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说要诛我九族,我乐了,提着身旁的小萝卜丁:你儿子斩不斩?

发布时间:2025-09-01 06:06  浏览量:3

1

我是当今皇后姜云窈,这后宫与其说是皇上的,不如说是我的天下。

自打我踏入这紫禁城的第一天起,就没让那些入宫的女子陷进争宠的泥潭 —— 反倒拉着她们认了姐妹,还跟她们说:「与其费尽心思想着讨皇上欢心,不如跟我处好关系,往后在宫里日子舒坦。」

我祖父是三朝元老,朝堂上威望极高;父亲是手握兵权的大将军,镇守边关无人敢犯;母亲更是先帝一母同胞的长公主,身份尊贵。

至于如今的皇上萧丞?说出来怕没人信,他是我当年跟着父亲去后山狩猎时,从狼嘴里救下来的野孩子。

先帝这辈子没生下子嗣,早就断了传位亲儿的念头。

后来听说我捡了个聪慧过人的少年,便召进宫收为皇子,临终前还下了遗诏,让我与他成婚,册封为后。

我自然是情愿的,毕竟萧丞的底细我最清楚,连他的名字「萧丞」,都是当年我攥着他的手,一笔一画教他写的。

可萧丞似乎对做皇帝没什么兴致,大臣们送来的女儿,他随便给个位分塞进后宫,转头就全丢给我打理。

起初还有人想着争宠,变着法做了精致点心送进御书房,结果萧丞一口没动,处理完政务就全给我拎到翊坤宫来。

那天我看着满桌的糕点,笑着拍了下萧丞的肩膀,正想说「你多看看她们,往后我就能天天吃好吃的了」,就听「脆响」一声,萧丞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下。身旁的宫女迎春反应极快,立马去请了太医。

老太医诊脉后轻轻摇了摇头,目光若有似无地往我这边飘了飘:「回陛下、皇后娘娘,陛下这是肩胛骨裂了,得好生静养,可不能再受外力冲撞了。」

我有些不自在地应了声,眼神躲躲闪闪地看向身旁穿金丝蟒袍的男人。

萧丞却抬手摸了摸我的头,声音温温柔柔的:「云窈不怕,我没事。」

哦对了,我还有个旁人不知道的本事 —— 天生神力,寻常男子都比不过我。

这大概是萧丞第一千次被我误伤了,宫里人私下都传,皇后娘娘像头猛虎,陛下真是委屈。

2

其实我也不是故意没轻没重,只是力气这东西不好控制。比如我常把萧丞打横举起来,让他够御花园桃树上最高处的果子,他总会先在龙袍上蹭掉桃子的绒毛,再递到我嘴边。

有次刺客潜进宫中想对萧丞不利,我只随手一挡,那刺客便没了还手之力,当场丧了命。

人人都说后宫不可干政,可总有老臣揪着萧丞「不是皇族正统」的事为难他,我气不过,拎着父亲送我的佩剑就闯上了朝堂,把那些只会挑刺、拿不出半分对策的老顽固吓得腿软。

自那以后,朝堂上倒清净了不少,办事效率也高了许多。

也有人上奏说我嚣张跋扈、插手朝政,可还没等我动手,萧丞就把那些人发配到我宫里挑粪水。打那以后,再也没人敢提「谏言皇后」这四个字。

不过有件事,萧丞倒觉得群臣说得对 —— 他们说陛下坐稳了江山,该为皇家开枝散叶了。这话一出,萧丞就天天往我宫里跑,结果每次都被我踹下床。

他也不往别的宫去,就缩在我宫里的贵妃榻上睡。

后来入了冬,天越来越冷,我想起他前几日被我误伤的肩头,虽说屋里烧着上好的银炭,可贵妃榻终究不如我的床暖和。

实在不忍心,便把睡熟的萧丞抱上了床。

借着烛火看他,桃花眼、高鼻梁、薄唇,这么个高大的男人窝在我怀里,倒显得有些乖巧。我心里忽然软下来,竟生出个念头:要是有个缩小版的萧丞,该多好啊。

3

我素来爱吃鱼,那天看着御花园池塘里的锦鲤,随口嘀咕了句「好看是好看,就是不好吃」。结果第二天,萧丞就让人在宫里挖了个大鱼塘,里头放满了鱼苗和小虾。

我闲下来就捞几条鱼在院子里烤,香气能飘出半座宫。

淑贵人跟我一样是个吃货,常往我这儿跑,有她作伴,萧丞忙的时候我也不觉得无聊了。

虽说后宫的姐妹大多跟我处得好,但也有不爱跟人亲近的,比如从蜀地和亲来的真阳公主。她性子不像蜀地人那般爽朗,说话轻声细语,眉眼间总带着股清冷劲儿,美得像幅只能远观的画。

我在宫里不拿规矩苛待众人,也没特意找过她,只在每月十五请安和宫宴时远远见过几次。

听说真阳公主是蜀地皇后所生,可她母亲偏偏不疼她,反倒偏爱生母早逝的庶出公主。我听了总忍不住叹气,世上竟有不疼自己孩子的父母。

想起我那疼我的爹娘,心里便多了几分庆幸。后来皇上赏了好东西,我总会偷偷让人送些去真阳宫里,也算让她在异乡能多些暖意。

4

宫里规矩多,每次出宫都要跟着一大堆侍卫宫人,闹得我浑身不自在,便常换上小太监的衣裳,带着迎春偷偷溜出去。

看着街上安居乐业的百姓、追着蝴蝶跑的孩童,心里竟有了几分成就感 —— 原来这江山太平,是这么让人安心的事。

我最爱城西巷口大伯的炸肉串,那肉串油亮亮的,咬一口满是肉香,连骨头都想嚼碎了咽下去。

也不是没让人往宫里带过,可皇宫太大,路太远,送到我手里时早就凉透了,口感差了十万八千里。

那天我站在大伯的摊子前等肉串,刚接过油纸包,就被人撞了一下。

迎春正要呵斥,我低头一看,是个约莫十岁的小姑娘,穿得破破烂烂,左边的袖子空荡荡的,显然是没了左臂。

我蹲下来跟她平视,见她眼里透着股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狠劲,倒觉得有些意思。

我笑了笑,把手里的油纸包递过去。她盯着看了半晌,才接过埋头吃起来。等她吃完,我让迎春拿了二十两银子给她,她却不肯接 —— 想来是想保住最后一点体面。我没多说,直接把银子塞进她怀里,转身要走,衣角却被她扯住了。

