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和公主恩爱有加,连生8子,可却独宠我这个唯一的女儿(完)

发布时间:2025-06-08 22:16  浏览量:1

我父亲本是寒门出身的状元郎,却得圣上赐婚迎娶了当朝永乐公主。这对天家赐予的姻缘非但未成怨偶,反而琴瑟和鸣恩爱非常,接连诞下八位嫡子。待到第九胎方得我这个掌上明珠,自此阖府上下皆视我如稀世珍宝。

那年我缠绵病榻,母亲竟褪去绫罗锦衣,赤足徒步沿着九百九十九级石阶,三步一叩首直至佛前。青石板上血迹斑斑,她却浑然不觉,只求神明庇佑爱女康泰长寿。待我病愈时,母亲双膝早已结满血痂。

及至总角之年,几位兄长携我出府游春。我攀折柳枝时不慎跌落假山,右颊被碎石划出寸许伤口。公主娘亲闻讯震怒,当即命人将兄长们悬于梁上鞭笞三昼夜,任谁求情都不肯轻饶。自此阖府仆从皆知,宁可折断胳膊,也绝不能让姑娘玉容有损。

父亲更是不遗余力栽培,但凡四书五经、兵法谋略,皆是倾囊相授。我及笄那年,父亲已将半生所学尽数相传,连珍藏的孤本兵书都郑重交予我手。阖府上下三百余口,从管事嬷嬷到粗使丫鬟,皆将我当作琉璃人儿般捧着护着。

最令人称奇的是,我虽无倾城之貌亦无惊世之才,却得皇后青睐,钦定为太子嫡长子的东宫妃。圣旨降下那日,母亲抱着我哭了整宿,父亲连饮三坛陈年佳酿,八位兄长更是将我闺房门槛踏破三回。

我曾对天起誓,必以毕生之力回报这份恩情。谁料大婚前夜,我亲手将鸩酒灌入父母喉中,白绫赠与八位兄长,利刃斩断满府仆从生路。当最后一位嬷嬷倒在我裙下时,我望着满院尸骸轻笑:这滔天血债,便是我回馈诸位养育之恩的见面礼。

1

偌大公主府邸,此刻唯有六哥尚存一息残喘。

这位素日最重容仪的贵公子,此刻正被我按在青砖地上,用切菜刀生生刮净周身毛发。我下手毫无章法,待到清理头面时,竟失手削去他半片头皮,鲜血混着碎发糊了满脸。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嘶吼,我却听不清半个音节——早在他试图求饶时,我便割了那条三寸不烂之舌去喂獒犬。忆起往昔六哥总爱携我游街,每当狐朋狗友夸赞我温顺时,他总要得意抚我鬓角:"我家小妹,自然是顶顶乖巧的。"

念及此处,我执起他惯常抚我面颊的右手,刀锋贴着腕骨缓缓游走。刑部与大理寺的官差破门而入时,这位金尊玉贵的公子哥早已魂归西天,独留左眼圆睁,死死盯住檐下那对猩红灯笼。

"放肆!"大理寺卿顺着我的视线望去,霎时面色惨白。但见朱红纱灯里,赫然悬着生父生母的首级,血珠顺着灯穗滴落,在青石板上蜿蜒成河。

三司会审的阵仗果然不同凡响,我百无聊赖地端详着自己这双手。正是这双纤纤素手,以令人发指的酷刑终结了公主府上下数千条性命。此刻我斜倚圈椅,倒像是被邀来赏花品茗的贵客。

"妖女!还不从实招来!"刑部尚书拍案而起,"当年你染恶疾高烧不退,永乐公主褪尽钗环,着单衣三步一叩首至大相国寺祈福,双膝血肉模糊仍坚持礼佛,为此缠绵病榻三月有余!你竟将她抽筋剥皮,制成这等腌臜物什?"

2

我托着腮帮轻笑:"早知如此,当初她磕头时便该失足滚落台阶。省得本姑娘费心拆解,杀她时着实费了番功夫。"

都察院左都御史气得须发皆张:"那江状元呢?他寒窗十载高中探花,不嫌你是女流之辈,倾囊相授毕生所学,京中谁人不赞他舐犊情深?你竟如此恩将仇报!"

