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从广州到北京需要多长时间?并没有那么慢,可能令你惊讶

发布时间:2025-09-11 19:03  浏览量:1

现代高铁飞机已经非常普遍,从广州到北京,只需要几个小时就能抵达,那么在古代,需要多久呢?

一个月还是半年,结论可能出乎你的意料。

对于一个普通的百姓,比如赴京赶考的书生,他唯一的交通工具就是双脚。

每日能走上五六十里(约30公里),已是极限。

走完广州到北京这迢迢四千里路,一路风餐露宿、省吃俭用,至少需要三个月到半年

这不仅是对体力的考验,更是对盘缠和运气的赌博。

如果你是一位家境殷实的商人,或是一名赴任的官员,情况则会好很多。你可以骑马或乘坐马车,日行百里(约50公里),沿途住进驿站或客栈。

如此算来,不计途中因天气或商贸事务的耽搁,走完全程大约需要一个半月到两个月

然而,在古代,还存在一种超越想象的极限速度。

那就是“八百里加急”。当十万火急的军情或关乎皇权生死的密令发出时,信使便会策动最优良的快马,在遍布全国的驿站进行接力,真正做到“人歇马不歇,昼夜兼程”。

在这种不计成本、甚至会活活跑死马匹的极限状态下,广州到北京,四千里路,这样跑下来,需要多久?

01

明朝,天启五年,广州。

夏夜的暴雨,如同一万条鞭子,狠狠抽打着广州府衙的青瓦。

总督熊廷弼的卧房内,血腥味与浓重的中药味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

这位曾经威震辽东的名将,此刻却面如金纸,气息奄奄地躺在床上。

他的嘴唇发黑,显然是中了无药可解的剧毒。

床边,单膝跪着一个身穿飞鱼服的年轻人。

他身材挺拔如枪,面容冷峻,正是熊廷弼最信任的亲卫,锦衣卫总旗,林风。

“风儿……”熊廷弼抓住林风的手,枯瘦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颤抖,“我……我不行了。”

“督帅!”林风虎目含泪,声音嘶哑。他知道,这不是病,是谋杀。

朝中那位权倾朝野的九千岁魏忠贤,终于将屠刀伸向了这位硕果仅存的“东林党”骨干。

“听着!”熊廷弼的眼中爆发出最后的光芒,他死死盯着林风,“你不必为我报仇……你要做的是……救这个天下!”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枕下摸出一个用火漆重重封死的黄铜管,塞进林风手中。

“这里面……是魏庸勾结后金,意图叛国的铁证!还有……还有当年你林家满门被诬陷的……翻案文书。”

林风全身剧震,如遭雷击!

三年前,他身为将门的林家,一夜之间被魏庸以“通敌”之名满门抄斩,只有他被当时的上司熊廷弼拼死救下,从此隐姓埋名,心中只剩下复仇的烈焰。

“魏庸的爪牙,已经包围了总督府。”熊廷弼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我用我的命,为你创造最后的机会。

记住,八百里加急,七日之内,必须将它交到京城信王殿下手中!这是唯一能扳倒魏庸,为我、也为你林家雪冤的希望!”

他将一枚象征着“急递铺”最高权限的赤金令牌,拍在林风掌心。

“记住,出了这扇门,不要相信任何人。驿传系统里……也有他的人。你是一个人……在和整个阉党的天罗地网赛跑!”

“督帅!”

熊廷弼笑了,这位一生都在为国征战的铁血将帅,最后竟流下一行浊泪。他猛地拔下头上的发簪,毫不犹豫地刺进了自己的咽喉。

“走!”

这是他留在世上的最后一个字。

林风含泪叩首,将铜管和令牌死死绑在胸前贴身之处。

他知道,督帅以死明志,正是为了给他创造混乱,让他有机会突围。

他抹去眼泪,眼神中的悲痛,化为了冰冷的杀意。

他推开房门,外面已是火光冲天,喊杀声震耳欲聋。一群穿着广州府衙役服饰的兵士,正在与总督府的亲兵激烈厮杀。

林风一眼便看出,那些人招式狠辣,绝非普通衙役,分明是魏庸豢养的杀手!

“护送督帅家眷!”林风发出一声怒吼,吸引了大部分杀手的注意。

他自己则身形一闪,没有冲向正门,而是翻身上了房梁,如一只黑色的猎鹰,在暴雨和火光中,朝着总督府最不起眼的北侧围墙掠去。

那里,早已有人在等着他。

“林总旗,我们等你很久了。”黑暗中,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

林风落地,手中绣春刀已然出鞘。他看到的,是魏庸手下最精锐的杀手组织——“乌鸦”。

看来,魏庸早已算到了一切。

林风不再废话,他唯一的生路,就在刀锋之上。

刀光,在雨夜里,划出一道道致命的闪电。鲜血,混着雨水,染红了总督府的青石。

林风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他拼着左肩中了一刀的代价,斩杀了为首的杀手,在包围圈上撕开了一道缺口。

