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公务员的自白：如何从铁饭碗到外卖员，8年半还清94万血泪史

兄弟姐妹们，不管你们现在欠了多少钱，也不管你们因为什么原因掉进了这个坑，我就问你们一句话：还想不想活得像个人样？

如果你们还想被人看得起，还想过上有滋有味的日子，那就听听我这个80后大叔的血泪教训吧。我用8年半的时间，从一个负债94万的废物，重新爬回了人间。这条路太他妈难走了，但我走过来了，你们也能。

01

说起来都觉得讽刺，我这人本来命挺好的。

2010年本科毕业，那时候大学生还挺值钱的，尤其是我们这种小城市。公务员考试一路绿灯，笔试考了第二名，面试发挥得也不错，顺利进了体制内。具体什么单位就不说了，反正是那种旱涝保收的铁饭碗。

老婆是我大学同学，毕业后也考了公务员，不过不在一个单位。我俩算是典型的双职工家庭，在我们这个三线小城市，绝对算得上是人生赢家了。

更牛逼的是，我俩名下各有一套房。我那套是父母给买的婚房，120平米，当时花了60多万。老婆那套是她自己买的，90平米，也花了40多万。结婚后她那套对外出租，每个月1200块钱的租金，在2010年那会儿，这钱够我们小两口一个月的生活费了。

我们两个人的工资加起来每个月8000多，老婆那套房的租金1200，再加上年底的奖金什么的，一年收入小15万没问题。在我们这个小地方，这已经是绝对的高收入了。

那时候的日子真是神仙过的。每天上班朝九晚五，工作也不累，就是处理处理文件，开开会，偶尔下乡调研一下。下班后要么在家看电视，要么出去吃个饭，周末就开车到周边转转。

我妈经常跟邻居炫耀：“我家儿子儿媳妇都是公务员，一个月挣好几千，还有两套房呢！”那表情，别提多得意了。

按理说，这样的配置，不仅能让父母安享晚年，孩子也能在富裕的环境里长大。可是我这个混蛋，硬是把这一手王炸给打得稀巴烂。

现在想想，如果我当时能安分一点，现在应该已经是科级干部了，房子也升值了好几倍，孩子也在最好的学校上学。可是没有如果，这世上最痛苦的两个字就是“如果”。

2013年春天，老婆怀孕了。

我妈知道后高兴坏了，立马收拾行李从老家过来，说要照顾儿媳妇。老太太一来，家里的规矩就多了起来，最要命的是不让在家抽烟。我这人烟瘾挺大的，每天不抽个一包烟就浑身难受。

没办法，我只能周末跟单位的同事一块去棋牌室打麻将。说是打麻将，其实就是找个地方抽烟聊天，顺便消磨时间。

我们单位有个叫老张的，比我大几岁，是个老麻将迷。他经常说：“小李啊，你这麻将水平不行，得多练练。”我心想，打麻将能有什么技术含量，不就是靠运气嘛。

那个棋牌室在我们单位附近，老板姓王，人挺和气的。一楼是麻将桌，二楼是包厢，三楼据说还有其他娱乐项目。我们一般就在一楼打，一圈20块钱，输赢也就是几百块的事儿。

有一次打到中午，老张突然说：“走，上楼看看去。”我问看什么，他神秘兮兮地说：“楼上有好东西。”

跟着他上了二楼，我才知道这里还有赌博机。

妈的，就是这玩意儿要了我的命。

那机器看起来挺高级的，屏幕很大，画面很精美，各种水果、钻石在屏幕上闪闪发光。老张熟练地塞了100块钱进去，开始按键。

“这玩意儿刺激，”老张一边按一边跟我说，“一把最少能赢几十，运气好了能赢几百。”

我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发现这东西确实挺有意思的。不像麻将那么复杂，就是按按键，看看运气。老张玩了半个小时，竟然赢了300多块。

“怎么样，要不要试试？”老张把位置让给我。

我摆摆手：“算了，我不会。”

“有什么不会的，就是按键嘛。来，我教你。”