"正因敬重父亲才学,"我指尖划过案几,溅起几滴血珠,"才特意留他全首。您可知晓?我是在他尚存一息时,用开山斧生生劈开脖颈的。"

满堂哗然。三司主审皆气得破口大骂,什么"孽障""不肖""禽兽不如"的咒骂声不绝于耳。我反倒笑出声来:"诸位大人岂有资格论孝道?我念着双亲黄泉路远,特地将阖府仆役尽数诛杀,连赶车马夫都备齐了,这般周全怎算不得孝女?"

"暴戾恣睢!丧心病狂!"有人嘶吼着捶打桌案。

我懒懒应了声"过奖",正觉无趣,忽闻通传声起。十一皇子上官灏踏着满地血污而来,这位皇后嫡长子、储君热门人选,竟在众人参拜时侧身避让,反倒朝三司深揖一礼:"劳烦诸位大人费心了。"

我眯起眼。三日后本该是我与他的大婚之期。

"阿离。"他嗓音沙哑,以帕掩唇轻咳。我冷笑打断:"殿下屈尊纡贵来这腌臜地,莫不是要拿我这恶女作筏子,博个仁德美名?"

三司众人闻言,怒火复又腾起。上官灏却恍若未闻,只定定望向我:"孤奉旨彻查公主府血案。"

"殿下三思!"大理寺卿急道,"此女罪行罄竹难书,当处凌迟之刑!"

上官灏从袖中取出明黄卷轴:"父皇口谕,此案交由孤全权处置。"他转向我的目光似含痛楚,"孤信阿离必有隐衷。"

我摩挲着掌心血痕嗤笑:"殿下这招以退为进,真当我会领情?"

"阿离……"

"不过看在往日情分上,"我指尖划过他腰间玉佩,"你若允我出这牢笼透透气,或许我能想起些陈年旧事。"

"万万不可!"众人齐声阻拦。

上官灏却凝视我良久,终是颔首应允:"好。"

3

我虽应允得爽快,可这等十恶不赦的凶徒,怎敢堂而皇之招摇过市?

我被囚在木笼之中,脖颈卡在笼顶的枷口,窒息般的压迫感如影随形。待我被押至最繁华的朱雀大街,方知方才的憋闷竟是如此微不足道——得知消息的百姓早已将街道围得水泄不通,囚车刚现身,腐败的菜叶、发臭的蛋液、尖锐的石子便如暴雨般倾泻而来。

"恶徒!永乐公主每月初一十五施粥赠药,救了多少饥民病患,竟被你这丧尽天良的孽障所害!"

"驸马爷兴办义学,捐书万卷,这般心怀苍生的贤德之人,我们要为他讨回公道!"

"碎尸万段!"

"凌迟处死!"

谩骂声浪中,我望着那些被鲜血浸透的永乐公主府门楣,忽然笑出声来。这些被百姓奉若神明的贵人,正是我亲手送进黄泉的至亲。眼见人群骚动渐起,连押送囚车的衙役都遭了池鱼之殃,为防暴乱升级,我又被仓促押回天牢。

满身污秽中,我望着伸手欲拭我血渍的上官灏,踉跄着退后三步:"殿下可瞧见了?与我这等人人得而诛之的恶徒为伍,便是沾了腥臭的泥淖。您是金尊玉贵的皇子,何苦自毁前程?"最后一个字出口时,我声若寒冰。

上官灏定定望我片刻,终是转身离去。我松了紧绷的脊梁,却又觉索然无味——这肮脏尘世,倒不如死了干净。

三日后,大婚吉日。狱卒带来个惊天消息:上官灏在乾清宫外跪了整整三日,求圣上废黜其皇子身份,换我自由。听说皇后当场昏厥,御医断言命悬一线;听说圣上盛怒之下赐了三十脊杖,他仍岿然不动。

我无意识咬破唇瓣,血腥气在舌尖蔓延。将额头抵在冰冷的石壁上,我忽然嗤笑出声。待唇角血迹干涸,我唤来狱卒:"我招了。"

三司会审的阵仗远不及乾清殿的威压。文武百官列立两侧,龙椅上端坐着当今圣上,珠帘后隐约可见皇后凤冠。上官灏立在阶前,形容枯槁,竟比我这阶下囚更添三分死气。

"我并非公主血脉。"我迎着满殿或惊愕或鄙夷的目光,掷地有声,"乃驸马江楚行未中状元时,与乡野原配所生。"

4

此言一出,谩骂如潮水般涌来。

"荒谬!驸马与公主琴瑟和鸣,何来原配之说?"

"你如今不过二八年华,若按你所言,岂非已双十年纪?"

