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奇案:朱熹为报复同僚,严刑拷打勾栏女子,却一无所获
发布时间:2025-08-24 16:29 浏览量:1
宋代,婺州永康县有个有名的秀才,叫陈亮,字同父。
他性格豪爽,喜欢行侠仗义,被称为豪杰。
凡是有气节的官员士大夫,没有不跟他交往的。
淮帅辛弃疾住在铅山时,陈亮曾去拜访他。
快到辛弃疾住处时,遇到一座小桥,陈亮骑的马不肯过去。
陈亮让马跳了三次,马却后退三次。
陈亮大怒,拔出佩剑,一剑砍断了马头。
马倒在地上,陈亮面不改色,慢慢走了过去。
辛弃疾恰好在楼上看到这一幕,觉得他非常奇特,就和他结为朋友。
陈亮平时行事就这样,所以唐仲友也和他关系很好。
陈亮到台州来看唐仲友,唐仲友供给他住处和食物,留他住了下来。
空闲的时候,两人经常来往谈论。
唐仲友喜欢豪爽洒脱的名流,讨厌道学先生。
陈亮的想法也和他一样,常说:
“现在的人只知道讲道学,说什么正心诚意,大多是些得了风痹病、不知痛痒的人。”
“君父的大仇完全不管,还扬眉吐气、袖手旁观,高谈性命,根本不知道性命是什么东西!”
所以他和唐仲友很谈得来。
不过有一点,陈亮虽然不喜欢道学,却和朱熹关系不错,朱熹还推荐过他。
陈亮认为朱熹的学问实用,不像其他儒生那样迂腐。
只有唐仲友平时仗着自己有才,非常看不起朱熹,说朱熹连字都不识。
因此,陈亮和唐仲友在这一点上意见有些不合。
陈亮在客店住得无聊,想去勾栏院逛逛。
当时,有个名妓叫严蕊,名声传遍全州,大家都知道她是太守唐仲友看重的人,每天都很忙,没有一天闲着。
陈亮是个爽快人,没耐心等她有空。
听说有个叫赵娟的,姿色才艺虽然比不上严蕊,却也算是上等歌女,在台州数一数二。
陈亮就去赵娟那里游玩。两人相处了很久,感情很好。
陈亮花钱大手大脚,一点也不吝啬。
勾栏院的人见他这样,对他更加殷勤。
赵娟甚至有了嫁给他的想法,陈亮也打算娶赵娟,两人商量了好几次,都很乐意。
只是赵娟是官府登记在册的歌女,必须注销户籍,才能赎身嫁人。
陈亮说:“注销户籍是太守说了算,只要跟唐仲友说一声,肯定很容易。”
赵娟说:“要是能这样就太好了。”
陈亮特地为此到府里见唐太守,把想法详细说了一遍。
唐仲友开玩笑说:“同父你是当今第一流的人物,在这里不找严蕊,却找赵娟,为什么呢?”
陈亮说:
“我对赵娟动了真情,她在我心里就是最好的,哪还有比她更好的?
况且严蕊是太守您看重的人,就算我跟她交往,您肯让她注销户籍走吗?”
唐仲友也笑着说:
“不是我看重她,实在是严蕊要是走了,这地方就像少了个人才,自然不行!
要是赵娟想注销户籍,我没什么不答应的。”
“只是不知道她跟你走的心意是不是真的?”
陈亮说:“看她的意思,好像是真心的。还请太守帮忙,做个媒人。”
唐仲友说:“她愿不愿意跟你,得看她自己,不是我能帮忙的,我只管帮她注销户籍就是了。”
陈亮告别后,把这话告诉了赵娟,两人都很高兴。
2第二天,府里设宴,唐太守就叫赵娟来陪酒。
喝酒的时候,唐太守问赵娟:“昨天陈官人替你说,想注销户籍赎身,真有这事吗?”
赵娟磕头说:“我已经厌倦了风尘生活,要是能脱离,真是天大的恩宠!”
太守说:“注销户籍不难。注销后,就跟陈官人走吗?”
赵娟说:
“陈官人名流贵客,只怕他嫌弃我卑贱,不肯要我。
要是他真对我有意,我怎么敢疏远他?一注销户籍就跟他走。”
太守心里想:
“这丫头不知天高地厚,轻易答应,哪里知道陈同父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汉子?
而且他花钱大手大脚,家里肯定不富裕,怎么能养活这丫头一辈子?”
也是一时出于对赵娟的好意,冷笑着说:“你要是真跟陈官人回家,可得能忍饥受冻才行。”
赵娟立刻变了脸色,心想:
“我见他花钱那么大方,以为他家肯定很富,所以才想嫁给他;
要是像太守说的,他肯定是个穷汉子,怎么能托付终身?”