他冲出总督府,翻身上了一匹早已备好的快马,一鞭抽下,马匹如箭矢般射出。

身后,是整个阉党的追杀。

身前,是四千里未知的生死之路。

胸前,是两份沉甸甸的,足以颠覆一个王朝的血色密函。

八百里死线,从这一刻,正式开始。

02

暴雨如注,官道早已化作一片泥泞。

林风伏在马背上,任由冰冷的雨水冲刷着左肩的伤口。

疼痛,让他保持着绝对的清醒,他不敢停,不敢有丝毫松懈。

总督府的火光早已被黑暗吞噬,但他知道,魏庸的“乌鸦”们,一定像闻到血腥味的秃鹫,正从四面八方合围而来。

他的生机,全在马速上。

一个时辰后,远处官道旁一个挂着“凤山驿”灯笼的院落,出现在了雨幕之中。

这里是广府北上第一个“六百里加急”级别的官方驿站。

林风一勒缰绳,身下的战马发出一声悲鸣,口鼻喷着白汽,轰然停在驿站门口。这匹马,已经到了极限。

驿站的驿卒见有人深夜冒雨前来,本想呵斥,但当他们看清来人身上的飞鱼服,以及那满身的杀气时,立刻噤若寒蝉。

林风翻身下马,一脚踹开驿站大门,径直走了进去。

“急递铺公干,八百里加急!”他从怀中掏出那枚滚烫的赤金令牌,狠狠拍在桌上,对闻声而出的驿丞喝道,“备最好的马!一刻钟内,我要出发!”

那驿丞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胖子,睡眼惺忪,一看到那枚令牌,脸上的肥肉猛地一抖,睡意全无。这令牌,象征着帝国的最高意志,驿站若有半分耽搁,从驿丞到驿卒,满门抄斩。

“是是是!军爷稍待!”驿丞连滚带爬地跑向后院马厩,一边跑一边嘶吼,“都死绝了吗?!快!把咱们驿里那匹‘追风’牵出来!备最好的鞍鞯!”

林风没有放松警惕。他站在堂中,任由雨水从发梢滴落,鹰隼般的目光,扫视着驿站里的每一个人。

一切,似乎都很正常。驿卒们在驿丞的催促下,手忙脚乱地开始备马。

“军爷,您身上有伤。”驿丞又满脸堆笑地跑了回来,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这风雨夜,寒气入骨。您喝碗姜汤,驱驱寒,小人……小人再给您找些金疮药来。”

林风看了一眼那碗姜汤,又看了一眼驿丞那双过分殷勤的小眼睛。

“不必。”他的声音,像冰一样冷。

多年的锦衣卫生涯,让他养成了滴水不沾外人食物的习惯。

驿丞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如常:“是,是。那军爷您稍坐,马……马马上就好。”

林风走到门边,看着驿卒们在雨中为一匹神骏的黑色骏马套上马鞍。那匹马,肌肉结实,四蹄修长,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宝马。

然而,他的瞳孔,却猛地一缩。

他看到了一个细节。

其中一个正在系马鞍的驿卒,右手虎口处,有一层厚厚的、呈扇形的茧。

那不是常年拉缰绳磨出的茧,而是……常年握刀才会留下的“刀茧”!

驿卒?不,他们是杀手!

林風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

他明白了,魏庸的勢力,果然已經滲透到了這帝國的血脈之中!這驛站,不是他的避風港,而是為他準備的屠宰場!

那碗姜汤里,一定有毒。

就算他不喝,只要他跨上那匹看似神骏的“追风”,这些伪装成驿卒的杀手,就会在他最松懈的时刻,发动致命一擊!

林风不动声色,他的手,悄然握住了腰间的绣春刀刀柄。

“军爷,马备好了!”驿丞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好。”林风点点头,一步步走向那匹黑马。

三个伪装成驿卒的杀手,交换了一下眼神,手都悄悄摸向了藏在腰间的武器。

林风走到马前,伸出手,似乎要去抚摸马的鬃毛。

就在这一瞬间!

他动了!

他的身体没有扑向马背,而是猛地向左侧一滚!同一时刻,他腰间的绣春刀,如一道出水的蛟龙,带着凄厉的风声,出鞘了!

三名杀手反应也是极快,三把利刃,同时刺向了林风刚才站立的位置。

但,都刺空了!

杀了他!”驿丞发出一声尖叫,撕下了伪装。

林风一刀挥出,没有砍向敌人,而是砍断了马厩里所有马匹的缰绳!

“唏律律——!”

数十匹被惊扰的骏马,嘶鸣着,冲出了马厩,将整个后院搅得人仰马翻。那三名杀手,瞬间被马群冲散!

混乱中,林风如鬼魅般贴近了离他最近的一名杀手。

“噗嗤!”

刀光一闪,血花飞溅。一颗大好头颅,冲天而起。

“第一个。”林风的声音,在雨夜里,像是来自地狱的审判。

他利用马群作为掩护,身形闪转腾挪,手中的绣春刀,划出一道道死亡的弧线。这些“乌鸦”杀手,武功本就不弱,但在林风这种从血海里爬出来的真正精锐面前,依旧不够看。

不到十个呼吸,后院里便只剩下了林风,和那个瘫倒在地、瑟瑟发抖的驿丞。

林风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带血的刀尖,抵住了他的咽喉。

“谁派你来的?”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驿丞吓得屁滚尿流。

“说。”林风的刀,又往前送了一分,冰冷的刀锋,已经刺破了驿丞的皮肤。

“是……是兵部……兵部职方司的命令……”驿丞在死亡的恐惧下,竹筒倒豆子般全招了,“命令说……说有一个从广州北上的急递铺信使,是……是朝廷钦犯,让沿途所有驿站,不惜一切代价,截杀……格杀勿论!”

兵部!

林风的心,彻底冷了。职方司,主管全国的驿传勘合。这说明,魏庸的命令,已经通过官方渠道,下达到了整条驿道!

整条驿传系统,这条他赖以为生的“生路”,已经变成了一张为他量身定做的、长达四千里的死亡之网!

