了出来。

只有李婉娘知道,每个子夜时分,她都能听见窗外传来细碎的铃音,像极了狐仙庙檐角那串铜铃。

怀胎八月那日,暴雨倾盆。

李婉娘被腹中剧痛惊醒时,正对上床幔外两点绿莹莹的光。

那物什蹲在雕花床柱上,九条尾巴如雪浪翻涌,金瞳里映出她隆起的腹部。

你许的愿,该还了。

尖细的嗓音刺得耳膜生疼,李婉娘想喊,喉间却只发出嗬嗬的气音。

稳婆是被人抬进产房的——她进门时左腿不自然地蜷曲着,裤管里渗出暗红血迹。

双胎本就凶险,何况……"老妇人的话被陈文渊一记耳光打断。

李婉娘在剧痛中昏沉,恍惚看见产房横梁上垂下九条毛茸茸的尾巴,每根银毫都沾着血珠。

"出来了!

是两个哥儿!

接生婆的尖叫带着哭腔。

李婉娘挣扎着抬头,正对上襁褓中两双异色的眸子——长子瞳仁漆黑如墨,次子眼瞳却是诡异的琥珀色,在烛火下流转着金芒。

更骇人的是,次子右手小指竟生着层细密的银毛!

陈文渊当场昏厥,婆婆摔了翡翠锁扭头便走。

当夜,产房外挂起七盏白灯笼,陈家老仆们窃窃私语:"二公子啼哭时,满院野猫都对着月亮长嚎……"

五年后,青石镇流传起新的怪谈。

每到月圆之夜,镇郊破庙便会出现两个孩童的身影。

长子陈昭总穿着月白长衫,眉眼温润如画;次子陈昀却终日裹着玄色斗篷,帽檐压得极低。

有樵夫曾见陈昀在坟地玩耍,九条雪白的尾巴在身后若隐若现。

这日正是中元节,李婉娘在佛堂抄经时,忽闻窗外传来清脆的铃音。

她手中紫毫"啪"地折断,墨汁在宣纸上洇出狰狞的痕迹。

待追到后院,只见陈昀正蹲在井台边,指尖抚过井沿新结的蛛网。

"娘亲来抓我呀。

孩童突然回头,琥珀色的眼睛弯成月牙。

李婉娘浑身血液瞬间凝固——那孩子身后,分明晃动着九条蓬松的狐尾!

当夜陈文渊暴毙书房,仵作验尸时在死者喉间发现三道血痕,状似野兽利爪。

出殡那日,送葬队伍行至乱葬岗,忽听得棺中传来指甲抓挠之声。

八名抬棺汉吓得屁滚尿流,棺盖掀开的刹那,众人只见陈文渊七窍流血的面容上,赫然印着五个乌青的爪印!

李婉娘自此闭门不出,却总在子夜听见庭院里传来孩童嬉闹。

这日她循声追至后花园,却见陈昭正与个白衣少年对弈。

少年背对着她,玄色斗篷下露出半截毛茸茸的尾巴,在月光下泛着银辉。

"娘亲可知,当年您在狐仙庙许的什么愿?

陈昭突然开口,声音清冷如碎玉击冰。

李婉娘踉跄后退,撞翻了满架蔷薇。

五年前那个雨夜在脑海中炸开——她跪在狐仙像前,用簪子划破掌心,任由鲜血滴在供桌的裂缝里:"信女愿以十年阳寿,换陈家香火不绝……"

白衣少年突然转身,李婉娘这才看清他额间一点朱砂,与狐仙庙那尊神像一模一样。

母亲用十年寿数换了两个孩子,"少年指尖拈着枚黑子,棋盘上星罗棋布,"却不知这世间因果,从来都是要连本带利偿还的。

话音未落,陈府上空骤然聚起乌云。

九道天雷劈开夜幕,直直轰向陈昀所在的凉亭。

李婉娘肝胆俱裂地扑过去,却见陈昭广袖轻扬,一道无形的屏障将雷光尽数挡下。

少年回头冲她一笑,眉眼间尽是悲悯:"兄长替我挡了五道天劫,今日该是还债的时候了。

雷光渐歇时,凉亭中只剩陈昭抱着个襁褓。

李婉娘颤抖着掀开锦被,婴儿右手小指光洁如玉,哪还有半分银毛的痕迹?

