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居杂记（六十一）

2017年11月30日，阳光清浅地洒在窗台，空气中浮动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清新。真实的植物香气总是那样纯粹，从不令人厌倦，仿佛带着大地最本真的呼吸。就像我随身携带的那瓶小小的滚珠茉莉，它静静躺在包里，偶尔藏进口袋，或被轻柔地涂抹在手腕上，围巾拂过时也能嗅到一丝温柔的芬芳。无论清晨醒来，还是夜幕低垂，只要轻轻一触，那幽远的气息便悄然弥漫，沁入心脾，带来片刻安宁与喜悦。

相比之下，多年前曾收到的一小瓶茉莉原精，如今回想起来竟显得俗气不堪。初闻似乎也香，但那是一种浓稠得发腻的甜，像是涂了厚重脂粉的脸庞，油光满面，毫无生气，让人本能地想要远离。而此刻手中的这瓶茉莉，却截然不同——它的香极淡、极静，如月光下的溪流，无声流淌，需在独处时细细体味。一旦置身喧嚣，那份清雅便悄然隐退，仿佛不愿与浮躁为伍。

这让我想起乡野间那些默默开放的小花，无人欣赏，也不争春色，在晨露未晞时摇曳生姿，在夕阳余晖中静静凋零。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圆满。生活亦应如此，不必处处张扬，无需外界认可，真正的美好往往生于朴素，成于内敛。收敛，不只是对香气的珍视，更是对生命的尊重。如同烈火炙烤、烈日曝晒会让精油变质，人心若总在外追逐喧哗，恐怕也会失去本真的味道。

那些从佳木、鲜花、嫩草中 painstaking 萃取出的精油，必须存于棕色玻璃瓶中，避光静置，安放于木质盒匣之内，才能长久保持其灵性。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唯有懂得沉淀、学会收藏，才能守住内心的芬芳。真正的香气，从不需要繁复的调配，一朵茉莉，独自绽放，便是天地间最动人的香氛。

今夜忽忆起旧日阳台上那盆夜来香，枝叶繁茂，每至夜晚，香气如潮水般涌来，屋内屋外皆被温柔包围。那香味浓烈而甜美，像一个率真热情的少女，毫不掩饰地表达着自己，虽热烈却不惹人厌。查遍资料，竟无夜来香单方精油出售，或许因其夜间开放，采摘不易，产量稀少。心中微感遗憾，若真有此精油，定要以极高倍数稀释，让那原始的生命气息得以缓缓释放。

乡村的烟火气，四季皆有芬芳。那一餐亲手烹煮的饭菜，柴火的气息混合着菜蔬的清香，至今仍萦绕在记忆深处。原来，最珍贵的味道，从来不在远方，而在当下，在静默中，在一颗懂得珍惜的心里。