他不能再走官道,不能再相信任何一个驿站!

“你……你已经知道了……求你……”驿丞还想求饶。

林风手腕一抖,刀锋划过。

他没有时间浪费。他从尸体堆里,挑了一匹最好的马,没有备鞍,直接翻身而上。

他看了一眼北方那无尽的黑暗,眼中没有了迷茫,只剩下冰冷的决绝。

官道是死路,那他就闯出一条新路!

他双腿一夹马腹,不再沿着官道,而是转向一旁崎岖的、通往深山的小径,消失在了茫茫雨夜之中。

驿站里的火光,在他身后,越烧越旺,如同一个巨大的、嘲讽的烙印。

留给他的时间,还有六天。而他的路,却比他想象的,要艰难一万倍。

03

离开官道,意味着放弃了平坦和补给。

林风策马奔行在岭南崎岖的山脉之中。这里是帝国的南大门,山高林密,瘴气弥漫。白天,毒虫蛇蚁无处不在;夜晚,不知名的野兽在暗中嘶吼。

那匹从凤山驿抢来的骏马,本是千里良驹,但在这种几乎无路可走的环境下,体力消耗极大。不过三日,马蹄便被尖石磨破,速度越来越慢。

而林风的状况,比马更糟。

他左肩的刀伤,在暴雨和汗水的浸泡下,已经开始发炎、化脓。一阵阵滚烫的痛楚,从伤口传来,让他整个人都陷入了低烧的状态。他撕下衣袍,草草包扎,却只能勉强止住流血,无法阻止伤势的恶化。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马需要草料,他需要伤药和食物。更重要的是,他需要一匹新的、能支撑他跑完剩下三千里路的坐骑。

他必须回到人烟稠密的地方,必须冒险进入一座城池。

五天后,当身下的坐骑终于口吐白沫、倒地而亡时,林风也筋疲力尽地走出了南岭山脉。在他的面前,出现了一座巨大的城池——江西布政司的治所,豫章城。

豫章城,是通往江南的咽喉要道,也是魏庸势力根深蒂固的地方。林风知道,进城,无异于自投罗网。但不进,他就会死在这荒郊野外。

这是一场豪赌。

他将飞鱼服的反面翻过来穿,又用泥土弄脏了脸,将自己伪装成一个落魄的江湖人,随着人流,走进了城门。

他原想在城中找一个黑市,买马买药,悄然离去。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魏庸的力量。

他刚进城不到一刻钟,一队装备精良的城防营兵士,便将他团团围住。为首的校尉,眼神如鹰,死死盯着他。

“奉知府王大人之命,恭迎朝廷信使!”

林风的心,沉到了谷底。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暴露的,或许是他身上的伤,或许是他那与生俱来的锦衣卫气质。但此刻,他已无路可退。

他没有反抗,只是平静地拿出了那枚赤金令牌。

豫章知府衙门,灯火通明。

知府王之涣,是个面相和善的胖子,他一见到林风,便热情地迎了上来,完全不顾林风身上的血污和泥垢。

“哎呀呀,天使大人一路辛苦!”王知府握着林风的手,脸上满是关切,“您奉皇命疾驰,乃国之栋梁。奈何前夜暴雨,前方通往应天府的官道多处塌方,下官已派人全力抢修。今夜,您务必在寒舍歇息一晚,让下官为您接风洗尘,也为您这身伤,寻一名医好生诊治!”

他的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点明了他已知林风的目的地,又用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将他强留下来。

这是一个陷阱,一个用美酒、佳肴和笑脸编织的“温柔陷阱”。

林风被安排进了一处极为奢华的客院,数十名侍女前来伺候。他知道,这些人,全是监视他的眼睛。他不动声色,任由她们为自己擦洗、换上干净的衣物。

晚宴之上,王知府频频举杯,山珍海味如流水般呈上。林风滴酒不沾,只说自己有伤在身。王知府也不勉强,只是笑道:“天使大人果然体恤国事,令人钦佩。既如此,下官已为您请来了这豫章城内最好的女神医,韩月。让她为您诊治,也好让您明日,能更有精神上路。”

片刻后,一个背着药箱的年轻女子,被侍女引了进来。

她约莫二十出頭,一身素雅的青色罗裙,容貌清丽,眉宇间却带着一股超越年龄的沉静与淡然。她一进屋,并未看满桌的官员,目光径直落在了林风身上。

“民女韩月,见过大人。”她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

林风看着她。不知为何,在这座充满着虚伪和杀机的府衙里,这个女子的出现,像是一缕清风,让他紧绷的神经,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松动。

“有劳。”他点了点头。

韩月走上前,示意他解开上衣。当看到那道深可见骨、已经严重发炎的伤口时,她秀眉微蹙,但手上动作却依旧稳定。清洗,上药,包扎,一气呵成。

“大人的伤,拖延太久,已伤及肺腑。”她一边包扎,一边轻声说,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实。

“死不了。”林风冷冷地回答。

“死,确实死不了。”韩月抬起眼,清澈的目光迎上林风的眼睛,“但若再误了医治,这条胳膊,怕是保不住了。”

就在这时,王知府笑着端过来一碗黑色的汤药:“韩神医说得是。来,天使大人,这是本府特地为您寻来的‘续筋活血汤’,乃是宫中秘方,您趁热喝下,对伤口愈合有奇效。”

韩月闻到那汤药的味道,眼神猛地一变!