阿昀用最后半世修为换了人间轮回,"陈昭将婴孩递给她,"从此这孩子与妖邪无半点瓜葛。

东方既白时,陈昭的身影开始透明。

李婉娘突然想起什么,抓住他渐散的衣袖:"那你呢?

你又是谁?

少年低头轻笑,额间朱砂化作流光消散:"母亲当年许愿时,可曾问过庙祝,这双生胎究竟是一魂双生,还是双魂一体?

三年后清明,李婉娘带着幼子去乱葬岗上坟。

新立的墓碑上刻着"爱子陈昀之墓",碑前供着新鲜的狐尾百合。

忽然一阵山风过境,她怀中的孩童指着远处惊呼:"娘亲快看!

那个大哥哥和昭哥哥长得好像!

李婉娘猛然回头,只见山道上走来个月白长衫的少年,眉眼与陈昭如出一辙。

少年经过坟茔时,碑前的百合突然无风自动,九片花瓣同时转向他离去的方向。

山风送来若有若无的铃音,李婉娘怔怔望着少年渐行渐远的背影,忽然明白陈昭最后那句话的含义——原来这双生胎,从来都是一个人。

暮色再临青石镇时,有人在狐仙庙遗址捡到半块残碑。

拂去青苔,只见上面依稀刻着:"……以半妖之身历九世轮回,集齐九尾可证大道。

然每世必遭天谴,需以至亲血脉为引……"当夜暴雨倾盆,残碑在雷光中碎成齑粉,而镇西陈府新添的小公子,右手小指上悄然生出一粒朱砂痣。

残碑碎裂的声响惊起夜栖的寒鸦,李婉娘将幼子往怀里紧了紧,却见那群黑羽生灵盘旋着掠过狐仙庙废墟,竟在半空摆出九尾狐首的形状。

她怀中孩童突然咯咯笑起来,伸手去抓虚空里的狐影,右手小指朱砂痣在暮色中红得妖异。

七年后,陈府新来的教书先生发现件奇事。

每当幼子陈晏诵到《山海经》"青丘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时,窗外槐树便会簌簌落花,花瓣在青石板上拼出半幅星图。

这日私塾放课,陈晏蹲在花荫下摆弄棋子,忽听得头顶传来清越的铃音。

"小公子可要听个故事?

白衣少年坐在枝头,腰间玉坠与狐尾银铃相击,发出细碎的清响。

陈晏仰头望去,正对上那双似曾相识的琥珀色眼眸,脑中突然闪过残碑上的谶语——"九世轮回,半妖证道"。

十年前的月圆夜,青丘山巅的星轨突然逆转。

守山长老捧着龟甲占卜,裂纹却化作陈府方位的星图。

九尾现世,天劫将至。

长老的叹息惊飞满山青鸾,却不知那道本该劈向青丘的紫电,早已顺着血脉牵绊,在陈文渊书房梁上刻下焦黑的狐爪印。

此刻陈晏手中的黑子突然悬空而起,在棋盘上摆出北斗七星的阵势。

白衣少年飘然落地,广袖拂过处,满地落花竟凝成星斗虚影。

令兄陈昭,此刻正在青丘结界里替你挡着第七道天雷。

少年指尖点在陈晏眉心,无数画面如走马灯闪过——陈昭在雷光中撕开衣襟,胸口赫然是九道交错的雷痕,每道伤疤里都嵌着半片碎玉。

"这是……"陈晏抚上自己心口,那里毫无征兆地刺痛起来。

少年捉住他的手腕,掌心相贴处传来温热的灵力:"你二人本是一魂所化,他替你受了八世雷劫,这一世该换你入局了。

话音未落,整座陈府突然剧烈震颤,檐角铜铃无风自鸣,声声凄厉如孤魂夜哭。

李婉娘提着灯笼寻来时,正撞见白衣少年化作白狐原形,九尾扫过之处,地面裂开幽深的缝隙。

陈晏站在裂缝边缘,右手指尖缠绕着银蓝的电弧,与他瞳孔里的金芒交相辉映。

娘亲当年在狐仙庙许愿,可知道供桌下的裂缝直通青丘?