「好心人,能收留我吗?」她抬头看着我,眼神很坚定。

我挑了挑眉:「我给你一条生路,你能为我做什么?」

「无论您将来遇到什么事,我都以命相护。」她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我心里忽然动了个念头,把她带回了宫,安置在翊坤宫的偏殿,让宫人好生照料。

当年捡了萧丞,他成了皇上;如今捡了这个小姑娘,她又会变成什么样呢?我还真有些期待。

晚膳后我去偏殿看她,梳洗过后,小姑娘已经变得干干净净,可仔细一看,她脸上有道细长的深褐色疤痕,太医说怕是难消。我心里一阵发酸,都说上天有好生之德,怎么就让这么小的孩子没了胳膊,还毁了容貌呢?

为了她,我特意请了明神医入宫。明神医是父亲当年在外征战时救下来的,后来就常住在将军府,我小时候还总围着他喊「明爷爷」。

明神医一见到我就想下跪,我连忙扶他起来:「您老快坐,我也不跟您绕弯子。前几天我出宫捡了个孩子,左臂没了没办法,可她脸上的疤…… 您帮着看看,还有没有救?另外也瞧瞧她身上有没有别的毛病。」

明神医点点头,跟着我去了偏殿。那孩子躺在大床上,身子小小的,缩成一团。迎春正要叫醒她,她却猛地睁开眼,朝着迎春就出了手,眼里的狠劲比白天还重。

等看清是我,她才瞬间泄了气,瘫坐在床上。我走到床边坐下,轻声问:「你有名字吗?」

她看着我,先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最后小声说:「我不记得了。」

我摸了摸她的头:「那以后你就叫元阳,好不好?」

她眼睛一亮,用力点了点头。

明神医给她号了脉,说她只是常年流浪亏了身子,好好养半年就能好。至于脸上的疤,他从药箱里拿出个瓷瓶放在桌上:「每日涂一次,一个月就能消。」

5

后来我就把元阳带在身边,让迎春教她宫里的规矩,帮她适应生活。元阳适应得很快,能自己做的事从不让别人帮忙。

有天我坐在亭子里,跟迎春说想吃桃花酥,话音刚落,元阳就默默提起裙摆,转身往厨房去了。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她就端着个白瓷盘回来了,盘子里摆着几块色泽酥黄的桃花酥。

我有些惊讶:「这是你做的?」

她点点头,发间系着的浅绿丝带被风吹得轻轻晃着。我拿起一块放进嘴里,酥香满口,忍不住夸她:「味道真好,元阳真厉害。」

看着她端盘子时冻得微红的手,我心里又酸又软 —— 这么小的孩子,到底吃了多少苦啊。

这时廊下传来脚步声,萧丞正朝着这边走过来。我一高兴就想跳进他怀里,可又怕力气大伤了他,只好快步走过去。

走过元阳身边时,忽听得一声极轻的唤:「哥哥……」

我回头看了看,元阳已经跪在地上,头埋得低低的,看不清表情。我只当是自己听错了,没放在心上。

走到萧丞跟前,我笑得眼睛都弯了,挽住他的胳膊轻轻晃:「陛下怎么这会儿过来了?不用处理政务吗?」

萧丞低头看着我,眼里带着点打趣:「你又想偷偷琢磨什么?」说着还用食指轻轻戳了戳我的额头。

「我想吃你做的鱼了。」

萧丞无奈地笑了,捏了捏我脸上的肉:「好,这就给你做。」

萧丞刚到将军府的时候,性子闷得很,不爱说话,却总陪着我上树掏鸟窝、去池塘摸鱼。那时候后院池塘里的鱼,还有父亲为母亲种的果子,最后大多进了我的肚子 —— 萧丞就算自己咽口水,也会把好吃的都留给我。

母亲不让我吃鱼,后来我才知道,是因为我小时候被鱼刺卡过喉咙,她吓坏了。可我嘴馋,总偷偷想吃。有次池塘里的鱼被我们摸光了,母亲追问起来,萧丞却站出来说是他吃的。母亲没怪他,还摸了摸他的头说:「咱们萧丞爱吃,那就吃。」

那时候我真高兴,因为萧丞不止有我一个人疼了。从那以后,他就总变着法给我做鱼吃,我怎么吃都不腻。萧丞总看着我笑,说我像只馋嘴的猫。

6

天下太平,后宫也安宁,我的日子过得格外舒坦。

怕元阳身子再出岔子,我就把明神医留在了宫里,让他和太医院的老御医们作伴。按明神医的话说,那些御医也不是真没本事,只是在宫里待久了,见多了贵人,反倒少了几分钻研的心思。

元阳渐渐没了当初的拘谨,多了些孩子该有的活泼。明神医无儿无女,格外喜欢这个小姑娘,就想把她带在身边。我瞧着元阳对医术也有些天赋,便答应让她拜明神医为师,既能学本事,也能多个人疼她。

后来我发现元阳身上似乎有些拳脚底子,就让迎春去宫外寻了条轻便的长鞭 —— 鞭上的倒刺能收起来,不会伤着她。元阳很喜欢这条鞭,天天缠在腰上,只是她年纪小,鞭身绕在腰上要比成人多绕两圈,看着格外可爱。我又赏了她一对兔子样式的步摇,衬得她更显灵动。还让身边的侍卫洛洵教她些防身的功夫,只是叮嘱洛洵,元阳身子还没好透,不能练得太狠。