她不动声色地接过药碗,放到林风面前,又顺势伸出两根手指,搭在了林风的手腕上,仿佛是在为他诊脉。

她的指尖,冰凉。

在王知府和众人看不见的角度,她的指尖,在林风的手腕上,飞快地,写下了三个字:

药有毒。

04

韩月指尖的三个字,如同三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进了林风的脑海。他握着那只温热的药碗,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明白了。这碗“续筋活血汤”,就是他的断头酒。只要喝下去,他就会在睡梦中,无声无息地化作一具尸体。

知府王之涣的脸上,依旧挂着那副和善的笑容,眼中却藏着一丝不易察 giác的催促和紧张。周围的侍卫,手都下意识地按在了刀柄上。整个房间的空气,仿佛都已凝固。

拒绝?等于当场翻脸,他此刻身受重伤,双拳难敌四手。

喝?更是死路一条。

林风的大脑,在瞬息之间,运转到了极致。他看着碗里那黑色的药汁,缓缓地,将它端到了嘴边。

王之涣的嘴角,勾起了一抹隐秘的微笑。

就在碗沿即将碰到嘴唇的那一刻!

“咳……咳咳……哇!”

林风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仿佛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他猛地弓下身子,一口鲜血,混合着黑色的血块,喷了出来,溅得满地都是。

他手中的药碗,也“顺势”向前一倾,“哐当”一声摔在地上,碎成几片。那碗毒药,尽数泼洒在地,发出一阵“滋滋”的轻响。

“天使大人!”王之涣大惊失色,连忙上前。

“药……药气……”林风捂着胸口,艰难地喘息着,脸上泛起一阵不正常的潮红,“这药……药气太猛……与我……内伤相冲……咳咳……”

他说着,身子一软,竟像是要晕厥过去。

“快!韩神医!快看看大人怎么了!”王之涣急得满头大汗。

韩月立刻心领神会。她快步上前,一把扶住林风,同时飞快地从袖中弹出一根银针,刺入他背心的一处穴位,让他那本已紊乱的气血,逆行得更加剧烈。

林风只觉得胸口一甜,又是一口血喷了出来。

“不好!”韩月脸色“大变”,高声喊道,“大人本就气血两亏,又被这虎狼之药的药气一冲,急火攻心,已然是危在旦夕!快!快扶大人回房!立刻备水!取银针!一刻也耽误不得!”

她的语气,专业、急切,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王之涣哪里懂什么医理,见林风眼看就要不行了,也慌了手脚。他现在要的是林风悄无声息地死,而不是暴毙在他的宴席上,那样他无法向魏庸交代。

“快快快!按韩神医说的办!”

众人手忙脚乱地将林风抬回了客院的卧房。

韩月立刻将所有人赶了出去:“大人需要静养,施针之时,最忌打扰!你们都在门外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

王之涣此刻只求别出乱子,连忙点头,亲自带人在门外守着。

房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屋内,只剩下林风和韩月。

林风靠在床上,吐出一口浊气,刚刚的虚弱一扫而空,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多谢。”

“不必。”韩月一边打开药箱,一边飞快地说,“那药,名叫‘牵机’,是南唐后主李煜所中之毒。中毒者,全身抽搐,头足相就,状如牵机,一个时辰内便会气绝身亡。无色无味,只有一股极淡的药香,常人无法察觉。”

林风的心一沉:“你为何要帮我?”

韩月从药箱底层,取出一个小巧的竹管,眼中闪过一丝刻骨的恨意:“三年前,家父曾是太医院御医。只因不肯为魏庸配制此毒,便被诬陷入狱,惨死诏狱。这毒的味道,我永世不忘。”

原来,是同路人。

林风不再多问。两个背负着血海深仇的人,只需一个眼神,便能明白彼此。

“外面全是王之涣的人,我们逃不出去。”林风说。

“硬闯,自然是死路一条。”韩月从竹管里倒出一些灰色的粉末,用火折子点燃,一股奇异的香气立刻弥漫开来,“但医者,既能救人,亦能杀人。”

她看着林风,平静地说:“这是‘七步倒’,无色无味,吸入者,七步之内,便会浑身酸软,昏睡不醒。一炷香后,自会醒来,不会伤及性命。”

她又从药箱里拿出一套夜行衣和两个蒙面巾:“我们没有时间了。”

两人迅速换好衣服。

韩月走到门边,深吸一口气,突然高声喊道:“来人啊!不好了!病人……病人他没气了!”

门外的王之涣闻言大惊,想也不想,便一脚踹开了房门!

“怎么回事?!”

他带着七八个护卫,一窝蜂地冲了进来。迎接他们的,是满室的异香。

王之涣只觉得头一晕,腿一软,还没来得及发出第二个声音,便“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他身后的护卫,也如下饺子一般,接二连三地倒地昏睡。

“走!”

