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家训,不嫁商贾不为妾,而我却与家族决裂,坐着小轿入了宫

发布时间:2025-07-05 20:50  浏览量:2

崔氏家训,崔家女不嫁商贾不为妾。

所以封我为贵妃的圣旨传来时,世家大族都以为新帝借机羞辱。

而我却不惜与家族决裂,坐着那顶小轿入了宫。

因为我已经死过两次了。

这是我活的第三世。

我再度从那可怕的噩梦中猛然惊醒。

在那梦境里,我的两段前世历历在目,还有一个神秘且不知名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在我耳畔回响: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了。

我身为清河崔家的长房嫡长女,命运似乎从一开始就被紧紧束缚。

第一世,我依照家族的安排,嫁给了与崔家世代交好的谢凭轻。本以为这是一段美好的姻缘,可谁能料到,他竟是如此薄情寡义之人。

他毫不愧疚地用着我的嫁妆,借着崔家的声势,带着我呕心沥血写下的策论,一步一步向上攀爬。而我,在谢家受尽了婆母长达十年的折磨。

最终,我的亲妹妹崔淑然,带着那恶毒的笑意,用一杯毒酒结束了缠绵病榻的我的生命。

她俯身凑近我,说出那残忍的话语:“姐姐,人人都说你比我强又怎样呢?说到底,还是我赢了。”那一刻,我才如梦初醒,原来表面温顺乖巧的她,背地里一直嫉妒着我,巴不得我立刻消失。

我的魂魄在人间停留了七日,却目睹了谢凭轻那丧心病狂的恶行。他居然构陷崔氏谋反,用崔氏二百六十八条鲜活的人命,当作他最后一块向上爬的垫脚石。

唯有崔淑然,因为所谓的检举有功,幸免于难,还摇身一变成为了谢凭轻的丞相夫人。我满心都是不甘与怨恨,或许是上天怜悯,让我一朝重生,回到了与谢凭轻定亲的那天。

那便是我的第二世。我跪在父亲面前,诚恳地说道:“父亲,女儿不想嫁。”

父亲满脸不解地问我:“谢家与我们世代交好,凭轻无论是学问、样貌还是人品,都是上乘之选,你为什么不愿意呢?”我心里清楚,却实在说不出不愿嫁的理由。

即便我与他毫无感情基础。父亲皱着眉头,严肃地说:“莫非你是嫌弃谢家没落了?嫌贫爱富、背信弃义,这可不是君子该有的行为。”我重重地将头磕到地上,坚定地说:“女儿不嫁。”

父亲被我这毫无缘由的忤逆彻底激怒了,对我动用了家法。板子一下下打在腰间,那钻心的疼痛简直难以忍受。但比起前世在谢家那漫长的十年折磨,以及我死后那锥心的痛苦,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可父亲还是坚持要我嫁。我无奈之下,只好不顾礼仪教养,以死相逼,他这才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没过多久,宫中传来了圣旨,要册封我为贵妃。

前朝昏庸无道,先帝原本只是经营一家镖局,被逼无奈落草为寇,谁能想到短短十年,他竟真的夺取了天下。然而,世家大族都不愿意为这个新朝效力。

不久前,太子刚刚继位,宫中目前只有一位皇后。想来是新帝想通过联姻的方式,与世家搞好关系。但他们或许并不知道,我崔氏有着严格的家训,不与商贾之家通婚,也绝不做妾室。

很不巧,在我爹看来,这位新君两条都犯了。所以他觉得这是莫大的屈辱,要求我自尽,以保全崔家的清名。

我好不容易才获得了重生的机会,自然不愿意就这样轻易死去。我跪在地上,紧紧抓着父亲的衣摆,哀求道:“父亲一定要逼死女儿吗?”

他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转眼间又愤怒起来,说道:“你要是早点嫁给凭轻,怎么会有现在这种局面。”可那样活着,又比死好到哪里去呢?

也许是我之前的忤逆彻底惹恼了他,他丝毫不再念及父女之情。他冷漠地呼唤管家:“清文,大小姐不肯动手,你替我送她一程。”我呆立在原地,一股寒意从脚底缓缓升起。

母亲惊恐地尖叫:“你疯了吗?”大哥也赶忙劝阻:“父亲,万万不可啊!”小弟更是紧紧抱着他的大腿,苦苦求情。我下意识地看向崔淑然,却看到她微微勾起了嘴角,脸上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

随后她也跪了下来,阴阳怪气地说:“父亲,难道姐姐比崔氏百年的清名还重要吗?”最终,我还是没能逃脱死亡的命运。

当白绫紧紧勒住我的脖子,我喘不过气来,感觉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快要炸裂开来。那是我无尽的不甘与怨恨。

这一世,我没能看到崔家的最终结局。但我心里明白,肯定不会太好。因为天下的士子们都在纷纷夸赞我的气节,说皇室逼死了崔家最优秀的姑娘。

世家与皇室之间的矛盾因此更加激化。在我死后,父亲在谢凭轻面前满脸歉意地说:“天道不公,蚍蜉撼树。”谢凭轻则一脸大义凛然地回答:“总会有清明盛世。”

我听了,只觉得好笑。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如今是生灵涂炭、山河破碎呢。事实上,新帝确实是一位明君,他带来了真正的清明盛世。

但这一切与我那固执守旧的父亲和汲汲营营的谢凭轻都没有关系。只可惜,我再也看不到那一天了。我的第二世,过得如此仓促又无用,只留下了一个毫无意义的身后之名。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竟然又回到了谢家来商量婚事的那一天。