白狐口吐人言,声线竟与陈昭一般无二,"那尊狐仙像,原是镇压九尾妖魂的祭器。

地缝深处传来锁链拖拽的声响,李婉娘手中的灯笼"噗"地熄灭。

黑暗中有无数猩红光点次第亮起,像坠入深渊的星辰。

陈晏突然挣开白狐,纵身跃入裂缝的刹那,怀中掉出半块残缺的玉佩——正是当年陈文渊书房梁上取下的焦黑雷纹玉。

青丘结界内,陈昭正在雷云中穿梭。

第八道天雷劈落时,他背后的狐尾已化作焦炭。

忽然怀中玉佩发烫,残缺的纹路竟与虚空中的雷光遥相呼应。

原来你早将半数妖丹封在这玉里。

清冷的女声自云层传来,九尾天狐的虚影在雷光中若隐若现,"值得吗?

用八世修为换个人类小儿的轮回。

陈昭抹去嘴角血迹,望着掌心渐渐透明的玉佩轻笑:"母亲当年在乱葬岗捡到我时,可曾想过这婴孩体内藏着青丘圣女的魂魄?

他突然扯开衣襟,心口处九道雷痕竟拼凑成完整的星图,"每世替阿昀挡劫,不过是想攒够功德,换她这一世平安为人。

地缝深处,陈晏正沿着雷纹玉的指引前行。

两侧岩壁上刻满古老的符咒,有些地方还残留着暗红的血迹。

忽然前方传来锁链崩断的脆响,他抬头望去,只见九根青铜巨柱贯穿天地,每根柱子上都缠绕着半透明的狐尾,柱心封印的正是那尊狐仙像。

"你终于来了。

石像突然睁开眼睛,眉心朱砂化作血泪滑落,"陈文渊当年盗走半块雷纹玉,破了青丘结界。

如今双生子齐聚,正是破除封印的……"话音未落,石像突然发出凄厉的惨叫——陈晏右手小指的朱砂痣正发出刺目红光,那些缠绕在铜柱上的狐尾竟开始寸寸断裂。

地面剧烈震颤中,陈晏看见无数光点从裂缝中涌出,在空中凝成陈昭虚幻的身影。

少年冲他伸出手,掌心托着枚流转着星辉的妖丹:"阿昀,该回家了。

可陈晏却后退半步,指尖电弧突然暴涨,将妖丹震成齑粉:"我不是阿昀,我是陈晏!

漫天星辉突然凝成李婉娘的面容,她跪在狐仙庙前剜心的画面在虚空中浮现。

母亲用十年寿数换了两个孩子,"陈晏的瞳孔彻底化作琥珀色,"却不知这具身体里,住着被你们献祭的九尾圣女!

他右手猛地刺入自己心口,鲜血喷溅在石像眉心的瞬间,整座青丘结界发出玻璃碎裂般的声响。

陈昭的虚影在雷光中疯长,九尾银狐的真身撕开虚空。

他扑向陈晏的刹那,少年却将染血的手掌按在他胸口:"兄长替我受了八世雷劫,这最后一世,该由我来了断因果。

星图自陈晏心口蔓延至陈昭全身,那些焦黑的雷痕突然绽放出雪白的花朵,每片花瓣上都浮现出李婉娘抄经的侧影。

石像在花雨中崩塌时,陈府后院的槐树突然开花。

李婉娘望着满树白花,忽然想起陈文渊暴毙那夜,她曾在丈夫枕下发现半块带血的狐尾。

此刻怀中幼子突然睁开眼睛,右手小指的朱砂痣化作流星,没入她眉心深处。

"原来我才是被献祭的祭品。

李婉娘抚上心口,那里跳动着两股截然不同的脉搏。

槐花纷纷扬扬落在她肩头,拼凑出陈昭最后的传音:"母亲不必自责,当年您在乱葬岗救下的婴孩,本就是阿昀用半世修为换来的转机。

三日后,青石镇来了个游方道士。

他在陈府废墟前摆开卦摊,铜钱落地时突然惊跳起来:"此乃九尾衔珠之局!