架不住老张的怂恿，我塞了50块钱进去，在他的指导下开始按键。

说来也怪，我这人平时运气一般，可那天在赌博机上运气出奇地好。50块钱玩了一个小时，最后取出来的时候变成了280块。

那一刻的感觉，我现在还记得。心跳加速，血液沸腾，就像是中了彩票一样兴奋。230块的收益，比我一天的工资还多。

从那以后，我就经常跟老张去棋牌室。名义上是打麻将，实际上更多时间是在楼上玩赌博机。

一开始我还挺谨慎的，每次就投个几十块钱，赢了就走，输了也不心疼。可是人的贪欲是无止境的，慢慢地，我投的钱越来越多，玩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两三个月下来，我算了算，竟然输了四五万块钱。

更要命的是，老张还给我介绍了网赌。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去棋牌室？在家就能玩，方便得很。”老张把他手机给我看，上面有个网站，各种赌博游戏应有尽有。

那会儿的科技没现在这么发达，网赌还没有APP，基本上都是通过浏览器进入网站。老张教我怎么注册，怎么充值，怎么玩各种游戏。

“这比赌博机刺激多了，”老张说，“一把能赢几千，运气好了能赢几万。”

我心动了。

从那以后，我就经常去网吧开小包厢，用电脑在浏览器上赌。网吧的环境虽然不太好，但胜在隐蔽，老婆不会发现。

我这人有个毛病，赢得起输不起。赢个200块钱我都能满足，立马提现走人。可一旦输了，我就死嗑到底，不赢回来绝不甘心。

有一次在网吧输了1000块，我整宿通宵，抽了两包烟，喝了无数杯咖啡，一直熬到凌晨三点多才把钱赢回来。走出网吧的时候，天都快亮了，我头晕眼花，走路都在飘。

回到家，老婆问我去哪儿了，我说跟同事喝酒聊天到太晚，就在朋友家睡了。老婆也没怀疑，只是让我以后少喝酒。

现在想想，那时候的我已经开始撒谎了，只是自己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02

最让我记忆深刻的是2013年11月的那个该死的周五。

那天下班后，我心情特别好，因为刚发了季度奖金，加上平时的积蓄，我卡里有11万块钱。老婆那边也存了19万，我们小家庭的总资产达到了30万，在我们这个小地方，算是相当富裕了。

下班后我直奔网吧，本来想赢几百块钱就回家，给老婆买点好吃的，庆祝一下。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我上来就输了500块。

按理说，500块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可是当时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500块钱，够我们一家人吃好几顿大餐了，凭什么就这么白白送给庄家？

我越想越不甘心，决定加大投注，把这500块赢回来。

结果越投越大，越输越多。从500变成1000，从1000变成2000，从2000变成5000...... 就像是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到了晚上10点，我已经输了2万块。

这时候理智告诉我应该停手了，可是赌红了眼的人哪里还有理智可言？我想的只有一件事：把钱赢回来！

我给老婆发了个短信，说今晚跟同事喝酒，可能会很晚回去，让她先睡。然后继续在网吧熬夜赌博。

整个周六，我都在网吧里度过。中间除了上厕所和买点吃的，我基本没离开过电脑。网吧老板看我在那里坐了这么久，还专门过来问我是不是有什么困难。

我苦笑着说：“没事，就是在处理点工作上的事情。”

其实我的内心已经崩溃了。周六一整天，我又输了8万块钱。加上周五晚上的2万，我已经输了10万，这基本上是我所有的积蓄了。

但是我还没有停手的意思。

周六晚上，我给老婆打电话，说公司有个紧急项目，需要加班处理，可能要到周日才能回去。老婆在电话里的声音有些担忧：“你别太累了，注意身体。”

听到老婆关心的话语，我心里更难受了。她在家照顾着我们未出生的孩子，而我却在外面败家。

可是我已经停不下来了。

周日，我彻底疯了。我把老婆的19万存款也要了过来，说是公司要交一笔保证金，等项目结束就能返还，还能有分红。

老婆没有任何怀疑，直接把银行卡给了我，还嘱咐我小心别丢了。

那一刻，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感受。老婆对我的信任是那么彻底，而我却在用她的信任来做这种事情。