和前两世的场景一模一样,谢夫人笑意盈盈地登门拜访。她看起来是那么端庄可亲,丝毫看不出后来那刻薄的模样。

那时娘亲对我说,虽然谢家如今败落了,但是崔家会为我准备丰厚的嫁妆。而且谢家是孤儿寡母,我也不用为后宅的琐事操心。

谁能想到,我嫁过去之后,谢夫人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她收下了我的嫁妆,却对我极为苛刻,只是不停地说日后谢凭轻需要打点花钱的地方还很多。

谢家连个下人都没有,寒冬腊月里,我都要亲自为他们洗衣裳,洗得双手又肿又痛。我每天都要去婆母房里站规矩,稍微有点差错,就要被罚抄《女德》。

我也曾哭着向爹娘诉说我的委屈,可我爹却冷冰冰地说我能嫁给谢凭轻,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让我不要娇气任性。我娘性格软弱,也不敢多说什么。

谢凭轻只会和稀泥,一味地劝我忍耐。后来他一路飞黄腾达,我却在谢府的后院里一点一点地被磋磨。谢凭轻站在谢夫人身边,神情里透露出一丝不耐烦。

显然,他并不情愿娶我,也根本不爱我。但我从小接受的都是严格的家教,只希望能与夫君相敬如宾就好,从来不敢奢望能有恩爱缠绵的感情。

他对我一直很平淡,只有在我写出惊艳的诗词与策论,可以让他扬名的时候,才会对我多几分柔情。

这一世,没有了我和崔家的扶持,我倒要看看他还能走到什么地步。谢家来过之后,父亲又和我提起了亲事。

我知道拼死反抗并不是好办法,于是佯装温顺地答应了下来。然后我偷偷买通了大夫,假装自己得了一场大病。大夫说我伤了元气,恐怕寿命不长,而且很难生育。

我就以此为借口,想要推脱谢家的婚事。父亲果然犹豫了。然而,谢凭轻再次上门,向父亲表明他不会因为这些事情就抛弃我,甚至还说如果到了四十岁仍然没有儿子,他才会考虑纳妾。

父亲看着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慈爱与欣赏。可他还是有所迟疑。我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谢凭轻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他的迟疑肯定不是因为担心我。

毕竟第一世他就没怎么在乎过我的死活。我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他觉得我配不上谢凭轻。

但不管怎样,他的迟疑对我来说总归是有帮助的。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想尽量拖延时间。因为我知道,圣旨很快就要到了。

宫中来的聘礼一抬一抬地被抬进院子,把整个院子都塞得满满的。我一下子愣住了。前一世可没有这样的阵仗。

宣旨公公大声读完圣旨后,院子里安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没有一个人上前去接旨。我扫视了一圈,大家的表情各不相同。

父亲满脸怒容,母亲满脸忧愁,大哥一脸错愕,小弟则是一脸懵懂,而崔淑然则是一脸看好戏的样子。我以前从来没有注意过,她竟然有这么深的心机和怨恨。

她在崔家生活了这么多年,到头来竟然能眼睁睁地看着崔家满门覆灭。我坦然地走上前去,接过圣旨,说道:“臣妾谢主隆恩。”

从这一刻起,我不再是崔氏的嫡长女,而是宫中的崔贵妃了。我又对那位公公说:“能否留几个人,给本宫讲讲宫中的相关事宜?”

这位公公自然是满口答应。这样一来,我爹就没办法再让我“自尽以全崔家清名”了。

回到内堂,我爹怒气冲冲地甩了我一巴掌,骂道:“崔家怎么会生出你这种不知廉耻的东西!”我平静地回答:“父亲,抗旨可是死罪。”

他冷笑一声,轻蔑地说:“女子就是女子,读再多书也没什么用。”说完,他又把怒气撒在了母亲身上,指责她不会教育子女。

是啊,前世父亲也是这么说的。我从小就受他的教导,他后来自然能认出谢凭轻拿去扬名的诗词文章都是我写的。

可一向看重文人风骨的父亲,却一反常态,并没有因此看不起谢凭轻。反而对我说:“女子读再多书也没地方施展,这样倒也不算辱没了你的才学。”

小时候,他总是称赞我的课业,还无数次感叹我为什么不是男儿身。那时我根本不明白他的意思。父亲最后撂下一句话:如果我执意入宫,从此以后就和我断绝父女关系。

夜里,母亲细心地为我的嘴角上药,不停地为父亲说好话,还忧心忡忡地说宫墙那么深,如果失去了家族的支持,我以后可怎么办。

崔淑然却只想着她自己,假惺惺地说:“姐姐这样,我们族中姐妹以后可怎么自处啊?”她是怕我影响崔家的清名,影响崔氏女子的婚嫁。

我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说:“父亲不是说了,我已经不是崔氏女了。”母亲轻轻拍了拍我的头,安慰我说:“别瞎说,你父亲是在气头上。”但我心里清楚,他说的可不是气话。

临行前,他不许任何人来送我,以此表明他要和我划清界限的决心。可是小弟却偷偷地来了,塞给我一包槐花饼。那是母亲亲手做的。

以前槐花开的时候,她会带着我们兄弟姐妹一起去摘槐花,然后做成槐花饼分给我们吃。小弟的眼睛红红的,对我说:“大姐,娘亲说你以后再也吃不到了。”

我又想起了第一世。崔家覆灭的时候,父亲撞城墙自杀,大哥也追随他而去。而我的弟弟,被谢凭轻做成了人皮鼓,在我的灵前敲响。

只因为小弟觉得他对我不好,觉得他是靠着吸食我们崔家的血肉才平步青云的。

那一刻,我恨不得变成厉鬼,每天都去啃食他和崔淑然的皮肉。前世我错过了一次报仇的机会,但这一世,我绝对不会再错过了。

可是,宫中的生活却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新帝萧煜给了我一个洞房花烛夜,还和我一起喝了合卺酒。他长相有些凌厉,说话却小心翼翼的。