那陈家双生子原是青丘圣女的一魂双生,哥哥陈昭是半妖之身替弟弟挡劫,弟弟陈晏却是圣女被剥离的善念所化。

人群哗然中,道士突然指向李婉娘怀中的婴孩:"这孩子眉间已有仙纹,怕是圣女残魂转世。

众人望去,只见那婴孩右手小指竟生着片晶莹的鳞甲,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

李婉娘却望着婴孩的眼睛微笑——那琥珀色的瞳仁深处,分明映着两道并肩而立的身影。

是夜,李婉娘在佛堂整理旧物时,发现陈昭幼时的功课。

泛黄的宣纸上,稚嫩的笔迹写着:"今日先生讲《孝经》,吾问若以命换命可算孝?

先生答天地不仁。

然吾愿以吾命换阿昀为人,此心昭昭,可鉴日月。

窗外忽然传来清越的铃音,李婉娘推窗望去,只见九尾白狐踏月而来,每根狐尾上都坐着个小小的身影。

陈昭与陈晏并肩坐在最大的狐尾上,一个温润如玉,一个狡黠似狐,却都冲她露出相同的笑容。

白狐额间朱砂一闪,化作漫天槐花,纷纷扬扬落进她怀中婴孩的襁褓。

"原来这九世轮回,从来不是惩罚。

李婉娘抚摸着婴孩眉心的仙纹,忽然听懂了那夜陈昭的未尽之言。

当年她在狐仙庙前剜心滴血,许的何尝不是以己身渡化妖邪的宏愿?

而陈家双生子,不过是这场千年因果里,最温柔的注脚。

二十年后,青石镇多了位游方的琴师。

他总在月圆之夜登上狐仙庙废墟,抚一曲《长相思》。

琴声起时,镇民们常能看见九尾白狐的虚影在云端起舞,而琴师身侧永远跟着个抱剑的玄衣少年。

有樵夫曾见少年在乱葬岗埋下两坛酒,碑上刻着"与兄昭共饮",却不知那土里埋着的,还有半块雷纹玉和一缕雪白的狐毛。

这夜暴雨倾盆,琴师突然在雷光中看见两道并肩而立的身影。

陈昭的广袖被风吹得猎猎作响,陈昀的玄色斗篷却滴水不沾。

母亲该是猜到了。

陈昭指尖拂过琴弦,音波震碎满天雨珠,"当年您在狐仙庙前剜心,心尖血浸透的不仅是供桌裂缝,还有青丘圣女被封印的魂魄。

陈昀突然轻笑出声,指尖弹出道电弧劈开雷云:"所以咱们这具身体,本就是母亲用半世寿数和心头血铸的容器。

他转头望向琴师,琥珀色的眼睛里流转着星辉,"如今容器已成,该去接圣女回家了。

雷光渐歇时,琴师发现怀中古琴化作满地槐花。

他伸手接住一片花瓣,上面忽然浮现出李婉娘临终前的画面——老妇人躺在开满白花的槐树下,右手小指与怀中婴孩的鳞甲轻轻相触,两股截然不同的灵力在虚空中交织成完整的星图。

