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实文学.连载‖岁月足迹(四)

发布时间:2025-09-02 17:52  浏览量:1

——我的工农商学兵生活印记

我的路,人生之路是平凡而充实的。

正当成年时,成熟含着青涩,这是一个充满憧憬与追求的年轮,那年我正好高中毕业。这并不是一个好年头。我遭遇了那个史无前例的年代。我在热烈尚懵懂中憧憬着大学校园生活,那扇门却冷漠无情的紧闭着。

记得一位勇者说过:我要用自己的双脚趟出一条路来,在这茫茫荒野,哪怕荆棘丛生,也无所畏惧,因为有一种信念支撑着我。那时的我们中不乏其人,更不乏信念,然而紧闭着的那扇门依然紧闭着。

我想,时局使然,不以勇者胜;时局使然,尤以勇者胜。处在青葱岁月中的人最爱幻想,人的想象力最丰富——参军、工作、有一二间房子,可以满足建立小家庭所需,哪怕很简陋,坚固实用就好,然后过着平淡但充满幸福感的生活。在那个寂静的夜,我就为自己这样规划人生。我相信,在当时,这是很多同龄人人生追求的至高目标。幻想会跑进梦里去,我不止一次提前在梦里体验了我想要的生活。总是在天未亮时,被一阵粗鲁的男破音扯断了美梦,那是生产队小组长大海叔例行口头通知,这次的内容是:七点半前到前厝埕集合,七点半准时出田,到教仔沟田洋“踏青仔”,迟到要扣工分。我用心语狠狠地骂了大海叔一顿。懊恼间男破音渐渐远去,空间恢复平静。青年人血气方刚,白天劳累,倒头就睡,真想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再睡会儿,或可接续美梦,又生怕睡过了头,耽误出田,就把好时光用来细细梳理梦里情节,好好回味陶醉一番。

毕竟是梦。出田时间到了,我跟着一群男男女女社员来到教仔沟“踏青仔”。我必须说清楚“青仔”为何物。它是一种绿色植物,状似黄麻,同样可扒皮,却不能做绳索用,它皮脆无韧性,是沤肥的好材料。“踏”就很简单了,用脚踏。踏青仔分两个过程,都叫做踏青仔,劳动过程恰恰相反的。第一个过程是将青仔撒落在水田上,然后踏进泥土里,经过一周以上腐化,成为绿色有机肥料,肥力非凡。第二个过程也是我本次参加“踏青仔”劳动的过程。我们下到水田里,一个一个触手排好队,然后踏青仔,准确的说,这时的动作应该是“踩”,以踩去感知青仔兼做收拢的动作,然后弯下腰去把青仔秫秸骨抽出来,放成一小堆一小堆,最后搬到田边待多日晾干后焚烧,再将灰烬撒到田里去。踏青仔过程,上有酷阳炙烤,下有腥臭味水蒸气升腾,让人欲呕而呕不出来的难受。蚊子飞虫随时袭扰叮咬,双手沾满臭泥巴又无法下手,有人无法忍耐不觉间挥手拍了一下脸上蚊虫,顿时成了大灰狼模样,引来一阵哄然大笑,这样的场景常常出现。我则不得不抓下竹笠挥赶,一二次尚可,多次了就有睥睨的眼光射来,这样的动作有怠工之嫌。

上大学肯定是没希望了。

日复一日的田间劳动令我对人生彷徨,难道就这样白天干农活去,希望就寄托在夜里的幻想和美梦上吗?

摆在我面前有两条路,要么规规矩矩当农民,一辈子种田,要么走一条时尚的路。这是一条特定年代青年人最崇尚,但很难进得去,又很不容易走得通的路,却几乎是那个年代的最佳路径——千千万万与我一样的青年人希望走进去的军营。我们骥望在大熔炉中熔化升华,塑造好个人形象,构建好履历,为日后找工作奠定基础。我们就这样挨挨挤挤走在这条路上,一路磕磕绊绊,有人跌倒了,爬起来继续前行,有人知难而退;有人因自身条件出局,返回原点,能走到最后并参加工作的可谓寥落。

在国人眼里种田不是工作,种田人本身更深以为然,那个年代没有人否认这种认知存在,纵使时至今日,我从未听过有一个十多岁就开始参加种田的人,他(她)拥有资格在个人履历表上的那项什么时间参加工作的空格里郑重的填写上十三岁、或者十八岁参加工作。这实在有悖“工作”字义。工作的第一指称是从事体力或脑力劳动。以最简单的说法,掌握禾苗除草、施肥、排灌水最佳节点,使得农资效益最大化,获得更好收成,都是需要深思熟虑的,出力气就无需说了。这样的劳动不能入围到令人羡慕的“工作”一词中来,刚开始想着会堵心的,慢慢的后来,经历渐长,思想渐丰富了,会以社会历史观看问题了,就释然了。纵观历史,往往大众对某一事物的认知形成历史性普遍的一致,便不存在这一认知的对错之分。我们就毋庸置疑了。或许,这样会让我们更加努力争取参加工作,或者会更努力把种田变成一种工作——种田工人,事实上这样的势头出现已久。我想,这样会更有利社会行稳致远。

小时候,我认定工作的最正宗解释就是工人,一个有工作的人简称为“工人”,天经地义。依据相当部分来自我有一个有工作而且是当工人大兄,并由此而根深蒂固。大兄就读潮阳县二中期间被录取为地质工人。他比我大十多岁,还在我读小学时,看着他的照片,身着飞行款式的工作服,潮汕人时称为“飞机褛”,大兄手拿板手,潇洒的立于那部巍巍的(无锡)柴油机旁,英姿勃发的样子深深地印在我的脑子里。一个能操作柴油机而且还能独自修理它的人,在当时的农村,说他是一个少有的了不起的人物毫不为过。他的神秘感虽未能与飞行员齐肩,但相差并不遥远。我引以为豪。我常常在同学面前炫耀。我向来不追星,那时也没有追星一说,我却把大兄当作自己人生事业奋斗的目标。从此,参加工作最好就是当工人,这个概念在我幼小心灵深处植根。

我一定要当工人。我一直没有放弃我的梦想,如果给我机会,我一定会紧紧抓住。十九岁那年年底,我幸运应征入伍,在我退伍后隔年,我期盼已久的机会终于来到身边,在可以争取银行、商业、企业、工厂多个行业职业时,我心甘情愿欣喜若狂的到工厂去,实现当(钳工)工人的愿望。此为后话。

(紧接《岁月足迹》五)

原创作者周修辉于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