他温柔地对我说:“旨意是母后背着我下的,她听说我为了世家的事情发愁,就想出了这个办法。她不知道崔氏的家训。我知道这委屈你了,但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皇后与太后读书不多,但她们都没有坏心眼。”

世家的人总是说他出身卑微,得位不正,不通文墨,不懂礼仪。可我和他第一次见面,他就给了我两世都未曾有过的温情。

就寝的时候,他在我耳边轻声说:“别怕,我会对你好的。”我恍惚间又想起了我和谢凭轻的洞房花烛夜。我咬紧下唇,暗暗给自己打气:崔淑宜,这一世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第二天我就要去给皇后和太后请安了。到了凤藻宫,没想到太后也在。宫里的摆设很朴素,甚至有些随意。

皇后和太后倒是穿得很华丽,端坐在那里,表情却不太高兴。她们身上堆砌了太多的金银珠宝,品味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我向她们行礼,等了半天都没听到让我起来的声音。世家的女子从小就接受严格的规矩训练,我倒也不会因为受不了而出丑。

但皇后和太后对我不宽厚,我以后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看来这一世我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只听宫人咳嗽了一声,太后才缓过神来,说道:“哦,起,起吧,贵妃不用多行礼了。”然后又解释说:“本宫是觉得贵妃的发髻和头饰很好看,一时间忘了叫你起来。”

皇后连忙附和:“贵妃行礼的样子真好看,比宫里的女官做得都好,本宫都看入迷了。”

接着又好像反应过来了,急忙说:“本,本宫不是在拿你和女官比啊。”这场景,还真是有意思。

我刚进宫,就发现内务府有很多猫腻。萧煜后宫的人本来就不多,可宫人管理却还是一团糟,连我的份例都有人动手脚。我这辈子可是想舒舒服服过日子的。

我押着内务府的管事亲自去见了皇后。皇后一开始没精打采的,听着听着却越来越精神。

等那些人走了以后,她两眼放光地拉起我的手,兴奋地说:“你很会管家,对吧?那以后宫务就交给你吧。”

我严肃地说:“皇后娘娘,嫔妃最多只能协助处理宫务。您要是交出宫权,世人会认为皇后失德的。”

皇后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了下去,沮丧地说:“我爹明明说做皇后一点都不麻烦的。”

她的父亲和萧煜一起打天下,所以皇后的位置非她莫属。但为了让我的日子能好过一点,我只好亲自接手。

萧煜来的时候,我还在教皇后看内务府的账目。她实在是太容易走神了。她说她父母很开明,从小就由着她的性子来。

她会舞剑,会骑马,甚至还跟着父亲上过战场,可就是不会管家。萧煜看着皇后愁眉苦脸的样子,却笑得很开心,说:“皇后这下可和朕一样可怜了。”

皇后看到我一脸疑惑,就像是在看一场好戏似的解释道:“陛下小时候也没读多少书,现在被太傅逼着每天上课呢。”

这时,萧煜话题一转,温和地说:“听闻崔氏家学渊博,朕能不能向贵妃请教一二呢?”我眼睛一亮,知道我的机会来了。

萧煜加开了三年恩科,可世家子弟都不愿意参加考试。我有些惊讶地问:“臣妾以为陛下会觉得世家子弟都是靠祖辈的庇护。”

萧煜微笑着说:“武将有武将的用处,文臣也有文臣的用处。寒门子弟很不错,但世家也有世家的本事。”我向他推荐了王家的幼子王文元。

王家在世家当中相对比较开明,王文元又是老来子,家里对他的管束不太严,性子比较活泼。找人去劝劝他,再刺激他几句,说他是不是害怕考不过寒门学子,他肯定会偷偷去参加考试的。

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谢凭轻很注重名声,一直表现得对名利不屑一顾。前世他是靠着我的诗词文章先出了名,宫里派人多次邀请,他才答应出来做官。

他没有参加科考,却破格得到了赏识,再加上崔家的帮助,顺利成为了世家新贵之首。但这一世,如果王文元一举夺魁,率先为萧煜打开了世家的大门,他恐怕就得意不起来了。

王文元果真下场参加考试,并且一举夺得了乡试头名。王家对此不仅没有加以阻拦,居然还大摆宴席庆祝。在王家的带动下,一些旁系子弟也都纷纷报名参加科举。

不过,除了崔家等几个清流大世家以外,其他家族大多积极响应。

我回宫的时候,一眼就瞧见萧煜正站在我的书桌前。我的心猛地一沉,糟糕,我忘记把为殿试所写的策论收起来了。虽说萧煜平日里和蔼可亲,但后宫干政这种事,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轻易容忍的。

不出所料,他沉着脸,表情十分严肃。然而,他开口说的却是:“你一直都在藏拙啊。”他似乎有些怪罪我,为何从不与他多交流这些见解。

他还认真地说,女子也有着独特的智慧。一个帝王若是自身无能,才会把过错归咎于女人和外部因素。

之后,他带着我微服出宫,来到了民间。我们漫步在田间地头,看着百姓们辛勤劳作的身影。他告诉我,今年会试出题“君为轻,民为本”,就是源于此。

这是前朝覆灭的重要原因,也是他和父亲一生的夙愿。他说着这些话的时候,眼睛里闪烁着明亮的光芒,满是坚定与憧憬。

虽说我第一世仅仅活了十年,而且足不出户,但也知道那时候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然而,谢凭轻却依旧在内心里轻视萧煜。

只因为萧煜出身平凡,又礼贤下士,就让他们这些世家子弟自视甚高。直到现在,我才深刻地明白,世家那种故步自封的骄傲与固执是多么的可笑。

然而,回宫的途中,我们突然遭遇了刺客袭击。萧煜立刻让侍卫们都来保护我,却没留意到自己身后出现了一个空档。

千钧一发之际,我不顾一切地向他跑去,可他却迅速转身护住我,用手臂硬生生地挡下了刺客的一刀。

他紧紧地抱着我,神色慌乱,嘴里还低声呢喃着:“我不能再害你一次了。”我满心疑惑地问道:“什么?”他却只是回答:“没什么。”