"原来我们,从来都是一个人。

琴师对着虚空举杯,酒液穿过他透明的指尖洒在青石板上。

远处传来清越的狐鸣,九尾白狐踏着星河而来,每根狐尾上都绽放着雪白的槐花。

琴师纵身跃上狐背的刹那,怀中忽然传来温热的触感——那婴孩的鳞甲不知何时化作柔软的肌肤,眉心仙纹却愈发清晰。

从此青石镇多了个传说,每逢月圆之夜,总有人看见九尾白狐驮着三个少年游历山河。

他们经过的村庄,枯井会涌出清泉,荒坟会开出白花,而那些被妖邪所困的旅人,总能在晨光里捡到半块刻着雷纹的玉佩。

只是再没人见过陈府的旧宅,只余那株老槐树愈发繁茂,每到子夜便会响起清越的铃音,像是有人在虚空中拨弄着生死的琴弦。

残阳如血,将青丘山巅的云海染成赤金。

玄衣少年赤足踏在星轨阵眼,足踝银铃随山风轻颤,惊起满林栖鸟。

他仰头饮尽壶中残酒,琥珀色瞳孔映出天际三颗逆行的紫微星,忽听得身后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

"阁下可是在等天狗食月?

持杖老妪自雾霭中蹒跚而出,赭色麻衣缀满铜钱纹,每枚铜钱孔洞都渗出幽蓝鬼火。

她将枯枝般的右手按在星轨中央,地面骤然浮现出与陈府旧宅相同的雷纹,"老身守着这九幽渡魂阵三十载,倒是头回见着活人摆青丘的引魂局。

少年将酒壶抛向虚空,酒液在半空凝成北斗形状:"婆婆可知,这阵眼缺的从来不是生魂。

他指尖拂过腰间玉坠,碎玉表面突然浮现出陈昭在雷光中微笑的面容,"而是能同时承载圣女残魂与九尾妖丹的容器。

老妪手中铜杖突然迸出黑焰,将北斗星图灼出焦痕:"三百年前青丘圣女剜心镇魔,你如今要找的,怕是早已化作这山川草木的精魄。

她掀开左眼眼罩,竟是只淌着黑血的空洞,"老身这招魂幡上,可还挂着当年参战的九尾长老的魂灯呢。

山风骤起时,少年背后浮现出九尾虚影。

每根狐尾都缠绕着不同颜色的雷光,与老妪招魂幡上的魂火遥相呼应。

婆婆可知,为何青丘每逢月圆便有白狐泣血?

他忽然扯开衣襟,心口九道雷痕组成的星图正在流转,"因为圣女残魂从未消散,她只是……"

话音未落,整座山巅突然地动山摇。

老妪的铜杖深深没入岩层,杖头魂灯接连爆裂,映出她脸上惊骇欲绝的神情:"你竟将妖丹与圣女魂魄炼成了……"

千里之外的姑苏城,说书人正拍响醒木:"列位可知,这姑苏慕容家藏着面照妖铜镜?

据传是当年青丘圣女剜心时,溅在轩辕镜上的心头血所化!

茶楼里顿时响起抽气声,临窗独坐的白衣公子却忽然捏碎了手中茶盏。

碎瓷扎进掌心,血珠滴在青砖地上竟凝成狐尾形状。

公子猛然起身,腰间玉笛无风自动,奏出段清越的《长相思》。

茶楼梁上突然垂下九条银白狐尾,将说书人连人带桌卷上半空:"慕容公子好兴致,竟拿我青丘秘闻当消遣。

满座宾客惊逃时,狐尾化作个红衣少女。

她赤足踩在茶案上,腕间银铃与公子腰间玉笛共鸣:"慕容昭,你哥哥在青丘山巅摆渡魂阵,你倒有闲心听书?

她忽然俯身逼近,朱唇几乎贴上公子耳垂,"还是说,你根本不想找回被慕容家夺走的那半枚雷纹玉?

慕容昭瞳孔骤缩,指尖凝出冰刃抵住少女咽喉:"红绡姑娘的消息倒是灵通。

他腕间突然浮现出与陈晏相同的鳞甲,却在触及少女目光时化作槐花飘散,"不过慕容家要的从来不是雷纹玉,而是……"

"而是能开启轩辕镜的圣女血脉。

红绡突然轻笑出声,指尖点在公子心口,"就像你每月十五必须饮下心头血,才能压制体内妖丹反噬。

她忽然甩出九条狐尾缠住公子四肢,尾尖却渗出温热的妖血,"慕容家拿我族人炼药时,可曾想过会有今日?