韩月拉起林风,两人如两道青烟,从洞开的房门窜出,跃上房梁,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知府衙门深沉的夜色之中。

半个时辰后,豫章城内,凄厉的警锣声大作,无数的火把,照亮了沉睡的街道。

城南,韩月的药铺后院,一间隐秘的地下室里。

林风赤裸着上身,韩月正用消过毒的刀,为他割开腐肉,清理伤口。

“我们最多只有一个时辰的安全时间。”韩月的声音,在安静的地下室里,显得格外清晰,“天亮之前,他们就会搜到这里。”

林风看着她为自己细心包扎的侧脸,烛光下,她的睫毛很长。这是他亡命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了一丝不属于杀戮的……温暖。

“你的药铺,是你父亲的心血吧?”他忽然问。

“是。”

“跟着我,会把它也毁了。”

韩月包扎好最后一个结,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我父亲一生救人无数,最终却死于蛇蝎之手。这家药铺,若不能为他换回应有的公道,留着,也不过是一座苟延残喘的坟墓。”

她从墙角,拿起一个早已备好的行囊,和一把小巧的十字弩。

“我熟悉江南所有的水路和小道,也知道如何避开官府的盘查。”她看着林风,眼神坚定,“接下来的路,我陪你走。”

林风看着她,许久,重重地点了点头。

窗外,搜捕的喧哗声,越来越近。

留给他们的时间,还有四天。而他们的队伍,从一人,变成了两人。

05

子时,豫章城,全城戒严。

一队队手持火把的官兵,如同城市的血脉中流淌的毒素,迅速渗透进每一条街巷。他们砸开一间间店铺的门,盘查着每一个客栈,一张无形的大网,正以知府衙门为中心,飞速收紧。

城南,韩月药铺的地下室里,空气凝重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他们来了。”林风听着地面上传来越来越近的喧哗声,握紧了手中的绣春刀。他刚刚换上的伤药,混着血水,又一次浸湿了绷带。

“走水路。”韩月将最后一捆药材和干粮塞进行囊,眼神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豫章城临赣江,城内水网密布。为了方便漕运,南城墙下,有一处极隐秘的‘水耗子’闸门,专供夜间运送私货的小船通行。守闸的老吏,我曾经救过他儿子的命。”

“有几成把握?”

“五成。”韩月背上行囊和十字弩,“另外五成,看我们的命。”

没有再多废话。两人吹熄了烛火,推开暗门,如同两道影子,融入了豫章城最深沉的黑暗之中。

韩月对这座城市的熟悉,超出了林风的想象。她没有走灯火通明的大街,而是领着他,穿梭于那些本地人都不敢轻易踏足的、最狭窄、最肮脏的后巷。他们避开一队又一队的巡逻兵,踩过腥臭的阴沟,躲在堆满垃圾的角落里,像两只在夹缝中求生的老鼠。

林风的伤势,在急速的奔行中,开始复发。他额头冒着冷汗,呼吸也变得粗重。韩月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在一个无人的屋檐下,她停下脚步,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黑色的药丸,塞进他嘴里。

“含着,能暂时压住你的伤,也能让你保持清醒。”

药丸入口,一股清凉的苦意瞬间传遍四肢百骸,竟真的让那火烧火燎的痛楚,减轻了几分。

“你到底是什么人?”林风忍不住问。一个普通的民间医女,绝不可能有如此的胆识和手段。

“一个想让仇人血债血偿的人。”韩月没有多说,继续领路。

一炷香后,他们终于来到了城南墙根下,一股潮湿的水腥味扑面而来。这里是城市的边缘,借着微弱的星光,能看到一条肮脏的小河,直接通往城外。河边,一个不起眼的小木屋旁,一个独臂老头正在打盹。

“福伯。”韩月轻声呼唤。

独臂老吏睁开眼,见到是韩月,先是一惊,随即看到她身后林风那副狼狈的模样,以及远处晃动的火把,立刻明白了什么。

“韩姑娘……你这是……”

“福伯,我只求一件事。”韩月从怀里拿出几锭银子,和一小包备好的药材,“开闸,放我们出去。这些人情和药,还请您收下。日后若有变故,就说从未见过我们。”

老吏看着银子,又看了看韩月,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挣扎。他知道,这道闸门一旦打开,他放走的,可能就是知府大人要抓的钦犯,他自己,也可能惹上杀身之禍。

“韩姑娘,你救过我儿子的命……”他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将银子推了回去,只收下了药材,“钱我不能要。快走吧,就当……我还你一条命。”

他蹒跚着走到闸门边,启动了那个锈迹斑斑的绞盘。

“吱呀——”

沉重的铁闸,缓缓升起。一艘停在岸边的小小乌篷船,被韩月解开了缆绳。

两人跳上船,林风拿起船桨,奋力向闸门外划去。

就在小船即将穿过闸门的瞬间,远处传来一声大喝:“在那边!他们要从水路跑!”

一队官兵,举着火把,疯了似地冲了过来!

“快!”

林-风爆发出全部潜力,乌篷船如箭矢般射出闸门,进入了城外宽阔的河道。身后的铁闸,在老吏的操作下,轰然落下,暂时阻断了追兵。

两人不敢回头,顺着水流,拼命向着北方划去。直到身后的火光和喧嚣声,彻底被黎明前的薄雾吞噬。

他们,终于逃出了这座死亡之城。

06

逃出豫章城后,林风和韩月不敢走官道,只能沿着赣江的支流,一路向北。他们弃了船,从一个偏僻的村落里,用高价买了两匹瘦马。

一路晓行夜宿,风餐露宿。

林风的伤,在韩月的精心调理下,渐渐稳定下来。而韩月,也在林风的指点下,学会了一些基本的防身和追踪技巧。两个原本属于不同世界的人,在这场亡命的旅途中,渐渐生出了一种超越言语的默契和信任。

三天后,一条望不到边际的、如巨龙般横亘在天地间的大江,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长江。

只要渡过这条江,他们就进入了南直隶地界,离京城,便又近了一大步。

然而,江面上,所有的官渡,都有重兵把守。魏庸的势力,如同跗骨之蛆,早已遍布帝国的每一寸土地。

“只能走野渡。”林风看着远处戒备森严的渡口,沉声道。

两人牵着马,沿着江岸,往下游走了十几里。终于,在一个芦苇荡的深处,找到了一个靠摆渡为生的老船夫。

“两位客官,要过江?”船夫是个精瘦的老头,一双眼睛却很锐利。

“嗯。”林-风扔过去一小锭银子,“最快的速度,送我们到对岸。”

老船夫掂了掂银子,脸上露出了笑容:“好说!上船吧!”