从那以后,我与萧煜之间越发默契。只是,我进宫一年多了,始终没有身孕,皇后同样如此。其实,她自然不会有孩子,因为她和萧煜压根就没有圆房。

她心爱的人战死在了战场上,她父亲说他们家必须送一个女儿进宫,她便无奈地来了。可她和萧煜太熟悉了,从前她教训萧煜就跟教训弟弟一样。

大婚那天,他们大眼瞪小眼,始终无法迈出那一步。她常常对我说,如果将来我想做皇后,她就出宫去逍遥自在。

但我心里清楚,这是不行的。她父亲手握重兵,她坐在皇后的位置上,萧家与他们家才能都安心。

大臣们提议广开后宫,萧煜却以世族会不满为由拒绝了。他跟我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我却说道:“陛下若想尽快笼络人心,选秀的确是最好的办法。”

他听后气得拂袖而去,我一脸茫然,完全搞不懂他为何生气。

皇后知道这件事后,笑着点了点我的额头,说:“你究竟把他当成什么呀?”我一下子愣住了。

皇后见我不开窍,便压低声音说:“淑宜,他喜欢你呀。”可我这一世并非为了情爱而来,我只是把萧煜当作知己。

第一世,谢凭轻那篇所谓得到他青睐的策论,其实是我呕心沥血的成果。萧煜用了十年时间,不仅一一实现了策论中的设想,甚至做得比我预想的还要好。

虽然我第一世活得那样不值,但我依然感激他实现了我所期望的海晏河清。

萧煜最终还是没有同意选秀。但自从被皇后点破之后,我见到他总会有些不自在。第一世,我和谢凭轻大概从来没有过男女之情。崔家也不会教导这些。

我读了那么多书,经历了两世,还是不明白喜欢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感觉。萧煜望着我时,总是像看着失而复得的珍宝,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喜欢吗?

这一年的春闱,谢凭轻也下场参加了考试。因为上一年,状元是他的堂兄谢凭文,而非王文元。谢凭文进入了读书人梦寐以求的翰林。

谢凭轻向来容不得别人掩盖他的光芒,所以这次他志在必得。然而,最终他却只名列二甲。一时间,民间流言四起。

有人说:“贵妃娘娘曾经与谢公子议过亲,陛下心里不高兴,所以刻意打压了公子的名次。”

还有人说:“否则以谢公子的才华,怎么会落榜呢?陛下不过是做做样子来拉拢世家,以后再不会有上一届状元、探花都出自世家的好事了。”

谢凭轻大概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何连一甲都没进入。他认定是我从中作梗,于是想用舆论来逼迫萧煜。

可他不知道,我向萧煜推荐了几位主考官,他们都是心思实在的纯臣,会认为谢凭轻的文章辞藻华丽却流于表面。我就是要把谢凭轻的青云之路彻底掐断。

实际上,前世真正打动萧煜的,是我不得不冠上谢凭轻名字的那篇策论,也是崔氏在天下读书人心中的名望。如今谢凭轻一无所有,自然再也得不到萧煜的青睐了。

这次殿选的题目非常注重实用性,考的是考生对水利农事以及赋税的看法。世家子弟虽然学问不错,但根本不了解百姓和帝王的想法。一旦从私情牵扯到朝事,事情就变得严重了。

萧煜史无前例地公开了殿选题目和考生的试卷。谢凭轻的试卷依旧存在争议。那篇文章,读书人看了赞不绝口,可实干派却直摇头。

萧煜借此在所有人心中留下了一个问题:他们读书做学问,到底是为了什么?

谢凭轻一条路走不通,居然又找到了一条青云道。尽管他没有进入前三,却赢得了丞相千金的青睐。

这倒也不奇怪,毕竟谢凭轻长相英俊,气质风流,向来很讨女人喜欢。丞相老来得女,对这个女儿百般宠爱。

他拗不过自家姑娘,就算冒着得罪圣上的风险,也要为谢凭轻铺路,硬是把谢凭轻塞进了翰林院。

萧煜跟我说:“丞相是最先归顺的前朝重臣,我必须对他以礼相待。”他在朝堂上仍然受到诸多限制,施展不开手脚。

而谢凭轻靠着裙带关系进入翰林,自然遭到众人的排挤。但他很能忍耐,再加上丞相从中周旋,他的处境已经好了很多。

我微微蹙眉,萧煜有些吞吞吐吐地问我:“你怎么看这个人?”

我心想,同床共枕时的那些过往,还有深仇大恨,这些怎能轻易说出口呢?最终,我只能说:“臣妾与他并不相识。”但我心里一直惦记着他,打算送给他一份“大礼”。

前世,谢凭轻有个红颜知己,名叫红袖,是万花楼的当家花魁。她本是落难的官家千金,只卖艺不卖身。谢凭轻是她唯一的入幕之宾。

世人对男子比较宽容,对红袖添香的故事也只是一笑了之。但自视甚高的谢母却怪我抓不住夫君的心,所有小姐夫人都把我当作笑话。

后来我才知道,她和谢凭轻早有旧情。我永远忘不了我病重的时候,谢凭轻毫不顾及我,依然把她纳进府中。

她见到我时,还故作惊讶地说:“呀,夫人的脸色怎么这么差了。”那一刻,难堪的感觉就像泥泞一般爬满了我的全身。

然而,民间的话本却在歌颂他们的爱情。可惜这一世,他们不会再有这样动人的故事了。

我精心设计,将谢凭轻引到了万花楼,还买通了另一个屈居红袖之下的姑娘身旁的婢女。在谢凭轻与红袖相认的时候,让人给他们送去一杯合欢酒。

然后,我又添油加醋地把这件事告诉了那位纨绔世子。这位世子一直被红袖多次拒绝,正憋着一肚子火。他一脚踹开房门,把衣衫不整的谢凭轻从二楼扔了出去。

红袖一旦不再遥不可及,就失去了她最大的价值。如今,谢凭轻没了崔家的支持,又没了相府的庇护,他还能去哪里寻找他的青云之路呢?

