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书生夜宿破庙，见尼姑鞋底沾香灰，他连夜挖了祖坟

明朝万历年间，江南泾县有个叫陈继儒的书生，这日黄昏时分，他正沿着青苔小径往家赶路。

天色沉得似墨，远处山头忽传来阵阵钟声，敲得人心头发慌。陈继儒想起今日是七月十四，鬼门将开，脚下不由加快几分。

正行走间，忽见前方歪脖子老槐树下蹲着个白衣妇人，背对着他嘤嘤哭泣。陈继儒心下诧异，上前问道：“这位娘子，天色已晚，为何独自在此伤心？”

那妇人却不回头，只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指向东南方向：“奴家夫君新丧，坟头竟被人泼了黑狗血，如今冤魂不安，求相公替我申冤……”

陈继儒顺着她所指方向望去，冷不防脚下一滑，竟跌进个土坑里。

待他爬起身来，那妇人早已不见踪影，唯见坑边落着一方绣并蒂莲的帕子，拾起一闻，竟带着股奇异的檀香味。

他心下惊疑，忽记起东南方正是自家祖坟所在，脊背顿时窜起一股凉气。

（一）

陈继儒回到宅中，已是月上中天。老仆陈福提着灯笼来应门，见他一身狼狈，惊问：“少爷这是怎么了？”

“无妨，路上跌了一跤。”陈继儒揣着那方帕子，心下惴惴，“福伯，近日可有人去祖坟动土？”

老仆闻言脸色微变：“少爷怎的突然问起这个？前日倒是有个游方尼姑在祖坟附近转悠，老奴赶她时，见她鞋底沾着香灰，怪得很。”

正说着，内室转出个窈窕身影，正是陈继儒新婚妻子柳氏。这女子原是邻县绣庄千金，三月前才嫁到陈家，此刻端着碗热汤走来，笑盈盈道：“官人回来了，快喝碗姜汤驱驱寒。”

陈继儒接过汤碗，瞥见妻子裙角沾着几点泥印，形状竟与那土坑旁的脚印相似，不由心头一跳。

当夜，陈继儒辗转难眠。朦胧间似又见到那白衣妇人，这回她缓缓转过头来——竟生着与柳氏一般的眉眼！陈继儒惊坐而起，枕边却空无一人，唯有窗外飘来阵阵檀香。

他披衣起身，循着香味走到后院，忽见西厢房还亮着烛火。悄悄凑近窗缝一瞧，只见柳正对着一面铜镜梳妆，镜中映出的却是张完全陌生的脸！那女子左额有道血红胎记，嘴角噙着冷笑，竟将头发慢慢挽成个妇人髻。

陈继儒吓得倒退两步，踩断枯枝发出“咔嚓”一声。屋内烛火应声而灭，再无声息。

（二）

三日后，陈继儒假托访友，独自去了城郊白云庵。他记得那日老仆所言尼姑之事，想来找庵中老尼打听。

谁知才进庵门，就见佛堂前跪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柳氏！她正将一锭银子塞给个瘦小尼姑，低声嘱咐：“这些钱够你哥哥瞧病了，只是万万不可让人知道你我相识...”

陈继儒忙闪身躲到廊柱后，眼见柳氏匆匆离去，那尼姑转身时，竟露出左额一点红痕！他猛然想起那夜铜镜中的陌生女子，冷汗涔涔而下。

待柳氏走远，他上前拦住那尼姑：“小师父可是认得内子？”

尼姑吓得脸色发白，手中佛珠啪嗒落地：“施、施主认错人了...”说罢就要逃走。

陈继儒拾起佛珠，见串绳上系着个小小的桃木八卦，背面刻着“永镇邪祟”四字，正是陈家祖传之物！他一把拉住尼姑衣袖：“这东西从何而来？”

尼姑跌坐在地，泪如雨下：“相公饶命！贫尼慧明，与尊夫人本是同乡。三个月前她突然找来，用重金买通我冒充她出家，真正的柳小姐早已...”