拿到钱后，我重新回到网吧。这次我告诉自己，一定要把前面输的钱赢回来。19万块钱，足够我翻本了。

可是现实是残酷的。赌博这个东西，你越想赢，往往输得越惨。

周日一整天，我像着了魔一样在电脑前按键。中间有好几次差点赢回来，可是每到关键时刻，就会连续输几把，之前的努力全部白费。

到了周日下午5点，我走出网吧的时候，两天时间，30万块钱全部输光了。

那种感觉，就像是从云端一下子摔到了地狱。

我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脑子里一片空白。路上的行人看起来都很陌生，仿佛整个世界都与我无关。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家，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老婆。

30万啊，这是我们全部的积蓄，是我们为未来打算的本钱，是我们孩子的教育基金，就这样在两天时间里被我败光了。

我坐在路边的花坛上，点了一支烟，手在发抖。这时候我才意识到，我可能真的出大事了。

有效流水算下来有400多万，那时候平台返现1%，光水钱我都能领4万块。可是这4万块跟我输掉的30万比起来，简直就是杯水车薪。

天快黑的时候，我终于鼓起勇气回家了。

老婆正在厨房做饭，看到我回来，笑着说：“你回来了？饭马上就好，你先去洗个手。”

我站在门口，看着老婆忙碌的身影，眼泪差点掉下来。她挺着孕肚在厨房忙活，而我却在外面败家。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老婆走过来摸了摸我的额头，“是不是生病了？”

我摇摇头，支支吾吾地说：“没事，就是工作有点累。”

“那你先去休息一下，我把饭端过来。”

吃饭的时候，我心不在焉，老婆问了好几次我怎么了，我都说没事。可是纸包不住火，这事早晚要说。

当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老婆问我怎么了，我终于憋不住了。

“老婆，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什么事？”

“我...... 我把钱输了。”

“输了？什么意思？”

“我赌博输了，输了很多钱。”

老婆愣了一下，然后坐起来：“输了多少？”

“30万，全部输了。”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安静得我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过了很久，老婆才开口：“30万？我们所有的积蓄？”

我点点头，不敢看她的眼睛。

又是一阵长长的沉默。

我以为老婆会大发雷霆，会哭会闹会要跟我离婚。可是她只是长叹了一口气：“算了，钱没了可以再挣，只要你以后别再赌了就行。”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不配的男人。

03

老婆的宽容并没有让我迷途知返，反而让我觉得赌博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她说得对，钱没了可以再挣，凭我们两个人的工资，奋斗个一两年就能挣回来。既然如此，那我为什么不能再试试运气呢？万一这次能赢呢？

这就是赌徒的逻辑，永远觉得下一把能赢。

2014年1月，老婆的肚子已经很大了，预产期就在3月份。我妈照顾得很仔细，每天变着花样给老婆做吃的，我们家的生活节奏很平静。

可是我的内心却一点也不平静。

每当看到老婆的大肚子，我就想起那30万。如果那30万还在，我们能给孩子买最好的奶粉，最好的衣服，最好的玩具。可是现在，我们手里连5000块的积蓄都没有。

大概过了一个来月，单位的老张又来找我去棋牌室。

“最近怎么不见你了？”老张问。

“家里有事，忙着呢。”我随口回答。

“走吧，去放松放松，老是憋在家里也不是事儿。”

我本来想拒绝的，可是老张说：“听说棋牌室新来了几台机器，倍率特别高，有人一晚上赢了好几万。”

这话彻底勾起了我的兴趣。好几万？如果我能赢个几万块，不就能把之前输的钱补回来一部分吗？

我跟老婆说要出去办点事，就跟老张去了棋牌室。

那天的运气特别背，简直背到家了。打麻将输了1000，楼上的赌博机更是输了3000。短短两个小时，我就输了4000块。

这4000块是我这个月的工资，也是我们家这个月的生活费。

回到家，我心烦气躁，坐立不安。老婆问我怎么了，我说没事，就是工作上有点麻烦。

晚饭后，我越想越不甘心。4000块钱，就这么白白送给别人了？不行，我一定要赢回来。

我骗老婆说要出去见个朋友，谈点工作上的事情，然后直奔网吧。

到了网吧，我开了个包厢，坐在椅子上给同事小王打电话。

“小王，我这边急需用点钱，你能不能借我2万？过两天就还。”