谢凭轻已经如同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这时,我想起了远在清河的家人。进宫以来,我从未收到过家中的一封书信。

今生只要能护得崔家安然无恙,就算是我尽了孝心。我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但该讨的公道还没有讨回来。

我故意把家乡的老物件放在显眼的地方,萧煜果然询问起来。

我便向他讲述了我的往事:“我从小就肩负着家族的希望,每天都有做不完的功课。长大了一些,就开始跟着母亲学习管家。父亲对我要求很严厉,母亲也只是知道给我多炖些汤水。”

萧煜却温柔地说:“但你还是很想见他们的,不是吗?”

于是,在我生辰即将到来的时候,萧煜特批让崔家进京与我团聚。崔家回信说母亲身体不适,不宜远行。没想到,萧煜为了我,竟然亲自去了一趟清河。

他把事情办妥了,但回来的时候却并没有显得很高兴。他轻轻地抱住我,深情地说:“淑宜,我以后会对你好上加好的。”

我猜想,以父亲的性子,在他面前肯定不会掩饰自己的态度。那一刻,我的心仿佛第一次被什么东西击中,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崔家进宫参加家宴的时候,太后也来了。然而,这样的礼遇却让父亲更加趾高气扬。他得意地说:“永乐十四年,我曾参加过一次国宴,至今都难以忘怀啊。”

那一年,宫中与百姓一同欢庆,邀请了许多有清流盛名的白身入宫。那次宴会极其奢靡,礼数也十分繁琐。

但当时的文人与皇室都觉得,这样才是礼仪之邦的大国盛景。大哥的脸色有些为难,但由于他习惯了顺从父亲,只能选择沉默。

我开口说道:“陛下一心为百姓着想,宫中的吃穿用度一切从简。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若不是这样,也不会有如今的太平景象。”

父亲听后大怒,但又碍于这是在天子面前,只能强压着怒火说:“为父从前是怎么教导你的?你怎么能随意评判朝政呢?”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萧煜就笑着说:“贵妃见识广博,给了朕很多启发,这都是崔先生教导有方啊。”

父亲还想反驳:“她一个妇人——”萧煜不再给他留面子,直接打断他说:“崔先生讲究礼数,贵妃既然已经入了皇家,就不再归先生教导了。”

他没说出口的话我明白,如今我和父亲不再是单纯的父女关系,而是君臣关系了。父亲自然能理解其中的意思,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但也说不出什么了。

话说到这里,太后借口身体不适,直接下令送客。临离开的时候,母亲一直回头看着我,眼神里似乎藏着千言万语。

而崔淑然的眼睛却不住地瞟向萧煜。父亲以为我不嫁谢家是贪图富贵,却不知道他这个小女儿,比我还有“出息”。我自然要成全我的好妹妹。

我问大哥:“兄长可知道前朝一亩地的产量是多少吗?”这个问题还真把他难住了。

我接着说:“前朝的时候,一亩地能产出一石米,一个人一年要吃两石米。可如今,一亩地能产出两石米了。”大哥很疑惑我为什么要说这些。

我感慨地说:“百姓们每天辛苦劳作,不过就是为了能有一口饱饭吃啊。兄长觉得我们读书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是为了留下传世之作,还是为了平步青云?”

他终于明白了我想说的话,声音里透着坚定:“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我回到族中,会和先生们好好探讨一番。”

小弟非常喜欢萧煜,甚至嚷嚷着说他想学武,想参军。父亲听了,脸都气青了。在他眼里,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萧煜却不再迁就他,笑着摸了摸小弟的头说:“很好。正是因为有将士们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文人们才能安心读书做学问。”大哥也说:“幼仪很有志向,比我强多了。”

父亲是典型的一族之长,容不得任何人违抗他的意愿。但他的子女却纷纷走上了他所厌恶的道路,我想这也许就是对他的一种报复吧。

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再出言反驳,反而流露出想去国子监任教的想法。甚至还想在京中为崔淑然挑选一门婚事。

于是,除了大哥之外,他们都要在京中安顿下来。这也让我终于找到了一直困扰我的答案。

在京郊的禅院,我偶然看见父亲向谢凭轻行礼。我心里不禁感到十分震惊。我一直觉得父亲对谢凭轻的态度有些奇怪。

我以前甚至猜测过,父亲是不是年轻时和谢凭轻的母亲有过旧情,所以才爱屋及乌,前世才一直让我忍让恭顺。

如今看来,并非如此。可父亲连萧煜都有些轻视,到底是什么人能让他如此恭敬地行礼呢?

他心中最牵挂的不就是前朝……等等,难道就是前朝!看来,斩草不除根,终究还是会留下隐患啊。

等我回宫的时候,崔淑然已经在等着我了。她几乎每天都会来找我。第一次进宫的时候,她那双眼睛贪婪地四处张望。

我试着为她选了几户清流人家,她果然都以各种理由拒绝了。她从小就喜欢和我争抢。这次她又想怎么压过我呢?

想来想去,那就只有把目标对准萧煜了。所以,她不动声色地向我打听萧煜的喜好和行踪。

今天也是一样,她知道萧煜要来和我一起用餐,就磨磨蹭蹭不肯走。于是,我派人把皇后也请了过来。

我和萧煜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反应,皇后那个直性子就已经看不惯崔淑然频频抛媚眼的样子了。她直接问道:“崔姑娘似乎眼睛有毛病,有没有请太医看看?”