"为泼脏水竟编造如此谎言!说!那村妇姓甚名谁,现居何处?"

我早知无人信我。待喧哗稍歇,方将往事和盘托出:"江楚行幼失怙恃,大旱之年几欲饿毙,是我外祖割肉喂之。他为报恩入赘我家,与母亲成婚。我上京赶考那日,母亲已怀胎月余。"

"我确已十八,至于形容瘦小……"我忽地轻笑,"诸位不妨传太医查验——将幼童囚于特制陶瓮,自可止其生长。我在那瓮中熬过四载春秋,方得如今这副与公主血脉无异的身量。"

提及母亲与外祖一家,我不可抑制地战栗起来。这副模样落在旁人眼中,倒像是外祖一家曾对我施虐。果然有人窃窃私语:"纵使驸马确有原配,怕也是不堪入目的村妇。"

"公主将你养在身边,又以瓮刑改你形貌,不过是为你谋个尊贵身份。"

"如此狼心狗肺之徒,当处以极刑!"

"江无离!"圣上威严的声音震得我耳膜生疼,"你母亲含冤而逝,便是你杀人的由头?"

我望着龙椅上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忽然明了——原来永乐公主的肆无忌惮,皆因有这九五之尊撑腰。

我慢条斯理抚平衣褶,昂首对上天子目光。上官灏似要上前,却在我冷眼扫过时僵在原地。他素来聪慧,此刻怕已猜出端倪,却终究参不透全部真相。

"臣女早已非清白之身,且堕胎数次,此生再难生育。"

"阿离!"上官灏的呼喊破碎在风中。

我闭目回忆往昔——自幼不知生父为何人,直到某夜,蒙面人踏破村落。母亲将我塞入地窖时,泪滴在我面颊:"阿离,好好活着。"

后来我爬出地窖,目睹母亲被刀刃划烂的面容,目睹恶徒牵来野狗玷污她残破的躯体。我抱着母亲支离破碎的尸身,看见外祖全家横尸遍野。整个村落,所有知晓江楚行过往的人,皆成了刀下亡魂。

5

我宁静祥和的故土被鲜血浸染成修罗地狱。

这仅仅是噩梦的开端。

火舌自零星火花间疯狂窜长。

恰在此刻,那些刽子手终于发现了蜷缩在废墟中的我。

当寒刃即将割破我咽喉时,为首者忽然发出阴恻恻的笑声:"带回去给公主添个新玩意儿岂不妙哉?"

于是,我被押解至京城永乐公主府,见到了生父江楚行。

甫一照面,这对尊贵夫妇便赐予我刻骨铭心的"见面礼"。

他们将我推入那污秽不堪的马厩,任由形容猥琐的驼背马夫撕碎我的衣衫。

彼时,江楚行与身怀六甲的永乐公主并肩而立,他们的六个儿子环伺周围,目睹这惨绝人寰的暴行。

在皮肉被撕裂的剧痛中,我听见他们放肆的嬉笑:"乡野丫头就是皮实。"

我的父亲竟附和着点头:"像她那卑贱的娘。"

6

我被囚禁折磨整整七十二个时辰,非但未死,反而有了身孕。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竟让他们兴奋异常,愈发将我视作有趣的玩物。

公主府所有成年男子都被允许玷污我的清白,永乐公主的长子甚至开设赌局,押注我腹中胎儿会在第几个男人身下化作血水。

可这未诞的孩童偏似继承了我的倔强,任凭如何摧残都顽强存活。

永乐公主终失了耐性,亲自抡起木棍朝我腹部猛击。

江楚行见爱妻玉手红肿,忙夺过凶器继续施暴,直到我口吐鲜血气息奄奄。

公主第六子突然拍手笑道:"这妹妹我要了!"