小王跟我关系不错，没多问就答应了：“行，我现在就给你转过去。”

2万块钱到账后，我立刻充进了赌博网站。

可是倒霉的事情一件接一件，2万块钱不到半个小时就输光了。

我不甘心，继续打电话借钱。

“姑妈，我是小李，我这边遇到点急事，需要5万块钱，您能不能帮帮我？”

“小李啊，什么急事？”姑妈有些担心。

“就是工作上的事，需要交一笔保证金，过几天就能返还。”

“那行吧，我现在就给你转过去。”

5万块钱到账，我又充了进去。结果还是输。

接着我又给大姨、二姨、堂哥们打电话，编各种理由借钱。有的说是朋友住院需要手术费，有的说是老婆生孩子需要费用，有的说是买房需要首付。

因为我工作稳定，平时在亲戚中的印象也不错，大家对我都比较信任。少的借5000，多的借5万，没人拒绝我。

仅仅一个晚上，我就借来了11万块钱。

然后这11万块钱，全部被我送进了赌博网站。

当最后一笔钱输光的时候，我看着电脑屏幕上显示的余额：0.00元。

整个人都傻了。

这是真的吗？我真的把11万块钱在一个晚上全部输光了吗？

我用颤抖的手点击账户明细，看着那一长串的投注记录，每一笔都是红色的负号。从晚上8点到凌晨3点，7个小时的时间，我总共投注了11万块钱，结果是：全部输光。

那一刻，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我完了。

不赌钱的时候，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筹钱能力这么厉害。因为工作稳定，家庭条件也不错，亲戚朋友对我的信任度很高。当时着急赌钱，我跟每个债主都说了两天就还，信誓旦旦，没有一个人怀疑我。

可是现在，11万块钱没了，我拿什么还？

我在网吧里坐到天亮，脑子里想了无数种解决办法，可是没有一种是现实的。

两天后，债主们开始催债了。

“小李，你说两天还钱，现在都第三天了。”

“小李，我那5万块钱什么时候能还？我这边也等着用呢。”

“小李，你不会是骗我们的吧？”

面对亲戚朋友的质疑，我只能继续撒谎，说钱被朋友拖欠了，再等几天就能要回来。

为了不刺激怀孕的老婆，我只能想办法先把熟人的债务处理掉。我开始研究各种网贷平台，只要能贷到钱的，我都申请。

那时候网贷刚刚兴起，审核没有现在这么严格。凭着我公务员的身份和良好的征信记录，我很轻松就贷到了15万块钱。

然后我又去银行办信用卡，建行给我批了7万额度，工商给我批了12万额度。

拿着这些钱，我先把亲戚朋友的债务还了，剩下的钱，我又忍不住拿去赌了。

这就是赌徒的本性，有钱就想赌，赌输了就想借钱再赌。这是一个无底洞，永远填不满。

网上的钱借不动了，我又开始向现实中的朋友同事借钱。这次我学聪明了，不敢一次性向一个人借太多，而是分散风险，每个人借个几千到一两万。

就这样，我又借来了20万。

一直到2014年3月，老婆生下孩子的第二个月，我才被逼无奈向她坦白。

那次的债务总共有40多万左右。老婆听了之后，整个人都呆住了。

“40万？你疯了吗？”她抱着刚出生的孩子，眼泪哗哗地往下流，“我们怎么还得起40万？”

我跪在床前，拉着她的手：“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戒赌，我们一起想办法还钱。”

老婆哭得撕心裂肺：“你让我怎么相信你？你之前也说过要戒赌，结果呢？你现在又欠了40万！”