崔淑然尴尬地笑了笑。接着,皇后又说起一件闲话:“从前啊,本宫有个好姐妹,她丈夫不知道怎么回事,趁着她生病的时候,和小姨子勾搭上了。本宫一怒之下,就打断了那个男人的腿。”

萧煜的脸色一下子僵住了,我差点笑出声来。皇后笑眯眯地看着我的好妹妹,问道:“崔姑娘觉得这个男人是不是罪有应得?”

崔淑然惊呆了,结结巴巴地说:“这,这——”她被皇后吓得饭都没吃完就提前告辞了,听说晚上还做了一整晚的噩梦。我在心里冷笑,这才只是开始呢。

然而,晚上萧煜却压着我折腾了一夜。他贴着我的耳朵说:“崔淑宜,我也是很挑食的。有问题找我就行,包君满意。”

再次见到父亲的时候,我拿崔淑然的婚事试探他。有名望的清流人家、无权的勋贵之家、有兵权的本朝重臣,我一一列举。

没想到,他竟然更倾向于后者。哪怕那位将军出身行伍,不通文墨,长相也不好看。我这才发现,他的野心竟然如此之大。

外人可能不知道,还以为他是在为我谋划前程。只有我心里清楚,他是为了谢凭轻,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女儿。

或许,第一世崔家覆灭的罪名,并不完全是谢凭轻捏造的。可他一心为谢凭轻铺路,谢凭轻又为什么要灭掉崔氏呢?

我告知崔淑然,父亲有意把她许配给马将军。

至于这位将军是谁,她可以自行前往京郊大营打听。

崔淑然再次进宫时,面色惨白如纸。

也许她不仅打听到了消息,甚至还亲眼见到了那位将军。

她头一回真心实意地跪在我面前,声泪俱下道:“姐姐,我……我不愿意,你帮帮我。”

我依旧笑得如同她记忆中那般温和,回应道:“姐姐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妹妹,肯定会帮你的。只是父亲的想法……”

她有些愤愤不平,埋怨道:“姐姐要是当初不执意违抗父亲,如今哪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

我耐心解释:“当初是因为圣旨已到,父亲不得不答应。”

崔淑然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我凑近她的耳边,轻声说道:“安南侯府世子陆明英俊潇洒且多情,尤其喜爱才女,经常去荟英楼参加诗会。”

这位世子在前世可是声名远扬。

他总是用甜言蜜语哄得姑娘们失了清白,将她们带回侯府后便会原形毕露,在床上百般折磨凌辱。

但他是侯府的独苗苗,所以这些丑事一直被遮掩得相当好。

后来他迎娶了与侯府利益关联极深的镇北将军的独女。

那姑娘更是心狠手辣,婚后和他一起凌辱那些侍妾。

直到一位侍妾抓住机会逃了出来,真相才得以大白于天下。

萧煜得知此事后十分震怒。

谢凭轻跟我说起时也是惊叹不已。

此时婚约已然确定,但陆明依旧表现得对所有女子都柔情似水,甚至来者不拒。

在我有意的推动下,父亲似乎真的选定了马将军。

对于情急之下的崔淑然来说,陆明成了她最好的选择。

她向来自信满满,觉得陆明一定会为了她退掉婚约。

这边崔淑然为了自己的出路忙得不可开交,那边萧煜也终于查明了谢凭轻的身份。

原来他是前朝太子侍妾的遗腹子。

他的娘亲趁乱逃出皇宫,被刚刚失去孩子的谢母所救。

我瞬间恍然大悟。

父亲肯定早就知晓此事,他把谢凭轻当成了对前朝的全部念想。

他认为谢凭轻才是正统,自己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拨乱反正。

前朝仅存的血脉自然比我金贵得多。

我不过是个女儿家,无法实现抱负,不能名垂千古,甚至都不能延续家族的血脉。

父亲执意要我嫁给谢凭轻,不过是为了能够名正言顺地更好支持他罢了。

可笑我前世还以为是谢凭轻借助了我和崔家的势力才平步青云。

但实际上就算没有我,父亲也会倾尽全族之力为他铺设道路。

如今知道了真相,我只觉得满心的寒意与不甘。

萧煜轻轻将我拥入怀中,温柔说道:“如果只是他的问题,我保证崔氏一族能够保全。”

查出背后的隐秘后,萧煜决定按兵不动,打算彻底肃清前朝的余孽。

然而随着调查的深入,竟然查出了一个惊人的秘密。

谢凭轻并非先太子的血脉,而是那名侍妾与人通奸所生。

我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父亲得知真相时那精彩的表情。

他为了这么一个奸生子,第一世毁了我的一生,第二世要了我的性命,第三世又打算牺牲另一个女儿。

而崔淑然,比我想象中还要有手段。

她居然有了身孕。

按照常理,她应该坐着小轿被抬进侯府做妾。

但安南侯府既要顾及崔氏和贵妃的颜面,又不能违背与将军府的婚约。

父亲做梦也没想到崔淑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崔淑然跪在地上哭泣,言辞含糊不清:“女儿错了,女儿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父亲愤怒地一巴掌将崔淑然打倒在地,又把她推向母亲,怒喝道:“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子嗣并非女子独自就能生育的,教导子女也不只是女子的责任,可出了事仿佛与男子毫无关系。

我带着他们去见萧煜,安南侯父子也在那里。

我淡淡地开口:“世子,本宫的妹妹说她什么都不知道,你有什么想说的?”