茶楼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慕容昭趁机震碎狐尾束缚。

他反手将玉笛抵在红绡眉心,笛身突然浮现出陈府槐花的纹路:"红绡姑娘可知,为何我慕容家世代镇守姑苏?

他指尖抚过少女眼尾泪痣,"因为这城里埋着的,是当年圣女剜心时遗落的半枚魂魄。

雷声轰鸣之际,青丘山巅的星轨阵突然迸发万丈金光。

玄衣少年跪在阵眼中央,看着怀中婴孩眉心仙纹与自己心口星图共鸣。

老妪的招魂幡已化作齑粉,她却癫狂地大笑起来:"原来如此!

你们兄弟俩根本就是……"

"就是圣女当年劈开的善恶双魂。

清冷女声自云层传来,九尾天狐的虚影踏月而下,每根狐尾都缠绕着慕容家的青铜锁链,"慕容昭带着恶念转世,陈晏藏着善念重生。

她忽然化作人形,竟与李婉娘有七分相似,"而我,正是被你们遗忘的第三缕残魂。

玄衣少年突然呕出大口鲜血,溅在婴孩襁褓上开出白花。

他颤抖着掏出半块雷纹玉,玉中封印的陈昭虚影正在消散:"兄长说……说当母亲的心头血染透雷纹玉时……"话音未落,山巅突然裂开深渊,无数青铜锁链破土而出,将天狐虚影钉在虚空。

姑苏城内,慕容昭突然捂住心口。

他看着掌心浮现的雷纹,终于明白每月十五发作的噬心之痛从何而来。

红绡的狐尾不知何时缠上他脖颈,少女眼尾泛着妖异的红:"轩辕镜该现世了,慕容公子。

她突然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公子眉心,"就用你慕容家的血,来唤醒真正的圣女。

整座姑苏城地动山摇时,慕容府地宫中的轩辕镜迸发出刺目光芒。

镜面浮现出李婉娘临终前的画面——老妇人将婴孩托付给游方道士,自己却化作漫天槐花没入镜中。

慕容昭突然明白,为何慕容家祖训严禁族人靠近地宫,因为那镜中封印的,从来不是妖邪,而是……

"而是圣女最后的善念。

红绡的九尾突然化作锁链刺入慕容昭后背,与地宫青铜链产生共鸣,"你们兄弟俩,不过是慕容家为解雷纹诅咒炼制的药引。

她将染血的唇印在公子唇间,妖血顺着齿痕流入他喉间,"现在,该物归原主了。

青丘山巅,玄衣少年抱着婴孩坠入深渊。

无数锁链穿透他琵琶骨时,他忽然看清深渊底部的景象——九根青铜巨柱间,悬浮着李婉娘的心脏,每根血管都缠绕着慕容家的青铜锁链。

而柱心封印的,竟是面与轩辕镜一模一样的古镜。

"这才是真正的照妖镜。

天狐残魂的哀鸣在虚空回荡,"当年圣女剜心镇魔,慕容家却偷天换日,用她的心脏炼成这面噬魂镜。

玄衣少年怀中的婴孩突然啼哭起来,右手鳞甲迸发出冲天光柱,竟将噬魂镜震出裂痕。

慕容昭破开地宫穹顶时,正看见红绡的狐尾被噬魂镜反噬。

少女惨叫着化作原形,九尾却依然死死缠住轩辕镜。

他挥动玉笛斩断锁链,却在触到镜面的刹那,看见无数个陈晏与陈昭在雷光中交替闪现——原来他们兄弟的每次轮回,都是慕容家为修补噬魂镜发动的献祭。

"原来我们,都是祭品。

慕容昭将心头血抹在轩辕镜上,镜中突然浮现出李婉娘真正的记忆。

当年她在乱葬岗救下的婴孩,根本不是被遗弃的半妖,而是慕容家为培养药引,特意放在青丘结界外的容器。

那些所谓的心头血,不过是慕容家为维持容器活性,每月注入的噬魂镜反噬之力。

玄衣少年在深渊中突然放声大笑,他扯断穿透琵琶骨的锁链,将婴孩抛向光柱:"阿昀,带着母亲回家!