有天跟萧丞用晚膳,我跟他说起捡元阳的事,还叹气道:「这孩子没了胳膊,也不记得亲人是谁。对了,萧丞,这么多年了,你就真的一点过去的记忆都想不起来吗?」

他摇了摇头,眼神里带着点迷茫:「每次做梦,都只看见一处宅子着火,浓烟滚滚的,隐约能看见些人影,可就是看不清脸。」

我还记得第一次遇见萧丞时,他浑身是伤,被一只狼围着,是我一箭射死了狼,把他带回将军府找明神医诊治。可他醒过来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轻轻握住他的手,柔声说:「记不起来也没关系,萧丞,这辈子有我陪着你,就够了。」

7

转年中秋,宫里办了宫宴,请了朝中重臣来赴宴。我忙前忙后折腾了一整天,头上的凤冠压得脖子都酸了 —— 真不明白,从古至今怎么有那么多女人想当皇后,这日子也太不自在了。

宴会结束后,我把群臣和宫妃都送回去了,转头就看见被几个武将劝着喝多了的萧丞。我忍不住叹气,还好我力气大,后宫也没人敢耍花样,不然他这性子,指不定被人算计成什么样呢。

我把萧丞拎回寝宫,替他卸了龙袍,把人塞进被窝里,故意气他:「哼,喝这么多,今儿个你自己睡!」

我躺在旁边,看着他睡得香甜的样子,忍不住摸了摸他的鼻尖,小声嘀咕:「啧啧,长得这么好看,那些人还说我是红颜祸水,明明你才是让人惦记的主儿。」

我朝着他的嘴唇轻轻啄了一下,没成想他猛地睁开了眼,眼神里哪还有半分醉意。我心里一慌,刚想跑,就被他一把拉进怀里,还借着内力灭了桌上的烛火。

那一夜,红烛摇曳,帐幔轻晃。

第二天我睡得正香,就被宫外的吵闹声惊醒了。我慢悠悠地起身,让迎春进来伺候梳洗。看着迎春脸上少见的慌张,我不禁皱了眉。

刚擦完脸,就见迎春手里的凤簪「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她「噗通」跪下:「娘娘!永乐宫出事了 —— 死人了!」

我眉头皱得更紧,示意她起来说话:「死的是谁?怎么死的?」

「是个宫女,才十一二岁,听说…… 全身骨头都裂了,内脏也破了。」

我冷笑一声,看来这后宫,终究还是有人按捺不住,想搞些小动作了。

「传我的话,紧闭宫门,没我的允许,谁也不准进出。」

「是!」

转眼过了三个多月,宫里又接连死了七个宫女太监,各宫都有,唯独我这翊坤宫安然无恙。

宫里的谣言渐渐多了起来,都说那些宫人的死,是我这个皇后下的手 —— 毕竟我天生神力,要把人伤成那样,也不是不可能。

朝堂上的大臣们天天上奏,求萧丞治我的罪,可萧丞就跟没看见一样,既不回应,也不辩解,倒像是默认了。

还好淑贵人还跟往常一样,天天往我这儿跑,今天带盒枣酥,明天带碗炸丸子,半句不提那些谣言。我问她:「你就不怕我,不怕那些传言吗?」

她仰着淡蓝色的眼眸看着我,笑得真诚:「娘娘是我见过最善良的人,我才不信那些瞎话。」

8

日子一天天过,我和萧丞的往来也渐渐少了,有时候一整天都见不上一面。我天天坐在翊坤宫里,看着院子里开得娇艳的花,竟觉得有些无聊 —— 没了萧丞陪着,这宫里再热闹,也没什么意思。

夜里睡得正沉,忽听得门外有细碎的响动。我睁开眼,瞥见假山旁边有个黑影,便悄悄摸出枕头下的匕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可刚走两步,就觉得脚下一软,眼前一黑,便没了知觉。

等我醒过来,就看见萧丞站在我面前,身边还围着一群禁卫。我刚想说话,就看见不远处的地上躺着个宫女,已经没了气 —— 死状跟之前那些人一样,粉身碎骨,内脏破裂。

紧接着,就传来一阵尖利的哭喊。我转头一看,是真阳公主,她红着眼眶冲进来,往日里清冷自持的人,此刻眼泪止不住地掉,指着我嘶吼:「姜云窈!你好狠的心!她才多大年纪,还没及笄啊!她跟着我十年了,你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

她又转向萧丞,声音带着哭腔:「陛下!我虽是和亲来的,但也是蜀国的公主!今日这事,您若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就是拼了性命,也要向蜀国请旨,讨回公道!」

萧丞的目光落在瘫坐在地上的我身上,声音冷得像冰:「皇后姜氏,滥杀宫婢,德行有亏,即刻废黜皇后之位,打入冷宫反省!」

就这么着,我从高高在上的皇后,成了冷宫里的废后。先帝去世后,冷宫里的太妃们早就被送出宫了,如今这里就只有我和迎春两个人。

第二天夜里,我正和迎春在屋里对弈,就听见屋顶有响动。迎春瞬间起身,想去查看,我按住她的手:「别慌,继续下。」

话音刚落,窗户就被人推开,一个穿着夜行衣的人跳了进来,落在桌旁。

我抬头看了眼,落下一颗白子:「你不在你的养心殿待着,跑这儿来干什么?」

那人「扑通」一声跪下,抱着我的腿不放。迎春吓了一跳,刚想动手,我就伸手解开了那人脸上的黑布 —— 不是萧丞是谁?迎春见状,识趣地退了出去。

我看着抱着我腿的萧丞,用手指轻轻弹了下他的额头:「你这戏演得可真像,差点把我都骗过去了。这大冬天的,冷宫可比不得翊坤宫暖和,冻得我够呛。」

他挠了挠头,笑得像个孩子:「这不是听你的话嘛,咱们得演得像点,不然怎么引背后的人出来?」说着就把我的脚揣进他怀里暖着,「明日你想吃什么?我偷偷给你做了送来。」

我转了转眼睛,想了一会儿:「我要吃水煮肉片,还要酱香肘子,对了,再带点酸梅干来解腻。」

他连连点头,把我紧紧抱在怀里,下巴抵着我的发顶:「好,都给你做。」

我靠在他怀里笑了 —— 我就知道,萧丞最疼我了,怎么可能真的让我受委屈呢?