那是一艘很小的渡船,仅能容纳两人两马。小船划入江心,周围起了大雾,白茫茫一片,不见两岸。

江面上,安静得只能听到船桨划破水面的声音。

就在这时,林风的耳朵,忽然动了动。

“不对。”他按住了腰间的刀,“水里有声音。”

话音未落,只听“嗖嗖”两声,两支淬毒的弩箭,破开浓雾,擦着林风的脸颊,狠狠钉在了船篷上!

“有埋伏!”

几乎是同一时间,两艘如同水鬼般的黑色快船,从左右两边的浓雾中,猛地冲了出来,船上各站着四名手持利刃的黑衣杀手!

老船夫吓得怪叫一声,差点把船桨扔进江里。

“稳住船!”林风大吼一声,绣春刀已然在手。他将韩月护在身后,“抓紧!”

韩月没有慌乱。她迅速取下背上的十字弩,冷静地上弦,瞄准了左侧那艘快船上为首的杀手。

“嗡!”

弩箭破空而去!那杀手没料到这看似柔弱的女子竟会放箭,躲闪不及,肩头中了一箭,惨叫一声。

敌船趁机靠近,一个杀手提刀跃起,凌空向林风劈来!

林风脚下不动,手腕一抖,绣春刀在空中划出一道银色的匹练,后发先至。

“当!”

两刀相交,火星四溅。那杀手闷哼一声,被震得倒飞回船,虎口鲜血直流。

然而,对方人多势众,另外几名杀手,已经手持钩索,搭住了渡船的船舷,正要往上爬!

形势,万分危急!

就在这时,韩月忽然从行囊里,掏出了几个油纸包,她用火折子点燃引线,奋力向着两艘敌船扔了过去!

“接着!”

林风与她配合默契,一刀逼退眼前的敌人,同时脚尖一挑,将船上的一坛备用桐油,踢向了空中!

“轰!”

油纸包在半空中炸开,里面包裹的,竟是石灰和硫磺粉!漫天的粉尘,瞬间将两艘快船笼罩!

被林风踢飞的桐油坛,恰好在此时落下,被另一名杀手的刀锋劈碎!

油助火势,火借风威!

只一瞬间,两艘敌船,便被一团夹杂着刺鼻浓烟的烈火,彻底吞噬!江面上,只剩下杀手们凄厉的惨叫和落水声。

林风和韩月,皆是气喘吁吁。刚才的凶险,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然而,危机并未解除。他们的渡船,在刚才的打斗中,被砍出了一个大洞,江水,正咕嘟咕嘟地往里冒。

那老船夫,早已在第一波弩箭中,便被射杀。

小船,正在缓缓下沉。

而对岸,依旧在遥远的浓雾之中。

留给他们的时间,还有三天。

但此刻,他们连一块落脚的陆地,都没有了

07

冰冷的江水,瞬间剥夺了林风身上最后一点热量。他左肩的伤口,被江水一泡,疼得钻心。

“马!”韩月的声音,在浓雾中传来,带着一丝急切。

林风回头,看到韩月正死死拽着其中一匹马的缰绳,而另一匹马,早已在混乱中不知所踪。在这广阔的江面上,这匹马,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林风游了过去,和韩月一左一右,抓住了马鞍。所幸,马的求生本能极强,不用他们驱赶,便奋力向着一个方向划水。

人在冰冷的江水中,体力消耗极大。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林风感觉自己的意识都快要模糊的时候,他的脚,终于触到了一片坚实的土地。

他们,被冲到了岸边。

一人一马,从江水中爬了出来,浑身湿透,狼狈不堪。韩月立刻检查行囊,所幸,她那只经过特殊防水处理的药箱,里面的药物和火折子都还完好。而林-风贴身携带的铜管,也安然无恙。

他们活了下来。

渡过长江,他们便进入了山东地界。这里是中原腹地,地势平坦,官道交错。但也意味着,这里是魏庸势力的核心区域,盘查,只会比南方更严。

那匹幸存的马,成了他们唯一的代步工具。两人共乘一骑,昼伏夜出,专挑荒僻的小路行走。他们不敢进城,不敢住民店,只能在野外的破庙和山洞里,度过一个又一个寒冷的夜晚。

食物吃完了,他们就打些野味,韩月用她渊博的草药知识,分辨哪些野果可以充饥。林风则教她,如何在野外生火、如何辨别方向。

这场亡命之旅,竟让他们在绝境之中,生出了一种相依为命的奇异情愫。

两天后,他们进入了山东与河北的交界地。距离北京,只剩下最后六百里。而他们的时限,也只剩下最后两天。

他们那匹唯一的坐骑,在连日的奔波和草料不济之下,终于累倒了。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林风看着地图,神情凝重,“徒步,我们绝对走不到。必须冒险,去驿站,抢马!”