我们的争吵惊动了我妈，她过来问怎么回事。老婆把情况说了一遍，我妈当场就晕了过去。

后来我妈醒过来，指着我的鼻子骂：“你这个败家子！你这是要逼死我们全家吗？”

为了稳住这个摇摇欲坠的家庭，父母东拼西凑，卖掉了老家的一些地，又向亲戚借了一些钱，帮我还了这40万的债务。

我也跟老婆写了保证书，按了手印，发誓再也不赌博。

当时我以为，这次应该是最后一次了。可是我低估了赌瘾的可怕。

04

2014年的下半年，孩子已经半岁了，是个胖乎乎的男孩，长得很可爱。老婆休完产假回到工作岗位，我妈在家带孩子。

表面上看，我们家的生活已经恢复正常了。我按时上下班，周末在家陪孩子，看起来就是个标准的奶爸。

可是实际上，我的内心从来没有平静过。

每当看到老婆辛苦上班，看到我妈在家带孩子，看到我们家的经济状况因为还债而捉襟见肘，我就内疚得要命。

更要命的是，我发现自己根本戒不掉赌瘾。

单位里经常有同事组织打麻将，三缺一的时候他们会叫我。我想拒绝，可是又不好意思，毕竟都是同事，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每次打麻将，我都告诉自己只是娱乐，不能当真。可是一坐到牌桌上，我就控制不住自己。赢钱的时候还好，一旦输钱，我就想着在网赌上扳回来。

这或许是每个赌徒的通病吧，总觉得自己能在另一个地方把钱赢回来。

2014年8月，我再次开始网赌。

这次我告诉自己要小赌怡情，每次只投几百块钱，赢了就走，输了也不追。可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一开始确实还算克制，每次投注都不多。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投注额度越来越大，频率也越来越高。

到了10月份，我发现自己又欠了10万块钱。

这次我没有立刻向老婆坦白，而是想着能不能自己解决。我又开始研究各种借贷平台，申请各种贷款。

那时候我的征信记录还算良好，加上公务员的身份，很多平台都愿意放款给我。我又借到了20万块钱。

按理说，这20万块钱应该拿来还债的，可是我鬼迷心窍，想着用这20万去赌一把大的，万一赢了，不就能把之前的债务全部解决了吗？

结果可想而知，20万块钱又全部输光了。

11月份，我已经欠了30万。12月份，债务飙升到50万。到了年底，总债务达到了68万。

这次我是真的慌了。68万，这是一个什么概念？按照我的工资水平，不吃不喝要十几年才能还清。

更可怕的是，这些钱大部分都是网贷，利息特别高。每个月光是还利息就要几万块钱，而我的工资才4000多。

我开始收到各种催债电话和短信。

“李先生，您好，您在我们平台的贷款已经逾期了，请及时还款。”

“李先生，如果您再不还款，我们将采取法律手段。”

“李先生，您的逾期记录已经上传征信系统。”

每天这样的电话和短信有几十个，搞得我心神不宁。

更要命的是，有些平台开始爆通讯录了。我的亲戚朋友同事都接到了电话，说我欠钱不还。

单位领导也找我谈话了：“小李，最近有人给我们单位打电话，说你在外面欠债，这是怎么回事？”

我只能撒谎说是朋友的债务，用了我的联系方式做担保，我正在帮忙处理。

领导半信半疑，但还是提醒我：“你要注意影响，我们是公职人员，不能出这种事情。”

那段时间，我每天都活在恐惧和绝望中。白天要装作若无其事地工作，晚上回到家还要面对老婆和孩子。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演员，每天都在演戏。

老婆开始怀疑我了：“你最近怎么了？总是心不在焉的，还经常半夜接电话。”

“没什么，就是工作上的事情。”我只能继续撒谎。

可是纸包不住火，这种日子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

2015年1月的一个晚上，老婆接到了催债电话。

“请问是李太太吗？您丈夫在我们平台借了5万块钱，现在已经逾期三个月了，您能帮忙联系一下他吗？”

老婆拿着电话找到我：“这是怎么回事？你又借钱了？”