9

真阳从莲妃一步步晋位至莲贵妃,萧丞虽日日都会去她宫中走动,却从没有留宿过。缘由无他,只因我曾与他说过,若他敢在别处过夜,往后便再也别想踏足我的寝殿 —— 他素来对我言听计从,自然不敢违逆。

在冷宫住的这几日,日子倒也清净。闲来无事时,我便在院中开垦出一小块地种上白菜,待菜成熟,便让迎春按着家乡的法子腌成辣白菜。那酸辣爽口的滋味,竟比宫中御膳房的珍馐还要合心意。

一日,萧丞特意提着新鲜的活鱼来冷宫,亲手为我做了道清蒸芦笋鱼。可我刚尝了一口,胃里便翻江倒海,忍不住俯身吐了出来。萧丞见我这般模样,顿时慌了神,忙让人去请明神医。待神医诊过脉,才笑着道喜 —— 我腹中已然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我轻轻抚上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心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柔软:原来,我快要做母亲了。萧丞站在一旁,脸上的笑意渐渐染上眼眶,竟红了眼角。

后来,明神医与元阳便一同搬来冷宫中住,专门照料我的身子。从前我还盼着有人能来这冷宫里搅弄些动静,可如今有了腹中孩儿,我反倒日日提心吊胆,生怕有人会对我的孩子不利。

可越是怕什么,就越会来什么。一日夜里,我正坐在亭中,守着暖炉吃着酸梅干压制孕吐的不适,忽然听得 「咻」 的一声锐响 —— 一枚短箭径直朝我射来。我下意识往身后急闪,脚下一滑,险些栽进旁边的池塘。

好在萧丞眼疾手快,一把揽住我的腰肢,眼底翻涌着骇人的寒意,冷喝一声:「找死!」 他迅速拔下钉在身后柱子上的短箭,反手朝暗处射去,精准射中那人的肩头。那人见状想逃,元阳却早已抽出腰间长鞭,「唰」 地一下甩在那人脸上。

随着帷帽落地,露出的竟是真阳那张血肉模糊的脸。萧丞扶稳我,迈步走过去,一脚将她踹得跪坐在地上。

真阳喃喃开口,声音里满是悲凉:「我自小便不讨父皇母后的喜欢,在那深宫高墙里,竟没有一个人真正把我放在心上。我虽的确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可他们二人本就是为了权势钱财才凑在一起的利益夫妻,又怎会真心疼爱我这个他们眼中的‘孽种’?」

她抬眼望向远方,眼神空洞:「我原以为,和亲是我这辈子唯一能抓住的幸福。可我没想到,瀛国陛下的心里只有皇后一人。皇后她嚣张跋扈、装模作样,而我,论才学、论相貌,哪一点比不上她?萧丞,我自第一眼见到你,便对你动了心,可你呢?你从未正眼看过我一次。还有姜云窈,她日日把你赏赐的物件送到我宫里,到底是想炫耀什么?」

萧丞不再听她多说,抱着我离开了冷宫。次日,宫中便传出旨意:蜀地和亲的真阳公主,祸乱后宫、意图刺杀皇后,即刻将其送回蜀地。若蜀地敢因此举兵来犯,瀛洲必奉陪到底。

可蜀地哪里有这样的胆子?当年我祖父带兵出征,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这份威慑,他们至今不敢忘。

10

我重新坐回了皇后的位置,后宫也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此后的日子里,我便安心在宫中养胎,鲜少过问其他事。

萧丞每日都会亲自下厨,变着法子给我做些合口味的吃食。看着堂堂一国之君系着围裙洗手作羹汤的模样,倒显得我这个皇后更像个安享尊荣的 「君王」 了。

淑贵人依旧像从前那般常来我宫中走动,得知我怀了身孕后,更是上心。我腹中胎儿才七个多月,她便亲手缝制了满满一箱婴儿衣裳和虎头鞋,看着那些针脚细密的衣物,我心里满是暖意。

后宫里其他几位嫔妃也常来探望,还会带来些酸甜口的糕点给我解腻。可萧丞却总不许我吃旁人送的东西,我虽觉得有些委屈 —— 我又不是三岁孩童,哪会轻易被人拐走?不过是曾被心思歹毒之人暗害过罢了 —— 但终究没敢违逆。我怕,怕那些吃食里有问题,怕我的孩子会因此离开我。

宫中的下人私下里都在议论,说陛下在朝堂上向来雷厉风行、威严十足,可到了皇后娘娘这里,却甘愿洗手作羹汤,这般反差,真是让人叹服。

眼看着离预产期只剩一个多月,很快就能见到我和萧丞的孩子,我心里既激动又不安。常听人说,女子生产如同在鬼门关前走一遭。我有时会忍不住胡思乱想,若是我不幸没能熬过那关,萧丞日后会不会再爱上别人?而那个人,又会不会真心待我的孩子?