韩月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

当晚,他们摸到了附近一个名为“风陵渡”的驿站。这个驿站,规模不大,位置也颇为偏僻,但却是通往京城的必经之路。

然而,当他们靠近时,却都感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死寂。

整个驿站,灯火通明,却听不到一丝人声,也闻不到一丝马嘶。只有驿站门口那杆“明”字大旗,在夜风中,发出“猎猎”的声响。

“是陷阱。”林风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

“可我们没有退路了。”韩月握紧了手中的十字弩。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决绝。他们没有退,反而借着夜色,从驿站后院的围墙,悄然翻了进去。

后院,空空如也。马厩里,一匹马都没有。

整个驿站,静得像一座坟墓。

林风和韩月交换了一下眼神,一前一后,向着灯火最亮的正堂摸去。

他们刚一靠近正堂的窗户,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便扑面而来!

林风用刀尖,小心翼翼地捅破窗纸,向里望去。

只一眼,他便如坠冰窟。

正堂的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具尸体,全是这个驿站的驿丞和驿卒。而在尸体中间,一个身穿黑色斗篷,脸上戴着青铜面具的男人,正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中一把狭长的绣春刀。

在他的身后,还站着二十多名同样装束的黑衣人。每一个人的身上,都散发着如同死神般的气息。

是魏庸手下,最精锐、最神秘的杀手部队——“乌鸦”!而且,为首的,竟是“乌鸦”组织的四大统领之一,“青面”!

魏庸,为了截杀他,竟连自己安插在驿站里的人,都毫不留情地灭口了!

“出来吧。”

青铜面具下的声音,沙哑而又刺耳,仿佛金属摩擦。

“我知道你们来了。我家主人,等你们很久了。”

林风和韩月的心,都沉到了谷底。这驿站,不是陷阱,而是一座为他们精心准备的——围城!

“砰!”

正堂的大门,轰然关闭。驿站的四面八方,瞬间亮起了无数的火把,将整个院落,照得如同白昼!近百名手持弓弩的杀手,出现在了墙头和屋顶之上。

这是一个插翅难飞的死局。

“束手就擒,留你们一个全尸。”青面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林风看了一眼身旁的韩月。韩月的脸上,没有恐惧,只有一片冰冷的决然。

“怕吗?”林风低声问。

“不怕。”韩月举起了手中的十字弩,瞄准了屋顶上一个火把最亮的目标,“能与锦衣卫的精英并肩作战,死,也算值了。”

林风笑了。这是他亡命以来,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

他不再多言,只是将韩月护在身后,手中的绣春刀,指向了正堂里那个戴着青铜面具的身影。

“想要东西,就自己,来拿!”

话音未落,他动了!

他没有选择突围,而是如同一头下山的猛虎,主动撞向了敌人最密集的心脏——正堂!

战斗,在一瞬间,爆发!

箭矢如雨,刀光如雪。

林风和韩月,背靠着背,在这座被死亡笼罩的孤城里,与数十倍于己的敌人,展开了一场惨烈到极致的攻防血战。

从黑夜,一直杀到了黎明。

当第一缕晨光,照进这座尸横遍野的驿站时,院子里,还能站着的,只剩下两个人。

林风浑身浴血,身上添了十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全凭一口气和手中的刀支撑着没有倒下。韩月也受了伤,她的箭囊,早已空空如也。

而在他们脚下,是近五十具“乌鸦”的尸体。

正堂的门,缓缓打开。

青面走了出来,他身上的斗篷,也破了几个口子。他看着眼前这地狱般的景象,面具下的眼神,第一次,露出了一丝惊异。

“我承认,我小看你了。”他缓缓举起手中的刀,“不过,也到此为止了。”

林风知道,自己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面对一个毫发无伤的顶尖高手,他没有丝毫胜算。

他看了一眼东方,太阳,正在升起。

这是第七天,也是……最后一天。

他忽然对韩月说:“还记得,我教你的‘金蝉脱壳’吗?”

韩月一怔,随即明白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悲色。

“动手!”青面发出了最后的命令。

就在青面冲过来的瞬间,韩月忽然从怀里,掏出了最后几个油纸包,奋力扔向了四周堆积的尸体和木柴之上!

“轰!”

早已被鲜血和桐油浸透的驿站,瞬间燃起了熊熊大火!

“走!”

林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韩月奋力推向火势最弱的后院方向。他自己,则不退反进,迎着青面那致命的刀锋,发起了最后的、同归于尽的冲锋。

“魏庸的走狗,下来陪我!”

他咆哮着,刀光,与火光,融为了一体。

好的,我们继续。

驿站已成火海,黎明将至。林风用自己的身体,为韩月,也为那份系着天下命运的密函,撞向了死亡。

但这,并不是他亡命之旅的终点。

08

火光,映红了黎明前的天空。

驿站的木梁在烈焰中发出“噼啪”的爆响,轰然坍塌。青铜面具下的那双眼睛,在火光中看着迎面而来的林风,第一次,露出了惊愕。

他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会选择如此惨烈的、玉石俱焚的打法。

“疯子!”

青面怒吼一声,不得不侧身躲避林风那同归于尽的刀锋,以及背后那面轰然倒塌的火墙。

就是这一瞬间的空隙!

林风的目的,从来就不是杀死青面。他的目的,是活下去!

他与青面错身而过的瞬间,刀锋一转,没有继续攻击,而是借力向旁边一滚,整个人没入了滚滚的浓烟和混乱之中。

“咳咳……林风!”韩月并没有独自逃走。她被推开后,立刻将早已备好的、最后一个油纸包扔进了火堆。那里面,是能产生大量呛人浓烟的草药。

“轰!”