我知道瞒不住了，只能摊牌：“我又赌了，又欠钱了。”

“欠了多少？”

“68万。”

老婆听到这个数字，整个人都软了，差点摔倒在地上。

“68万？你疯了吗？你知道这是多少钱吗？”她指着我，声音都在颤抖，“你上次不是保证过不再赌了吗？你还写了保证书！”

我跪在地上，抱着她的腿：“对不起，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戒掉。”

“机会？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老婆推开我，“68万，我们拿什么还？我们这辈子都还不完！”

她抱着孩子哭得撕心裂肺，孩子也被吓得哇哇大哭。我妈听到哭声过来问怎么回事，知道情况后，直接指着我骂：“你这个败家子！你这是要把全家都害死！”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就像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家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老婆不跟我说话，我妈也对我爱答不理。孩子还小，不懂大人的世界，依然天真无邪地笑着，可是我看着他，心里更难受了。

这个孩子刚来到这个世界，我这个当爸爸的就给他背上了这么沉重的负担。68万的债务，可能要伴随他一辈子。

我开始考虑一个极端的选择：死。

也许我死了，保险公司能赔一笔钱，老婆和孩子的生活能得到保障。至少，他们不用背负这沉重的债务了。

2015年2月14日，情人节。

这一天对别人来说是浪漫的节日，对我来说却是绝望的日子。

我在外面转了一整天，想了很多。想起刚认识老婆时的美好时光，想起我们刚结婚时的幸福生活，想起孩子刚出生时我初为人父的喜悦。

可是现在，这一切都被我毁了。

晚上，我开了个宾馆房间，买了一瓶白酒和一盒安眠药。

我给老婆写了一封很长的遗书，向她道歉，向孩子道歉，向父母道歉。我告诉她们，我死后保险公司会赔钱，足够她们生活了。

写完遗书，我把安眠药全部倒出来，一把塞进嘴里，用白酒冲下去。

然后我把遗书发给老婆，就关机了。

躺在床上，我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到来。我想，这样也许是最好的解脱，至少老婆和孩子不用再受我的拖累了。

可是我低估了老婆对我的爱。

她收到遗书后立刻报警，警察很快找到了我住的宾馆。当我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昏迷不醒了。

医生说我送来得很及时，再晚一点就真的没救了。

醒来的时候，我看到老婆坐在病床边，眼睛红肿，显然哭了很久。

“你醒了。”她握着我的手，声音很轻。

我想说什么，可是喉咙干得说不出话来。

“你为什么这么傻？”老婆抱着我哭，“你要死了我跟孩子怎么办？我们娘俩怎么活下去？”

那一刻，我心如刀割。我本来想用死来解脱，却没想到这样更加伤害了她们。

“对不起，我错了。”我终于能说话了，“我不该这样做。”

“你知道你昏迷的这两天我多害怕吗？”老婆哭着说，“我害怕失去你，害怕孩子没有爸爸，害怕一个人面对这一切。”

我紧紧抱着她：“我保证，我再也不会这样做了。我们一起面对，好吗？”