许是产前思虑过重,我的身体日渐虚弱。从前人人都说我性子爽朗、身强体健,如今却胖了一圈,双腿也因浮肿而行动不便。

到了晚间,萧丞会让人备好装满热水的木桶,亲自为我泡脚。他看着我因孕期浮肿而显得胖乎乎的脚丫,眼眶竟不自觉地红了,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

我忍不住失笑,打趣道:「难道陛下是怕孩子出生后,我把心思都放在孩儿身上,冷落了你不成?」

他却低下头,声音带着几分沙哑:「云窈,这些日子,你受苦了。」

我伸手轻轻抚摸着他的长发,柔声道:「能为心爱的人孕育子嗣,我一点都不觉得苦,反而觉得很幸福。」

年少时,他陪在我身边,陪我嬉闹玩耍;如今他成了君王,坐拥这万里江山,心中装着万千子民,却依旧把我放在心尖上。这份情谊,我此生无憾。

临近预产期,我已经没力气下床走动,只能整日躺在床上。腹中的孩子很是活泼,常常一脚一脚地踹着我圆滚滚的肚皮。前些日子,我的肚皮还光滑如初,可如今,一道道妊娠纹却渐渐爬满了小腹。萧丞特意从明神医那里寻来一款药膏,说既能养护肌肤,又不会伤及腹中孩儿,每日都会按时帮我涂抹。渐渐地,那些纹路淡了许多。他看着我的眼神里,没有半分嫌弃,只有浓得化不开的心疼。

生产那天,天气格外晴朗。萧丞全然不顾民间 「男子入产房不吉」 的说法,执意守在我的床榻边,紧紧握着我的手,一遍又一遍地轻声安抚:「云窈别怕,我一直在。」

这场生产持续了约莫四个时辰,直到一声清脆响亮的婴啼划破殿内的寂静,我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下。

「恭喜陛下、皇后娘娘,喜得麟儿!」 稳婆抱着裹在襁褓里的孩子走到萧丞面前。我眯眼望去,那孩子皱巴巴的,实在算不上好看,可萧丞却笑得眉眼弯弯,一个劲地说孩子长得像我。我忍不住笑了,这么小的孩子,哪里能看出模样?笑着笑着,倦意袭来,我便沉沉睡了过去。

之后的日子里,萧丞即便政务再忙,也会日日守在我身边,从未缺席。

11

南疆派了使臣与二王子前来拜访,按礼制,我作为皇后本应出面接待。可萧丞生怕我月子期间受累,特意让人严加照看,只让我安心休养,不许我踏出寝殿半步。

我坐在床边,看着摇篮里吃饱喝足、睡得正香的小娃娃 —— 这是我和萧丞的孩子,我们给他取名叫祈昭。

彼时已入秋,天气不算炎热,我盖着薄毯,倒也不觉得闷热。只是那一夜,萧丞没有来我的寝殿。我想着他许是因接待使臣太过忙碌,便在乾清宫歇下了,并未多想。

可次日一早,宫中便传出消息:淑贵人晋封为淑嫔,赏赐如流水般送入她的永乐宫。后宫众人议论纷纷,都说皇后娘娘的恩宠怕是到头了,毕竟昨夜陛下是歇在淑嫔宫中的。

淑嫔依旧会来我这里,只是如今的她,穿着上好的流苏锦衣,头顶的步摇钗环走动间碰撞出清脆的声响,早已没了往日的娇憨天真,眼底深处藏着的,是掩不住的阴鸷与算计。

她站在我面前,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声音却带着几分刻意的乖巧:「皇后娘娘,您安心养好身子便是。臣妾会替您好好照顾皇上,日后若是臣妾也诞下麟儿,大皇子身边也能有个伴儿。」

我再也按捺不住怒火,抬手拎起桌旁的茶壶便朝她掷去。只听 「嘭」 的一声巨响,茶壶摔在地上碎裂开来,而她恰好就跪在了那些瓷片之上。紧接着,萧丞的声音便从殿外传来,带着几分冷意:「姜云窈,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原以为你只是恃宠而骄,却没想到你心肠竟如此狠毒。」

那是他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我 —— 姜云窈。从前的亲昵与温柔,仿佛在这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淑嫔坐在瓷片上,双手被划得鲜血淋漓,却转头看向萧丞,语气柔弱:「陛下,您别怪皇后娘娘,都怪臣妾说话不当,才惹得娘娘动了气,并非娘娘故意为难臣妾。」

我心中冷笑,面上却平静无波。罢了,多说无益。

我看着萧丞命人封了我的寝宫,而后小心翼翼地抱起那个故作柔弱的淑嫔,转身离开了。

自那以后,我再也没吃过萧丞亲手做的饭,他也再也没来过我的寝殿。好在宫中的月例从未断过,我便屏退了殿内大部分宫人,只留迎春在身边伺候。

迎春曾劝我,让我写封书信告知母家,让姜家为我做主。可我心里清楚,一朝天子一朝臣,姜家若是贸然插手后宫之事,只会引火烧身。我不能因为自己,连累整个姜家。

12

转眼到了新春佳节,京城内外一片喜庆祥和,家家户户张灯结彩,普天同庆。皇宫之中更是传出好几桩喜事:瀛国与南疆达成协议,开通水运互通有无,约定共促繁荣;除此之外,淑嫔也诊出了身孕。

我坐在摇篮边,看着里面咿咿呀呀、挥动着小手的祈昭,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娘一定会护你周全。我虽不愿相信萧丞真的会抛下我们母子,可眼前的事实,却容不得我自欺欺人。

此后的日子里,我便日日待在寝殿中,守着祈昭,过着旁人眼中富贵无忧的生活。

祈昭一岁那年,乳母笑着跟我说,这孩子比同龄孩子学走路更早,如今已经能自己坐在床榻上,扶着东西站起来走两步了。我听着,心中满是欣慰。

可没过多久,淑嫔便突然早产了,那孩子才七个月大。我后来才知,她屋内点着的,正是前些日子从我这里拿去的安神香 —— 当初她说那香气能让人身心舒缓,我便让迎春装了一盒送予她。

那孩子生下来时,早已没了气息,连一声啼哭都未曾留下,便匆匆离开了这个世界。可宫中却流言四起,都说那孩子是被我害死的。

得知消息时,我正牵着祈昭的小手,教他在殿内慢慢走路。忽然,寝殿的宫门被猛地推开,萧丞扶着刚生产完的淑嫔走了进来。

淑嫔像是疯了一般朝着祈昭扑来,口中还嘶吼着要掐死我的孩儿。我又惊又怒,慌忙将哭闹的祈昭护在怀中,情急之下,一把将她身旁的宫女推了出去。那宫女重重摔在她脚边,顿时血流不止,场面惨烈。