自那日起,我被塞进狭小的陶瓮,在黑暗中度过无数个日夜。

重见天光之时,我摇身成了永乐公主与驸马最宠爱的掌上明珠。

可这华服美饰下,是更深重的炼狱。

他们总能想出新奇法子折磨我,旁人眼中永乐公主为病中的我虔诚拜佛,实则她刚小产,正跪求佛祖保佑她恶行得逞。

若说真有祈愿,也不过是她以我永世堕入畜、生道为代价,换取公主府满门富贵长寿。

驸马爷倒是倾囊相授毕生所学,只因他爱极了看我空有惊世才学,却深陷泥淖无法自拔的窘态。

多少次他踩着我的脸诵读圣贤书,教导我何为上善若水,何为慈悲心肠,何为厚德载物,何为正气浩然。

我那群纨绔兄长更甚,日日变着花样将我作践,既像对待最低贱的娼、妓,又似戏弄最凶猛的野兽,偏要欣赏我涕泪横流、跪地求饶的狼狈模样。

7

那次我因他们失手跌倒,面颊被碎石划破,永乐公主竟将六个儿子鞭笞三日。只因江楚行望着我结痂的伤口,恍惚唤了声"慧娘"。

当他们假惺惺抚着我脸庞说疼我时,我只觉胃中翻涌——这些分明是披着人皮的恶鬼。

多少次我想结束这悲惨人生,可娘亲临终前要我好好活着的遗言,成了我最后的执念。

就在我几乎被黑暗吞噬时,一缕光照进了生命。

那日六哥弄来头灰狼,将我拖上画舫,欲看我被野兽凌辱的丑态。

千钧一发之际,上官灏的船队破浪而来。

六哥吓得魂飞魄散,忙不迭替我整理衣衫,强作笑脸行礼。

"原来这位便是名动京华的女状元。"上官灏含笑开口,眸子清澈如山涧清泉。

那目光中没有丝毫阴翳,只有温暖如春的希冀。

他与我谈诗论道,对月吟咏,观星占卜,烹雪煮茶。

这个惊才绝艳的少年,竟说要向圣上谏言开设女子科考。

他不愿见我这颗明珠蒙尘,甘冒天下之大不韪,要助我以真才实学赢得世人尊重。

当他手持婚书单膝跪地时,我知道,这是娘亲在天之灵送我的救赎。

圣旨降下那日,凤冠霞帔送入公主府。

我抚着流光溢彩的嫁衣,恍惚看见娘亲含笑的眼。

"且慢。"一直缄默的皇后突然发问,"既得良缘,你为何要在大婚前夜屠尽公主府满门?"

满堂哗然。

世人皆知,我这肮脏破败之身配不上光风霁月的十一皇子。

皇后之问,亦是众人心中疑惑——只需忍耐些时日,待我成为皇子妃,何愁不能手刃仇敌?

我望着堂下或惊愕或怜悯的面孔,忽然轻笑出声。

是啊,他们怎会明白。

"自然是因为……"我抚过袖中染血的匕首,"这些人渣,必须死啊。"

8

我跪在青砖地上接下那道赐婚圣旨时,堂前众人唇角扬起的弧度比春日桃花还要艳丽三分。可当夜幕垂落,祠堂门扉重重合上的刹那,那些淬了毒的恶意便如附骨之蛆般缠了上来。

永乐公主执起那支缠金丝护甲的玉手,捏着根银针般细密的尖刺,一下下戳进我颈侧肌肤。"贱婢养的野种也配肖想皇家玉牒?"她精心描画的远山眉因暴怒而扭曲,朱唇吐出的话却比冰棱更刺骨,"你娘在教坊司摇尾乞怜的贱相,莫不是要刻进你骨血里传给十一皇子?"

江楚行踱步至我面前时,浸透的宣纸正贴在我口鼻处。温热茶水顺着纸张蜿蜒而下,将窒息感无限拉长。"若非顶着江家女的名头,你以为自己配站在这金銮殿前?"他指尖划过我脖颈的力度像在逗弄笼中雀,"你外祖全家被斩首那日,刑场血水可染红了三里护城河。若再敢用那种眼神看我,明日午门悬着的就该是你的人头。"

那几位素日里唤我"妹妹"的兄长,竟在婚期前夜将我锁在暗室。生锈的铁链缠绕着脚踝,他们笑着扯开我衣襟:"让十一皇子瞧瞧他未过门的王妃,是如何与野狗共赴云雨的。"腥膻气息扑面而来时,我听见自己骨骼寸寸断裂的脆响,却抵不过他们讥诮的调笑:"这副身子骨倒是天生媚骨,合该去勾栏院挂牌。"

从声嘶力竭到哑然无声,不过用了七昼夜。当最后一滴泪浸透枕席,我突然对着铜镜笑了。既然披着人皮要受尽屈辱,不如褪去这层桎梏,化作索命的恶鬼。

今晨天光未亮,我便将整包蒙汗药撒进了府中水井。看着那些虚伪的面孔在药性发作时扭曲挣扎,心头竟生出诡异的快意。毒发太痛快了,他们该尝尝被铁刷刮骨的滋味,该在清醒时看着自己的血肉被寸寸剥离。