黑色的浓烟,瞬间笼罩了整个后院,遮蔽了所有人的视线。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青面气急败坏的吼声,在浓烟中显得模糊而又遥远。

林风什么也看不见,只凭着记忆,向着围墙的缺口冲去。一只手,在浓烟中准确地抓住了他。

是韩月。

“这边!”

两人趁着极致的混乱,终于翻出了那座人间地狱。他们不敢回头,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向着远处的密林狂奔而去。

当他们终于跑不动,躲在一处山坳里时,天,已经大亮了。

这是第七天。也是最后一天。

林风躺在地上,浑身是血,几乎动弹不得。昨夜一战,他早已是强弩之-末。韩月也好不到哪里去,身上多处烧伤,脸色苍白如纸。

“我们……还有多远?”林风的声音,沙哑得像一块破旧的砂纸。

韩月拿出地图,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阳,计算了片刻,声音里带着一丝绝望:“至少……还有二百里。”

二百里。

对一个健康的信使来说,换马急奔,也需要半天时间。

而他们现在,没有马,没有食物,身负重伤,体力耗尽。

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你走吧。”林风靠在山壁上,喘息着,从怀里,掏出了那个依旧完好的黄铜管,“你带着它,想办法……进京。”

“我不走。”韩月看着他,眼神异常坚定,“我若走了,你必死无疑。你若死了,我一个人,也到不了京城。”

她撕下自己的裙摆,重新为林风包扎伤口,一字一句地说:“我们一起,从地狱里爬了出来。那剩下的二百里,就算是爬,我也要陪你爬到!”

林风看着她,这个柔弱的女子,身体里,却仿佛藏着比钢铁还要坚硬的意志。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他们互相搀扶着,走出了山坳。没有马,他们就用双脚。饿了,就嚼些草根;渴了,就喝几口山泉。

林风的意识,开始在清醒与昏迷之间摇摆。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北京,信王府。

他们抢过一个货郎的驴车,走了不到十里,驴便累死了。他们又在官道上,用韩月最后的首饰,换乘了一段牛车。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夕阳西下,将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

北京城那巍峨的轮廓,终于,出现在了地平线上。

而与此同时,他们身后,也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

是青面!他带着最后一批“乌鸦”,追上来了!

“到此为止了!”青面的声音,充满了怨毒。

林风和韩月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惨烈。他们拔出武器,准备做最后的困兽之斗。

09

德胜门,北京城的北大门。

夕阳的余晖,为这座古老的城门,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边。城门即将关闭,进出的百姓和车马,行色匆匆。

城门外,一场最后的追杀,正在上演。

林风和韩月,早已是油尽灯枯。面对青面和他手下五个毫发无伤的精英杀手,他们只剩下招架之力。

“噗!”

林风的后背,被狠狠砍中一刀。他一个踉跄,单膝跪倒在地,鲜血,瞬间染红了脚下的黄土。

“林风!”韩月惊呼一声,十字弩连发,却被对方轻易挡开。

青面一步步走来,举起了手中的刀:“游戏,结束了。”

就在这时,一队鸣锣开道的仪仗,正从城内缓缓驶出。中间,是一辆装饰华美的马车。车上,挂着一个“信”字的王旗。

是信王的车驾!

林-风的眼中,猛地爆发出最后的光芒!

他知道,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韩月!”他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咆哮。

韩月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她没有丝毫犹豫,将手中的药箱,奋力砸向了仪仗队的马匹!

马匹受惊,现场瞬间大乱!

“有刺客!保护王爷!”

禁军乱作一团。

而林风,就在这混乱之中,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那个黄铜管,从怀中掏出。他没有冲向青面,而是冲向了那辆华美的马车!

“广东巡抚血书在此——!”

他用尽平生力气,喊出了这句话,同时,将手中的铜管,奋力扔向了信王马车的车窗!

“砰”的一声,铜管准确无误地砸在了车窗之上,掉落在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个小小的铜管上。

而林风,也成了所有杀手和禁军的目标。

“噗嗤!”

青面的刀,从他的后心,贯穿而出。

数把长枪,也同时刺进了他的身体。

林风的身子,僵住了。他缓缓地,回过头,最后看了一眼韩月的方向,脸上,竟露出了一丝解脱的微笑。

他缓缓地,倒了下去。倒在了离他梦想的终点,只有一步之遥的,北京城门之外。

信王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打开了那份来自四千里外的血色密函。

魏庸通敌叛国,铁证如山。

天启皇帝震怒,下令彻查。阉党势力,一夜之间,土崩瓦解。那权倾朝野的九千岁,最终落得个畏罪自尽的下场。一场足以动摇大明国本的巨大危机,就此消弭。

……

半个月后。

京城,一家不起眼的医馆后院里。

林风从一场漫长的昏迷中醒来。他一睁眼,看到的,是韩月那张带着泪痕的、憔悴的笑脸。

他活了下来。

韩月用她那神乎其技的医术,硬生生地,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林家的冤案,得以昭雪。新皇登基(即崇祯),感念林风护国有功,欲加官进爵,封妻荫子。

圣旨送到医馆时,林风谢绝了。

他在这场长达四千里的亡命之旅中,看透了朝堂的险恶,也厌倦了无休止的杀戮。大仇已报,天下已安,他心中,再无执念。

第二年春天,一辆朴素的马车,悄然离开了北京城。

车上,坐着一个面容沉静的女子,和一个身上带着多处伤疤,眼神却无比平静的男人。

“我们去哪?”韩月轻声问。

林风掀开车帘,看着外面那一望无际的田野和官道,笑了笑。

“不知道。”他说,“但这一次,我们,不赶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