我瞪着萧丞,声音里满是绝望与愤怒,仿佛要呕出血来:「当年我就不该把你从那野狼窝里救出来,带你回将军府!你本该死在那里,永世不得超生!」

萧丞的身形猛地一晃,而后冷着脸开口:「皇后,谋害皇家子嗣,按律当诛九族。」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伸手拎起一旁的祈昭,双目死死盯着他:「萧丞,你看清楚了,这是我姜云窈生的孩子!而你,是我当年捡回来的!若是姜家一族要因我而死,那你、你的儿子,也一个都跑不了!」

再次醒来时,我已躺在姜家老宅我的闺房里。我猛地想起祈昭,顿时放声尖叫。母亲长宁公主连忙坐在床边,紧紧握住我的手,柔声安抚:「云窈,娘在呢,别怕。」

我浑身麻木,只死死抓着母亲的手,颤抖着问:「祈昭呢?我的祈昭在哪?」

母亲轻轻拍着我的背,温声道:「祈昭没事,就在那边的摇篮里睡着呢。」

我挣扎着起身,跌跌撞撞地爬向摇篮,看着里面安睡的祈昭,那颗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了地 —— 我的孩子,还在。

13

不久后,宫中便传出陛下再次废后的旨意,将我与皇子祈昭一同送回了姜家。而淑嫔则在宫中愈发得意,一路晋位至皇贵妃,日日得享圣宠,风光无限。

祖父得知此事后,气得几日未曾进食,随后便将手中的虎符交还陛下,正式宣布姜家退出朝堂。

我重新做回了姜家小姐,却再也不是从前那个爱捉鱼爬树、快意洒脱的姑娘了。

可好景不长,边境突然传来急报 —— 南疆单方面撕毁盟约,举兵进犯瀛洲。偏偏此时,萧丞年纪轻轻却一病不起,象征兵权的虎符虽在他手中,可先前姜家已然退出朝堂,朝中竟无可用的得力将领领兵御敌。

就在满朝文武一筹莫展时,已成为皇贵妃父亲的林峰林将军,主动请命领兵出征,说愿为瀛洲击退南疆敌军。萧丞最终应允了他的请求。

战火很快蔓延开来,一连数月,瀛洲已有三座城池被南疆攻占。守城的将士大多战死,就连林将军也传来了阵亡的消息。祖父得知后怒不可遏,却始终没有踏入皇宫一步。

京城内人心惶惶,萧丞依旧日日往皇贵妃宫中跑,朝中大臣们乱作一团,甚至有人提议另立新君,却始终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我曾多次偷偷派人进宫打探消息,可那些去的人,全都有去无回。

直到南疆二王子与 「战死」 的林将军联手杀回瀛洲城内,我才终于知晓了真相 —— 原来,这一年多来的种种,都是一场精心布下的大局。

先前南疆攻占的城池,不过是林将军故意设下的假投降;而所谓的 「后方援军」,实则有数百万人。每当南疆二王子攻下一座城池,前一座城池便会被暗中埋伏的瀛洲兵力夺回。

待他们杀入皇宫时,皇贵妃正得意洋洋地坐在凤椅上,她却不知,自己不过是这局中的一颗棋子。她的生父林峰,亲手一箭刺穿了她的胸膛。

原来,林峰是他父亲与一名南疆女子的私生子。自他记事起,家中的兄弟姐妹便都唤他 「野种」,他那双异于中原人的蓝色眼眸,更是成了别人嘲笑他的把柄。也正因如此,他心中埋下了仇恨的种子,处心积虑布了二十年的局,只为夺取这瀛洲的江山。可他没想到,自己的死期,竟来得这么快。

皇宫很快被祖父与父亲带领的兵力围剿,南疆的敌军一个活口都没留下。而淑贵妃(皇贵妃)腹中的孩子,也并非萧丞的,而是南疆二王子的。如今,二王子已被囚禁在天牢之中。

林峰被擒后,却突然开口,道出了一个惊天秘密。他看着坐在龙椅上、面色虽白却依旧气宇非凡的萧丞,冷笑道:「我原以为你早就死了,却没想到你和你祖父一样,都是诡计多端的人。」

萧丞沉默着,没有说话。

半晌,祖父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几分沉重:「世人都知长宁公主与先帝是一母同胞的双生子,却极少有人知晓,当年皇后诞下的其实是罕见的三胞胎,而你的父亲,便是那被隐匿的第三个孩子。你皇祖父与皇祖母当年是瀛洲人人称颂的恩爱夫妻,你祖母不愿见两个儿子日后为了皇位自相残杀,便悄悄将你的父亲送出了皇宫,托付给可靠之人抚养。先帝登基后,将此事托付于我,可后来却被林峰钻了空子 —— 他杀了你的母亲,而你的父亲为了引开追兵,最终死无全尸。我手下的人虽从火海中救出了你,却在途中遭遇追杀,无一生还。」

祖父的脸上满是愧疚:「除此之外,你还有一个妹妹。当年事后我曾派人回去寻找,却始终没有音讯。若是她还活着,如今该有十三岁了。」

我猛地想起那日元阳见到萧丞时的异样,心中忽然有了一个猜测 —— 莫非……

此次进宫围剿,我并未让元阳跟来,毕竟局势复杂,太过危险。可我正怔愣间,一回头,却见元阳站在林峰身旁,手中紧握着她常用的那条长鞭。她死死盯着跪在地上的林峰,双眼因愤怒而通红,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却异常坚定:「我就是当年那个被遗落的孩子,我的本名,叫叶璃。」