心里顿时很不高兴。
唐太守只是随口开玩笑,以为她不会在意。
没想到勾栏女们心思细密,一句话说到了要害,就让她突然起了疑心。
唐太守虽然给了她注销户籍的文书,可赵娟出去见了陈亮后,再也没提嫁给他的事。
就连对他的态度,也比平时冷淡了很多。
陈亮心里奇怪:“难道勾栏女这么薄情,骗我帮她注销了户籍,就不算数了?”
于是又拿之前的话问赵娟。
赵娟回答说:“太守相公说,到你家要忍饥受冻。这算什么事啊?”
陈亮听了这话,勃然大怒:“唐仲友这小子真无赖!只许你喜欢严蕊,我也有说话的地方!”
他是个直来直去、好讲义气的人,也不再留恋赵家,也没去告别唐太守,直接去了朱熹那里。
当时朱熹担任浙东常平仓提举,正在婺州。
陈亮进去后,两人见过礼,朱熹问他从台州来,那里情况如何。
陈亮说:“他只知道有个严蕊,还能有什么别的事?”
朱熹又问:“他提到过我吗?”
陈亮说:“唐仲友说您连字都不认识,怎么能做监司呢?”
朱熹听了,沉默了半天。
原来,朱熹早年入朝,在官场上摸爬滚打,著书立说传遍天下,自己却还有些不满意的地方。
他见唐仲友年轻有才,心里总怀疑对方会来轻薄自己。
如今听说对方说自己不识字,怎能不又羞又怒?
他生气地说:“他是我的下属,竟敢如此无礼!”
但背后的话不知真假,于是发了一张文书,说“台州刑政有偏差,需要巡查”,连夜赶往台州。
朱熹是存心找茬,来得很突然。
唐仲友没料到,一时没及时迎接,慢了些。
朱熹便觉得“陈亮的话不假,他果然这么轻薄,不把我放眼里”,这点怒气再也压不住了。
当天下马后,就追缴了唐太守的印信,交给郡丞,说:“知府不称职,听候参奏。”
连严蕊也被抓来关进监狱,要审问她和太守通奸的事。
朱熹认为唐仲友风流,肯定和严蕊有私情;而且女人柔弱,经不起拷打。
不管有没有这事,自然会招认,这样就能参奏唐仲友的罪名了。
谁知严蕊看似柔弱,性子却像铁石一样。任凭日夜打骂、严刑拷打,只说:“按本分陪唱、吟诗劝酒是有的,绝没有其他事。”
她受了很多苦,被关了一个多月,始终这么说。
朱熹也没办法,只能胡乱定了个“不该蛊惑上司”的罪名,狠狠打了她一顿,发配到绍兴,另行审问。
一边先写好奏折参奏,大致说:
唐仲友不接受讲学,不懂圣贤道理,还诋毁臣不识字;做官不遵守规矩,亲近勾栏女。已审问出奸情,再奏请处理。
唐仲友有个同乡叫王淮,正在中书省当宰相。也写了份私信,辩解朱熹的弹劾,想让皇帝知道。
大致说:
朱熹不遵守法制,突然到地方巡查。因没迎接他,就残酷逼迫勾栏女,胡乱污蔑官员。
实在无法让贱妇诬告,还敢上奏欺骗皇上。
孝宗皇帝看到朱熹的奏折,正拿给宰相王淮商议,王淮也拿出唐仲友的私信给孝宗看。
孝宗看完,问:“两人的是非,你怎么看?”
王淮上奏说:
“依臣看,这不过是秀才争闲气。一个说被讥讽不识字,一个说没迎接自己。
这是真的,其他大多是添油加醋,哪有什么正事?不用听他们的。”
孝宗说:“你说得对。但上下级不和,对地方不好,把他们调开就是了。”
王淮谢恩道:“陛下圣明,臣会吩咐下属照办。”
这次在京城多亏王丞相帮忙,孝宗有主见,唐仲友的官职安然无事。
可怜严蕊受了那么多苦,事情还没了结,出了奏折后,还要去绍兴受审。
绍兴太守也是个讲道学的。
严蕊被解到绍兴,太守见她模样标致,就说:“从来长得漂亮的,必定没德行。”
就用严刑拷打,拿来拶子夹她的手指。
严蕊十指纤细,手背嫩白。
太守说:“要是亲自做家务的手,绝不是这样,真可恶!”又要用夹棍夹她的脚。
办案的孔目禀报:“严蕊的脚很小,恐怕经不起折磨。”
太守说:“你说她脚小?这都是人工缠出来的,不是天生的。”
狠狠折腾了她一番,要她招认和唐仲友通奸的事。
严蕊还是不招,只能先关起来,等再审。
严蕊到了监狱,狱官很同情她,吩咐狱卒别为难她,好言问她:
“上司拷打你,不过是要你招认,你为什么不早招了?