出院后，老婆做了一个让我意想不到的决定：她把自己的房子卖了。

那套90平米的房子，卖了60万。加上父母东拼西凑的10万，第二次的债务就这样被处理掉了。

我又一次向老婆写了保证书，发誓再也不赌博，再也不做伤害家庭的事情。

这次我以为自己真的会改过自新，可是我再一次低估了赌瘾的可怕。

05

2015年下半年到2016年，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一段时间。

表面上看，我们家的经济状况已经稳定了。债务清零，工作正常，孩子健康成长。可是我的内心从来没有真正平静过。

那种不甘心的感觉就像毒虫一样啃噬着我的心。三套房子没了，这个事实我怎么都接受不了。

我们本来是有房有车的中产阶级，现在却要租房子住。每个月1500块的房租，对我们来说都是负担。看着老婆每天精打细算过日子，我心里更不是滋味。

更要命的是，我看到周围的同事朋友都在买房买车，他们的生活越来越好，而我们却在走下坡路。这种强烈的对比让我心理失衡。

我开始觉得，也许只有赌博才能改变现状。也许我能在赌桌上把失去的一切赢回来。

这种想法一旦产生，就像野草一样疯狂生长。

2016年3月，我又开始赌博了。

这次我告诉自己要吸取教训，不能像以前那样冲动。我要理性赌博，小赌怡情，慢慢积累。

可是赌博这个东西，根本就没有理性可言。

一开始我确实还算克制，每次只投几百块钱。可是几百块钱的输赢对改变现状来说，简直就是杯水车薪。

我想要的是大赢，是能够改变命运的大赢。

慢慢地，我的投注额度越来越大。从几百变成几千，从几千变成几万。

我的思维逻辑是这样的：我已经输了这么多钱，家里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豪赌一把呢？万一赢了，我们就能重新过上好日子。万一输了，也不过是现在这个样子。

这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态特别可怕，它会让你做出最疯狂的决定。

到了2016年年底，我又欠了80万。

这次我没有立刻向家人坦白，而是想着能不能自己解决。我发现我们现在住的这套房子，虽然是租来的，但房东有卖房的意思。这套房子市价大概130万，如果我能想办法买下来，然后再卖掉，不就能解决债务问题了吗？

我开始研究各种购房贷款政策，想着能不能用最少的首付买下这套房子。

但是很快我就发现，以我目前的征信状况，根本不可能从银行贷到款。

我只能继续网贷。

那时候网贷行业刚刚兴起，很多平台为了抢客户，审核标准很松。我又借到了70万。

按理说，这70万加上之前欠的80万，总共150万的债务，已经是一个天文数字了。任何理智的人都应该停手了。

可是我已经失去理智了。

我想的是：既然已经欠了150万，再多欠一点也没关系。万一我能赌赢一把大的，说不定能把所有债务都还清，甚至还能有盈余。

这种想法听起来很荒谬，可是对当时的我来说，这是唯一的希望。

2017年1月，我做了一个疯狂的决定：把我们现在住的房子买下来，然后用房子做抵押贷款，拿到钱去赌一把大的。

我骗老婆说房东要卖房，我们如果不买就要搬家，而且现在房价这么高，买房是投资。老婆相信了我的话，同意用我们仅有的一点积蓄做首付买房。

买房的过程很顺利，因为房东急着用钱，价格也比较合理。我们用30万首付买下了这套130万的房子，剩下100万做了按揭贷款。

房子到手后，我立刻拿去银行做抵押贷款，又贷出来80万。

现在我手里有80万现金，这是我最后的赌资了。

我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了。如果这次能赢，我就金盆洗手，再也不赌了。如果这次输了，我就真的没有退路了。

结果可想而知。

80万块钱，在一个月内全部输光了。

这次我是真的山穷水尽了。房子还有100万的按揭贷款要还，还有各种网贷总共70万，加起来170万的债务。

而我们全家的总资产就是这套130万的房子。

2017年3月，我再次被逼无奈向老婆坦白。

“170万？”老婆听到这个数字，整个人都呆住了，“你怎么能欠这么多钱？”

我跪在地上，泪流满面：“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把房子卖了，能还一部分。”

“卖了房子我们住哪里？”老婆抱着孩子，眼泪止不住地流，“我们变成什么了？要饭的吗？”

这次连我妈都绝望了：“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败家子？我们全家都要被你害死了！”

没办法，只能卖房。

房子很快就卖掉了，卖了130万。扣掉100万的按揭贷款，我们到手30万。这30万连70万网贷的一半都还不了。

父母实在没办法了，把老家的房子也卖了，凑了40万。

就这样，我们把房子卖了，父母也把老家的房子卖了，总共凑了70万，勉强把网贷还清了。

可是我们全家从此变成了无房户。

老婆带着孩子回了娘家，我一个人租了个小单间。我们的婚姻名存实亡，孩子见了我也不亲近了。

最讽刺的是，我这个公务员，竟然连自己的住房都解决不了。

同事们都在背后议论我：“听说小李把房子都卖了，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我看他最近精神状态不太好，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谁知道呢，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那段时间，我觉得自己就像行尸走肉一样活着。每天上班下班，回到那个冷清的小单间，面对四面白墙，我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06