话音落下,长鞭应声扬起,只听得林峰的惨叫声在皇宫内此起彼伏。

14

萧丞与叶璃总算认回了彼此。可她却同我说,不希望我再唤她 「叶璃」,反倒觉得 「元阳」 二字更顺耳 —— 我自然依了她的心意。

萧丞的身世也终于水落石出,可元阳半点没有做公主的心思,依旧留在姜家,偶尔还会跟着师傅四处奔波,凭着一身医术救济四方百姓。

我实在不想再踏回那座冰冷的皇宫,可萧丞偏不罢休,日日往姜家跑,甚至把家里鱼塘里养得好好的鱼儿都捞了个空。我被他这蛮不讲理的举动惹得动了气,索性闭门不出,任凭他在外头敲门唤我,也不肯见一面。

有一日,我在房里陪着祈昭玩闹,这小团子没留神,竟把桌上的茶壶碰倒了。滚烫的茶水溅在我的衣裙上,我忍不住低呼了一声。

房门忽然被人猛地推开 —— 其实我根本没锁门,那人没收住力,直接扑在了地上。我正愣着,就听见祈昭清脆的笑声传了过来。趴在地上的不是别人,正是萧丞。他爬起来,竟还瞪了祈昭一眼,这小丫头被他一唬,立马往我怀里躲,可萧丞伸手就把她提溜起来,塞到了一旁迎春的怀里,迎春抱着孩子赶紧退了出去。

萧丞就那样直勾勾地看着我,我偏过头不说话。他一步步向我走近,我下意识侧身想躲,他却突然伸臂将我紧紧抱住,连身体都在微微发颤,声音带着几分沙哑:「云窈,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我伸手掐着他腰上的肉,声音闷闷的:「我姜云窈在你眼里,不就是个心肠歹毒、还害过你子嗣的人吗?你当初连灭我姜家的心思都有,野心这么大,怎么不直接飞到天上去?」

他松开我,双手扶着我的肩,眼神直直地望着我的眼睛,竟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似的红了眼眶,哽咽着说:「云窈,我萧丞这一辈子,从来没想过要什么山川万里、富贵荣华,我唯一的野心,自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人啊。」

15

转眼元阳就长到了十七岁,出落得亭亭玉立,成了个标致的大姑娘。这次她从外头回来,竟红着脸跟我说,她心里喜欢上了洛洵。

洛洵和我年岁相仿,性子沉稳,遇事从不慌乱,还格外细心,确实是个值得托付的好人家。他打小就没了爹娘,以前靠乞讨过活,后来被姜家收留。我便让母亲做主,认了他做干儿子,之后风风光光地把元阳嫁进了姜家 —— 也算是成全了他们俩的这份情分。

祈昭也已经五岁了,我总想着往外头跑,萧丞为了陪我,干脆把祈昭立为太子,让他日日在宫里跟着先生读书。只要祈昭不在身边,萧丞就会偷偷带我出宫,去吃那些街头巷尾的小吃。可有一次被祈昭撞破了,这小家伙吵着闹着要跟我一起睡,把萧丞气得直跳脚。

瞧瞧这俩,哪像是父子,分明就是我身边的两个活宝孩子。

番外(一)萧丞

还记得那天,我在山里赶路,不小心掉进了猎人设下的陷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出来,可本就虚弱得快撑不住的身子,还得时刻提着心 —— 我真怕自己就这么死在这荒山野岭里。

就在这时,一头身形壮硕的野狼挡在了我面前。我攥紧拳头,正准备拼死一搏,那狼却突然应声倒地,竟是被人一箭射穿了要害。

举着弓箭走过来的,是个约莫十岁的小姑娘。她眉眼弯弯,皮肤白得像凝脂,脸颊上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一笑起来,整个人都亮堂了,好看得紧。

她单手就把那只没了气的狼拎起来,丢在一旁的草丛里,然后笑意盈盈地看向我,声音软乎乎的,带着几分娇糯:「你怎么会在这里呀?就你一个人吗?」

我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轻轻点了点头。

她那温热柔软的小手,突然握住了我满是烧伤疤痕的手背,轻声说:「那我带你回家吧。」

话音刚落,她就把我往背上一背。我正想开口说怕压着她,可还没等我说话,就见她脚步轻快,走得飞快。我忍不住贪心地把脸埋在她的发间,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奶香味,心里竟踏实了不少。

我就这么跟着她回了家,可从那天起,我就大病了一场,一直躺在床上起不来。浑身烧得滚烫,意识也模模糊糊的,我隐约听见那个小姑娘带着哭腔说:「娘,他会不会就这么死了呀?」 昏睡中,我总在做噩梦,梦里全是熊熊烈火,还有人在火里凄厉地哭喊,可我怎么也看不清那些人的脸。

等我终于醒过来时,却看见她那颗毛茸茸的小脑袋搭在床沿上,嘴角还挂着一丝口水,模样憨得很,我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可我这一笑,竟把她给弄醒了。她揉了揉眼睛,瞪着我说:「你醒了怎么偷看我睡觉!」 说着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转身就跑了出去。

就这么着,我成了姜家的一份子。是她给我取了 「萧丞」 这个名字,当时我还不明白,她为何要给我取这个名字。

她的祖父是位待人温和的老将军,还亲自教我读书写字。而她呢,整日在院子里跑个不停,银铃似的笑声在整个姜府里回荡。换做旁人,我定会觉得吵闹,可听着她的笑声,我却只觉得心里敞亮,仿佛眼前展开了一幅鲜活的画。

后来她渐渐长大了,出落得愈发好看,成了个名副其实的美人。我这辈子也没见过多少女子,可在我眼里,她就是这世上最好看的姑娘。

她打小就爱吃鱼,可小时候有一次吃鱼,不小心被鱼刺卡了嗓子,伯母吓得不行,从那以后就不许她再吃鱼了。可她总忍不住,经常偷偷去府里的池塘捞鱼,在后院偷偷烤着吃,还总拉着我一起。说实在的,她烤的鱼是真不好吃,外皮都烤得焦黑,可她还仰着小脸,一脸得意地问我:「你看,我姜云窈烤的鱼,是不是特别好吃?」 我硬着头皮把鱼咽下去,然后用力点了点头。

