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老本自传:我这一辈子的江湖兄弟

发布时间:2025-06-08 17:29  浏览量:2

我姓钱,单名一个本字,江湖上的兄弟都叫我钱老本。咱是直隶保定府人氏,打小在屠户家长大,十六岁那年跟着爹在菜市场剁猪肉,手起刀落的功夫倒练得利落——后来才知道,这倒成了我使单刀的底子。

我爹常说,人活一世要讲个‘本’字,本分做人,本真待友。可那年头的世道哪容得人本分?康熙二年腊月,我替邻居王老汉出头,揍了收保护费的旗人狗腿子,人家反手就告我个‘抗清’的罪名。要不是陈总舵主带着青木堂的兄弟劫了法场,我早成了菜市口的冻尸。

陈总舵主救我那天,雪下得跟筛面似的。他披着件青布棉袍,站在刑台边上只说了句:‘这兄弟是条汉子,天地会要。’我这才知道,世上还有这么一帮人,不为金银不为官,就为了把满人赶回关外,让咱们汉人能挺直腰杆活。从那天起,我把屠户刀换成了天地会的单刀,刀鞘上刻着‘反清复明’四个血字。

在青木堂的日子,总舵主教我练刀,更教我做人。他说:‘刀是死的,人是活的;刀要狠,心要热。’我这才明白,使刀不是为了杀人,是为了护着该护的人。堂里的兄弟,关夫子、玄贞道长、李力世……哪个不是过命的交情?咱们蹲在破庙里分冷馒头,围着火堆听总舵主讲史可法、黄道周的故事,身上冷得发抖,心里却烧着团火。

直到那年夏天,小桂子进了青木堂。这小滑头刚进来时,我瞧着直皱眉——细皮嫩肉的,说话跟唱曲儿似的,哪像个江湖人?可后来才知道,这小子是块真金。通吃岛被围那会儿,他揣着炸药包冲在最前头;鳌拜府里救茅十八,他敢拿自己当人质;就连总舵主遇刺那夜,他跪在地上捧着总舵主的血,哭得比咱们这些大老粗还凶。

这些年跟着小桂子,咱闯过的鬼门关数都数不清。昆明城斗吴三桂的死士,我左肩挨了一刀,他扑过来替我挡了第二刀;神龙岛被洪安通追杀,咱们抱着块木板在海上漂了三天三夜,他把最后半块饼塞给我;通吃岛被清廷围的时候,他站在船头喊:‘钱大哥,你带兄弟先走!’我攥着刀吼:‘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

有人说咱们天地会是逆贼,可咱图什么?我娘临死前拉着我的手说:‘本儿啊,咱汉人要是连自己的土地都守不住,活着跟行尸走肉有什么两样?’这些年我见过太多兄弟死在刀下,关夫子的头挂在城门上,玄贞道长的道袍被血浸透……可只要还有一个兄弟活着,这把刀就不会放下。

如今我六十有三,刀把子磨得发亮,头发也白了大半。小桂子早没了消息,听说他带着七个老婆去了海外。我还留在京城,住在西四牌楼的老院子里,每天早晨起来练刀,刀风刮得院儿里的老槐树沙沙响。有时候蹲在门槛上抽旱烟,会想起总舵主说的‘少年子弟江湖老’,可咱这把老骨头,热血还没凉透。

前儿个有个小娃娃蹲在院外看我练刀,问:‘老爷爷,你这刀杀过坏人吗?’我摸了摸他的头说:‘爷爷这刀,是用来护着像你这样的好孩子的。’他似懂非懂地跑了,我望着他的背影笑——咱们这辈人拼了命要护的,不就是这样的太平吗?

我这一辈子,没读过多少书,也没享过什么福,可交了一帮能把后背交给我的兄弟,守了一个没实现的梦。要是哪天闭眼了,能在地下见到总舵主、关夫子他们,我就说:‘各位兄弟,钱老本没给天地会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