崔淑然没想到我会直接把事情抖出来,吓得脸色煞白。

安南侯世子脸色一变。

两情相悦产生私情和哄骗崔氏嫡女、贵妃亲妹可是截然不同的概念。

他当场拿出了崔淑然的亲笔信和帕子作为证据。

父亲气得双腿发软,站都站不稳,咬牙说道:“教女无方,任凭侯府处置。”

崔淑然扑到我跟前,苦苦哀求:“姐姐,姐姐你救救我!”

我看向安南侯,询问道:“侯爷打算如何处理?”

安南侯表示,已经和将军府协商好了,娶崔淑然做平妻,不过将军府要求她先过门。

这个解决方案倒也算公平。

崔淑然长舒了一口气,她肯定觉得自己赌赢了。

可她哪里知道,往后她会输得有多惨。

这件事情捂不住,萧煜担心会牵连到我的名声,想要尽力压制。

我却觉得不必如此。

人一旦死去,所有的虚名都毫无意义。

而对于崔淑然,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怎样的人,她是如何进入安南侯府的。

我要让她在定京的上流圈子里永远抬不起头。

谢凭轻大概是疯了,他不再像前世那样步步为营。

为了那个本不属于他的皇位,他联络了前朝的叛党,同时还勾结了北越。

这个消息是皇后曾经心爱的少年郎带来的。

时光荏苒,一别多年,他们都已不复当年的模样。

他并没有死,而是将计就计去了北越卧底。

萧煜告诉我这件事的时候,皇后还不知情。

他不敢告诉她,害怕皇后直接拿鞭子抽他。

我只好替他跑一趟。

皇后先是愣住了,随后眼睛瞬间泛红。

她激动地说:“他没死,那真是太好了。”

除此之外,她别的什么都不在乎了。

皇后又哭又笑,非要留我住一晚,说要跟我讲讲她的故事。

这些日子以来,我变得特别嗜睡,容易疲惫,闻到油腥味就忍不住犯恶心,例假也推迟了一个多月。

看到桌上的鱼,我又忍不住一阵反胃。

皇后眼中满是惊喜,赶忙宣了太医,果然证实我有了身孕。

我有些恍惚,心里想着自己能不能做好一个娘亲。

皇后高兴地说:“这可真是双喜临门啊,赶紧告诉太后和陛下。”

我拦下了她,说今天太晚了,明天我要亲自告诉萧煜。

皇后狡黠地笑了笑。

可第二天我还没来得及开口,萧煜就说他要御驾亲征。

我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眉头紧皱。

萧煜安慰我说:“我和父皇筹备了这么多年,这次一定能拿下北越。至于京中,我只是把舞台让给他们罢了。”

直到萧煜出发,我都没有告诉他我怀孕的消息。

进宫以来,他一直默默地站在我身后支持我。

我不能成为他的累赘,我要让他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地去打仗。

萧煜离开后,京城中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气息。

我以太后的名义找了个借口把父亲宣进了宫。

他见到我后,皱了皱眉头,开口就骂:“娘娘为何在这里?如此行事太不合规矩了。”

我嘴角微微上扬,嘲讽道:“总比叛臣谋逆要合乎规矩吧。”

他脸色大变,惊恐地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又追问:“在父亲眼里,血脉真的如此重要吗?难道只有前朝血脉才是正统,女儿不能延续血脉就可以随意牺牲吗?”

他脸色阴沉下来,怒喝:“大胆!”

我挥挥手,让人把前朝东宫的旧人和谢家的下人带上来,详细地跟他讲述谢凭轻的身世。

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从铁青变成惨白,最后失去力气瘫坐在地上。

他不停地摇头,喃喃自语:“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我冷冷地说:“先不说他根本不是前朝血脉,就凭他勾结北越这一点,他又怎么能成为皇帝呢?”

父亲瞪大了眼睛,惊讶地问:“什么勾结北越?”

我嘲讽地看着他,也不再废话,直言道:“交出叛党名单,或许还能保住崔氏无辜之人。”

他仰起头,强硬地说:“崔氏绝不会依附叛党。”

我冷笑一声,说:“从现在起,大哥就是崔氏的族长了。”

我把父亲软禁了起来。

其实我本来也没指望能从他那里得到什么,萧煜的探子早就把情况查得八九不离十了。

我这么做只是念及养育之恩,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萧煜走后半个月,估计已经和北越交上了手,谢凭轻带着叛军发动了叛乱。

他们一路势如破竹地攻进了京城。

太后带着我和皇后在大殿上与他对峙。

谢凭轻身后跟着一群旧臣,得意洋洋地说:“大殿已经被我包围了。本宫乃是先太子的遗孤,今日就要拨乱反正。”

他又看向我,挑衅道:“崔淑宜,你本来应该成为皇后的,你后悔吗?”

皇后小声问我:“你不是不想做皇后吗?”

我想不想做皇后暂且不提,她的确不太适合这个位置。

太后拍了拍手。

羽林卫统领突然调转剑尖指向谢凭轻。

羽林卫立刻将他们团团围住。

谢凭轻大怒,喊道:“陈文!”

陈统领义正言辞地说:“我们弟兄十二人,除了我,其他人都为了保护先太子的家眷而牺牲了。我的恩情已经还清了。我的这条命,是陛下在战场上救回来的。”

谢凭轻却突然大笑起来,狂妄地说:“好,好啊,太后、皇后、贵妃陪我一同陪葬,我输了,萧煜也别想赢!”

我们听了这话,脸色都变了。

皇后身边的奶嬷嬷突然扑通一声跪下,哭着说:“皇后娘娘,奴婢有罪。奴婢是前朝的细作。”

“可奴婢看着娘娘长大,娘娘从来都不把奴婢当下人看待,奴婢怎么忍心对你下毒啊!”

说着,她身子一软,吐出一口鲜血,“忠义难两全,这毒药,奴婢就自己服下吧。”

皇后大喊一声:“嬷嬷!”