2017年4月到2018年年底，这一年多的时间，我原本以为自己会安分守己，好好工作，慢慢恢复正常生活。

可是我错了。

心有不甘这四个字，就像魔咒一样纠缠着我。

我不甘心三套房子没了，不甘心从中产阶级沦落到无房户，不甘心老婆和孩子要看别人脸色生活。

最要命的是，我总觉得自己是有希望翻身的。毕竟我在赌博上也不是一直输，也有过赢十几万的时候。既然以前能赢，为什么现在不能再赢一次呢？

这种心理就像毒瘤一样，慢慢腐蚀着我的理智。

2018年初，我又开始小额网赌了。

这次我学“聪明”了，每次只投一两千块钱，赢了就走，输了也不追。我想着这样比较安全，不会出大问题。

可是小赌根本解决不了实际问题。我想要的是能够买房的钱，是能够让家人重新过上好日子的钱。一两千块钱的输赢，对这个目标来说太微不足道了。

慢慢地，我又开始加大投注。

到了2018年下半年，我发现自己又欠了20万。

这次我没有告诉任何人，而是想着能不能自己扛过去。我又开始申请各种网贷，还办了几张信用卡。

我发现，即使征信记录不太好，只要有公务员这个身份，还是有很多平台愿意放款的。

到了年底，债务达到了40万。

进入2019年，我彻底疯了。

我想着，既然已经欠了40万，那就再赌一把大的。万一能赢个几十万，不就能把债务还清，还能有钱买房吗？

我把自己的所有证件都拿去做贷款，能借的钱全部借出来。

公积金贷款、社保贷款、工资卡贷款、各种网贷平台，只要能贷到钱的地方，我都申请了。

最疯狂的时候，我手机里同时有30多个贷款APP。

到了2019年年底，我的总债务达到了94万。

94万，这是一个什么概念？按照我每月4000的工资，不吃不喝要20年才能还清。

更可怕的是，这些钱大部分都是高利贷，年利率都在20%以上。每个月光是利息就要1万多，而我的工资才4000多。

我开始疯狂地拆东墙补西墙，用一个平台的钱去还另一个平台的债。每天都有无数的催债电话和短信。

“李先生，您的贷款已经逾期，请立即还款。”

“李先生，如果您再不还款，我们将起诉您。”

“李先生，您已被列入失信名单。”

我的通讯录被彻底爆了。父母、老婆、同事、朋友，所有人都接到了催债电话。

单位领导再次找我谈话：“小李，这次是怎么回事？怎么又有人说你欠债？”

我只能继续撒谎，说是被朋友连累了，正在处理。

但是领导这次明显不太相信我了：“你最好尽快处理好，这样下去会影响工作的。”

更要命的是，老婆也知道了。

她给我打电话，声音里充满了绝望：“你又赌了，是不是？”

我想否认，可是事实摆在那里，否认也没用。

“你还欠了多少钱？”

“94万。”

电话那头一片安静。

过了很久，老婆才开口：“我受够了。”

“老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

“不用说了。”她打断了我，“我已经受够了。你毁了我，毁了孩子，毁了这个家。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第二天，她来找我，带来了离婚协议书。

“签字吧。”她把协议书放在我面前。

我看着协议书上的条款，心如刀割。孩子归她，我每个月给1000块抚养费，其他债务与她无关。

“老婆，我们再考虑考虑吧，孩子还这么小......”

“正因为孩子还小，我才要保护他。”她眼中含着泪，但态度很坚决，“我不能让他在这种环境下长大。”

我知道挽回不了了，只能签字。

签字的时候，我的手在颤抖。这份协议书意味着什么，我比谁都清楚。这意味着我失去了世界上最爱我的人，失去了我的孩子，失去了我的家。

办完离婚手续，老婆带着孩子走了。她没有回头，孩子在她怀里好奇地看着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的世界彻底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