话未说完，忽有一支袖箭破空而来，正中慧明咽喉！陈继儒惊回首，只见墙头黑影一闪即逝。

（三）

陈继儒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见柳氏正坐在厅堂绣花，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他强压心惊，试探道：“今日去白云庵上香，竟遇见个尼姑暴毙，可吓人得很。”

柳氏针线不停，只淡淡道：“这等晦气事，官人少沾染为好。”说着起身盛汤，腕间银镯叮当作响——那花样竟与白衣妇人留下的帕子上的并蒂莲一模一样！

当夜雷雨交加，陈继儒假装熟睡，暗中窥视妻子动静。果然三更时分，柳氏悄悄起身，从妆匣底层取出一把青铜钥匙，冒雨往祖坟方向去了。

陈继儒紧随其后，只见柳氏在祖父陈老太爷墓前停下，竟用钥匙打开墓碑暗格，取出一只黑漆木盒！雨幕中她喃喃自语：“爹爹，女儿终于找到镇魂钉了，今夜就教陈家血债血偿...”

突然一道闪电划过，陈继儒看清那盒中竟是七根刻满符咒的铁钉。与此同时，柳氏猛地转头，双目赤红如血：“既然官人来了，便一同见证陈家的报应吧！”

（四）

原来二十年前，陈老太爷任知府时曾判下一桩冤案。当地富户柳家被诬陷私通倭寇，满门抄斩，唯有个六岁女娃被奶娘冒死救出，那女娃左额正有血红胎记。

“我忍辱负重十年，不惜毒杀真正的柳小姐李代桃僵，等的就是今日！”假柳氏状若疯癫，举起铁钉走向祖坟，“这七根镇魂钉锁着柳家七条冤魂，只要拔出来...”

陈继儒扑上去抢夺木盒，两人在雨中扭打。混乱中墓碑开裂，竟露出半截白玉棺材！棺盖上密密麻麻钉着七根铁钉，此刻正汩汩渗出黑血。

假柳氏狂笑着去拔钉，第一根刚离棺，平地突然刮起阴风，传来无数凄厉哭嚎。陈继儒想起那白衣妇人，猛然醒悟：“那日引我去土坑的，是你安排的？”

“不过是用迷香造了个幻象。”假柳氏又拔出第二根钉，棺材剧烈震动，“可笑你竟真去调查，逼得我不得不杀慧明灭口...”

就在这时，棺中突然坐起个白衣女子，赫然是陈继儒连日落魄时见过的妇人！她幽幽叹息：“儿啊，为娘守护陈家二十年，终究挡不住这因果...”

假柳氏惊得倒退三步：“你、你是陈老夫人？不可能！我明明在你茶里下了毒...”

原来三年前陈母暴毙并非意外！陈继儒悲愤交加，却见母亲魂魄猛地扑向假柳氏：“柳丫头，冤有头债有主，为何害我孩儿！”

两道白影缠斗间，暴雨中忽现无数黑影——竟是当年被冤杀的柳家人冤魂！他们裹挟着假柳氏冲向开裂的棺木，惨叫声中，七根铁钉齐齐飞起，将所有人魂封回棺内。

（五）

天明了，陈继儒在祖坟前醒来，只见墓碑完好如初，唯手中攥着那方并蒂莲帕子。回到宅中，老仆哭着呈上封信，竟是假柳氏早已写好的绝笔：

“妾本柳家遗孤，名唤红莲。十年筹谋，终究负了相公情意。今事败露，唯以死谢罪。枕下藏有当年冤案证据，望相公为柳陈两家洗刷冤屈...”

陈继儒翻开证据，惊觉当年诬陷柳家的竟是自己的岳丈——真正的柳老爷！此人为吞没柳家财产，不惜陷害同胞兄弟，又将孤女红莲培养成复仇工具。

三年后，陈继儒高中进士，终为两家人平反昭雪。某日他重游白云庵，见个小尼姑正在扫落叶，左额一点红痕似曾相识。

小尼姑合十微笑：“施主，贫尼慧净，师姐慧明圆前留话，说尘缘已了，莫再追寻。”

陈继儒怔怔望着她远去，忽见廊下转过白衣一角，隐约似故人眉眼。风中传来一声轻叹，带着淡淡檀香味。

他终其一生未再娶妻，只在每年七月十四，都会在祖坟前摆两盏酒——一盏祭柳家冤魂，一盏祭那个名唤红莲的可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