这罪是有限的。女人犯淫罪,最重不过打板子,况且已经打过了,不会重复定罪。何苦挺着身子受这罪?”
严蕊说:
“我身为勾栏女,就算和太守有奸情,想必也罪不至死,招认了又有什么大不了?
但天下事,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怎能为了爱惜自己这点身子,随口乱说,玷污士大夫!
今天就算把我处死,要我诬告别人,绝不可能!”
狱官见她言辞神态坚决,十分敬佩,把她的话都告诉了太守。
太守说:
“既然这样,就按上面原来的判决办吧。这丫头真倔强,虽然上面已经处理过,这里还是要判一下。”
又把严蕊从监狱里带出来,狠狠打了一顿,这也是为了迎合朱熹。
正要写文书回复提举司,看对方的意思再做决定,却传来朱熹被调走的消息,这才放严蕊出了监狱。
严蕊真是倒霉,当官的争闲气,却连累她,平白在两个监狱里关了两个月,硬安了个罪名,还受了两次刑罚;其他逼供拷打,更是额外的苦头。
3严蕊受了无数折磨,被放出来时,气息微弱,好几次都快死了。
调养杖伤期间,好一阵子不能见客人,可门前的车马却比以前更多了。
只因她死活不肯诬告唐仲友,天下人都敬重她的义气。
那些年轻好义的朋友,更说她比得上古代的义侠,认识的要来问候,不认识的想来见她,所以门都快挤破了。
风月场中的人本来就和道学不对付,来见严蕊的,没一个不骂朱熹几句。
朱熹这次终究没能扳倒唐仲友,白费了不少口舌,外面议论纷纷,严蕊的名声也越来越大,一直传到孝宗耳朵里。
孝宗说:“幸好前几天公平处理了。要是听了一面之词,贬谪了唐仲友,岂不是让这有义气的女子没地方申诉?”
陈亮知道后,也后悔了:“我只对朱熹说了他几句坏话,没想到真的闹这么大。现在唐仲友只怀疑是我害他,没法辩解了。”
于是写信给朱熹说:“我这辈子从没说过别人的是非,唐仲友却怀疑我诬陷他,真该像田光一样以死明志。但我现在处境困窘,又舍不得这条命。呵呵。”
看来陈亮只是因为唐仲友破坏了他和赵娟的事,一时气愤,才把唐仲友平时的话告诉了朱熹。
没想到朱熹这么狠毒,要整治唐仲友。
至于连累严蕊受这么多苦,都不是陈亮的本意。
这也是朱熹固执己见、偏见太深的过错,后来他被调走了。
接替他的是岳商卿,名霖。
到任时,勾栏女们来拜贺。
岳商卿问:“哪个是严蕊?”
严蕊上前答应。
岳商卿抬眼一看,见她举止不凡,在一群勾栏女中,就像鸡群里的野鹤,只是脸色憔悴。
岳商卿知道她之前的事,见她受了折磨,很可怜她,对她说:“听说你擅长作词,把自己的心事写成词告诉我,我自有主意。”
严蕊领命,略一思索,随口吟出一首《卜算子》。
岳商卿听了,大加赞赏:“你从良的心意很坚决啊。这是好事,我来为你做主。”
立刻拿来勾栏女名册,把她的名字除去,判她从良。
严蕊磕头谢恩,出了门。
有人得知消息,带着重金来求亲,严蕊都没答应。
有个宗室的子弟,正妻死了,悲伤过度,什么事都不管。
宾客们怕他伤了身子,拉他去勾栏院散心。
说去别的地方他都不肯,直到说去严蕊家,才肯同去。
严蕊见他满脸悲伤,问知是因为丧妻,知道他是个重情的人,放在了心上。
那宗室也仰慕严蕊的大名,喝酒时,两人相处得很愉快,于是就留了下来。
他们真心交往了很久,最终宗室娶了严蕊做妾。严蕊也一心一意跟着他,有了终身归宿。
虽然没当上夫人、县君,但宗室自从娶了严蕊后,非常满意,再也没续娶。
两人一夫一妻,严蕊有了正妻的名分,安享一生,这也是她正直做人的回报。
后人评价严蕊,说她才是真正懂得道学的人。
本文改编自《三言两拍》,为虚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