他背后浮现出完整的九尾虚影,每根狐尾都缠绕着慕容家的青铜锁链,"告诉兄长,我终究还是……"

雷光吞没少年的刹那,姑苏城地宫中的轩辕镜轰然炸裂。

慕容昭抱着红绡跌坐在地,看着无数光点从镜中涌出,在空中凝成李婉娘与天狐并肩的身影。

原来母亲她……"少年忽然哽咽,掌心浮现出与陈晏相同的星图,"从来都知道真相。

青丘山巅,陈晏接住坠落的婴孩。

他眉心仙纹与怀中婴儿共鸣的刹那,整座深渊开始崩塌。

九根青铜巨柱化作齑粉,噬魂镜的碎片却化作漫天槐花,在虚空中拼凑出陈昭最后的传音:"阿昀,带着母亲和红绡姑娘去东海吧,那里有……"

话音被地动打断,陈晏突然看见深渊底部升起座水晶棺。

棺中沉睡的少女与李婉娘容貌相同,心口却插着半截雷纹玉。

他颤抖着伸手触碰棺盖,指尖鳞甲突然化作钥匙,棺中突然爆发出刺目光芒。

七日后,东海之滨的渔村多了个传说。

总有人看见白衣少年抱着婴孩在礁石上抚琴,玄衣少年提着酒壶在浪尖起舞,而他们身后永远跟着个红衣少女,九条狐尾扫过之处,枯萎的珊瑚都会重新绽放。

有老渔民曾见少年将玉笛浸入海中,笛声起时,整片海域的游鱼都化作银色光点,朝着青丘山的方向游去。

这夜月圆,陈晏突然在琴声中看见陈昭的身影。

兄长站在浪尖冲他微笑,指尖缠绕着慕容家的青铜锁链:"阿昀,母亲的心脏该归位了。

他忽然化作漫天星辉没入海面,水晶棺应声浮出,棺中少女心口的雷纹玉竟与婴孩眉心仙纹产生共鸣。

红绡突然甩出狐尾缠住棺盖,少女眼尾的泪痣却渗出血珠:"慕容家还在追捕圣女转世。

她将半块轩辕镜碎片按进婴孩掌心,镜面突然浮现出慕容昭被铁链束缚的画面,"那家伙用半世修为替我们挡了追兵,现在……"

陈晏突然将婴孩抛向虚空,右手鳞甲化作利刃斩断红绡的狐尾:"带他去找兄长说的蓬莱仙岛。

他背后浮现出完整的九尾虚影,每根狐尾都缠绕着雷光,"我去把慕容家的噬魂镜,彻底埋进九幽。

东海深处传来龙吟时,渔民们看见九道雷光劈开海面。

陈晏的九尾在雷光中时隐时现,他终于明白陈昭当年在雷劫中看到的景象——那些缠绕在慕容家青铜锁链上的,从来不是怨魂,而是历代圣女被剥离的善念。

而此刻姑苏慕容府,慕容昭正握着半块轩辕镜发呆。

镜中浮现出陈晏在雷光中微笑的面容,少年指尖缠绕的雷纹竟与他心口星图完全重合。

地牢深处突然传来锁链崩断的声响,他握紧玉笛冲向暗道,却在拐角处撞见个意想不到的身影。

"昭儿,该回家吃饭了。

李婉娘提着灯笼站在阴影里,眉心仙纹与陈晏如出一辙。

慕容昭手中的玉笛"当啷"落地,他看着母亲掌心浮现的雷纹玉,突然明白这些年慕容家所谓的"噬心之痛",不过是圣女血脉在召唤容器归位。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时,东海之滨的渔民发现海面漂浮着九片雪白的狐尾。

而姑苏慕容府的地宫深处,轩辕镜与雷纹玉突然同时迸发光芒,镜中映出的不再是妖邪,而是漫山遍野盛开的槐花。

有早起的樵夫看见,慕容昭背着个襁褓走向渡口,他每走一步,脚下就生出一朵晶莹的槐花,花蕊中闪烁着细碎的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