"我认罪。"公堂之上,我望着堂上"明镜高悬"的匾额轻笑,"永乐公主的银针,父亲的湿纸,兄长们的铁链与野狗,这些够了吗?"惊堂木拍下的瞬间,我竟想起娘亲临终前攥着我的手,说"无离"二字是取自"生死契阔,与子成说"。

行刑前最后个夙愿,不过是想追上外祖家三十七口亡魂,追上村头柳树下埋着的玩伴,追上在乱葬岗化作白骨的娘亲。若真有黄泉路,便是堕入阿鼻地狱,我也要攥着他们的衣角,再不分离。

9

朝堂上那些方才还联名上奏请诛我九族的老臣们此刻皆噤若寒蝉。

珠帘后传来皇后幽微的叹息,金丝绣凤的广袖拂过玉环,却再未吐露只言片语。我虽瞧不见她面容,却能感知到那道穿过珠玉叮当的视线,裹挟着菩萨低眉般的悲悯。

再未施舍给上官灏半分余光。

他是云端皎月,我是沟渠烂泥。

可仍要谢他,在我拼尽残生想要触碰天光时,甘愿化作照亮深渊的星辰。

圣旨降下那日,我被押回天牢候斩。铁链碰撞声里,狱卒竟破天荒收敛了往日苛待,引我至间稍显整洁的囚室。正暗嘲这临终前的体面,雕花食盒便随着玄色衣角闯入眼帘。

幽闭的牢房逼得他不得不弯下脊梁。记不清这是第几回见他为我折腰,可只要三日后黄泉路开,他便能重归九天之上。这般想着,连他此刻的谦卑都变得无足轻重。

青瓷盏中斟满桃花酿,我望着他布菜时微微发抖的手,忽觉喉间发哽。相识不过数月,偏生将我癖好摸得透彻。这世上除却血亲,再无人这般待我。将死之人本该心如铁石,此刻却泛起温热涟漪。

三杯酒下肚,他忽然蜷缩着身子啜泣。那模样像极了阿娘临终前的样子,亦如我手刃公主府满门后,朝着西南故土叩首时的自己。我挣扎着想要拭去他面上泪痕,奈何玄铁锁链桎梏,终究只能望着那泪珠在昏暗烛光里碎成星子。

他却突然倾身,任由囚衣沾满污秽,执拗地将脸颊贴上我掌心。滚烫的泪灼得指尖发颤,我哑着嗓子嗔道:"真没出息。"

"都是我亲手做的。"他嗓音破碎如断弦,指节布满细碎刀口——本是执笔抚琴的手,如今却沾满阳春水。我拢着那双伤痕累累的手掌,透过牢顶铁窗望向方寸天光,忽然说起尘封往事:

"阿娘厨艺冠绝十里八乡,再寻常的野菜经她烹调都能变成珍馐。偏生我怎么吃都不长肉,急得她直抹眼泪。"

"阿公能空手搏虎,那年野猪下山祸害庄稼,是他带着后生们围猎。全村老少那夜都啃上了肉骨头。"

"阿婆的针线活巧夺天工,我的襁褓到嫁衣全是她一针一线绣的。"

"舅舅是远近闻名的木匠,自己孩子穿补丁衣,却给我攒了整套黄花梨家具。那架拔步床,他琢磨了整整三年。"

"舅母从不嫌我寄人篱下,待我比亲闺女还亲。表哥成亲那年,她偷偷把体己钱塞给我当束脩。"

"表哥带我在山涧摸鱼,表姐用树枝给我烤麻雀。他们牵着我走过四季,让我见过这人间最璀璨的烟火。"

"整个村子的人都疼我,哪怕我揍了他们家皮小子,也要揪着耳朵让我出气。每年生辰,连孤寡老人都会送来草编的蚱蜢。"

喉间忽然哽住,我猛地灌尽壶中酒,任辛辣灼穿胸腔:"后来啊,他们全变成乱葬岗的枯骨。我开始怀疑,是不是前世作孽太深,才配不上这尘世半分温存。"

松开他渐凉的手掌,我最后一次展颜:"你该走了。"

烛芯爆出灯花,映得我笑靥如残阳。

10

再未施舍给上官灏半分余光。

他是云端皎月,我是沟渠烂泥。

烛芯爆出灯花,映得我笑靥如残阳。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