她愤怒地看向谢凭轻,随手抽出旁边侍卫的刀就朝谢凭轻扔了过去。

谢凭轻还没反应过来,就惨叫一声摔倒在地。

那把刀正好射中了他的大腿,鲜血顿时汩汩流出。

我大声说道:“谢凭轻,你的生母与人私通,东宫的旧人和谢家的下人都可以作证。”

谢凭轻眼中闪过慌乱和难堪,但并没有流露出意外的神情。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真相。

所以前世他不只是把崔家当作垫脚石。

他清楚崔家对他的支持,完全是因为他的身世。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旦父亲知道了真相,肯定会对他不利。

谢凭轻强忍着疼痛想要站起来,可他还没站直,就被一支箭穿透了心脏。

射箭的人是萧煜。

他身着铠甲,犹如神兵天降。

得知谢凭轻失败的消息后,父亲选择了自尽。

他说自己有眼无珠。

他自始至终后悔的都是谢凭轻并非先太子的血脉,自己跟错了人。

于是我把父亲所做的事情都告诉了大哥。

陛下仁慈,不牵连崔家无关的人,但父亲不配进入崔氏宗祠。

大哥脸上露出不忍的神情。

我笑着说:“他和谢凭轻勾结的时候,可曾想过我,想过全族?他可有过一丝不忍?”

难道我们就得白白为他所谓的大义牺牲吗?

大哥不再多说什么。

崔淑然多次递牌子想见我,之前我一直压着没让她进来。

如今一切都尘埃落定,她成了我最后一件未了的心事。

她脸上带着伤,一进来就想朝我扑过来。

被宫女一把推开,宫女提醒道:“我们娘娘有了身孕,世子夫人小心点。”

崔淑然脸上闪过一丝嫉恨。

她低下头说:“姐姐真是好福气。妹妹我可就惨了。”

我轻轻吹开茶沫,淡淡地说:“是吗?”

崔淑然咬牙切齿地说:“那安南王世子……”

我打断她的话,严肃地说:“妹妹,这是你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把它走完。”

崔淑然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愤怒地指责道:“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你害我!”

我嘴角微微上扬,反问道:“那又怎么样呢?”

她气急败坏地说:“我要告诉陛下你蛇蝎心肠!”

我微微一笑,说:“陛下还说我让你顶着个世子夫人的名号,已经太过宽厚仁慈了。”

崔淑然彻底傻眼了,难以置信地说:“为什么?我可是你亲妹妹啊。”

是啊,前世我可是她亲姐姐啊。

我意味深长地说:“大概是因为前世你欠了我吧。”

皇后等回了她的少年郎,一刻也等不及,甚至有点红杏出墙的心思。

萧煜安排她假死出宫。

她的少年郎担任北境指挥使,皇后会换个身份和他一起赴任。

临走前,她一想到再也不用被宫廷事务折磨,兴奋得连觉都睡不着。

她还当着萧煜的面拉着我的手说:“宫里实在没意思,做皇后也没意思。你哪天厌倦了,就带着干儿子干女儿来北境找我啊。”

萧煜皮笑肉不笑地说:“不会有那一天的。”

皇后撇了撇嘴,兴高采烈地离开了。

国不可一日无后,萧煜顺理成章地封我为皇后。

因为我有了身孕,所有事情都得抓紧办理。

萧煜让我从中宫入宫。

这可是只有元后才能享有的待遇。

由于打赢了北越,肃清了前朝的乱党,大臣们对萧煜更加敬畏,所以也没有人敢提出异议。

我和萧煜一同接受百官的朝拜。

萧煜目光炯炯地看着我,深情地说:“梓潼,我会和你一起共享天下山河。”

番外

母后很喜欢皇后,但她总觉得皇后做事太冒失,想为我娶一个端庄得体的世家女子。

我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崔氏的嫡长女崔淑宜。

我路过清河的时候,曾见过她一次。

她女扮男装去参加诗会。

我在后巷听到她抱怨说这个世道对女子太不公平。

那惊鸿一瞥,让她的形象在我心中留下了浅浅的痕迹,但当时我并未在意。

只是如今再次回想起来,不知不觉就念出了她的名字。

母后自作主张要封她为贵妃。

我派人去追回懿旨,却得到了她自尽的消息。

我这才明白,崔氏女子不会屈身为妾。

我不该有非分之想,折辱了她。

父亲因为我无端的忤逆而恼怒异常,对我动用了家法。

“她”却如同养出了一头狼。

她的父亲妄图拥护谢凭轻夺取皇位。

而我在处理崔家之事时,才知道当年是她的父亲害得她丢掉了性命。

从此我日夜难安。

四处搜集有关她的一切。

在她去世后的第十年,我深深爱上了她。

也许是上天怜悯,我竟然重生了。

这一次,随着太后懿旨一同送去的,还有我的聘礼。

我要给她应有的一切。

她真的是一个非常好的姑娘。

她帮助了我,也帮助了皇后。

可是她并不爱我,她只想和我做交易。

她救了我,我以为自己又要失去她了。

我险些暴露身份。

我想着这辈子我们还有大把的时间。

她生下了太子,我封她为圣后,让她和我一起临朝听政。

大臣们自然为此争论得面红耳赤。

但我早已为此做了许多铺垫。

我始终忘不了前世她黯然神伤的模样。

她既有才华又有抱负,不该被困在后宫之中。

无能的帝王才会惧怕女子,忌惮外戚。

后来又过了很久,我终于忐忑不安地告诉她我重新活了一次。

前世是我间接害死了她。

她愣了许久许久,突然落下泪来。

她说那是她的第二世。

而她讲述第一世的经历时,语气那么平静,我却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轻轻地抱住我,感慨道:“真好啊,原来在我不知道的地方,还有人爱着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