从那以后,我就偷偷去厨房学做鱼,变着法子给她做各种口味的鱼。怕伯母发现了责骂她,我还会把鱼肉里的骨头和刺都仔细挑干净,就怕她再被鱼刺卡到。看着她吃鱼时,时不时舔一舔嘴角,那模样像极了偷吃到鱼干的小猫,我心里就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挠着,软乎乎的。

有一天,陛下设宴招待大臣,老将军便把我也带进了宫。陛下一见到我,就格外高兴,还把年少的我带到了御书房。他盯着我看了好半天,才开口问道:「萧丞,若是有一天我不在了,你愿意接替我,做这天下的君主吗?」

我想了一会儿,回答道:「若是我能护得百姓平安,守住这家国山河,我自然愿意。可陛下,您为何会问我这个?」

他听完哈哈大笑,大手一挥:「这你就别管了,反正朕没有子嗣,这江山交给谁都一样。我只是怕我走了以后,我的子民们没了依靠。你若是愿意接下这担子,朕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

我望着眼前这位莫名让我觉得亲近的君王,认真地说:「那我只求陛下答应我一件事 —— 我这辈子只娶一个人,就是姜将军的独女,姜云窈。」

陛下愣了一下,问我:「为何偏偏是她?」

我轻声答道:「青青云窈,悠悠我心。她就是我心里唯一想娶的人。」

大婚那天,她穿着大红的嫁衣,头上戴着沉甸甸的凤冠,走在我身边时,还小声跟我说这凤冠压得她脖子疼。我听着,心里疼得不行,只想把那凤冠给她摘下来。

后来当了皇帝,不少大臣都想着把自家女儿送到我身边,我心里总怕她会生气,怕她不理我。有一次,林淑想对我做些不轨的事,可我早就防着这些 —— 毕竟云窈跟我说过,她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得守好自己。于是我让身边的一个侍卫扮成我的样子,把林淑送到了永乐宫。可我没料到,这件事最后闹得这么大。为了护着她和孩子的安全,我只能把她送回姜家。那些日子,我总在夜里偷偷去看她,见她瘦得都没了往日的模样,我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 —— 云窈,都是我对不起你。

如今已经过去好几年了,她总说想出去四处游山玩水,我便把祈昭立为太子,让他留在宫里学着处理事务。为了让我的云窈能开心,也为了让岳母放心,只能委屈这孩子一阵子了。

番外(二)叶璃

我和哥哥萧丞,并非同一个母亲所生。

我的娘亲曾是青楼里的女子,不过她性子傲,只靠卖艺为生,从不做那些苟且之事。娘亲是地道的江南女子,打小就在戏班子里长大,唱得一手好曲儿。后来家里遭了变故,家道中落,外祖父为了养活他唯一的儿子 —— 也就是我的舅舅,只能把娘亲卖给了人牙子。

娘亲生得一副极美的容貌,说起话来是软软的吴侬软语,唱起曲儿来更是动听。有一天,父亲路过那家青楼,一眼就看中了娘亲,便拿出钱来替她赎了身,把她接回了家。

父亲的正妻,也就是我的夫人娘,是个心肠极好的人。从我记事起,就算父亲格外疼惜娘亲,夫人娘也从没给过我们娘俩脸色看,对我和对哥哥萧丞,向来是一样的好。

后来家里遭了大难,来了一群贼匪。父亲为了引开他们,独自跑了出去。夫人娘和娘亲赶紧把我藏在一个隐蔽的地方,可为了不让其他贼匪发现我,她们俩故意引着贼匪往别的方向跑,最后竟活生生地死在了我眼前。

我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连一声呜咽都不敢发出来,生怕被贼匪发现。等那些人走了以后,我看着院子里倒下的下人们,心里怕得不行,却还是想留在那里,等着哥哥回来找我。

可没等多久,我就被一群人贩子拐走了。他们心狠手辣,竟把我的左臂给砍了下来,还逼我喝一些奇怪的药,之后就把我扔到大街上乞讨,每天讨来的银子,都得乖乖交到他们手里。

那些人贩子心黑得很,经常把毒药掺进那些像泔水一样的食物里,毒死那些讨不到钱、或是想逃跑却被抓回来的孩子。有一天,我趁着他们都在忙,偷偷把之前藏起来的一点毒药放进了他们喝的酒里。没过一刻钟,那些人就都没了气。

可那个地方太偏,没什么有钱人,我想找些活干,可人家见我少了一只手,都不肯要我。没办法,我只能悄悄跟着商队的车轮印,一路走到了京城。这里是天子脚下,乞讨的人不多,我每天多少能讨到些吃食和几个铜板,勉强能活下去。

直到有一天,我撞见了一位女子,我一眼就认出了她手上的玉镯 —— 那镯子,夫人娘当年也有一只。我心里又怕这只是巧合,又舍不得放弃这可能找到亲人的机会,于是便咬了咬牙,决定赌一把。

没想到我真的赌赢了,后来我就跟着她进了皇城。她待我极好,不仅让人悉心照料我的起居,还请了师傅教我医术,又让洛洵教我功夫防身。

说起洛洵,他是个出了名的冷面人,平日里很少笑,做什么事都一板一眼,格外认真。可直到有一次,我练功时没站稳,不小心扑到了他身上,我竟看见他的耳根一下子红透了。

从那天起,我就发现,洛洵总是有意无意地躲着我,有时候练功时不小心碰到我的手,他会立马缩回去,像被烫到一样。有一次,他又像往常一样往后退,想避开我,我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直截了当地问他:「洛洵,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被我问得一下子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无措,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的。就在我等得有些着急的时候,他却突然反手握紧了我的手,力道很轻,却很坚定。

我这一辈子,原本因为少了一只手臂,总觉得自己的人生是残缺的。可没想到,上天竟还肯给我爱人与被爱的机会,既然如此,我便好好接住这份情谊,好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